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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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津衛到京師的路程其實隻有三四百裏元,但走的卻極為緩慢。
往往一日之間隻能行進十餘裏,便要在驛站休息,倒不是路不好走,實在是進京事務過於繁重,朝廷之前根本沒考慮到進京之後如何進行工作,若不是皇帝一力壓製進京的進城,現在勢必焦頭爛額。
雖然徐梁屬意讓明朝宗室先行進京,祭奠宗廟和崇禎皇帝,但是此次進京真正的重中之重,乃是他作為皇帝禦駕親征,如今返回京師的禮儀。
徐梁原本的計劃中,六部必須率先充實,但很快就發現第一個被充實起來並開始工作的是部門是鴻臚寺。
鴻臚寺負責皇家禮儀典讚工作,基本上隻要舉行典禮,就必然要其出馬。大明作為一個禮製國家,恨不得事事都製定一套禮製出來,所以此官不為徐梁看重,卻是朝中不可或缺的職能部門。
有了鴻臚寺還不夠,還要禮部出頭牽線,這也讓李邦華著實辛苦了數日,恨不得早些將禮部差事卸下來。不過今年本該是大比之年,因為神京淪陷的事而耽誤了,想來今年下半年或者明年初必然要補一科。按照慣例,禮部會試是由內閣次輔擔任主考官,所以這也是曆代內閣次輔們的收獲季。
徐梁對於皇帝回家要走哪道門,演奏什麽曲目,跳什麽樣的舞蹈……如此種種都不感興趣,甚至有些不耐煩。沒有實打實的成績拿出來,這些禮數對國民能有什麽樣的幫助?倉廩足而知榮辱,物質才是這個世界的基礎。
讓一群餓著肚子的饑民聽雅樂,有半分用處麽?
不過這種話隻能爛在肚子裏。
當然對於徐梁來說不甚在意的東西,對於明朝舊宗室來說,卻顯得格外神聖,因為他們的屢屢諫言在朱慈烺麵前碰壁,以及見識到了什麽叫做民心所向之後,他們也很快明白,想要妄圖複辟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新皇不論是在民間,亦或是在朝堂之上的威望,已經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比擬的。
當然,如果不是徐梁力挽狂瀾甚至大家夥,現在已經跑到了安南,甚至更遙遠的地方才能留住一條性命。
從這一點上來說,徐梁才是對他們最有恩惠的人。
但是看著徐梁從皇極門進入,大家夥心裏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
大抵他們家做了幾百年的皇帝,忽然換了人,有種不習慣。大家夥心裏總是感覺,這京師被蠻子占據著,也比徐梁這個外姓人占據著,要舒服一些。
不過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卻是沒有人敢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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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遼東戰場你來我往,互有勝算。
大抵新軍剛剛進入遼東戰場,盡管準備充分,但是也因為水土不服,打過幾次敗仗,但是總體勝利比失敗要過。
而且打得也都是大勝和小敗。
如今的滿清已經不複當日之勇,隻能在須臾之地跟大明交交手,真的大軍交鋒,他們已經完全不是對手。
不過多爾袞絕對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也在繼續力量,希望重新來過,畢竟已經享受過京師的榮華富貴,忽然來到遼東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非常不習慣。
當然,對於徐梁的仇恨,也是越來越多,恨不得生生的吞掉徐梁,才能開心一些。
滿清人從此也多了一個習慣,那就是沒事兒的時候,就往那邊兒看看,似乎哪裏才是他們的家一樣。
於此同時,徐梁在極其甚大的禮樂之中,身穿金色鎧甲,頭頂真武盔,騎著一匹神駿的烏雲蓋雪,馬頭上還插著兩翎雉尾。這是天子戎裝,表示自己出征凱旋。
沿途的臣民看著皇帝的戎裝,忍不住發出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呐喊,這是屬於他們的帝王,拯救於他們水火之中的帝王。
