78.我們都要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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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見!”方城站在橋頭,臉上是微笑。

    樂福直接上前起跳,直直撲進於燈懷裏,眼淚比話語先行,哽咽比任何思念都快。

    於燈沒料到竟然會看到這一幕,“怎麽回事兒?”

    錢多站在兩人身後,見到於燈沒事鬆了口氣。

    “是錢多的主意。”方城側過身把錢多推到前麵,“你這個隊友可是牟足了勁兒想幫你。”

    “是的哥哥。”樂福擦著泛紅的眼睛,“錢多跟變異談條件,才把你弄進來的。”

    錢多一副被人誇張又覺得不好意思的表情,撓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什麽條件?”於燈臉色陰沉,完全沒有見到他們的喜悅。

    方城急忙解釋,“錢多跟我們說了,不嚴重。”

    “是的。”樂福在旁邊點頭為錢多作證,“就是比較複雜,變異肯定不會傷害錢多就是了,你別擔心他,你在牢裏受傷了麽?吃得飽飯麽?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麽不人道的事兒?”

    於燈眼神掃過錢多,見他連連點頭才沒有追問。

    “好了樂福,我們邊吃邊聊。”方城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有的是時間。”

    “走吧。”樂福跟在於燈身側,像往常的每一次任務,隻要哥在,心就無比踏實。

    春風細雨始終比不上人間情誼,四人在福記點了一大桌子的菜,並保證會跟上一次的飯錢一起結,要說老板也是淳樸,在方城一頓遊說和樂福的萬般保證下,竟也同意了。

    四人都穿著各自的衣服,奇裝異服,引來不少圍觀。

    於燈話頭少,錢多說話結巴,隻剩下樂福和方城在說。

    話題無非就是那幾樣,來了什麽樣的新人,新發現的異能,誰的能量變大變小……工作上的事兒說起來總是帶著點消遣的味道。

    樂福說著說著,麵前的小碟子裏就堆滿了吃食,小臉煞白又委屈,“哥,我吃不下。”

    “那個地方能有什麽吃的?多吃點!”於燈麵上沒有表露,但這話說出來,樂福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點什麽,低著頭使勁兒吃。

    方城抿了口酒水,“這個小鎮的酒還不錯。”

    “誒呦客官,這您可是說著了,我們就叫清酒鎮子,這酒水在方圓百裏那都是出名的。”福記老板親自來接待,說著喜慶話。

    方城點頭,“未來百年,這裏會是平陽最好的酒商。”

    “您這話說的太好了!”老板眯著眼,臉上的笑真誠又驕傲,“希望到時候老朽還能見一見。就衝您這話,這飯菜啊給你打折!”

    樂福喜滋滋地從腰間掏出一大塊銀子,“這個夠不夠啊?少了我沒有,多了也不用找。”

    老板立刻招呼來夥計,低語幾句,隨後作揖,“貴客啊,這銀子肯定是多了,我讓後廚再給您上幾個菜,再來壺好酒,您看成麽?”

    方城點頭,“來吧。”

    酒香四溢,月朗星稀,四人靠在窗邊,桌上點了三根蠟燭,影影綽綽,昏黃暗影,月光鋪撒在放滿酒菜的餐桌,莫名多了份意蘊出來。

    大廳還有幾桌在喝酒吃肉,喧囂不已,小二肩頭搭著幹淨的抹布,四處忙活著。

    方城喝得有點醉了,臉上的笑突然就帶了點悲傷,“要是嚴英還在,說不定我都成他孩子的幹爹了。”

    樂福喝水的動作一滯,“不會白死的,所有被奪走的東西,我們都要拿回來!”

    於燈抿著茶,月光如水,照在駭人的疤痕上。

    “該……該走了。”錢多提醒。

    “對,我們得出去了。”方城搖晃著起身,“錢多,你啊以後能成大事!”

    錢多上次聽到這話還是在十八歲的高中畢業典禮上,班主任頭都禿完了,拍著自己的肩膀,“錢多,成大事者,非你莫屬”,就是後來自己大學、工作,生命戛然而止,沒見成什麽大事兒,倒黴倒是肯定的。

    樂福沒喝酒,但吃得都要吐了,扶腰挺肚,黏著於燈不願走。

    “我會盡快出來。”於燈的話簡短有效,像是某種宣誓。

    於是兩人互相攙扶著,走過石橋,離開了能量團。

    錢多站在於燈身邊,“於隊……我們得……先去……給變異者……完成心……心願。”

    “什麽心願?”

    “你……跟……跟我來。”

    十五分鍾後,於燈騎跨在低矮的牆頭,單手拎著頭發發白的老年版少坤,“你說的任務就是翻牆頭?”

