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 休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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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自幼習武,不敢說通文墨,不過是略認得幾個字而已,殿下折煞臣了。”成鬆拜下,起身時才道,“臣素聞上神文采冠絕,殿下何不請上神來?”

    這麽回他覺著沒什麽問題,誰知上頭坐著的人臉色更陰沉了。

    成鬆慌了,他實在是不知道到底是哪裏說錯了話,正欲跪倒,就看到立在太子身後的周同塵在衝他使眼色。

    周同塵的意思,是要讓他再說下去。

    再說下去?那自己可不就沒命了麽?雖然這麽想,但他還是慌不擇路道:“臣、臣鬥膽請殿下一日恩假,準臣去連遠殿親自拜謝上神。自風月關大捷,臣曾多次派人拜會上神,卻連一句回音也無,臣……”

    “夠了。”鍾離宴打斷他,“他……他身上不好,你去了也是白去。”

    鍾離宴此時雖然心中有氣,可明顯這氣不是衝著他來的了。成鬆見狀,雖不明所以,卻著實鬆了一口氣。

    周同塵開口勸道:“殿下息怒。依臣看,成大人也是一片真心,殿下何不成人之美呢?哪怕是不能當麵謝過上神,隻在外麵拜一拜呢?也是禮輕情意重呀。”

    “也行。”鍾離宴像是歎了口氣,歎完了,氣也消了,對成鬆道,“那就準成卿一日假,除了連遠殿,成卿也回家去看看,代本殿向老仙君與世子問好。”

    成鬆應了,鍾離宴便讓他退下了。周同塵又在裏頭說了兩句話,便也跟著出來了。

    “成大人。”周同塵小跑著跟上他,他沒想到成鬆的腳程居然有這麽快,“大人今日受驚了。”

    “今日多謝周大人了。”成鬆對他作揖。

    “大人言重。”周同塵哪裏敢受他的禮,連忙攙起來了,“今天的事兒,大人也不必往心裏去,殿下這幾個手足兄弟,走的走,傷的傷,心裏憋悶是難免的。”

    成鬆聽了周同塵這話,也奇怪:“上神到底怎麽了?”

    “大人還不知道哪?”周同塵微訝,拉著他往前走了一段,才道,“也不怪大人不知道,殿下不讓人說呢。大人隻知道上神繪了這堪輿圖,可知他是拿什麽畫的?”

    “我知道啊,是用他和殿下的血。”成鬆聽得稀裏糊塗。

    “上神是拿命畫的。”周同塵對上他的眼睛,又垂眸,“殿下事先什麽也不知道,風月關大捷,從戰場上回來正在興頭上就聽說了這麽個事兒,說人要不行了,怎麽不害怕不生氣呢。”

    周同塵想了想,又道:“大人您說,其實上神他何至於此呢?當時被人冤被人潑髒水的時候,一個人都扛下了,不也是為了這天下大局麽?”

    “那上神……”成鬆明白周同塵的意思,連遠殿的事十有八九和紫陽殿有關,扶淵怕他為難,這才沒有鬧大的。

    “聽二叔說還是有點兒凶險。”周同塵不知想起什麽,低聲囑咐他,“三殿下的事,大人日後也不要對上神提起。”

    “什麽?”成鬆一怔,說實話,周同塵今日所作所為,他全然以為是扶淵的授意。

    “我與大人的心是一樣的。”周同塵道,“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麽做。但上神不一樣,如今三殿下四殿下薨了,上神與殿下就是嫡親的兄弟了。”

    “我明白了。”成鬆心裏一沉,“多謝大人提點。”

    扶淵這事,雖然太子爺不讓亂說,但成鬆回去一打聽,事情也差不多明了了:扶淵不僅用自己的血畫了堪輿圖,還拿自己祭了陣。聽說扶淵當時還用的是祭曆——成鬆有幸用過祭曆,知道那是一柄什麽樣的刀,如若換做是自己,現在鐵定是沒命站在這裏了。

