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貨:人生何處不相逢(侯爺生日小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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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白氏長慶集》的時候,見元相公為樂天所作序,行文順序,大概是先簡單介紹一下白樂天,多是誇讚的意味,緊接著,便是“予始與樂天同校祕書,前後多以詩章相贈答”——講兩人的情誼了。

    最後說《白氏長慶集》的由來,言罷,元九仍意猶未盡,寫道:“至於樂天之官秩景行,與予之交分深淺,非序文之要也,故不書”。相信看到這裏的,能笑的都笑了。

    元微之,那你前兩段寫的是什麽!

    都不用看後麵互相贈答的詩文了,都知道白樂天他在任上那必然是個好官(至少在元微之看來),也能知道他倆交分是深是淺。

    最開始我寫這篇的時候,我想的是此“非序文之要也,故不書”,但又不知道該寫什麽。於是冥思苦想之後,還是決定遵照本心,重蹈曆史的覆轍。

    還是從最開始講起。

    我十五,她也十五。

    說實話,對於新班級我是沒有多少期待的,所期待的大概隻有前麵的那幾天假期。第一個班的班主任東哥有雲:分班必然越分班越不好(誠如斯言),再加上本來就不怎麽愛學習想上學,所以分到541的時候,多少有點生無可戀。

    但人生總有盼頭。

    以前在535時,班上幾個老鄉,都是男生,還有個是縣裏的,和我們幾個語言不通。

    出於對家鄉的思念,我是真的希望班裏能有一個老鄉小姐姐!

    如果是一個宿舍的那就更好了。

    以至於頭分班的時候,好幾個晚上跪在宿舍床上對月祈禱。

    苦心人天不負,最初41的分班名單出來的時候,班上有兩個老鄉,我媽一看,有個名字一看就是女生。

    於是立刻聯係。

    竟然是男孩子……

    嗨,現在這孩子的名兒,你都看不出來是男是女。

    但其實我的名字也挺中性的,看不出男女,於是便嘴硬說剩下這個肯定是女生,催家母趕緊聯係。

    嘿,老天有眼,真的是誒。

    於是我記下了她的名字,打算迅速地認識一下。

    初入41,我坐在講台邊上,點名的時候,她似乎在我斜前方。於是下課立馬過去看,也沒撈著人。

    沒事,日子還長著呢。

    然後……然後我就把這事兒給忘了。沒辦法,高中嘛,又是這種地方,時間緊任務重的。

    重排座位,按大小個兒,男女生分別排成一隊。能考上這學校的,沒幾個傻的,排隊的時候都曲著腿縮著脖子往前擠。我倒沒這個興趣,畢竟這身高也是值得驕傲的地方之一,豈能為了往前坐而折腰。

    挺靠前的位置,我看見一個女生對另一個女生道:“你比我高,站我後麵吧。”那個略高些的女生出了隊伍,便再也插不進去了,略有尷尬地一路向後,誰也不肯讓她插到自己麵前,眼看著她就要走到我麵前了。

    我冷眼看著,心想這莫不真是個傻的。等到她走到我麵前,我說:“站我前麵吧,你沒我高。”

    當時她的確是比我低了幾厘米,隻可惜我上了高中再也沒長過個子,這位怕是二十三也能竄一竄的。

    於是她就成了我同桌。

    爾後一想,世間緣分,大抵如此。

    二中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以至於我上了幾天的課也來不及問她的名字,最開始知道,是因為她數學限訓忘了塗卡,當時班裏有些亂,數學老師舉著她的卡在逼仄的過道裏扒著桌子艱難穿行,大聲地喊著問這是誰的卡。

    我聽到了她的名字,連忙轉身回頭去看數學老師,看誰會去領這張卡。

    董老師走到最後,又走回來,也沒人領,直到重過我們身邊,她才聽到,舉手拿回了自己的卡。

    媽媽呀,合著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待了這麽多天。

    我來不及懊悔,立刻湊過去:“原來你就是張睿鑫啊?”

    這樣問也許有些奇怪,盡管不怎麽自然,但她還是點點頭,應了。

    我倆相熟,還要感謝南派三叔,感謝他筆耕不輟,創造出了這麽好的故事。

    是第一次上一個用不著的課,好像是叫通用技術還是什麽來著,老師是個微胖的姐姐,叫張海什麽來著。

    總之,海字輩的人。

    我嘴快,小聲道:“張海客。”

    她轉頭看我,臉上終於不是那種木然或是尷尬,而是一種壓抑著的活躍的氣息:“你也看《盜墓筆記》?”

    我相信我當時臉上的表情一定比她精彩萬分:“我看!”

    並且怕她不信,報菜名一樣說了好多張家海字輩的人。

    有了共同語言,那話就多了。

    還記得有一次,新聞課,講的是黑戶。她說:“這人一定姓張。”

    我表示同意,並且後來在給她的QQ備注上加上了“黑戶”二字,至今未改。

    她那時跟現在很不一樣,那時候,說她高冷也好冰山也好,離遠看,她總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場,靠近了,又感覺她是自閉太久,在如何與人相處這件事上不太熟練。

    好在我是個沒臉沒皮的。

    時隔多年,我忽然很好奇你那時有沒有煩過我。

    那時候真的是啊,放了假都盼著早點兒開學。

    你比二中還厲害。

    小日子過得順風順水風平浪靜,不久,就又分班了!

