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廚房鬧烏龍,小小菜品能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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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王麻子和馮大廚的較量,讓夥房裏的其他人苦不堪言。
期間,另一名廚師受不了王麻子故意搞出來的噪音,麻利的做好了飯菜,扁擔挑起兩個食盒子便出了門。
他倒是落得清淨,其他人就隻能受著了。
最終,馮師傅忍無可忍,扭頭訓斥一句:“你切菜呢還是劈柴呢!小點聲!”
王麻子被罵的一個激靈,又不想被駁了麵子,便硬著頭皮回罵:“這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地,你管我啊?”
因為王麻子長了一雙鬥雞眼,所以看人時必須抬著腦袋才能看清,可此時此刻,他這副模樣落在馮師傅眼裏就顯得故意做作了。
“你!哼,我不跟匹夫一般計較!”馮師傅勃然而怒,卻又奈何不了王麻子,隻得一甩袖口轉過身去。
王麻子見對方不能拿自己怎樣,頓時更加猖狂,哼著小曲將斬骨刀重重落在砧板上,就差當場蹦出火星子了。
一下兩下…當第四下的時候,那卡在房梁木上的菜刀終於脫靶,刀尖向下筆直墜落。
“啊!”
一聲慘叫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虞戈抬頭聞聲看去,頓時臉色大變。
隻見馮師傅滿臉是血雙手抱頭半蹲著,而他身後不遠處,一把沾血的菜刀正靜靜地躺在地上。
虞戈眼尖,立馬就認出了這把菜刀,不就是王麻子丟的那把嗎?
王麻子走過來一看,頓時也蒙了。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這怎麽看都像是自己蓄意報複,用刀給姓馮的開了瓢啊!
馮師傅忍著劇痛,強行睜開一隻眼睛。他看了看地上的刀,又扭頭看了看立在身後手持斬骨刀的王麻子,以為是這家夥動真格了,頓時被嚇得血色全無,兩眼一黑暈死過去。
方才出門的廚子姓賈,他挑著兩個空食盒悠哉悠哉的往回趕,老遠就看見有不少人圍在夥房門口。
“奇了怪了,咋個這麽多人?”
賈廚子沒有立馬回去,他也猜到肯定是出啥事了,畢竟他走的時候,王麻子和馮大廚還在暗中較勁呢。
隨手拉了一個看完熱鬧往回走的家夥,仔細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王麻子丟刀把馮大廚給砍傷了。
緊接著,夥房裏有倆人抬著擔架走出來,邊走邊揮手道:“讓一讓,躲一躲!”
賈廚子踮起腳尖這麽一看,好家夥,擔架上躺著的正是馮大廚,傷的著實不輕!
沒過多久,夥房裏又傳來一陣鐵鏈嘩啦的聲音,兩個彪頭大漢押著被綁成粽子的王麻子走了出來。
“哎喲喲,該!讓你瞎嘚瑟!”賈廚子朝著牆根子啐了一口,但他轉念一想,臉色又徒然生變:“不對啊,姓馮和姓王的,一個躺下了,一個進去了,這誰給統領做菜啊?”
仔細一琢磨,他頓時打了個激靈。安南邊塞一共剩下仨廚子,現在隻有他一個了,那給統領做菜的活不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他的腦袋上了嗎?
雖說這是個美差,一天就做兩個人的飯菜,但兩位統領之一,綽號冷麵修羅的那位可是個胃口刁鑽的主。
在馮大廚之前,還有兩個大廚專門給那位做菜,就是因為做的菜不符合那位的胃口,結果就被拿了腦袋!
想到這裏賈廚子頓時遍體生寒,他伸手一抹腦門上的汗珠子,抓起地上的扁擔就往外跑,嘴上還在嘀咕著:“你個殺千刀的王麻子,害死老子了!老子可不想做倒黴鬼,趕緊溜!”
夥房裏現在隻剩下虞戈和那三位公子哥了,其中,那個叫子明的一直低著腦袋,虞戈早早的注意到他,仔細聯想前因後果心裏頭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昨晚子明兄應該是拿了王麻子的菜刀,結果魚沒殺成,反而被嚇到,慌亂之中才將菜刀丟到了房梁上…
隻能說是那馮師傅倒黴了,怎麽好巧不巧的,菜刀就砸到了他腦門子上呢?
