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冰涼如水，淡淡月光並沒有把光輝灑在這片平台，這裏籠罩著大片陰暗，像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蝴蝶憑空出現，成群結隊，黃色花紋閃爍著淡淡熒光，隨著煽動，愣是將周圍一切閃現出漂亮的彩色。

    錢多看呆了。

    有半透明的能量層籠罩著它們，給黑暗帶來些許光明。

    “真……真有……啊。”錢多不敢動，說話冒著白氣，大風一刮，很快消失，實在太冷了，溫度不超過三度。

    這片逆天的蝴蝶來是來了，但都很普通，沒有體型特別或者尤其好看的，而那層能量極其濃鬱，如所有銀河係的星星都裝在其中，泛著淡淡的光。

    確定了，這就是變異，可是它們……

    錢多看了眼於燈，發現他也是眉頭微皺，露出不解。

    這群蝴蝶在采集花蜜。

    是的，就算是變異也要吃飽肚子沒錯，錢多沒有能量不會被變異發現當做敵人也沒錯，但於燈就在這兒，蝴蝶沒飛沒跑，連半點不尋常的動作都沒有，這就很不尋常。

    “它們……能聽懂……我們……說話麽？”

    於燈掏出槍對準其中一隻，“試試看就知道了。”

    錢多急忙起身去攔，卻還是晚了一步。

    “砰”

    子彈打出去，帶著強烈的火花和速度，然而撞擊到薄膜般的能量層後，速度驟減，隻推進手掌不到的距離，子彈就化成粉末，落在地上半點聲音都沒發出。

    錢多還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卡在原地沒有動彈，隨即立刻往於燈身後鑽，緊貼著牆壁，保證蝴蝶進攻時不會給於燈增加累贅。

    等了好一會兒，蝴蝶依舊在悠然采蜜，半點注意都沒放在兩人身上。

    於燈收起槍，“看來得想辦法溝通。”

    錢多沉思片刻，“楊六說……他在……這兒三年……幾乎……夜夜都……來……也隻見……見過一次……蝴蝶……我們剛……剛來……就見到……了……它們已經……在跟……我們……溝通。”

    於燈回頭看了眼錢多，“你說的很有道理。”

    錢多像是獲得認可的倒數第一，胸口立馬就挺起來了。

    “你去。”

    “幹……幹什麽？”

    “溝通。”

    “嗯？”

    錢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於燈拽著衣領推向蝴蝶，觸碰到那層能量層的瞬間，錢多啞著嗓子尖叫，“我的……我的手！”

    閉上眼睛，雙手交錯放在麵前，沒有刺痛感，也沒有任何不適，錢多動了動手指，確保沒融化，這才睜開眼睛。

    “請幫幫我。”男女莫辨的聲音卻異常好聽。

    “誰……誰？”

    “是我。”一隻蝴蝶落在錢多左手食指，一陣溫暖充斥，原本腫脹發癢的地方立刻複原，“請幫幫我。”

    錢多把蝴蝶放在眼前，“好……好小。”

    這是一隻很常見的小蝴蝶，身體墨黑，四張翅膀不停顫抖，似是在緊張害怕，翅膀黑色做底黃色修飾，是一種水滴狀的紋路，很普通很常見。

    還真是什麽特色都沒有啊。

    “你有……什麽需……需要幫忙……的？”

    “生命一直在被殘害。”

    錢多歎氣，若是楊六知道他心中的神明一直將他當成殘害生命之徒，不知是何感想，“……他……已經……不會……了。”

    蝴蝶抖動的翅膀收起，“當真？”

    “嗯……他們是……被騙……被騙的……你救過……他……還記得麽？”

    蝴蝶踩在手指上的感覺很奇妙，明明很輕，卻有著無法忽視的觸感。

    “不是他。”

    “嗯？”

    “這片花圃便是他為我種下，我知道他是想感激救命之恩，但他已然被蠱惑心智。”

    它說的是山怪？

    “你知道……它在……哪兒麽？”

    蝴蝶煽動翅膀，有淡淡黃色花粉落在錢多指尖，“我本不屬於這座山，因為它就在其中，你很不尋常。”

    說完這些，幾十隻蝴蝶同時起飛，如同星雲般美麗。

    錢多將蝴蝶說的話全數告訴於燈，手指發出淡淡的黃色光芒，在黑夜中尤其顯眼，“沒想到……花粉……居然……是夜光……的。”

    “也就是說三年前屠殺所有人的變異就在這個山頭。”

    “嗯！”

    冷風吹來，月光斜斜落下，宛若慵懶的女子撒了些光，照亮這片平台，隱約竟有晚香浮動，錢多裹緊衣服，“現在……怎麽辦？”

    “你說呢？”

    “我們得……把他……引出來。”錢多看向山頭，“真要是……找到……山頭……怕是……得找個……好幾天。”

