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嘴裏不停地重複著：“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莫離的心快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佯裝傷心問道：“消息可屬實？皇上現在在哪？”

    士兵的汗混著血水流到眼睛裏，抬手胡亂地摸了一把，回道：“回小主，皇上的龍體剛進城，懷親王護送著。”

    晴柔一直扶著莫離，莫離大步往外走，她要親眼看見皇上的情況才能安心。來人隻報皇上是遇刺，可到底傷得重不重？能不能要了性命？

    莫離腳下不穩，在邁過門檻的時候險些摔倒，好在身邊有晴柔。全福也回過神從地上站起來，踉蹌著往門外奔去。

    李恒帶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回到總兵府，江暮也提前接到消息跪在門口迎接。

    早上皇上是騎馬走的，現在卻被一定躺轎送回來，轎子四周都圍了厚厚的簾子，莫離看不清裏麵的情況，急忙走上前喚了一聲：“皇上？”

    李恒翻身下馬對莫離行了個禮，道：“貴人小主還是快叫人把父皇送進去吧。”

    李恒說得風輕雲淡，好像皇上隻是在他府上吃醉了酒。可也是他這樣的神情，讓莫離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對全福說：“公公，快把皇上送到內室去。”

    江暮命四五個小廝抬著躺轎，趙疆也早就候在一邊了，也隨著轎子一塊去了後院。莫離一直跟在皇上身邊，可她總是下不去手掀開簾子。

    到了寢殿的門口，全福和幾個太監掀起簾子把皇上一塊抬出來，莫離才看見皇上渾身是傷，最嚴重的一處在腹部，簡單包紮的紗布已經承載不了止不住的鮮血，被浸紅了一大片。其餘還有幾處大大小小的傷，別說是皇上這個歲數的人，就是換成一個二八少年，受了這些傷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趙疆帶著幾個太醫進了內室，把眾人攔在了門外。為了做戲，莫離還掉了幾滴眼淚，對著一塊回來的幾個將軍冷言道：“皇上傷成這樣，你們都是死的麽！竟沒有一個人護得住皇上！”

    莫離好歹也是個貴人，再加上皇上一直有意晉她的位份，消息早就在前朝後宮傳遍了。就算他們不知道，可皇上禦駕親征都帶在身邊的人，肯定是他們惹不起的住。

    雖說戰場上刀劍無眼，可皇上畢竟是跟他們在一塊的時候受的傷，真要追究起來，按個護駕不利的罪名簡直易如反掌。

    兩方原因導致下麵站著的一排將士齊刷刷地跪下去，領頭的一位將軍回道：“回娘娘話，昨日我軍偷襲以後，皇上以為他們會軍心渙散，可是沒成想今兒一早他們的援軍就到了。當時情況實在危及，臣們就是想救皇上也是有心無力。要不是懷親王及時感到，我們這一幫人，就沒命護送皇上回來了。”

    李恒伺機為眾人開脫道：“貴人小主也是關心則亂，您也不必過分則貴他們，當時的情況確實如泰山壓頂，如果換做是本王，也未必能救得了父皇。再說父皇不是回來了麽？他一定吉人天相的。”

    莫離轉過身背對著他們，想看看門裏的動靜，可什麽都看不到。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趙疆便從裏麵出來了，他彎低著身子對眾人說：“皇上怕是不行了。”

    趙疆的話一出，四周頓時變得安靜了。

    “皇上致命的一處傷及了內髒，再加流血過多，怕是．．．怕是凶多吉少了。”

    也不知是誰最先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然後便接二連三地有人跪下去。

    莫離做為妃子、李恒作為兒子，都是可以在危及關頭陪在皇上身邊的，他們一齊越過趙疆，奔著內室小跑了過去。

    屋裏還有幾個太醫在盡力幫皇上止血，可就算止住了血，流出去的已經回不來了。趙疆跟著他們一塊進了屋，並叫停了還在忙著的幾位同僚，道：“給小主娘娘和王爺留些時間陪皇上吧。”

    現在這種情況就是華佗再世也就不回來了，趙疆講一片人參放在皇上嘴裏，就帶著幾位太醫出去在門口候著了。

    全福是第一個撲過去的，滿是皺紋的臉上布滿淚痕，可皇上還沒咽氣，他想哭也隻得用力地憋著不敢放大聲音。

    莫離幾乎是拖著腳走過去的，這是她見的第一個會在她眼前咽氣的人，又等於是間接地死在了她的手上，說不害怕是假的。

    皇上臉上的血被擦幹淨了，一張臉毫無血色，臉嘴唇都是蒼白的，呼吸也很微弱。她走到全福身邊，輕輕拍了一下他，說：“師父，你不太傷心了，讓我和王爺再看看皇上。”

    全福識趣地往後退了幾步，把床邊的位置讓給李恒和莫離。

    李恒也緩緩地走了過來，臉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眼眶也是紅紅的。他跪在皇上身邊，拉起皇上的手呢喃著：“父皇．．．父皇．．．您睜眼看看兒臣吧。”

    不管是虛情還是假意，莫離聽著李恒這一聲聲父皇，心裏絞在一塊的難受，不覺間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

    皇上一動也不動，仿佛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呼吸上，此刻能讓人察覺到他還活著的，就是上下起伏的胸脯。

    全福和晴柔帶著宮人跪在下麵，趙疆和一眾將軍跪在門外，可皇上還是連眼睛都沒睜開過。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西北很久沒有這樣的陰天了。果然過了沒一會，雨點淅淅瀝瀝地往下掉。生活在這的人都知道，西北想要下一場雨，老天起碼得醞釀個三五日，像這樣陰了一會就掉雨點的情況著實不太多見。

    外麵下雨了，還有那麽多才盡力過九死一生的將士們跪在外麵。莫離從床邊緩緩起身，拉了全福一把，說：“您去安排外麵的人到前廳候著吧，他們也都受了傷，派幾個太醫過去醫治一下。”

    全福雖然不想離開皇上，可是對莫離的話他從來沒有不依的，擦了擦眼淚便出去了。

    莫離又對晴柔說：“趙太醫方才開過的藥你親自過去盯著，好了立刻端過來。可也不能一味圖快，得保證藥效。”

    晴柔也出去了，莫離就是故意讓他們離開的，她有話想問李恒。兩個關鍵的人走了，剩下的小宮女太監就更容易打發了。

    人都走了以後，莫離回到床邊，對李恒輕聲說道：“王爺別難過了，小心身子，過去坐一會休息休息吧。”她指向外室的貴妃榻，對李恒說道。

    李恒會意，站起身走到榻邊，慢慢地坐了下去。<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