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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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探。”魔君沉聲吩咐了,又看向巋然不動的帝君:“也許我們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帝君沒有慌,可他身後的護衛們卻泄露了他的心思,開始驚惶地騷動起來——於此再整頓人心已是徒勞。
他隻悔恨自己的輕率——軍中與鍾離權一條心的多,想取而代之抑或趁其不備時撕下一塊肉來的也絕非少數。他隻恨自己在思慮如何智取絳天城時,從來沒有把鍾離權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須臾,那探子又來報:“君上,妖族營內大亂,尚未找到妖帝現在何處。”
君明聽了,心中的弦略鬆了鬆——這時總比叫他們找到了人強。他自顧自起身,從城中最高的台向南望,果見營中亂成一團,至於更遠的主帳,他目光所不能及,已經與更遠的蒼茫連成了一條線。
“君上,時不我待啊——”立刻就有魔將跪下來請戰。
“君上要趁著這個時候反攻嗎?”帝君似笑非笑地回頭,驚慌與無措都留給了了那個曾經的少年君明,“畢竟——時不我待啊。”
他這樣說,倒叫魔君與諸將不敢妄動。魔君便笑:“也許仙君如今代表不了他們了,不妨,那就隻你一個和我來談吧。”
帝君聞言,又順從地坐了回來,問他:“君上想要什麽?”
還不等魔君回答,又追問:“君上想要我麽?”
“想。”魔君大方承認,又一針見血地挑明,“若你的心不在我處,空有你的人又有何用。”
“這有什麽要緊?”帝君滿不在乎地搖頭,很不同意他的說法。他把雙手遞了出去,對魔君道:“我與絳天城,請陛下選一個吧。”
魔君看向他伸出來的手,久而不語。半晌,才起身接過帝君的手,喟歎道:“卿隻給我選了一條路啊。”
帝君隻是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他希望鍾離權還有命來收這絳天城——畢竟魔君隻是忌憚他一時,並不會忌憚他一世。
從鍾離權的大軍亂起來的時候,扶淵能切實感到帝君心中的慌亂與擔憂,知道這些並非他的計策,而以高祖陛下此時的情況也很難平安無事,也不禁跟著擔心起來。而最後帝君拿自己作籌碼換下絳天城時,他幾乎感覺得不到帝君心中有任何的波瀾起伏。
史書上隻是記載了哪年哪年攻下絳天城,可從未說過其中還有這般的曲折啊!
帝君跟著魔君離開了絳天城,在布下邊境的防線後,他隨魔君返回了魔都。
魔君心中自然是忌憚他的,可也到底是個明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整日把帝君帶在身邊,甚至是邊境的布防也從不防著他。
他要比帝君年長些,有時甚至會指點帝君一二。
至於帝君,對魔君倒也忠心,他知道如今魔族境內天災人禍不斷,魔君的地位也不是十分穩固,便為魔君出謀劃策,除掉了好幾個對皇位頗有威脅的親王,甚至不惜於自己出手。
他似乎完完全全是魔君的爪牙了。
——至於高祖,消息不多,隻有成功平叛,取下絳天城這短短兩句。
在魔族的日子荒謬怪誕又晦暗無趣,扶淵的靈魂時而清醒時而昏睡,他不能確定這到底是因為帝君還是他自己的原因。直到某一天,帝君去拜訪一位年輕的權貴,上一刻,兩人還在心照不宣的談笑風生,下一刻,帝君手起刀落,就結果了這個人的性命。
他驟然驚覺:似乎是昨夜,魔君曾吩咐過帝君什麽。那個曾經會為了無辜性命與高祖鬧翻的帝君,如今也成了不擇手段,身染血腥之徒。
他好似比麵前那張絕望又痛苦的臉還要震驚幾分,有那麽一瞬,他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君明,還是扶淵,還是這個抽搐著倒在血泊裏的人。
所幸,有人開始大聲地呼喚他,似乎是一個人,也似乎是許多人。他迷蒙地睜開眼,好一會兒,才記起自己到底是誰。
“折卿……”他被折卿攬在懷中,他能看到常令焦急的麵孔與遙山辭盞忙碌的身影。縱然倦得幾乎睜不開眼,卻還是強打著精神坐起來:“別忙活了,我沒事,不過就是想上來睡了。”
“上神下次記得千萬和婢子們說一聲。”見他終於清醒,折卿這才鬆了一口氣,方才她見扶淵滾倒地上,怎麽都叫不醒不說,甫一清醒時看她的眼神可委實嚇了她一跳。
扶淵應了,見時辰還早,便叫她們都下去,隻留常令一個:“老徐怎麽樣了?”
“回公子,徐將軍暫且無礙。”常令道,“可小人在袁統領出事前從未給他看過脈,不熟悉症狀,也不能十分確定徐將軍無事。”
常令說得對,若真有了什麽症狀對症下藥倒也放心,就怕神不知鬼不覺,人就瘋傻了。
“告訴老徐,在營裏注意點兒,一有情況,立刻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