但這事也不是虞戈需要擔心的,現在夥房裏除了他們四個,還有一個焦頭爛額的事務官。
武朝的高級官員外調,一般都會配給事務官,直接負責照顧官員的日常生活。
說來也是巧,馮大廚直到出事也沒有給兩位統領做好菜,自然就愁壞了事務官。俗話說皇上不急太監急,因為伺候不好了,太監是要先掉腦袋的。
尤其是綽號冷麵修羅的那位,可是出了名的脾氣古怪刁鑽,這點事看上去很小,但還真有可能讓事務官丟了腦袋。
“這可如何是好…”
事務官在門口來回踱步,神色慌亂,因為太過緊張,兩隻汗手不停的反複搓捏著。
虞戈悄摸打量了他一眼,這人麵黃肌瘦,兩眼窩向內凹陷眼圈泛黑,一看就是常年飲食作息不規律的主。
這也難怪,畢竟都說那位難伺候,當了他的事務官,肯定是事事提心吊膽,處處謹慎小心,生怕一個不如意就讓那位拿了腦袋。
這時,有一跑堂的小兵進了夥房。
事務官一看連忙迎了上去,雙手抓住那人的肩膀,開口就問:“咋樣,人找著了嗎?”
“沒呢,各位大人都說這賈廚子送完飯就走了…”
事務官一聽,頓時兩眼一黑險些暈倒,也幸虧小兵拉了他一把。
後者稍微清醒了一點,喃喃自語道:“姓賈的孫子精明著呢,肯定是想到了這點,所以提前溜了…
我命休矣…”
事務官說完,重重的歎了口氣,目光不經意間撇到了夥房裏剩下的四人,頓時又燃起一絲希望。
他連忙站起身,走過來拍了拍桌子,指著虞戈四人,說道:“你們四個,誰會做飯?”
他們四個人都不傻,連忙把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包括虞戈。
冷麵修羅脾氣古怪讓人難以琢磨,但凡是接了這活,那就跟去了巡查隊沒啥區別,起碼有八成概率是要交代小命的。
出門在外,人不生地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無數江湖客總結的經驗。
奈何事務官明顯顧不了那麽多,現在他就相當於是溺水的人,哪怕手頭上隻能抓到一根水草,他都會死死攥住絕不鬆手。
“跟夥房裏待了一個月,不會做飯?騙誰呢!”事務官扭頭抄起一把菜刀,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三位公子哥,最後將刀架在了子明兄的脖子上:“就你了,今天你不會做也得做,不然我現在就削了你!”
三位公子哥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另外兩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連連慘叫,而被刀架住脖子的子明兄卻一聲不吭,就是臉色白的嚇人,褲子也有點濕了。
狗急跳牆,兔子急了會咬人。事務官可管不了那麽多了,多拉一個人下水,對他來說那是不虧。
按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就算那位不來拿他們的腦袋,事務官也會先把這哥仨嚇死,最後虞戈也是妥妥的沒跑。
見死不救不是虞戈的作風,更何況這事自己也或多或少涉足其中,真的論起來肯定脫不開關係。屆時那位統領隨便一查,就會發現自己與內務府的糾葛,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
虞戈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別逼他們三個,我會做,我來做!”
聲音不大,卻讓四人齊刷刷抬頭看過來,眼睛裏都帶著一絲希翼。
事務官一把推開子明,隨手丟了手中的菜刀,快步上前抓住虞戈的肩膀,強壓著激動的情緒,一字一句地問:“你確定你會做,你做不好我就會被砍腦袋!
但是,在這之前,我會先砍了你的腦袋!”
虞戈看了一眼三位公子哥,旋即麵朝事務官點了點頭。
事務官盯著虞戈看了看,這才發現他不過是個少年,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但他還是緊咬牙關,囑咐道:“兩位統領對吃飯要求不高,葷素湯和主食各一份,你還有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用心做吧。”
虞戈點了點頭,事務官已經冷靜了不少,之所以麵色複雜無非兩個原因,一是不相信自己年紀輕輕就會燒菜,二是拉自己下水難免讓他心生愧疚。
“那我抓緊時間,三位幫我打把下手!”
虞戈麻利的係上圍裙,並招呼著三位公子哥,那仨人明顯愣了一下,虞戈又重複了一句,哥仨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過來打下手。
今時不同往日,經過事務官這麽一嚇,哥仨都明白,虞戈要是做不好,那四個人估計都得歇菜!
