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圖窮匕見,安南局勢撲朔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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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邊塞內部隻有主幹路燈火通明,而親眼目睹胖頭殺人的虞戈,此時哪裏還敢走主路。
萬一半路上碰到胖頭,說不定直接就讓胖頭隨便找個借口領到沒人的犄角旮旯裏,然後用殺死獨眼龍的狠辣手段對付自己。
為了不碰到胖頭,他專挑陰暗窄小的胡同,憑借著腦海中的記憶,很快便找到了刀疤臉的住所。
之前胖頭說過,刀疤臉已經回來了,隻不過身上受了傷。聽他輕描淡寫的模樣,料想刀疤臉應該隻是受了許些輕傷。
可能在湖畔邊那會,他之所以消失,是因為與回紇國的修行者交過手,最後技不如人隻能敗走。
虞戈這樣想也是碰碰運氣,他在賭,賭刀疤臉和胖頭不是一夥的,賭刀疤臉此時就在自己的住處養傷。
很快他便摸著黑來到了對方住所的門前,虞戈伸手碰到門麵,卻遲遲沒有敲門。
他仍在猶豫,可轉念一想,自己除了找刀疤臉之外,似乎沒有其他路子可走。
都說胖頭為人和善,長相憨厚,可背地裏卻比誰都心狠手辣,殺死人來更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人人都給刀疤臉起了個冷麵修羅的綽號,說他性格孤僻、嗜殺成性。但俗話說的好,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至少虞戈還未見過刀疤臉像傳聞說的那樣殘虐,在他看來對方隻是性子有些孤傲罷了。
今天推開這扇門,後麵會發生什麽虞戈不得而知,他也不敢細想。人就是這樣,越是未知的東西,越是會猶豫,讓人畏懼不前。
卓姆的麵容突然在腦海中浮現,在虞戈看來哪怕她天賦異頂,那也隻是一個小丫頭。
胖統領究竟要下一盤怎樣見不得人的棋,虞戈猜不到也想不透,但那肯定會威脅到卓姆的人身安全,這一點毋庸置疑!
一想到卓姆很可能會成為下一個犧牲品,虞戈便突然感覺有一股熱流湧上心頭,便順勢拍了拍房門。
房門發出吱呀一聲詭響,竟然開了,裏麵沒有上鎖。
虞戈壯著膽子走了進去,房間內黑漆漆的一片,所有的一切陳設家具都在黑暗中露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嗅到了一絲焦味,是燭火燃燒時特有的味道,並且,隱約之間他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虞戈咽下一口唾沫,向前邁出一步。他的腳尖剛剛落地,便聽見身後傳來砰的一聲清響!
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黑暗密閉的狹小房間中,這來自背後的詭異聲響,讓他瞬間汗毛炸立,本能的轉過身去。
身後的門竟然自己合上了!
“誰!”
一道陰冷的聲音傳來,雖然隻有一個字,但語氣中卻沒有半點溫度。
虞戈猛地轉過身,慌亂的掃了一眼周圍,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方才還無人的房間裏,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欣長的鬼影!
更要命的是,這道鬼影就在自己的正前方,與他隻有五步遠,距離近到讓虞戈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顆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光如野獸一般的眼睛。
欣長鬼影打量著虞戈,瞳孔中充斥著漠然與殺意,讓虞戈回想起胖頭瞬殺獨眼龍時的眼神!
如果說胖頭是一條藏在路邊草叢的毒蛇,那麽眼前這道鬼影,就是一頭麵色猙獰的獨狼。
“瘦…瘦統領?”虞戈咽了口唾沫,卻感覺喉嚨依舊發幹,聲音有些沙啞,“統領!是我!被你說做菜難吃的小廚子!”
虞戈幾乎是用吼出來的,畢竟這道欣長鬼影出現的太過詭異,他也不確定對方究竟是人是鬼。
對方聽後沒有回話,立在原地不動,那隻散發著幽光的碧色眼眸,仍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
虞戈被盯得渾身發毛,卻突然鬆了口氣,身子也漸漸放鬆下來。
他也不知這是為什麽,隻是覺得麵前這野獸般的眼神和方才冰冷的聲音,妥妥的肯定是刀疤臉沒跑了!