    錢多咧嘴一笑,“差不……差不多。”

    少府晚上有巡邏隊,錢多搞不定,但有於燈在,這都不是事兒。錢多可算明白身強力壯的重要性,決定回去要瘋狂的鍛煉身體。

    三人見神殺神遇魔弑魔,一路上倒下的家仆沒有五十也有三十。奈何老年版少坤的記憶和反應實在勉強,少府又大得離譜,兜兜轉轉直到月至頭頂,才來到一處寬闊的院中院。

    小門兩側是紅紅的燈籠,石燈順著蜿蜒小道點了一路,宣告家中有喜,可裏外都沒仆人伺候,又顯得分外安靜。

    “還走麽?”於燈臉不紅氣不喘,轉頭問向快要喘成狗的錢多。

    “不……不了吧?”錢多速度不慢,但隻要少坤指向某個方向,於燈就像是加滿油的車一路狂奔,害得他也跟著跑,往往剛到一處還來得及歇口氣,少坤的手又指向另一方。

    老年版少坤有些呆滯,站在門前不說話,手裏的拐杖從來就沒放下過,像是拿著武器。

    良久,少坤推門,“君君?”

    門內有人聲,輕微細致不甚入耳,錢多原地起跳扒住牆頭準備翻過去,回頭卻見於燈後退兩步起跳,單手撐著牆頭直接入院。

    一定要鍛煉!!

    等了好一會兒門才開。

    “怎麽……這麽慢?”錢多推門沒推開,疑惑抬頭。

    “等她出來。”

    “等……誰?”

    “神婆。”

    現在是深夜,這裏又是少坤熟悉的地方,錢多腦子再怎麽不靈光也能知道發生了什麽,臉上變得複雜。

    老年版少坤就站在門口,不進不退,垂著頭看不到任何表情。

    等了許久,直到神婆在院內輕聲呼喚,“可是貴客?”

    “是!”錢多壓低聲音應著。

    “這位少俠,我能與他單獨說幾句麽?”陳君著淺白衣裙,頭發大散,眼角泛著紅,臉上能看出巴掌印,指節纖細,不是少坤動的手,可薄裳蓋不住脖間的親密,也擋不住手臂上的淤紫,像是白日還衝著太陽的花,轉瞬踩入汙泥,掙也掙不得。

    於燈關上了門,在門口當個稱職的守門神,連帶著老年版少坤一起。

    錢多看到陳君如此,雖然極力忍耐,但也沒控製住驚訝以及憐惜。

    “你可找到要找的人了?”

    錢多點頭,“他……就在……門外。”

    “哦。”

    院內隔著牆角兩米外壘出不規則弧形,種著翠竹,此時春日,正是勃發向上的時候,遮住些許月光,讓整個院子顯得陰森不少。緊挨著的是石桌石凳,陳君進屋端著茶水出來。

    “茶涼了,來喝一杯吧。”

    錢多看了眼門外。

    “不著急的。”陳君倒好茶水。

    “謝……謝謝。”

    陳君目光依舊澄澈清明,隻是臉上那股灑脫去了不少,“你沒有什麽想問的麽?”

    錢多搖頭,他能有什麽想問的?

    “比如……你能不能回去?”

    “能!”錢多很肯定,隻要老年版少坤完成心願,能量層就會消失。

    陳君滿是驚訝,“你不屬於這個世界,亦不屬於這個虛幻的小鎮。”

    錢多幾乎是本能地站起,手裏茶杯摔在青磚鋪就的小路,碎了一地。

    “能……能麽?”

    陳君低著頭,沉吟許久都沒說話,“能,可你舍不得。”

    如鯁在喉的髒話就要出口,錢多原地轉了好幾圈,那些話太多太快,一層層積壓著他的情緒,反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什麽……舍不得。”

    “真的麽?”陳君微笑,“命中平順,非富即貴,卻被橫道切斷墮入另世,不甘是真,委屈是真,但路也是真。”

    “你……你說……啥意思?”錢多從來沒算過命,這話聽進耳朵比英語還摸不清楚門道。

    陳君隻是笑笑並不解答,“日後你會明白,隻是你要記住,任何人都背著與生俱來的東西,放棄永遠都不是最好的方式。”

    “你……你說……清楚!”錢多越著急越結巴,就差跪在地上虔誠地請陳君解釋。

    門外響起清脆的敲門。

    陳君喝了口冷茶,“叫他進來吧。”

    “能不能……說說……清楚……我能……回去的……對吧?”

    “萬物皆有法度。”

    接下來不管錢多如何問答,陳君再也不開口了,直到門外的敲門越來越不爽,感覺下一秒就要破門而入,錢多才作罷。

    老年版少坤似是有些癡呆,但進門刹那卻悠然變成年輕時候的模樣,眼神清澈,滿是愛意,嘴角瘋狂上揚,臉上有著豪門養出來的憨實,像是錢多第一次在神婆門前見的那個富家公子。

    “君君~你終於願意見我了。”

    錢多跟於燈在門口一左一右,空氣靜默。

    “你把我叫來,想問什麽?”於燈靠著牆,雙手插兜,肩膀微聳,頭發剃得隻有半毫米,再加根煙就是妥妥的不良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