“對了大人,勞駕問一下,兩位統領平時都喜歡吃什麽菜係,有沒有什麽忌口?”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於虞戈都忘了過問兩位統領的喜好。
“啊,這個…平時都是馮師傅做,我也沒嚐過…”這下可把事務官給問住了,他一時語塞說不上來兩位統領的喜好。
“那您說說,兩位統領都喜歡重口還是清淡的?”虞戈換了個問法,事務官是行外人,估計連武朝有幾道菜係都說不出。
“居中吧…”事務官支支吾吾回了一句。
話音剛落,虞戈便指揮三位公子哥忙活起來。後者嫻熟的刀法,讓事務官眼睛一亮,心想這少年還是有點功夫的,說不定今天真的可以蒙混過關。
口味居中,虞戈選了京菜,顧名思義就是帝國統治中心京兆郡地區的傳統菜係,而京菜之中的永安風味那可是虞戈的招牌菜。
永安風味尤其考驗廚師對火候和用油的掌握,鹹淡也是居中,屬於眾口皆愛的菜品。
有三個公子哥幫忙洗菜,節省了虞戈不少時間,不到半個時辰,事務官要求的菜品便一一擴列整齊,裝進了食盒裏。
事務官一手提著一個食盒,站在門口猶豫片刻,回頭瞥了一眼虞戈,見後者麵色無喜無悲,這才一咬牙出了門。
三位公子哥也各自懷揣著忐忑的心情蹲坐在地麵上,顯然是還在為剛才發生的事而後怕。
虞戈知道他他們仨在擔心什麽,便好言安慰道:“沒事兒,真出了事,那責任也在我。”
三人中為首的子明兄,聞言猛地抬起了頭,剛與虞戈對視刹那,又連忙挪開目光,眼神中既有畏懼也有愧疚,更多的則是悔意。
等待總是最折磨人內心的,四人在夥房裏等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卻總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虞戈卻是突然發出一聲輕笑,心中暗自嘲弄自己:當個縮頭王八有什麽不好,非要做出頭鳥,這下好了吧,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不過事情已經做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想通這一點,虞戈緩緩吐出一口悶在胸中許久的濁氣,靜靜等待著自己的結局。
又過了一會,夥房大門冷不丁的被人踹開,這讓本就緊繃著神經的三位公子哥心跳驟然加速,幾乎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須臾,麵無潤色的事務官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虞戈,這才差異的發現,這少年正閉目養神,神態自然給人一種頗為老成的感覺。
鬼門關裏走了一遭的事務官,不由對少年刮目相看,心想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虞戈徐徐睜開雙眼,見來的人是事務官而不是劊子手,便暗自鬆了一口氣。這至少證明,那位沒有因為菜品不合口而拿了事務官的腦袋。
“大人,怎麽樣?”虞戈輕聲問道。
說實話,他內心還是有些忐忑的,再沒有得知結果前,任誰也不能真正放心。
事務官沒有立馬接話,而是仔細打量了幾眼虞戈,隨後麵露一抹複雜之色,就仿佛碰到了一件頗為棘手的事情。
虞戈被看的渾身不自在,他本能的抵觸來自事務官的目光,因為這讓他想起了那個帶走小九的紅衣少女。
這是看待將死之人的眼神…
好在事務官隻是看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頓了頓,說:“冷麵…咳,瘦統領沒說菜的好壞,光說要見一見做菜的廚子。”
瘦統領就是出麵冷麵修羅的那位,安南邊塞中沒有人知道這位統領姓什麽。當然,估計也沒有人敢問更沒人敢興趣,如此俗稱也算是保留了對上官的尊敬。
“要見我?”
虞戈一時不知是應該高興還是倒黴,三位公子哥中倒是有倆人長鬆了一口氣,唯有子明兄在看了虞戈一眼後,便將腦袋垂的更低了。
“對,要見你…”事務官也摸不準那位的意圖,隻得擺了擺手道:“收拾收拾就走吧…瘦統領的耐心一向有限。”
“好。”
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虞戈已經聽出了事務官的言下之意。
他也沒什麽需要收拾的,解下圍裙後掃了掃衣袖,讓自己看起來盡可能的幹淨利落,便跟著事務官頭也不回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