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張寒額頭上爆出冷汗。

    他遊走於諸國何等聰慧，一下就明白了龍川的用意。

    再抬頭看看龍川嘴角的笑容，張寒頓覺自己被陰了。

    “好一個北涼新君！”張寒暗暗恨道，“隻能期望女帝不要過於懷疑我了！”

    張寒平複心緒，拱手回道：“小人恐怕擔不起此等禮遇！”

    “擔得起！”龍川笑道，抬起手，“請先生入座！”

    嗡！——

    禮樂奏響，先是北涼悠遠蒼涼的鍾聲，接著是九州諸國樂器的合奏，琴瑟和鳴間，眾人的情緒都受到了一些影響。

    張寒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大臣來敬酒他就麵露痛苦之色，說自己不善飲酒，會有舊疾發作。

    他這麽做，也是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張寒和北涼可不熟！

    龍川見狀眼睛一眯，讓青鸞給自己倒滿一杯佳釀，而後朝張寒走了過去。

    “先生，請飲酒！”

    張寒嘴角抽動，硬著頭皮說道：“承蒙陛下恩情，可在下實在不能飲酒，還望見諒！”

    “是嗎？”龍川微笑，以平和的語氣說道，“可朕聽說，你在和匈奴首領提木商討進攻北涼計策之時，可是痛飲了一天一夜，喝倒了匈奴眾將，而自己仍舊清醒。”

    張寒一愣。

    龍川所說屬實，可那是在匈奴那裏發生的事情，他怎麽知道的如此詳細？！

    大殿之內，眾臣聞言都不說話了，直勾勾地看著張寒。

    他們可沒有忘記匈奴圍城的絕境和慘死的民眾。

    若不是最後大雪龍騎馳援，他們恐怕都已經死了！

    而這些，與張寒有直接原因！

    “陛下，在下正是那次從匈奴歸來時得到風寒，”張寒強撐著說。

    “哦？”龍川笑了，“可朕還聽說，你回到東燕後又立刻南下遊說中原諸國圍攻我北涼，那時候也多次參加宴席，喝了不少呢。”

    張寒傻眼了。

    這你也知道？！

    龍川暗自得意。

    那二十名錦衣衛散開後立刻組織了情報網，現在已經基本覆蓋九州，雖然稀薄，可卻能刺探到重要情報。

    張寒他早已讓錦衣衛們調查得一清二楚了，可以說，再給錦衣衛一個月，連張寒什麽時候上廁所和晚上雲雨幾分鍾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張寒不能再狡辯，幹咳一聲，低頭接過龍川的酒杯。

    “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嗯。”龍川點點頭，看著張寒喝幹了杯中的酒。

    張寒擦了下嘴巴，露出醉意，抱拳道：“陛下，在下真的不勝酒力......”

    “哈哈，無妨，請張先生繼續欣賞歌舞吧。”龍川笑道。

    是夜。

    張寒不敢留下休息，而是帶著隨從們連夜離開了涼都。

    他得盡快趕回燕都，否則讓女帝先知道北涼新君給自己敬酒的事，自己就完了！

    但是如果自己是主動匯報的，那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快！”張寒快馬加鞭。

    同一時刻，涼都寢宮。

    龍川打開這封帶著餘香的書信，閱讀起來。

    “東燕皇帝梅落雪，誠邀北涼皇帝龍川正月十五於太行山幽雪亭一會。”

    “——梅落雪。”

    短短一句話，筆法輕柔卻暗藏刀鋒，撇捺之間可見其風度。

    “好字！”龍川瞅了瞅自己寫的“垃圾”，不由苦笑幾聲。

    “正月十五，和模擬器模擬的一模一樣。”

    龍川踱步到窗邊，遙望著東方。

    身後，青鸞緩步走來，給龍川披上絨衣。

    “陛下，晚上風冷。”

    “嗯。”龍川沒有回頭，說道，“我讓你安排的事情做了嗎？”

    “已經和老公公說啦，”青鸞柔聲說，“在您還未勸張寒喝酒時，錦衣衛已把消息散播到東燕了。”

    “好，”龍川點點頭，“這樣，張寒很難再受到重用了。”

    青鸞閉口不言，默默地站著。

    她不喜朝堂之事，偶爾龍川心血來潮和她談論，她也隻是微笑傾聽。

    倒不是她不懂，而是不想發表意見幹擾到龍川的判斷。

    她想做一個侍衛，一個陪伴龍川終身的侍衛。

    忽然，龍川回頭，熾熱的大手抓住青鸞的小手：“今晚風冷，我給你暖暖？”

    青鸞一下羞紅了臉，發出嚶嚀的“嗯”。

    龍川大笑著抱起青鸞，向龍床大步走去。

    ......

    燕都。

    清晨。

    皇宮大道上。

    張寒跪地不起，一顆腦袋已經磕出了血。

    路過的大臣們有些對其投去鄙夷的目光，有些則不知原因，被同僚解惑後同樣向張寒投去鄙夷的目光。

    而對這些，張寒全然無視。

    他明白，無論大臣們怎麽想，隻要那個人還信任自己，一切就有希望！

    當曙光在東邊亮起，一聲太監的叫喊響起。

    “皇帝駕到！——”

    一尊龍鳳之攆出現在大道那頭，禮官們抬著攆車，在太監和宮女的簇擁下向前走著。

    張寒等著，在龍鳳之攆即將路過時抬起頭，喊道：“陛下，微臣有罪！”

    龍鳳之攆沒有停留，在張翰的喊聲裏走了過去。

    而攆車上的那位，看都沒有看張寒一眼。

    攆車走後不久，一位太監走過來，向張寒宣讀了聖旨。

    “特遣北涼使者張寒，受敵國過分禮待而不知止，有辱國格，辜負朕心，即日起剝奪京城一切職權，發配北疆，以禦匈奴、遼國......”

    張寒呆坐在原地，心生絕望。

    “完了！”

    他深知梅落雪多疑冷傲，可沒想到居然如此不講情麵。

    他張寒好說也為朝廷鞍前馬後了十幾年，在梅落雪上位後也沒有反對過她。

    可是，居然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隻因北涼新君的一個小手段，就把自己發配到了邊疆！

    要知道，他從小官爬到這一步，花費了二十年！

    “張寒，還不接旨？”太監不耐地問。

    張寒顫抖著手接過聖旨：“臣接旨！”

    正月十三。

    騰騰......

    大雪龍騎在奔馳，猶如雪浪在滾動。

    龍川也在其中，吹著朔北的寒風，心情舒暢。

    太行山脈已經出現在視野裏，遠望如匍匐的巨龍。

    後天，他將登上幽雪亭與梅落雪見麵會談——以一國之君的身份！

    他將直接決定身後數百萬人的命運，這份權力和責任的感覺讓龍川熱血沸騰。

    “北涼將在我手中崛起！”

    “也將終結這亂世！”

    龍川眼神如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