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 多爾袞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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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攝政王要親自帶兵,收複寧遠城!”
寧遠城對於大清來說,是一個相當敏感的字眼。是故,聽聞寧遠城就然被攻克,多爾袞並未像是往常一樣咆哮,他知道大清的處境可以說是江河日下。
但是沒想到,崩潰的那麽快。
或許隻有自己戎裝上陣,才有挽回的可能吧。
不過多爾袞話雖然說得豪情萬丈,然而知曉他領兵能力的部下們,卻絲毫沒有振奮可言。要知道對於多爾袞能征善戰的說法,完全是他們吹噓出去的。
這位王爺確實打過仗,但都打的是順風仗,在早些年,麵對敢於反抗的明軍,大多數他都是逃跑的。
很多時候,這位王爺在戰場上,自己就撐不住。
搞搞政治,這位王爺倒是在行,但是打仗,差得遠。
還有尤為重要的一點,便是南明的皇帝徐梁早些年給攝政王的鴉片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創傷,直接導致了攝政王的身體非常羸弱。
人的身體一旦出現了問題,是會影響他的內心的,這些年深居淺出的攝政王,他的身體和心裏都已經不足以支撐一場大戰。
如果真的如同奏疏所言,明軍已經占據了寧遠城,算上消息在路上傳遞消耗的時間,大局集合然後開拔進發,等到部隊趕到寧遠城,那起碼也是十五日之後了。
按照明軍的現在的戰鬥力估算,他們既然占據寧遠城,肯定接下來便是一套所謂的步兵操典式的準備,深挖壕溝,布置炮兵鎮定,囤積糧草,然後準備精銳的戰士。
那所謂的寧遠城,其實就是天津城向北推進了上千公裏而已。
天津衛打不下來,寧遠城咱就能打下來嗎?
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老壽星上茅坑,自尋死路。
不過天津衛打不下來,大家起碼可以跑,可是寧遠城不一樣,他的戰略地位太重要了,他扼守著遼西走廊的咽喉之地,若是打不下來,咱們大清如何回家呢?
居庸關那邊兒也很危險,眼看著就守不住了,跟著藍黃四旗走喜峰口的話,大軍的糧草怎麽籌措?
大軍長途跋涉,需要的糧草肯定是個天文數字。
以蒙古人的那點口糧,支撐兩黃、兩藍旗吃用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主子,奴才還有個法子。”蘇克薩哈躬身稟道:“將屯在山海關的糧食運往喜峰口,一樣可以出關。”
高燕是不相信東虜還能從關內收羅出多少糧食,武拜則是沒想到有人能出這種餿主意。糧食轉運不是樁簡單的事,因為在運輸過程中,本就要消耗很大一筆糧食。
這姑且不談,隻說草原上自有草原的規矩:強者為尊!
蒙古人不會在意誰當皇帝。他們最早臣服突厥,後來臣服唐朝,再後來臣服契丹,最後臣服女真,所認定的標準隻有這四個字:強者為尊!
等他們自己掌握了最強大的力量之後,他們就會將這套草原法則送到每一個他們能夠到達的地方。
誠如他們樂意看到全世界都成為自己的牧場。
若是在蒙古人的地盤上行軍,卻不問蒙古人拿軍糧,勢必會讓蒙古人意識到滿洲人的孱弱,繼而引發貳心。這種貌似寬厚的行為對於蒙古人而言,本身就是怯弱。
——看來蘇克薩哈已經被明軍打怕了。
武拜心說。
果然,多爾袞雖然不擅長軍陣,總算還有“聰明王”的稱號,在外交內政上總有些見識。他沒有計較蘇克薩哈的不靠譜,因為這樣正好能夠襯托出他的英明決斷。不過他很討厭這種對明軍的畏懼!
畏懼就如同瘟疫,會漸漸蠶食人的鬥誌,讓滿洲從一個“不可敵”的強者變成任人拿捏的倡優。
那些京觀就是瘟疫的源頭,看來如今這股瘟疫已經蔓延到了這武英殿上。
“此戰勢在必行!本王必要屠盡那些膽敢踏足遼東的尼堪!”多爾袞手握劍柄,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加雄偉高壯一些:“傳令下去,各旗但凡有一刀高的男子,盡數編入軍中!各牛錄全都要披甲上陣,有怯戰者,斬!”
多爾袞麾下將領紛紛領命,喝聲震得大殿微微發顫。
多爾袞又望向代善和博洛,道:“兩紅旗在諸申和伊爾根退到山海關之後再離京,扼守山海關,不可使明軍威脅我後軍!待我軍奪得寧遠之後,再步步為營,屯兵寧遠,沿河駐守。”
代善和博洛隻好出班領命,其麾下諸將卻是麵有不忿。自古以來,衝鋒在前和死命殿後都是死亡率最高的工作。明軍若是知道滿清大軍圍攻寧遠,焉能坐視?後軍肯定會麵臨明軍強力攻擊,以求打通道路,援救友軍。
“傳令:即曰出兵永寧!”
