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 獻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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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麵的俘虜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徐梁說的什麽意思,茫然的被帶到西邊兒,麵向東方,自以為馬上就要得到釋放的他們,卻不知道迎接他們的,即將是殘忍的死亡。
他們在大明的國土之上,喪盡天良,屠殺了那麽多的百姓,如今在神京的獻俘大捷之上,無數百姓,無數的官員,恨不得喝光他們的血,扒掉他們的皮,他們如何有機會離開呢?
甚至他們還不知道,他們的首領早就被徐敬業割掉了腦袋的事情。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刑部官員上前宣布皇命:“所有賊酋,因謀反大罪以磔誅之刑!因罪在十惡之首,刑不待時,即刻押赴市曹行刑!”
獻俘將校引俘虜退出。
而俘虜此時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哭鬧著有之,嚇尿褲子,渾身無力的跪在地上的亦有之,隻是如今刀斧加身,一切都由不得他們了。
當初他們踏上欺辱華夏子民的那一條的路時候,他們絕對想不到有這一天。
而若不是朱振引導者無數華夏兒郎奮起反抗,將多爾袞他們趕出神京,也絕對不會有這一天。
甚至華夏子民會像是牛羊一樣被宰殺,像是韭菜一樣,被他們一茬茬的收割。
所以這也是官員和百姓最為敬佩徐梁的地方。
這位皇帝再造山河,拯救了大明所有的百姓。
讓這江山的旗幟依然是紅色,讓這江山的主人,依然是華夏兒郎,保住了我漢家衣冠,護衛了漢家的尊嚴。
引禮引徐敬業及諸將校就拜位北向,立定。
讚禮開始。
無非就是拜與興之類的複雜程序。
在徐梁看來是極其無所謂的東西,但是在場凡事參與的人,都覺得無比神聖。
這是一次勢必會被載入史冊的獻俘,而參與的每個臣子,都有可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所以每個人都表現的非常努力。
唯獨徐梁,並沒有任何的興奮之色,因為在他看來,這場獻俘,首先沒有必要,其次,就算是光榮,那也是自己和將士們多少年來,辛苦廝殺應該得到的。
這種敬仰,讓世人,讓後人知曉便可以了,沒有必要搞得過分的刻意。
畢竟這隻是個儀式罷了。他更多的希望是在國事上,再為國獻身上,有更多的人願意支持自己,願意站出來。
徐敬業等武將隨著讚禮,就算是不知道很多文字的意思,也跟著努力的唱和,按照之前鴻臚寺所教導的動作,一絲不苟的在禦前行禮。
當然,從始至終眾人都是發自肺腑的行禮。
此次獻俘,其實也是臣子們表示的一個信號,一個給予朱家皇室宗室的一個信號,那就是今上英明神武,比你們之前朱家人強上不知道多少。
你們就不要癡心妄想有一天,你們可以複辟了。
我們這些人隻認徐梁一個。
與其說這次獻俘,是一次盛大的禮儀性活動,不如說是臣子們,集體拿給徐梁的投名狀。
是對徐梁這位君主,武勳的認可。
文武百官皆鞠躬,四拜四興之後方才平身。
讚禮唱道:“班首上前!”
首輔程賢作為班首出班北麵立定,神情肅然,對於這位年邁的老首輔來說,這是第一次參與這種活動,也絕對是最後一次。
所以首輔無比的嚴肅認真,不允許有任何的失誤。
讚禮唱:“跪!”
程賢跪在軟墊上。開始誦讀賀表。
上了年紀之後,中氣不足,程賢的聲音自然不如其他人那般響亮,即便是正坐禦座的徐梁皇帝都很難聽清楚。
王在希站在觀禮台,忍不住身子前傾,側著耳朵想聽清上國賀表文章。畢竟,以他們高麗人的水平,肯定是寫不出這麽華美雄壯的文章的。
聽了兩句之後,頓時感覺心神蕩漾,感覺文章裏的每一句話,都體現出了上過的威嚴。
他這不知不覺地往前傾斜。卻讓同在觀禮台的鴻臚寺禮官十分不舒服——明顯破壞了隊列。
這可是本官辛辛苦苦擺放好的陣型。
禮官躡足上前,低著頭,俯身看著王在希,低聲道:“貴使謹慎。”
王在希恍然驚醒,連忙站直了身子,滿麵通紅,愧疚不已。
那禮官卻是好心,又低聲道:“文章會發在明日的所有報刊上,貴使自可到坊間去買。這般失禮,丟失的卻是貴國臉麵。若是讓陛下知曉了,也少不了一番訓斥。”
王在希連連頜首,拱手作揖用漢語道:“失禮失禮。”
王在希此時心裏毀的自殺的心都有了,好歹自己還總是認為高麗是附屬國之首,怎麽就做出這般丟臉的事情。
這種事情若是傳回國家,豈不是讓那些大臣們笑掉大牙?
