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誰願意被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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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罪大惡極,罪條之多,罄竹難書!罪條一:違反國律,貪贓枉法,陷害重臣。罪條二:違反聖命,私自糾結朝堂官員、殘忍誅殺雲家全族幾百人口。罪條三:違反組規,私置田產、房產,甚至私置軍火,買賣人馬,謀反之心,昭然若揭!罪條四····”

    嶽福山洋洋灑灑幾大段下來,龐曄紋絲不動,周洛傾亦無言語,我已喝完了兩杯茶水,還想添置第三杯時,他才朗聲總結道:“陛下,此人其罪當誅,其惡當斬,望陛下明察秋毫,還枉死之人、天下萬民一個公道!!”“大人言辭鑿鑿、萬分懇切的揭露了一番,還未告訴朕誰人如此大逆不道?”

    嶽扶軒按捺不住,目光直視龐曄,手指如木,帶著三分寒意,三分僵硬,用力指向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此奸臣正是龐曄!!”

    嶽扶軒眼中恨意似要將他刮骨三分,連帶著周洛傾都忍不住拉了他衣袖道:“嶽公子不要激動,陛下在此,自會給出公道。”

    我微咳,問:“口說無憑,嶽大人可有罪證?”

    “稟告陛下,今早嶽大人已將罪證一一交付給微臣。”周洛傾頷首,嚴肅表情上漫延開來一抹堅定,直至唇角。

    “請陛下過目。”他上前,將一小冊子和兩張陳舊的紙條放在桌上。

    我僅是隨意瞅了瞅桌上的東西,目光還是移到了龐曄的臉上,“丞相如何···”

    龐曄隻是一笑,打斷了我的話:“周大人念來聽聽吧。”

    “我捫心自問,雲家世代忠良,盡心侍上,全心天下,未做虧心愧祖之事,沒想到落得個被奸人所脅的下場。五十萬救濟銀,龐曄貪得一半,無心決堤下無家可歸、無物可食的萬千百姓,將銀兩全然用在修築私宅、置辦田產之上,產天萬畝,私宅林立,更甚者養武士三萬、買軍火無數,皆隱藏在民間商店中。龐曄是要覆我袁國啊!

    我本忠誠,抱著死也不願的決心拒絕做出此等不忠不義之事!怎奈龐曄的奸詐超乎我想,派遣張士傑綁走二女雲簡若,以命相挾,萬般無奈之下,我隻得寫下此文章,盼得將來被有心人之人獲得,上呈陛下,還我清白。”周洛傾的聲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清晰無比,落入在場每個人的耳朵,似玉落盤,激起半分緊迫半分肅漠。

    龐曄的眸子終於轉了一個較大的幅度,嘴角的笑意愈顯,眼中溫度漸失,“怎麽?陛下和嶽大人僅憑雲備一方之辭就定微臣的罪?”

    “自然不是!”

    周洛傾朗聲一道,張開手掌,上麵躺著散發著藍色幽光的玉珠。“大人可識得這珠子?”龐曄眼睛一緊,來不及開口,周洛傾已然接著道:“這珠子是我在著火屋子的窗口尋見的,整個大袁國中,也不過隻有四顆藍光玉珠,除去太上皇賞賜給麗郡主的那顆,有兩顆都存放在珠寶屋內,一直有人嚴加看守,所以這珠子···丞相應該心知肚明。”

    “丞相自言是來找嶽大人商量要事,微臣敢問既然是要事,為何會走到屋子最偏僻一角商量?而且嶽大人斷言當時大火起前,丞相借口消失了一段時間,更讓人費解的是···這珠子上有火藥殘灰。”

    語落,我正好又喝完了一杯茶,本灼熱的日光變得淡隱起來,光芒穿過窗子,投下了堂上幾道人影,綽綽影光,時隱時現。

    “微臣言畢,請陛下明察。”

    我點頭,看向龐曄:“丞相可服?”

    “嗬,口服、身服!”他的狹長的睫毛輕輕在眼瞼上一點,聲音冷然,又夾雜著幾分無所謂的味道。

    “既然如此,來人,先將罪臣龐曄打入地牢,聽候發落。”我裝的嚴肅、威風盡顯,心中卻是風起雲湧,他說得何其明白——口服、身服,但心不服!所以依他的能力和武力,屈不屈···這是一個問題,我瞄了一眼他幹淨的袍子,以及那袍子下方半握著的手,心中緊然。

    兩個士兵上前,畏畏縮縮、磨磨蹭蹭了小半會兒,才在嶽福山的炯炯目光逼迫下抓住龐曄的手臂。

    龐曄甩了衣袖,看了我一眼道:“放開,且在前麵帶路吧,罪臣知道太守府的主房廂房,還真不知道地牢在何處。”

    那抹漸行漸遠的背影一點也不滄桑或是孤獨,但給人的感覺很累很累,看久了,心就跟著疲倦起來,都落下帷幕了,真的是累了。

    “陛下?”

    “嗯?”我回神,周洛傾早已遣走了嶽氏父子,半合上了門扉。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他?”

    “卿家可有想法?”

    眉目如畫,波光宛轉,他頜首,眼中那抹堅定著實震住了我。

    “此罪···當不可活。”

    不可活···

    “朕一直以為卿家性情溫和、心腸柔弱,還不知你有如此堅決的一麵。”

    他忽得擰了眉頭,麵色漸白,道:“臣惶恐,陛下,龐曄以權謀私,為非作歹已久,陛下應是心知肚明,不殺不足以服民心,況且他專政多年,使得陛下自登基以來便束手束腳,不殺,必會放虎歸山,引來後患。”

    “朕還得細想,你先下吧。”

    周洛傾猶豫良久,欲言又止,終是幽幽退了下去。

    龐曄不是虎,而是一隻狐狸,一直垂涎帝位皇權的狐狸,憑得他自己他人難及的手腕拉派結黨,束住了我的手,但是他放了天下百姓的手,我不敢否認他手上沾上的鮮血,亦不會認為他清白持身從不貪汙,身居高位者,從來不能避免沾染上半點汙水,但至少,他給了大袁百姓一個欣欣向榮的現世,龐曄的治世能力,無人可及。

    我在他的身邊這些年,不知不覺中就被灌輸了不少那些所謂的權術,但從未實踐過,一是因為他的禁錮,二是無處可施。他,應是為從政而生的吧。

    可是那就如何呢?

    那又···如何呢?

    誰願意被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