    雖說這些話**不離十,但成鬆還是難以相信。因為這實在不像是扶淵會做出來的事情。

    成鬆承認他思慮周全有謀劃,但實在沒有想到他會舍命去做這些。

    高尚是高尚,但如果是扶淵的話,一條命隻換來這些,屬實是虧了。

    翌日一早,成鬆騎馬去了連遠殿,因為是休沐,所以並未穿官服。他剛到時,正巧看到文山殿的二爺倚在府邸門前的狻猊雕像旁,滿麵的愁苦。

    “周世叔,”成鬆下了馬,與二爺見了禮,“您怎的在這裏待著?”

    “出來透透氣。”二爺擠出一個笑來,“還沒來得及恭賀成大人哪,今兒怎麽有空上這來?”

    說話間,連遠殿已經有人出來迎了,小廝們替成鬆牽了馬,便垂首立在一邊。

    “世叔這樣說可就折煞小侄了。”成鬆笑道,他衝曦月殿拱了拱手,道,“殿下天恩,給了一日假。風月關的功小侄不敢多占,今日便是來謝上神的。”

    周二聽他這樣說,便知道是太子授的意了,便道:“既這樣,咱也不用拘這外頭那些虛禮了。這兒風大,咱爺倆進去說話。”

    成鬆跟著二爺進了連遠殿,看這連遠殿雖然人不多,可上上下下井井有條,麵子裏子一樣不差,心中不免好奇。按理來講,扶淵未成家,這連遠殿是歸宮裏管,可連遠殿裏的規矩倒不像宮裏那般大,便問周二:“世叔,這連遠殿如今是誰在管著?”

    “可能是那田姑娘吧。”周二也說不太清,“可能是這小子之前都安排過,如今各司其職,倒也不算亂。”

    “田姑娘”的事成鬆也略有耳聞,深以為然,沒再問了。

    到了殿前,周二也沒讓他進,成鬆便在外頭拜過。禮成,就被周二拉到了偏殿說話。

    “上神這傷……”還未坐定,成鬆便問。

    侍女捧了茶點便退下了,屋裏便隻剩了他們兩個。

    “說實話,還是懸哪。”周二呷了口茶,“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全看他自己的命數。”

    聽他這樣說,成鬆也明白不能多打聽,便道:“世叔費心了,上神有天地庇佑,定能平安無事的。”

    “但願如此吧。”二爺長歎一聲。

    倆人在一起也實在沒什麽話可說,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成鬆便告辭回去了。

    連遠殿到底是人少冷清,不像他們紫陽殿,雖然偶爾雞飛狗跳,好在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有人情味兒。

    昨兒夜裏宮裏便送了消息出來,說今日成鬆休沐回家,紫陽殿便一早就準備起來了:家裏的陳設盆景都換上成鬆素日裏喜歡的,廚房早早備下成鬆愛吃的飯菜點心,大清早就有仆人在門前翹首以盼。端的是萬事俱備,隻等他來了。

    果不其然,成鬆剛拐到紫陽殿這條街上,就被眼尖的小廝瞅見了,他們放起了鞭炮,熱熱鬧鬧的。

    這可嚇壞了成鬆,國喪還沒過呢,那能在家門口放鞭炮。他連忙下馬,急道:“誰叫你們放的!”

    小廝們哄笑著散了,一個嬤嬤笑容可掬地走出來:“鬆哥兒回來啦!”

    “嬤嬤!”成鬆三步並兩步跳上台階進了門,“快別叫他們放啦!”

    女人是他幼時的奶母,在紫陽殿裏也是說得上話的。隻見她一把攬過成鬆,笑道:“是老爺的意思,說咱們這個年沒過好,今兒不僅是哥兒大喜的日子,也是咱們九重天大喜的日子,這鞭炮該放!”

    成鬆無奈,也忤逆不了祖父的意思,便問:“老爺呢?”

    “老爺和大爺、大太太都在榮喜堂等你呢。”女人笑道,“哥兒早上用過飯了?”