    於燈點頭，朝著山下走去，“自從平陽出現變異以來，很多發生的事件都進行了封存。”

    錢多回頭觀察，確定沒人之後才跟上來。

    於燈並不是按照原路返回，而是順著平台往山後，也就是朝著山的東側走去，這裏雖然天天迎著朝陽升起，卻是怪石嶙峋，雜草橫生，甚至有一大片的山林完全枯萎，寸草不生，像是斑禿。

    “變異……就在……在這兒？”

    “當初那五百人被發現的地方就是在這兒，他們找到了什麽，才會驚動變異出現。”

    錢多心頭有股不好的預感，還沒後退手裏就被塞了個鏟子。

    “這件事兒轟動一時，地理位置標注的也比較準確，那些人動用了電鑽，應該是個挖好的坑，後來有人收拾殘屍，也沒注意到山體哪裏有，好好找。”於燈說完具象出手電遞過來，“如果找到了，就算沒有變異需要的東西，我們照樣能把它引過來。”

    錢多右手拿著鏟子，左右拿著燈，“白天……不行……麽……直接……就能……看到。”

    “你可以去旁邊睡。”

    “……”

    錢多沒有看著同伴孤軍奮戰的想法，於是頂著冷風和困意，用不太靈活的右手扛著鏟子，遇到黑暗的地方就去踩踩扒拉扒拉，像隻田鼠般滿世界找洞。

    終於在溫度已經達到凍手的淩晨，錢多一腳踏進深坑，滿頭是汗地摔進去，甚至連話都沒說出來，因為實在是太累了。

    屁股著地的刹那，錢多甚至有種釋然，像是終於累暈，從地主手裏解脫，可以好好睡會兒覺。

    可惜於燈這個地主沒有給他任何休息的機會，聽到聲音火速趕過來，“發現什麽了沒有？”

    這是個剛好能容納一人的洞穴，錢多腿都伸不直，掉進來時剛好有雙肩包做緩衝，此時也感覺不到身下是什麽，在於燈“我下去”的威脅中，錢多立馬爬起來。

    周圍略有些潮濕，腥臭和泥土味道詭異融合，聞起來像是土地壞了。腳下是直徑約一米多的圓，看得出來挖的很精細，以為邊邊角角都相當規整，不是拿著鏟子胡亂鏟出來的痕跡。

    整個洞口像是半個膠囊。

    錢多蹲下身，將落在洞口的落葉都撥開寸寸檢查，突然一個手掌大小的洞口出現在圓形的上方。

    “嗯？”錢多拿著手電照過去，看不到頭，洞口方方正正，“不會……有塊狀……的蛇吧？”

    “什麽？”於燈蹲在洞口邊緣，裏麵光是站一個錢多都擁擠不堪，根本跳不下去。

    “這裏……有個方正……的洞口……不知……是……幹什麽……用的。”錢多把發現的老實交代。

    於燈明顯感覺周圍有能量波動，“不用研究，我們不需要知道，隻要把變異引出來就成功了。”

    錢多猛地抬頭，“來……來了？”

    “嗯。”

    “太……太好了！”錢多是真的高興，激動地站起，“快……把我……拉出去。”

    “不到時候，”於燈站起，“有能量波動，但它沒有出現，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漏掉的。”

    錢多低頭繼續尋找，整個洞口除了那處方正的洞中洞，別的什麽都沒有了。隻是那個方正的小洞確實看不到盡頭，錢多索性嘴裏咬著手電，用鏟子一點點挖開。

    於燈全神貫注，然而刹那間，能量的波動幾乎是快速增強，快到於燈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擊中飛了出去。

    錢多還在悶頭挖著，沒一會兒就看到方正洞口逐漸變大，放下鏟子靠近去，隱約的光線中，有坨黑乎乎的東西在蠕動。

    蟲子？還是帶著寄生蟲的屎？

    錢多捏著鼻子連續後退貼牆，甕聲甕氣地給於燈報告，“這個洞……沒什麽……特別……可能……是什麽……動物……產的……蟲卵。”

    一陣大風鑽進洞口，卷起枯葉旋轉，割在身上像是刀片般，竟真的劃破皮膚。

    錢多捂著臉，手電落在地上消失，黑暗重新找回主場。

    “於燈……好……好了沒？”

    無人回應。

    “快拉……拉我上去……風太……太大了！”錢多聲嘶力竭，耳邊是卷風的轟鳴，根本聽不到任何外界聲音，更別說塵土飛揚，光是說那幾句話就吃了滿嘴的土，眼睛裏也揉進了沙子，不停流淚。

    “嘰~”

    尖銳刺耳的叫聲像是有人拿著鑽頭在耳膜上摩擦，錢多捂著耳朵蹲下身，風越來越大，這次他是真的不敢說話，因為這些土吃起來有點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