若是讓那位聖天子知道了,嘴角稍微一歪,那麽便是高麗承受不了的苦難。
禮官點頭還禮,正要複位。突然感覺有人拉他袖子,頓時一驚,側目看去原來是琉球國使者。
“長官,禮畢之後可有賜見?”那琉球使者問著,聲音中卻帶著哭腔。
禮官細細再看,那使者眼中竟然滿布血絲,分明含淚,心中暗道:琉球國與東虜相隔重洋。這國使為何至於動容至此?
“大人,懇請見一麵聖天子。外臣實在有驚天冤情要訴!”那琉球使者拉著禮官衣袖不放,出言懇請道。
禮官看了眼,卻見那使者卻是一臉天大冤屈的模樣,想想那小的不能再小的藩屬國,若是沒有大明的照看,被人欺負實在是太容易了。
而前一段時間,大明自顧不暇,像是這種小國被欺負,大明也未必有時間去顧及他。
不過隻要認大明為主,那就是大明的藩屬國,大明就有保護他們的義務。
不過眼下,正是大明無比光榮的時刻,那禮官不敢在這種場合惹出事來,低聲嗬斥道:“快鬆手,何其失禮也!”
那琉球使者眼淚已經流了出來,躬身不語。禮官一甩衣袖,這才道:“有天大的冤情也不該在國家典禮上提出來。你且回去。說與交通署官員知道,他們自會幫你轉達。”
那使者隻以為交通署是會同館更名,並沒有實權,猶要再求情,那禮官已經回去原位。
王在希在一旁聽了。覺得奇怪,見下麵又到了拜興的環節,側首低聲道:“貴使有何冤情,竟至於此?”
“在下是來通報先王訃聞,並求冊封的。”那使者深吸一口氣:“見了大明兵雄將勇,更想請大明出兵為我國報仇。”
王在希正要詢問報仇之事,隻聽到一聲幹咳,循聲望去原來是鴻臚寺禮官麵色鐵青地發出了警告。
那意圖很明顯,你們這兩個使者,怎麽這般不懂禮數?
莫非想要在大明的藩屬國除名嗎?
如今大明的威勢日漸恢複,便是禮官也有了天朝上國的心態,雖然對於藩屬國不會過分的失去尊重,但是卻不會讓他們踐踏大明的尊嚴哪怕是分毫。
在他看來,在這種神聖的場合,二人的行為極其施禮,甚至一度想要驅逐他們。
兩人也不敢冒犯,垂下頭等待禮畢。反正平日有的是時間相互往來,這等他國秘辛總要好好打聽清楚。
徐梁坐在寶座上,對於下麵的獻俘公審沒有絲毫興趣,隻是看看場麵十分莊嚴肅穆,奏樂水準也高,卻很難有老臣的那般感觸。眼看不少老臣雙目含淚,身子微微顫動,徐梁便將目光投向了四周,正巧看見觀禮台上有些異動。
朝鮮貢使特有的黑紗高頂寬簷鬥笠格外醒目。
看到這些外國使者,徐梁倒想起一個人來,正是之前薑曰廣。
此人在天啟年間曾出使朝鮮,對於外交環節十分清楚,而且說話刃夾棒,正是個出色說客的天賦。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薑曰廣的能力和資曆實在過於醒目,以至於他任了交通總署司令之職後,徹底壓倒了鴻臚寺卿。
鴻臚寺卿隻有正四品,比他還低了兩級,被壓製也就成了理所當然之事。
若是細細考證,鴻臚寺的本職才是接待四方藩使,其下本有典客、司儀二署,如今典客署反倒鳩占鵲巢,成了交通總署,隻留了司儀的任務給鴻臚寺。
現在國家逐漸安定,外交也越來越重要,趁著這次這麽多外交使節進京,也該見見薑曰廣,跟他對接一下外交政策。
琉球國報喪、求救的奏疏走通政司到內閣,內閣卻憂心忡忡的說,此事需上報陛下。
等徐梁看到的這份奏疏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這也不能怪柳如是,誰讓琉球地處東海,實在是個太不重要的地方。
而且奏疏裏說的事,最早的可以追溯到萬曆三十七年,最重要的先王訃聞也是四年前的舊事。至於冊封新王,就算是一衣帶水的朝鮮都要等個幾年,乃至十幾年,讓琉球世子多等幾年也很正常啊。
這樣既不重要,又不緊急的奏疏,隻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得到了陛下的過目,已經是陛下勤勉工作的緣故了。
“你分得並沒問題。這事雖然不急,但早日下手總是好的。”徐梁喚來柳如是,食指輕敲書案:“明天能抽出十分鍾麽?我見一眼琉球國使,交代幾句就行。唔,連帶把薑曰廣也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