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裏莫離就稱病告假了，她實在需要些時間整理自己的心情。皇上派人來看過，全福也親自抽空來瞧了瞧，莫離隻說頭疼得厲害，兩個人都囑咐她好生休息。

    莫離一直告假到十五，這日李恒照常進宮，莫離謊稱趟得太久了，出去透透氣，正好親自去太醫院取藥，也沒讓晴柔跟著，天黑以後披著大氅出了門。

    這兩日開始冷起來了，北風劃在臉上跟刀子一樣，莫離緊了緊衣領，加快了步伐。李恒鮮少比她先到，盡歡站在門口，嘶嘶哈哈地左腳踢右腳，右腳踢左腳取暖。“旁邊還有間房空著，你進去取取暖吧。”

    盡歡嘿嘿地笑，說：“我不冷，姑娘快進去吧！”

    莫離也拗不過她，隻好進了屋。李恒正抱著個手爐取暖，莫離一進屋就說：“天冷了，給盡歡也備個手爐吧。”

    李恒臉一沉，說：“你這麽關心他幹什麽？”

    莫離茫然回道：“他是你最信任的人啊，再說，我也沒說什麽，就是看他怪冷的。”

    李恒見她當了真，趕緊過去哄道：“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怎麽就當真了，你關心我手底下的人，就是關心我，我明白我明白。”

    莫離歎了一口氣，李恒又問：“聽聞你病了些日子，好些了麽？”

    “其實我沒病，隻是實在不知道怎麽麵對皇上。”

    “我父皇？”李恒問，“我父皇怎麽了？”

    莫離看這李恒，說：“逾白，我見著我師父了。”

    李恒想起這事，說：“嗯，他也去找過我了，我才知道你師父是我生父的舊下。”

    “逾白，幸好你不是皇上的親生兒子。”

    李恒疑惑地看著他，眼睛裏湧起一絲沒落。

    “逾白，當今的聖上殺了我阿爹。”

    李恒眼睛圓瞪，眉頭簇到一塊，問：“什麽？”

    看來師父沒跟李恒說過這件事，也對，他隻以為自己是李恒的一個幫手，說難聽些，不過是個手下，是顆棋子，並不知道她與李恒的這曾關係，自然也不會替起自己的事情。

    “我阿爹和師父原都是固政王的股肱之臣，王爺遇害以後，我父親才與母親相識，組了家庭，生了我和弟弟，後來固政王回來了一次，皇上想到往事，加派了人手清除王爺部下，我阿爹就是那時候被害死的，聽說連個屍首都沒留下。”

    “阿離，對不起。”莫離不知道這句對不起從何而來，他不是皇上的骨血，自然不該由她來道歉。

    “我爹是我爹的部下，這才被賊人所害，說到底也是由我們皇室而起的。”

    莫離握住李恒的手，看著這張自己深愛的臉，一時間心裏有種難以言說的痛苦，莫離把李恒擁在懷裏，這是頭一次她抱著他，像從前安慰受了傷的弟弟一樣安撫著。

    “逾白，我明白你的痛苦，叫一個殺了自己父親的人父皇，一叫就是二十多年，你知道真相的時候一定很難過吧？”

    李恒就任由她這麽抱著，一動也不動。“阿離，你也難過吧？日日伺候在殺父仇人跟前，還要三叩九拜，阿離，是我對不起你，不該讓你受這份屈辱。”

    莫離輕輕地撫摸著李恒的後背，“我想過殺了他，拿一把匕首，在他睡著以後一刀刺進他的胸膛裏。我願意償命，用我的命換他的，我不虧。可是師父告訴我，我還有弟弟，還有阿娘，阿爹寧願自己死，也不想連累我們母女，我不能這樣做。我現在還有你。逾白，我不會離開養心殿的，他對我越來越信任，在他身邊，我能得到很多重要的消息。”

    李恒一時無言以對，不知說什麽才好，也許她現在不需要那些安慰的話，她缺的隻是一個能聽她吐露心聲的人。

    莫離繼續說：“逾白，如果有一天，你可以手刃了他，你會猶豫麽？”

    李恒想了半晌，說：“我不知道。阿離，我不想騙你，我不知道我下不下得去手。他把我養大，我叫他父皇。”

    “你能這麽說我很高興，真的。”李恒從莫離的懷裏坐起來，看著這個一臉倔強的小姑娘。“如果你下不去手，我替你做。”

    “阿離，我實在不放心讓你留在宮裏。”任誰看了她現在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李恒也怕她會一時衝動。

    “你們每個人都在努力著，我不能拖你們的後腿。如果我現在就殺了他，天下理所應當的就會落到太子的手裏，太子還欠滿兒一條命！”

    這皇宮還真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莫離把這些話都說出來，心裏敞亮多了。莫離告假的這段日子，一直是之曉替她，她再這麽拖下去，也怕皇上起疑，第二日就開始當值了。

    皇上晨起見伺候的是莫離，問道：“你好些了？”

    莫離強壓心頭怒火，回道：“奴婢大好了，謝皇上掛念。”

    皇上不經意地說：“要是沒好就再歇些日子。”

    “不用了，　皇上。”莫離一邊幫皇上係腰帶，一邊說，“之曉姑姑替了奴婢這麽久，奴婢也於心不忍。”

    “那就再提拔上來一個女官接你的班。”皇上一張嘴莫離就跪了下去，養心殿原本就隻有一個女官，莫離來了以後兩個人才輪流職守的，再找一個人來，那就意味著莫離就成了閑人，閑人自然是要離開這的。

    “皇上，奴婢要是有伺候不好的地方，您說奴婢一定改，求皇上再給奴婢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你這是做什麽？”皇上見莫離跪下去，便問道，“朕也沒說要讓你離開養心殿。罷了罷了，你起來吧！也不知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的，朕也想看看你到底能裝到什麽時候。”

    莫離用餘光瞥了一眼全福，全福無聲地搖了搖頭。

    皇上穿戴完畢，就帶著全福去上朝了，莫離還要去準備早膳，遇見小福子的空又囑咐他有時間去看看滿兒家裏。

    莫離擺好碗筷，皇上就回來了，但是他並沒用膳，在養心殿裏大發雷霆，一時間殿裏的人都噤若寒蟬。

    莫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跟著眾人一塊跪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