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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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則剛感覺到手中被塞入了細軟的一團,心中一驚,麵上卻絲毫不顯。
他隻衝著潘慧素微微點頭,便匆匆隨著史吉軍出去了。
潘慧素依在門邊,看著海則剛從醉月樓離開的背影,遲遲不肯離去。
海則剛回到府衙,即刻命人將那胡蠻押上來問審。
“你可知罪?”
海則剛端坐於堂上,低頭冷冷看著胡蠻。
胡蠻並不敢去看海則剛,隻低著頭,嘴上卻並不肯退讓。
“草民不知道犯了什麽罪。草民活了這麽大,從沒有聽說過去妓院有錯,也不覺得調戲個***能有什麽罪。”
海則剛看著他那一副無賴嘴臉,隻恨自己不能將其碎屍萬段。
“來人!把東西給我呈上來!”
海則剛一聲令下,就有人將一個包袱端了上來,旁邊放著一件女子的貼身衣物,隱隱有血跡沾染其上。
胡蠻一眼看到那包袱已經有些慌神了,再看到旁邊的衣物,更是嚇得臉色鐵灰。
“你……你們怎麽,怎麽能擅闖進我的住處偷了我的包袱?”胡蠻一雙眼瞪得渾圓,呼吸很是急促起來,可卻絲毫不肯鬆口,隻抬手指著那包袱,反而質問起海則剛一幹人等起來,“我大菳律例處處為百姓著想,上麵明明寫了,沒有正當理由,官府也不得擅闖民宅……”
“你也知道我大菳律例以百姓為重?”海則剛喝斷他的話道,“你要正當理由?!
“那本官給你便是!
“本官問你,三個月前,北邊陳楊村兩個老夫婦和一個尚未成年的女兒,一家三口一夜之間一起失蹤,此事可與你有關?”
胡蠻眼珠打轉,神色很是慌張,卻隻回道:“什,什麽陳楊村,什麽一家三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海則剛聞言抓起一張信函朝胡蠻臉上扔過去:“我看你還要嘴硬到什麽時候!”
信函甩在胡蠻臉上,嚇得他險些栽倒過去,再慌慌張張將那信函打開,隻看到打頭寫著是北陳縣縣令的親筆書信,便已經嚇得癱軟下來。
“大人!大人!草民是冤枉的!”胡蠻跪在地上咚咚咚朝著海則剛磕著響頭。
海則剛冷眼看著他,道:“你在北陳縣犯下的罪行,本官管不了。你覺得自己有冤屈,那隻管去了北陳縣府衙與陳縣令講吧。”
說罷,海則剛即刻命人來將胡蠻押解出城,帶往北陳縣去。
之後在胡蠻的哭喊聲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堂。
獨自走在府衙後院的廊廡中,想到剛才與潘慧素離別的一幕,海則剛歉疚難耐。
素素,遇到這樣的難處,你卻不願意第一時間找我幫你,你是已經對我絕望了,怨我不去見你,所以連性命攸關的事也不願意告訴我嗎?
海則剛看著遠處的夕陽,心中宛如刀割,苦笑著搖頭。
海則剛啊海則剛,你這麽沒用,又怎麽能指望素素不對你絕望呢?
就算她真的找人遞信給你,你還不是一樣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不敢去接?
既然如此,你憑什麽去責怪素素不願意把自己的危機告訴你?要怪,隻能怪你自己……
“大人!”
身後史吉軍的聲音打斷了海則剛的思緒,他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帶著一臉假笑的史吉軍,突然對此人有些忌憚起來。
史吉軍卻似乎沒有注意到海則剛眼中的質疑,依舊笑著,道:“大人剛才的處置實在果斷,下官很是佩服。”
海則剛抬手示意他不要說這些場麵話了。
史吉軍便又道:“不知大人是怎麽猜到胡蠻此人有問題的?還能那麽及時地把人帶回來?”
“我不是猜,是原本就知道。”海則剛道,“早在一個月之前陳縣令就給我遞了密函,提醒我有名疑犯朝南邊逃過來了。
“那時候我就即刻命守城門的衛兵加強檢查力度,有任何異動都要及時匯報。
“而胡蠻在進城的時候對衛兵的檢查極為抗拒,所以理所當然成了重點懷疑對象。
“應該說,打從胡蠻進入襄陽城的那一刻,就已經被我們盯上了。”
史吉軍信服點頭,道:“原來如此。既然大人早有了他犯罪的疑點在,為何還要在醉月樓阻止我?就算是在醉月樓殺人是我們官府沒理,可剛才在衙門,看那胡蠻死到臨頭還嘴硬的樣子,就應該趁機先給他五十大板方能解氣!”
“五十大板?那跟要了他半條命有什麽區別?”海則剛聞言認真看著眼前這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男人,覺得越發看不懂此人了,“那胡蠻雖然作惡多端,理應被治罪。但他有一點沒有說錯,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就連北陳縣也沒有真正可以定罪的鐵證。
“那我們憑什麽濫用私刑?
“就因為那人看著可恨?就因為他在醉月樓為非作歹?
“我們沒有資格,卻硬要用濫用己的職權隨意將人打個半死,那和胡蠻一類江湖流氓的做派有什麽區別?
“吉軍,我原以為以你的聰明和悟性,這些不需要我說,你也明白的。可為何你今天屢屢犯這樣的錯?
“我記得你並非是個衝動的性子,為何現在變成了這樣?”
史吉軍慌忙躬身行禮,道:“下官惶恐,是下官魯莽了。下官在這裏跟大人保證,同樣的錯誤絕不再犯。”
海則剛還沉浸在之前見到素素的心痛中不能自拔,根本不想和史吉軍多說什麽,他擺擺手,道:“我今天有些累了,準備早些休息了,你回去吧。”
史吉軍恭敬應了一聲是,轉身離開了。
海則剛回到房中,將下人都遣散,獨自坐在桌邊,小心翼翼將懷中的信物取出來。
那是一塊繡工很是精致的手帕,帕子的一角一雙金鷓鴣栩栩如生。
而鷓鴣的旁邊,以俊秀的字體寫著一首詩,詩名作《念君歸》:
山花如繡頰,
江火似玉蘭。
思君如滿月,
夜夜減清滿。
簡單幾行字,卻字字泣血。
海則剛伸手細細撫摸著帕子上的字跡跟針腳,仿佛能看到素素清瘦的小小身軀獨自靠在窗前寫下這詩的模樣。
自己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該如何日日苦等,直等到淚也快哭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