徐梁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愣頭青,但是看著神情激動的百姓和臣子,他知道當自己踏入皇極門的那一刻,自己已經完成了一個極其偉大的使命。
自己拯救一個王朝,一個民族的危亡。
不過,這不應該是結束,因為他知道,這個王朝像是一個剛剛除卻沉珂的病人,要想徹底煥發生機,還需要很多路要走。
大明的國門在正陽門北側的大明門,親征凱旋而歸肯定是要去走一趟的。
徐梁抬頭見了“大明門”如故,心中隻有失而複得的感觸。徐梁卻知道這塊青金石背麵是“大清門”和蒙滿譯文,隻想知道是否已經打磨處理過了。
從大明門入承天門。就算是入了紫禁城。等徐梁一進承天門,禮樂聲聲,歌舞引路,長達兩裏路的儀仗排列端整,一直排到皇極殿。
皇帝到了端門前,端門和午門同時鳴鍾奏樂。迎接皇帝回宮。從午門繼續北上,過內金水河,到皇極門。這裏也就是常朝時禦門聽政的地方。此刻皇極門已經大開,皇帝在身著朝服的閣部大臣簇擁之下過了皇極門,在皇極殿禦座,向天下宣告皇帝親征凱旋。
如此才算入城禮儀告一段落。
翌日一早,徐梁還要早起換了祭服。前往太廟祭告列祖列宗。盡管這些祖宗都不是他的祖宗,但是他承襲的是朱家的天下,要想不祭拜這些祖宗,必須將這些人請出去,而徐梁先前讓朱家人先行祭拜,做的就是這般考慮。
因為住進太廟的,以後肯定不是朱家之人了。重新建造太廟,也是遲早的事情。
再然後還要前往天壇祭天祈年,地壇祭祀皇地祇神,絕對是對身心的巨大折磨。身為君主,徐梁知道,這是做給別人看的,但是卻也是一位君主皇權至高無上的表現,所以他雖然內心覺得非常荒唐,格外認真莊重。
徐梁雖然也很吃力,但精神卻很不錯。看著有些萎靡的皇長子,語重心長道:“你也該好生學學天家禮數,將來皇父年老體邁時,就要你來代祭了。”
皇子乃是皇後所出,尚且年幼,在父親麵前,總是表現出幾分畏懼之色,讓徐梁心中有些不喜,但自己在臣下麵前,確實有些過於威嚴,孩子畏懼自己,也是正常現象――
四月十六,徹底結束了回歸京師的一係列禮儀活動,徐梁終於理直氣壯地踏上了皇明的權力頂峰。
清晨卯時。宮門開啟,官員們早就午門前列隊等候了。
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徐梁到了皇極門。此時皇極門不會開啟,已經設了金壇,左右侍衛持傘、牌而列。
其下是文武兩班分東西而立。
明朝朝會的規模是曆代頂峰,隨著太祖高皇帝年邁之後,方才漸漸簡化而隨便。即便如此,英宗即位之前,仍舊是百司於早朝奏事。宣德十年正月,宣宗駕崩,英宗即位時隻有九歲,所以輔臣提出一日隻奏八件事,而且年幼的皇帝隻需要按照各部奏事的內容答複“某部知道”就可以了。
到了成化二十一年,又詔暑寒日奏事毋得過五件。由此公朝決政製度徹底被形式化,這也是嘉靖、萬曆皇帝不上朝的一個原因。因為即便他們上朝了,也隻是一番承接旨的儀式對答。
直到崇禎朝,早朝仍舊沒什麽改變。崇禎在位的前十七年裏,不上朝的日子加起來不會超過十天。人們以為這是他勤政的表現,其實是他對儀式的熱衷。
今天的早朝卻有些不同。雖然明麵上還是一些虛應故事的過場,但其中卻有一項任免官員的聖旨。這道聖旨之中起用了大量的新朝係低級官員,他們甚至沒有資格上朝,隻能在午門外叩首謝恩。
這件事雖然是對既成事實的追認,卻也是徐梁正式對朝政施加影響的宣告書。
從這次早朝開始,大明的權力中樞重新確立,任何有敢質疑朝廷合法性的人,都意味著兩個字:謀反。
《皇明通報》在頭版頭條發布了早朝答奏的之事,散發天下。
即便是兩千裏外的江南,也拿到了這期的《皇明通報》,終究有人能夠看出其中的意味。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天下大定,又可以恢複往日生活的時候,徐梁卻不這麽認為。
四川雲貴都還處於戰爭狀態,遼東的戰事仍在決戰之中。國內的經濟、民生亂得一塌糊塗,如果不著手整頓,勢必會導致自己的新政人去政息。
甚至人還沒去,政就已經息了。
幾日,然後循序漸進,一旬上朝五七日。繼而三五日一朝,最後變成逢己日上朝。
徐梁卻覺得這種漸變就真成了懶惰,既然自己這邊說了沒用,隻有讓文官們點破了。
徐梁駕禦皇極門,開始一天的工作。因為沒甚要事,答奏過程一如既往,很快也就結束了。隨後徐梁文華殿,開始與大臣問政。
文華殿東西兩側的本仁殿和集義殿已經裝修整改,換上了山東運來的無色玻璃,顯得格外亮堂。原本在文華殿南麵的內閣就此搬進了文華殿內,排位前三的學士閣老在本仁殿有各自單獨的直房和公事房,排位在後的閣老在集義殿辦公。
如此一來,徐梁在文華殿辦公,找幾位閣老議事就方便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