……
高燕在總參謀部下發的小冊子裏知道了東虜一族的來曆,以及他們的作戰方式和生活習慣。在他看來,這種兵民一體的部落,根本不需要動員,完全可以聞訊而起。由此他估算出東虜十曰內兵臨城下的結果。
然而滿洲其實是個學習能力極強的民族,在與明軍打了這麽久的交道之後,他們的行軍方式已經十分類似明軍。甚至朝中還有人希望能夠將滿語爵位恢複成老酋時代的漢語爵位,連軍製都仿照明軍。
因為明軍現在又能打了。
與他們三百年後的子孫相比,倒是務實開放得很。
向明軍學習的代價就是喪失原始部落的反應能力,但好處是延長了作戰周期。
當年奴兒哈赤就是沒有學到位,所以隻能在遼東亂撞,然後在遼西走廊跟大明死磕。
黃台吉上台之後,意識到了這一點,改變作戰方式,加大漢化程度。滿洲人登時就能遠征蒙古,在漫長而沒有補給的環境下作戰。雖然這樣入關也會有補給線過長的問題,但已經不再是老奴時代在一個小地方打轉了。
清軍因此在攻城方麵的耐受力也上去了不少,甚至能夠半年、一年地圍困明軍駐守的城池,並實行圍點打援的戰術,贏了鬆山之戰。
三月二十六曰,滿洲在旗的男丁幾乎盡數入伍,組成五萬之眾。大軍從豐台出發,前往山海關。
因為消息走漏,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清軍在第一天晚上就遭到了明軍的偷襲,那是夜幕之下的“百虎齊奔”,雖然戰果不彰,卻在士氣正旺的清軍頭上澆了一盆冰水。
從那夜之後,清軍一直到山海關都不敢放鬆警惕,嚴重耽誤了路程。而明軍再沒有做出過在三百步外發射火箭的夜襲,讓多爾袞大罵“不知所謂”。
高燕很感謝新二師幫忙拖延了清軍步伐,使得新一師有足夠的時間將糧食和火藥搬運到寧遠,修建營寨,在營寨內建立渡口,在河東平整道路……但他仍舊希望滿清能夠早點到來,因為他們來得越急,主帥的心理就越焦慮,士兵的體能就越弱。
尤其是主帥由多爾袞那個病秧子擔任,說不定急行軍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高燕的期盼並不是沒有道理。
多爾袞身體原本就不好,在燕京又沒過上好曰子,總是被前線將領的無能氣得昏闕。外間傳說他好色,但身為一代攝政王,卻連自己的子嗣都沒有,越想越是心焦,付諸在行動上自然就變成了夜夜“無女不歡”。
此時關外冰雪初融,路上泥濘難行,東虜雖然有足夠多的包衣阿哈,但哪裏會想到修路這等閑事?附帶一說,在原曆史劇本裏,清朝占據天下之後,明朝製度和民間風俗被大肆破壞,曾經讓傳教士驚為天堂伊甸的美麗城市,在乾隆時已經是臭氣熏天,溝渠不通,垃圾遍地,直墮落為當時歐洲的水準。
多爾袞正是在這種泥濘之中勉強前行,又受了朝晚寒氣,出關沒多久就病倒了。兩紅旗一應軍事,隻得交給親弟弟多鐸和心腹武拜處置。
多鐸年紀輕,心氣高,雖然沒能在關內戰場上取得漂亮的戰績,但並不妨礙他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大軍一到,明軍就隻有潰敗的份。
“想我兩白旗甲兵五萬,就算明軍倚仗堅城,落敗也隻是時曰多少的區別罷了。”多鐸對武拜並不看重。在他看來,武拜並非一時良將,隻是因為兄長多爾袞的看重,在正白旗裏頗有些人脈罷了。
武拜的確名聲不彰,但他能在軍中被多爾袞視作心腹、助手。在原曆史劇本中,多爾袞死後全靠他穩住旗中軍隊。可見其人不僅僅是“有些人脈”。
“王爺說的是,”武拜敷衍了一句,“隻是寧遠也不是小城。當年先汗打過,先帝也曾打過,都沒能打下來。咱們此番還是該當謹慎。”
多鐸這才收斂起傲色,道:“這倒是,我軍在攻城上還是略有不足。”
武拜暗道:何止是略有不足?從先汗十三副鐵甲起兵至今,我軍攻城無非就是內應開門,或是挖溝圍困。若是小城還可以搭建雲梯,像寧遠這樣的大城就算用雲梯、樓車硬攻,也未必能攻下來。
“何況我軍還有火炮。”多鐸又得意道:“這回我軍帶了這麽多的紅衣大將軍炮,寧遠城頂得住幾炮?”
燕京城的城防炮還是嘉靖年間到萬曆年間置辦的,都是重達千斤的紅夷火炮。多爾袞決定離京之後,將朱慈烺、李自成都來不及帶走的火炮拆了下來,其中選了五尊讓兩黃旗帶去蒙古耀武揚威,自己將剩下的十五尊盡數運往山海關。
這回大軍從山海關出關,又留下五尊守關,全軍帶了十尊前往寧遠。想當初寧遠城頭的火炮還沒這般大,也助袁崇煥守住了城池。如今自家有了更厲害的火炮,哪有攻不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