    “還沒。”成鬆道。

    “老爺一猜也是,早讓廚房給哥兒備下了,哥兒來得巧,那燜肉剛出鍋,哥兒趁熱吃!”女人領著他走到了榮喜堂,在門口又喊了一聲:“鬆哥兒回來啦!”

    立刻就有侍女挑簾,幾個小廝出來,給他迎進去了。

    屋裏,紫陽仙君坐在炕上,旁邊的炕桌擺的菜太多,都疊了起來;世子和世子夫人都坐在下首,一聽成鬆回來了,世子夫人立即滿麵喜氣,也出去迎了。

    “娘!”成鬆拉過母親的手,進了屋,先給紫陽仙君請安:“給老爺請安,祝老爺福壽綿長!”

    “這小猢猻!”老仙君忙讓世子夫人拉成鬆起來,“還不見過你爹!”

    “給父親請安。”成鬆又給世子行了大禮,這才被老仙君叫到榻上吃飯。

    “慢點兒吃,別噎著。”老仙君就倚在一邊看著他吃,笑嗬嗬的,“外頭的飯比咱家的香吧?”

    “外頭的飯哪能和咱家的燜肉比?”成鬆故作誇張,“宮裏頭也不如咱柳嬸子做飯香。”

    老仙君被成鬆逗樂了,大家也跟著樂了一回,世子才說得上話,問了些軍營裏的事,官場裏的事。

    官場上戰場上的事,那個都是一團糟,成鬆解釋起來不免麻煩,耽誤了吃飯。老仙君不高興了:“家裏不談這種事!”

    “爺爺,這得讓我說啊,”成鬆扒了一勺飯,“不然爺爺哪知道我立了多大的功?”

    “鬆兒這是要向老爺討賞呢!”一旁的世子夫人笑道。

    “好孩子,這回是該賞。”老仙君想了想,自己先笑了,“鬆兒也這麽大了,該說媳婦兒了。”

    “爺爺,我這……”成鬆被嗆到了,“不急。”

    “怎麽不急?”老仙君一挑眉,“周遠宜那孫女還不跟你大,都說了幾門親了。”

    “爺爺,她那是……”成鬆半天沒想到該怎麽措辭,“我哪跟她一樣啊。”

    老仙君沒理他,對世子夫人道:“成鬆這差事不好,軍中都是粗漢,也見不著漂亮姑娘。”

    “老爺,媳婦以前沒事的時候,倒替鬆兒物色了幾個。”世子夫人道,“趙太師的小孫女,平陽伯嫡女,翰林院王大人的妹子,前年她姊姊剛封了翁主,嫁到魏國公府去了。”

    “……你說的這些,門第都不高啊。”老仙君聽得認真。

    “爹,媳婦沒什麽見識,隻想著給鬆兒求一個樣貌好,脾性好的。”世子夫人恭順道,“老太師雖無實權,可家世清貴;平陽伯家教甚嚴,教出的女兒準不會錯;至於王家,亦是書香世家曆代簪纓的。”

    “嗯,你說得不錯,鬆兒爭氣,娶個平門小戶家的也不要緊,能看對眼兒,就是好的。”老仙君點點頭。

    “鬆兒,你中意哪個?”世子夫人輕輕推他。

    他們說話的時候,成鬆隻管低頭吃自己的,聽母親問,才道:“娘,您說的我一個也沒見過啊。”

    “怎麽沒見過?”世子夫人見他這樣說,知道他是有心敷衍,卻仍不肯罷休,“前年上元,和娘一起出宮的就是趙家的夫人小姐。”

    “……不記得了。”成鬆吃完了飯,抬頭看到老仙君仍看著自己,隻是不像剛來時那麽有精神了。便道:“爺爺累了吧?孫兒扶您回去歇息。”

    紫陽仙君自渡了上神劫之後,身上落下了病根兒,請便了名醫,也一直不見好,聽周家二爺說,老仙君上了年紀,經不起折騰,如今也隻能是靜養為主。

    所以有時當成鬆看到扶淵時,會在心裏想他憑什麽。

    憑什麽他們這些人孜孜以求了一輩子的東西,人家生來就有呢?

