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嘉茂今天是真的高興。

    因為忘記了自己上輩子是後來鍛煉出來的好酒量，所以今天是真的多喝了幾杯。

    不過盡管喝多了，他還是很有克製。

    說了一半後，便一直沉默著。

    即便喝醉了，還是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事，他不該說。

    上輩子的他那時候帶著幾個小的，活得比乞丐還不如。經常做完了活兒，連頓刷鍋水都混不上。

    後來，還是茶馬互市重開，他舍命救出被算計身受重傷生命垂危的孫簫，這才進入了孫簫的視線。後來，孫簫在大營裏認出了他，他才漸漸展露頭角……

    上輩子的他活得渾渾噩噩，這輩子重活一回，他可要活得明白。

    “行了，不說這些了。”

    這大過年的好日子，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盡管，他是把過去當成故事來說。

    “走，咱們出去放煙花！”

    煙花是楊大郎派人送過來的，數量並不多。

    放煙花嘛，家中的大人小孩都非常喜歡。

    一提到放煙花，幾乎所有人都湧出了房間，紛紛笑著鬧著要放煙花。

    關嘉茂也慣著這些孩子。

    眼下老關家的幾個年幼的孩子，大寶還在孝中，盡管劉氏死得不光彩，可到底她是大寶的親娘。

    按照規矩，他要替親娘守孝三年。

    隻是關老大恨極了劉氏，根本不準大寶給她守孝。

    劉家那邊自知理虧，這麽久過去，連個麵都沒有露。

    最後還是關嘉茂看不過去，站出來阻止了關老大：“不管劉氏生前做了什麽，可無論如何，她也是大寶的親娘。你多想想大寶的將來，他是我老關家長房長孫，他不能有一個犯了七出之條的親娘！”

    關老大沉默良久，最終嚎啕大哭。

    哭完後，再不提阻止大寶守孝之事。

    大寶到底年紀小，尚未進學，在關老大不肯替劉氏守孝的情況下，大寶能做的，也唯有在肩膀上別一朵白花了。

    可眼下，大丫、二丫拿著煙花就不說了，就連關老四、關老五和關寶珠也都拿著煙花玩兒。大寶一個過了年才七歲的孩子，哪裏經受得住引1誘？

    一直眼巴巴的盯著大家，那羨慕的小眼神，著實令人心酸。

    季月荷一回頭，就對上了大寶那雙熱烈的眼，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

    守孝，或者說是在孝中的孩子，還能玩兒煙花嗎？

    會不會被人詬病，說老關家家風不正？

    季月荷最終狠了狠心，裝作什麽都沒看見背轉身。

    “你別玩煙花了，回頭，奶給你吃好吃的東西。”這孩子嘴一慣很甜嘴，莫不是發現了什麽？

    “如果，我說不呢？”

    說不？

    “隻怕你沒命享用。”

    季月荷好奇地轉頭看來，那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已經被剝得赤果果的什麽都不剩了。

    季月荷抬頭欣賞著那在天空上綻開的煙花。

    這個時候的煙花可是精貴之物，尋常百姓人家哪裏有錢有能力買。即便想買，也沒地兒買去。

    好在楊大郎財大氣粗，直接就送了一捆過來。別看一捆好像很多，可老關家人也不少，這麽一分下來，一人也隻能分到一根而已。

    一團火紅色的光芒突然竄出攀升到高空，隻留下一線灰色的煙霧。

    咻！~~

    啪！

    優美的弧線劃過天際，一朵“花兒”在空中綻放。

    又分裂成為了無數個小小的光點，也照亮了周圍的夜空，被定格在人們的記憶裏。

    即便很多年之後，人們依然津津樂道這一年，老關家綻放的美麗花朵。

    美麗的煙花在夜空裏徐徐綻放，即便隻有很簡單的一種花色，還是讓季月荷高興得很。當然，也立刻就吸引了無數人注意。

    人們紛紛走出屋子，都仰望著夜空，議論著在夜空上綻放的美麗花朵。

    隨著煙花漸漸的盛開，大寶眼底的光一點點熄滅了。

    他慢慢後退，漸漸地退到人群最後麵，那個曾經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在失去了親娘後，漸漸地也被生活磨去了棱角。

    卻不料，他後退的腳步卻踩到了別人的腳。

    “哎喲！”

    馮氏突然痛叫了一聲，又一把將大寶推開：“幹什麽？你這孩子真是的，沒看到我在你後麵？踩了我的腳，又故意撞我的肚子。要是真的撞出什麽好歹來，你陪得起嘛你！”

    難怪馮氏很生氣，委實是她挺著個大肚子，都即將臨盆了。

    大寶旁人的腳不去踩，偏生踩馮氏的腳。

    大寶一直都是個熊孩子。

    熊孩子踩了自己一腳，偏生還是挺著個大肚子即將臨盆的孕婦，馮氏能輕易放過他？

    這邊一開罵，關老大就變了臉色，當即衝上前，一把將大寶護到身後。

    “三弟妹，你想對大寶做什麽？”

    一瞬間，一直偽裝在平靜表麵下的和諧瞬間被打破。

    馮氏愣住了，她也沒料到，自己還會受到這樣的質問。

    “我想對他做什麽？是他踩了我的腳！我眼下身子重要是被推倒了怎麽得了？也是，在大伯你的心目中，估計就隻有你兒子最重要……”

    “馮氏，好了！”

    關老三趕忙出來打圓場。他表麵嗬斥著馮氏，暗地裏，卻偷偷捏了她的手一把。

    “大哥，大過年的，就是一點小事兒，不礙事的。”

    看在過年的份上，他也不打算多說。

    可馮氏卻不依了！

    她的性子一慣強勢，再加上如今的馮鐵匠售賣手推車，給季家分了好幾次紅。她自己也在食鋪幫忙，掙了不少銀子。

    再加上關老三當初犯了錯，不得不對她曲意討好，她的腰杆子硬著呢！

    “什麽叫不礙事？那一腳是沒踩到你身上，你不知道疼是吧？我就說了他兩句，你們兩兄弟就沒完沒了了？”

    文蘭動了怒，嘴裏叭叭的少不得多說了幾句。

    旁人要是遇到這種事，恐怕早就直接動手了。她倒好，反倒被算計得一身狼狽。

    “都閉嘴！”

    關嘉茂一直都聽著，過去也從未插手這種“小事”。可這些人都這麽不懂事，平白讓那些個什麽醃臢東西都往這邊送。

    要說，如果目標是關嘉茂，她不介意重新審視起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