    又開始臨時抱佛腳地祈禱,但是不怎麽頂用,但最後,雖然沒分到一個班裏,但好歹是在一個樓層,一個是最西邊,一個是最東邊。

    中午還能一起吃飯!

    於是我們當時還在空無一人的宿舍裏做了很多幼稚的事情(就是她的宿舍)。

    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是吧,我當時能跟她分到一個樓層,居然是分錯了。

    我他娘的居然在另一個校區。

    那還能怎麽辦,卷鋪蓋走罷。宿舍裏還有點零食,拿著也是麻煩,不如給她拿著。我上樓收拾東西,忽然想起來以前班長見我給她送零食的時候,很驚訝地說:“你這是要包養她啊?!”(班長和我一個宿舍,最開始的座位,她右手邊是我,左手邊是班長)

    但我忽然找不到她人了。

    上上下下,樓裏樓外,都找遍了。但就是沒撈到人。

    就……急哭了。

    她當時是在新宿舍裏和家裏打電話,我站在門外,拎著零食,一聽到她的聲音,就哭了。

    哈哈哈她不知所措戳在那裏好似胳膊都沒地方放的樣子真好玩。

    主任見了,還開玩笑說我舍不得西區。

    頭走的時候她抱了我一下,我都沒敢久留。如今回想,那大概是除了誤觸以外唯一一次身體接觸。(笑)

    當時懵懂,隻道是尋常。

    高二,我倆從朋友變成了筆友,寫信塞小紙條的事,從那時延續到了現在。

    為什麽呢?因為聚少離多。

    雖然從不刻意念著對方,但也是一直在心裏的,世上的許多人,他一輩子也體會不到這種關係的感覺。我行行好說一嘴,不累,很舒服,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再好不過的了。

    我那段時間大概是色迷心竅吧,自己也說不清楚,反正挺混亂的。

    但她的勸,我多少能聽得進去。

    高三,我們終於到了一個校區,樓上樓下,她在上邊使勁跺腳我肯定能聽見那種。可惜第二天我就去北京集訓了。

    她剛來那天,行李還沒到,和高二的同學在操場上亂走,本來說好的要幫她搬行李,結果走著走著就看到了美術老師,不知道是我自作多情還是怎麽的,她當時擺手說“你去吧”的時候,感覺挺不舍的。

    於是我又找不到她人了,行李還沒運過來,我就要去上專業課了。

    那天過後,我集訓,她繼續她的一輪複習。

    ——哪怕前途未卜。

    ——哪怕各自奔赴。

    客觀地說,從畫室回到學校衝刺文化課的那幾個月,沒她我堅持不下來。

    主要方式,是給她寫小紙條,沒事自取其辱,比一下成績。

    忽然就想起頭高考時喝的中藥了,按高二時的脈案開的藥,在當時那個身體狀況下其實已經沒多大用了,但我多了個藥引。

    於是就快樂地考完啦!

    因為疫情,放假也沒有多少時間能見麵,開學了更是,五百多裏地,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她開學的時候,我還沒有開,有次去學校找她,因為疫情,我進不去,隻好這麽隔著鐵柵欄。這還不是一般的鐵柵欄,學校地勢高,我得仰著頭看她才行。

    畫畫人表示頭一回覺得仰頭這麽快樂。

    而且大學吧,尤其是大一,那個亂七八糟的事也真不少,有時幾天不聯係,也是常有的事。

    哪是我好幾天不和她說話啊,人家是大忙人,都是我**賴賴一大堆,人家隔好幾天,才能蹦出幾個字來。

    就有一次,我好幾天沒和她說話,想看她到底幾天才理我(我很冷靜的),最後好像是叫另一個朋友知道了,和她說了還是怎麽著,她這才過來和我說話,開頭第一句:“那個,我還活著。”

    說一個不大貼切的,她好似可以融化的冰山,我死皮賴臉地融了她,看著她化成水,流向四麵八方。

    挺好的,我就是……腳有點疼。

    所以你們那些後來和張睿鑫做朋友的,關係多麽多麽好的,你們都得感謝我,沒我你發現不了她的好她也不會搭理你。(囂張.jpg)

    好,言盡於此,切回正題:她是一個多麽好的人以及我與她到底什麽交情,並不是這篇文章的重點,所以說就不寫了。

    我十九,她也十九了。

    十九歲生辰,我也不祝你平安喜樂了,我祝你乘風破浪,見多識廣;行山踏水,看盡是歸途;百代過客,湛然心辯方一生。我祝你途有風雨,後見彩虹,祝你歸時逆雪,再聞梅香。

    到最後,痛快過,也苦惱過,喜怒哀樂都嚐過。

    還能與我說一句:此生幸得你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