    成鬆扶著老仙君去暖閣歇著了,待老人睡著了才出來。出來一看,世子夫人回去了,隻世子一個人在外頭等他。

    “爹。”

    “出來說話。”成玉霜領著他出來,“昨夜太子忽然叫你回來,到底是因為什麽?”

    “太子疑心三殿下薨了,和孩兒有關。”成鬆道,“好在當時文山殿的周同塵也在,提醒孩兒用連遠殿上神的事給搪塞過去了。”

    “原來如此。”成玉霜皺了眉,並沒有問成鬆這件事到底和他有沒有幹係,“這麽說來,我們倒要保佑那扶淵不死了,他若死了,殿下還得疑心你。”

    “爹,上神這是舍己為民,您怎麽還盼著人家死呢?”

    “糊塗東西,”成玉霜瞪他一眼,“若沒這些事,他會想起來用你?這個扶淵,小模樣挺好,肚裏不知道多少壞水!”

    “爹……”成鬆實在是受不了世子這個形容,轉了話題,“四殿下的事,想來姑母也知道了,姑母她……”

    “唉。”畢竟是親妹子,成玉霜一想起來也是心疼,“隻恨你沒個姊妹,可以常常進宮去陪伴娘娘左右。”

    父子相對沉默,最後,還是成玉霜先開了口:“如果這次那個扶淵沒事,你也不要放過這次機會,不管怎麽說,他連遠殿裏出了人命,擇不幹淨的。”

    “爹!”成鬆沒想到自己親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如今上神回來也快有一年了,他行事什麽風格咱們都清楚,不把天捅了不罷休的主兒,這次既然忍了這麽久,爹難道就沒想過緣由?”

    “那還能有什麽緣由?”成玉霜不以為然,“人贓並獲,肯定是他心虛了!”

    聽了父親這番話,成鬆懸著的心反倒放下來了:看來連遠殿的事,與紫陽殿沒關係,他爹頂多是個推波助瀾的。

    “爹,我看你才是糊塗了。”成鬆急得跺腳,“那時他才與兒子說過收複風月關的事,定是怕我知道了分心難做啊!”

    “那他也是為了收複風月關,不是為了你!”成玉霜道。

    “爹你這……”成鬆實在是無話可說。

    可巧世子夫人這時過來了,她自己抱著幾幅卷軸,身後的侍女同樣也抱著這些東西:“你們爺倆怎麽站在風口上說話?快進去,鬆兒,來看看這些。”

    “爹睡下了,咱們到廳裏去看。”世子忙道。

    成鬆幫母親抱了卷軸,這才問:“娘,這些是什麽呀?”

    “是我和你爹幫你物色的各家小姐,你先看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世子夫人歡喜道。

    “……”成鬆無法,隻得跟著進了花廳,和世子夫人把那些畫像都徐徐展開——他左看右看,橫看豎看,真心覺得畫上的那些女子都長得一個樣子。鵝蛋臉,柳葉眉,一雙水杏似的大眼睛,衣飾素雅,姿態嫻靜……成鬆越看越無趣。

    “娘,我現在出去是幹大事,建功立業呢,哪能為女子小人絆住了腳。”成鬆道,指了指鋪了一地的畫像,“我看不上,不娶。”

    “鬆兒……要不再仔細看看?真就沒一個喜歡的?”世子夫人不怕成鬆房裏有鶯鶯燕燕,就怕他受了世子的影響,也去那南風館裏偷腥。紫陽殿幾代單傳,可不能在他這裏絕了後。這些可都是帝都裏容貌上乘的姑娘,成鬆都看不上……

    “依兒子看,不過都是庸脂俗粉,容貌平平。”成鬆隨便找了個謊,畫上的都是神仙妃子,哪有不美的?

