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瓏盯著文韜，一時間愣住了。

    文韜也不客氣，趁機就上前一步，一抬腳從窗外翻了進去。

    “你怎麽過來了？”

    林瓏一麵問，一麵扭頭往窗外看，確定沒有被人瞧見，這才安心從窗外退回來。

    文韜則順手搬了張椅子就擺在了林瓏先前坐著的椅子旁邊，眼睛直勾勾看著一桌子的飯菜。

    “這麽豐盛的早飯？禦膳房的東西就是不一樣，我可以嚐嚐嗎？”

    說著滿眼期待地看著林瓏。

    林瓏自然是連連點頭，道：“你隻管吃就是了，這麽一大桌子的飯菜，我一個人根本吃不完。”

    文韜笑得更燦爛了，道了聲謝，便隨手拿起兩個灌湯包塞進嘴裏大口嚼起來，又盛了碗粥就著湯包灌下去。

    看著文韜鼓著腮幫吃得很香的樣子，原本沒什麽胃口的林瓏竟然看得餓了，便坐在文韜身邊端起粥碗和他一起吃起來。

    “你還沒答我呢，這麽一大早偷偷跑來這裏找我，是有什麽事嗎？”林瓏又問了一次。

    文韜將口中食物咽下去，這才道：“沒什麽事，就是楚王爺被皇上叫去禦書房議事了，不知道談些什麽，一聊就是一上午。

    “我原本守在禦書房外頭，突然想到你一個人留在這坤寧宮裏肯定很無趣，就來陪陪你。”

    “隻是這樣？”林瓏很是詫異。

    文韜卻坦然點頭：“是啊，就是這樣。”說罷又夾了些雞肉送進嘴裏，道“沒想到剛好趕上你早飯，沾了你的光，可以嚐嚐禦膳房的手藝。”

    林瓏看著文韜狼吞虎咽的模樣，笑著道：“你這吃相也太難看了些，難不成之前沒吃過這些麽？”

    “自然是沒有吃過的。”文韜擺手道，“不瞞你說，我從小就餓怕了，看到吃的就恨不能全塞進肚子裏去。何況還是禦膳這樣不可多得的美食。”

    林瓏想起文韜之前說自己從小在外遊曆的話，突然來了興趣，一手托腮看著他，問：“你到底是什麽人？父母在哪裏？為什麽會從小在外遊曆，好像過得還很辛苦的樣子？現在卻為何可以年紀輕輕地就做了指揮使？”

    文韜意味深長地笑笑，道：“你突然對我感興趣了？”

    林瓏瞪了他一眼，道：“不過是隨口問問，你若不想說，也無所謂。”

    文韜卻微微正色道：“我不是不想與你說，隻是時機還不成熟，等日後有機會了，我再從頭和你說起吧。”

    林瓏應了一聲，端起粥碗繼續吃了起來。

    既然文韜此時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世，她自然也不會強求。就像她自己的秘密，也不希望別人過多地探聽一樣。

    文韜見她默不作聲隻認真吃著早飯，卻突然偷笑起來。

    林瓏瞥了他一眼，問：“你傻笑什麽？”

    文韜便勾著嘴角道：“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並肩坐著吃早飯，談天說地的模樣，像是那經曆過風雨之後又歸於平靜的老夫妻，洗淨鉛華，剩下的隻有彼此的陪伴？”

    林瓏聞言瞪圓了一雙眼看著文韜：“這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沒臉沒皮的人？”

    文韜一副極無辜的樣子，道：“我不過是說了心裏話，怎麽沒臉沒皮了？

    “這些話我從不曾與他人說過，卻單隻和你分享了，怎麽你反倒怨起我來？

    “我從小最羨慕的就是那些個相伴著走過半生的老夫妻，可以心平氣和地坐在一塊吃飯，你為我夾一口菜，我為你添一碗飯，生活可以這樣簡單，多好。”

    見文韜一臉真誠，林瓏也不忍再多說什麽——她看得出來，他是真心的向往那樣的生活。

    其實，林瓏也曾經向往過那樣的生活。

    那還是她叫林小雨的時候，那時候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可以和姚遠一起，過著文韜口中那種平凡卻又充實的夫妻生活，不管遇到多大的風浪，隻要有彼此相伴，就無所畏懼……

    不過沒想到在完全不同的時空，竟然會有人和她有著相似的想法，這讓林瓏不禁對文韜又多了一份好奇——是經曆過什麽，才會讓他在這個名利至上的世界裏，偏偏渴望淡泊？

    林瓏正思忖著，窗外有貓叫傳過來，文韜突然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道：“楚王爺回來了，我先走了。”說著衝林瓏眨眨眼，“要是被你爹知道我偷偷翻進來搶你的早飯吃，怕是要把我吃了。”

    林瓏無奈搖頭，目送文韜急匆匆離開，這才轉身出去迎她父親。

    楚王急匆匆回來，看到林瓏，原本陰沉的臉上這才有了笑容。

    “爹和皇上聊了什麽？這麽久才回來？”林瓏隨口問了一句。

    “東邊那位有些異動，我在朝堂上提醒了皇上兩句，卻引來了文武眾臣群起而攻，一直爭論不休，到了禦書房議了這麽許久，也沒個結果。”

    林崇一麵說著，一麵領著林瓏往正殿去。

    林崇幾乎從不主動和林瓏議論廟堂之事，畢竟林瓏選了江湖這條路，林崇私心覺得，廟堂紛爭，多是些爭名奪利的齷蹉事，林瓏能少接觸些就盡量少接觸。

    沒想到父親這次會這樣認真地和她說朝堂上的事，林瓏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能認真問道：“是什麽事引得這麽大的分歧？”

    “東南西三王，每三年進京麵聖一次，我提請從現在起，改作每年進宮一次。”林崇簡短道。

    林崇講得輕鬆，林瓏卻深知這件事非同小可。

    大菳三位王爺，盤踞在東南西三邊，與北邊的都城遙遙相望，一直是處於相互製衡的地位。牽一發而動全身。皇帝為了保證國泰民安，自然會盡可能不去碰這三方勢力，否則稍有差池，便極可能釀成大錯。

    而從三個王爺自身去考慮，則是希望可以在不動搖自己的地位的同時，盡可能擺脫京都的束縛。

    所以楚王身為三個王爺裏勢力最龐大的一個，又是僅有的一個異姓王，竟然提出要將三麵麵聖一次改成每年一次，這就是主動要求增加中央對其管製的意思了。

    這樣的消息，不要說文武百官了，就是林瓏聽了，也是不可置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