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 一章小小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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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要我去江城?還和老太師一起去?”扶淵聽了旨,直接把茶盞擲在了幾上,不可置信地問來傳旨的胡公公,“殿下真是這樣說的?”

    帝都五月的晌午,熱意蒸騰,連遠殿的大殿卻沒有擺上冰鑒,怕扶淵受風,窗戶也是隻開了幾扇。柴胡前來傳旨,都是按著鍾離宴的意思依著祖宗禮法,身著幾層宮袍,裏衣都被汗浸濕了。

    “這是自然,奴婢哪敢瞎傳話呀。”對於太子安排給他的事,柴胡從不敢懈怠。

    “可……可是,”柴胡看到坐在上麵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可再過十幾日就是我的生辰了。”

    “殿下記著哪。”柴胡忙道。

    扶淵聽了他的話,卻開始垂頭喪氣:“他是不是生我氣了啊?胡公公,我今天能進宮嗎?”

    “殿下這幾日都忙得很,恐怕是見不到了。”柴胡懇切道,這是他早就備好的說辭。

    “寧兒和成娘娘怎麽樣了?”扶淵又問。

    “都好。禦醫說小殿下隻是受了驚,吸了些煙塵,用幾天藥便好了,並無大礙。”柴胡抬眼細看了看扶淵神色,又道,“上神不必為此事掛懷。奴婢跟了殿下這樣久,深知殿下是事事為上神考慮,以您與小殿下為先。殿下也不曾生上神的氣——小爺與奴婢說,是您說想去江城走走的。”

    “我……我是說過,可也沒說這麽急著走。”扶淵想了想,並未想出什麽所以然——他離開朝堂的權力紛爭已有小半年之久,對這些事情的敏感早已不似從前。

    “本來殿下是不同意的,可又聽說趙老太師要回江城老家,殿下想著老人家走得慢,行事也穩妥,您跟著是最好不過的了。”柴胡解釋道。

    “哦。”扶淵應了。

    “您就別想這麽多了,病中多思不好。”柴胡一貫是這樣謙卑又坦誠的笑,“殿下說,您就準備收拾東西吧,有空去太師府拜訪一下就行,老太師都給您安排好了。”

    柴胡正要告退,卻又被扶淵叫住:“我此前和徐西塢說了,請他的未婚妻來環秀園住著,如今我與田姑娘都要離京南下,恐怕失禮。”

    “殿下也想過此事呢,說不妨就讓吳小姐來宮裏住著。”柴胡道。

    “不好不好,那成什麽了。”扶淵忙道,“再者,宮中又不許她戴孝,還是在園子裏住著方便些。這樣吧,你轉告六殿下,讓她代我照看就是了。”

    柴胡領命,這才去了。

    昨兒夜裏,鍾離宴本是想叫扶淵進宮一趟,親自與他說,清晨醒來卻又擔心扶淵看出來什麽,抑或再生變故,便隻好叫柴胡一個人去,雖會讓扶淵懸心,此時事態緊張,他也就不能事事顧全了。

    柴公公走後,扶淵呆愣半晌,叫人把田水月請來,與她說了此事,下午便準備與她一起去拜訪太師府了。

    田水月覺得很意外,她沒想到太子會這麽突然放他們走——難道是出了什麽事?她下意識地看向扶淵,見扶淵眉間似乎有鬱鬱之氣,便也不再問了。

    柴公公一走,連遠殿上下便知道了這件事,一時眾人各懷心思——正經主子走了,留在帝都能有什麽出息?正經主子走了,留在這裏似乎……

    初一是第一個得了信兒的,緊趕慢趕找到了扶淵:“公子,您去江城,我也要跟著去。”

    “我得找個妥帖的留下來看家,思來想去,也就是你了。”扶淵道。

    初一有那麽一瞬間信了他的話,感動了一小會兒,就立刻回過味兒來:“公子,我得跟著您去,山長路遠的,萬一有什麽閃失……”

    “你能不能盼我點好?”扶淵道,“我跟著老太師去,又有太子的人送,叫小常跟著就行了,你給我看家!”

    “可、可是……”

    “你和十五看家,就這樣。”扶淵一錘定音。

    他隨著老太師南下,自己帶太多人反而不好;再者,他也不是什麽嬌貴講究的人,故而隻準備帶上遙山和辭盞兩個。

    午後,扶淵遞了帖子,攜田水月一同去太師府拜訪了老太師。老太師不似扶淵想象中的那般死板古怪,是個很隨和好說話的慈祥老人,兩人言語投機,倒有幾分忘年的意思。

    扶淵這才知道,原來老人家去江城,不僅是想要落葉歸根,更是因為太師府的大小姐——也就是老太師的長孫女,與趙家在江城的故交定了親,馬上就要成婚了。

    老太師說起此事時,是滿麵紅光,看起來很是高興;又叫了兩個孫女出來,與扶淵和田水月相見。

    “這……”扶淵聽說趙大小姐是要結親的姑娘了,恐有不便,才想回絕,便聽得老太師道:“上神不必多慮。老夫沒有孫子,這兩個女孩兒一直是當做孫子養在膝下的;再者,江城也不似帝都有這麽多的繁文縟節。”

    不多時,趙太師的兩個孫女就來了。隻見兩位小姐是一樣的穿著打扮,穿著繡花精致顏色卻素淨的羅裙,外罩鵝黃小襖,頭上別著與衣裙同樣溫婉的琉璃花釵。走在前麵的女子眉眼溫潤,行止有度,在這樣的打扮下則顯得愈發溫婉賢淑;比她略遲了半步的,則是眉目間英氣更勝,雖也是個美人,卻並不是很適合今天的妝扮。

    幾個年輕人互相見了禮,幼時在宮宴上常見的人這才算作認識。眉目溫婉的是大小姐,小字淑節,有英氣的則是二小姐,叫昭節。

    淑節並沒有像尋常待嫁的帝都女兒那般,見外客時帶著故作姿態的羞怯,而是落落大方的,在田水月看來,這位趙大小姐的接人待物並不比宮裏那些年長的姑姑要差,她那位未婚的夫君當真是有福。

    兩位姑娘才坐下不久,外頭就來了個嬤嬤,用扶淵聽不懂的江城話同老太師說了句什麽,老太師便叫那兩位小姐出去了,又同扶淵解釋,是趙夫人來叫,不知是有什麽事。

    扶淵自然也並不在意,他同老太師又說了一會兒話,便也告辭回去了。

    一路上,田姑娘似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扶淵便也沒去打擾她。直到回了連遠殿,扶她下車時,田姑娘還險些跌了一跤,扶淵才笑問:“在想什麽呢?一路上都這樣魂不守舍的。”

    “我在想那位趙大姑娘。”田水月道,“太師府家教甚好。”

    “可能也分人吧,”扶淵沒有深想,“你看那位二小姐就不是那樣。對了,七娘,你懂江城話,可還記得那老嬤嬤方才說了什麽?吳音軟語,聽著倒有趣。”

    田水月倒沒把這些瑣事放在心上,想了一會兒才不確定地說了一句。扶淵立刻拍手,笑著附和,田水月看著他的笑,心想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

    不管怎麽樣,她還有扶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