    世子夫人眼含擔憂地看向世子,意思很明顯了:這帝都裏,乃至整個九重天,最美的,又不俗的,便隻有文山殿的小姐了。

    世子回遞了一個眼神,文山殿不行。如今局勢未明,文山殿說不定會因與反賊有牽連獲罪呢,哪能在這個節骨眼上。

    再說人家文山殿的小姐,也未必能看上咱家這個臭小子。

    世子夫人明白了丈夫的意思,悶悶不樂的低下了頭。

    “爹,娘,你們就少操這個心,我過會兒就要回營裏了,下次回家還不知是什麽時候……”成鬆頓了頓,忽然覺得自己不在家,母親也需要一些事情來打發時光,便改了口,“這樣吧,娘,其實我也不是不想成家,我隻是不喜歡這些嬌花兒似的小姐,娘給我找一個像當年廣德大長公主那樣的,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又能帶兵打仗的,孩兒才喜歡呢。”

    “胡說,”世子夫人被他逗笑了,“這樣的奇女子,怕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

    “娘替我留意著,我也不急於這一時。”成鬆笑道,和使女一起把那些畫卷收起來了。

    “時辰也不早了。”成玉霜道,“夫人,給鬆兒拿去的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衣服都包好了,隻肉怕涼了,還在鍋裏悶著。”想到兒子這就要離開了,世子夫人心中不免有些沉。她強擠出個笑臉,對成鬆道:“那燜**讓柳媽給你裝了兩份,大的你拿去和軍中的兄弟們分著吃,小罐的你自己留著,可不許讓別人看到。”

    “好,謝謝娘。”成鬆笑著應了。

    最後送成鬆出門時,成玉霜也沒再提旁的事——每次送兒子離開,他心裏不比偷偷抹淚兒的世子夫人好多少。

    熱鬧了一番的紫陽殿重歸寂寥,連遠殿仍是冷冷清清,天時院裏卻亂成了一鍋粥。

    成鬆這些人不知道的是,扶淵祭陣時做了什麽,莊鎮曉是全程在一旁看著的——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卻什麽也做不了;祭了陣,將死的人也是莊鎮曉給帶回來的。曲歸林從外頭趕回天時院的時候,莊鎮曉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這不是叫師兄又親曆了一次知守的事嗎。

    曲歸林心裏難受,卻也不能多說什麽。師兄提了幾次去連遠殿看看,也都被他否決了——去了也隻能添亂,自己也跟著白擔心,若真是為了那位好,還不如安心待在天時院,等消息。

    同時他也明白,有時候,一別就是永別了。

    “師兄,”曲歸林總覺得再這樣下去,他師兄也得生出個什麽病來,“上神那邊,咱們倒也不是全然幫不上忙的。收複風月關之前上神被誣陷的那些事,可還沒完呢。”

    “可他立了這樣大的功,誰還會那這件事做文章?”莊鎮曉不解。

    “有沒有人做文章是一回事,上神自個兒的名聲是一回事兒。”曲歸林道,“若能替上神了了這樁煩心事,他醒來也能恢複得快些。”

    莊鎮曉想了想,也覺得他說得有理:“這件事恐怕也要勞煩同塵師弟。”

    “他肯定也願意幫咱們。”曲歸林笑道,又道,“對了師兄,我娘來了信,問舅舅如何了,若是好些,就送他去玄山休養,也免得咱們照顧不周。”

    “師叔現在也不宜出遠門,還是在帝都多待些時日的好。”莊鎮曉道,“如今帝都困局已解,師尊給遮月侯的東西也該送去了。我打算等連遠殿的事查出了眉目,師叔身子好些,你我便一道南下,把師叔送到玄山,再把東西送到雲都。”

    “可是咱們兩個都去了,雲都又那麽遠……”曲歸林想了想,“左右那遮月侯都是要進京的,師兄可以等他來了再給不遲;至於舅舅,我一個人去送就成。”

    “依我看,他輕易不會來帝都了。”莊鎮曉說雲垂野,“我聽說他是被押回雲都的,難道還要再被押回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