比起背地裏陰人,吃人不吐骨頭的胖頭,眼前這位冷麵修羅落在虞戈眼裏,卻突然親近了不少。
他甚至有種想要抱對方大腿的衝動,不過刀疤臉有潔癖,肯定會一腳踹開自己,他也就沒敢主動討這個毒打。
“是你?”刀疤臉明顯鬆了口氣,身子微微挪動,靠在一張桌子前,問:“誰讓你來的,敲門了嗎,我允許你進來了嗎?”
一連三個問題讓虞戈有些蒙圈,他本能的想說“門沒有鎖”,但轉念一想還是老老實實的咽了回去。
他能聽得出來,在看出不請自來的人是自己時,刀疤臉明顯鬆了口氣,並且,他說話時的語氣也多了幾分疲憊與虛弱。
在結合虞戈剛進屋那會嗅到了一絲血腥味,看來胖頭沒對他說謊,刀疤臉真的受了傷!
虞戈想要上前兩步,這種時候他感覺靠近對方一些,自己反而更有安全感。
但他剛剛抬起腳,便看見對方向後挪了挪,那隻散發的幽光的眼睛微微一皺,顯然是不開心了。
虞戈連忙停在原地,攤開手心示意自己沒有惡意,然後直奔主題:從回紇境內湖畔驚變開始,到自己親眼目睹胖頭殺死一名偽裝的武朝士兵結束。
整個過程事無巨細,他將自己所有能回想起來的一切,全盤托出告知了刀疤臉。
“哦?你是說胖子有事瞞著我?”刀疤臉沉默片刻,然後看著虞戈,反問:“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說說你的看法。”
“我?”虞戈摸了摸腦袋,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刀疤臉語氣十分認真,他便仔細想了想,繼續說:“回紇國素與我武朝不睦,這次突然襲擊,肯定不是偶然,再加上胖統領暗中派人攔截靈虛山下一任聖女…
莫非,他想攀附回紇國,密謀造反…”
戍邊營雖然人不過一千,卻占據了安南要塞這等天險。過去十年以來,為何回紇人始終沒有大規模的劫掠動作,就是因為有安南邊塞佇立在兩國之間。
它就像一道天然的壁壘,想要劫掠帝國人口富庶的西南,就必須想辦法翻過這麵壁壘。如果胖統領想要謀反,他隻要打開城門,就能讓回紇人的數萬騎兵入關。
屆時,安南郡會遭到敵人的大規模劫掠,甚至會被付之一炬重複十年前的慘相!
“放肆!”刀疤臉突然怒斥一聲,嚇得虞戈原地直打哆嗦,“你什麽身份,也敢妄議國事!”
“我…”虞戈欲言又止,剛上嘴邊的話又被刀疤臉凶惡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給我掌燈!”刀疤臉丟給虞戈一道火折子。
虞戈沒接住,火折子掉到地上滾到一旁,他抬頭看了刀疤臉一眼,連忙垂下腰雙手在地上胡亂的摸索。
好不容易摸到了火折子,虞戈不敢浪費時間,連忙起身背對著刀疤臉,對著火折子吹了吹。
結果這東西竟然沒有反應,他又連忙甩了甩,最後猛吸一口氣吹出,這才躥起一道火苗。
虞戈完全可以用靈氣點火,隻不過他控製的並不熟練,火折子又是刀疤臉給他的,他豈敢在刀疤臉麵前班門弄斧。
雖然不知道刀疤臉為什麽突然生氣,但這種時候順著他的意思來,總是沒錯的。
趁著虞戈背對著身子點火的功夫,他身後的刀疤臉眸光微微下垂,一隻手入懷抓住一個物件,然後無聲的抬動腳步拉進與虞戈之間的距離。
他的確受了很嚴重的傷,以至於就連殺人這種信手拈來的小事都變成的十分麻煩。
在他將要貼近虞戈後背之時,後者還全然沒有任何感覺,剛吹出一點火苗,準備給燭台掌燈。
微弱的火光上下攢動,堪堪照亮整個小屋,正在貼近虞戈的刀疤臉眯了眯眼睛,顯然有些不適應,便伸出另一隻手遮了遮火光。
滴答!
他抬起手時,一滴鮮血順著袖口滑落滴在木板上,聲音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那帶有猙獰傷疤的半張臉白的嚇人,一雙緊抿的薄唇更是毫無血色。
薄唇之下破碎的衣領也被血液浸透,甚至早已幹涸,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一道醒目的新傷幾乎切開他的脖頸,如果是明眼人一打眼就能看出來,能造成這種平滑切口的,隻有薄如蟬翼的刀劍。
呼哧!
虞戈點燃燭台,桔紅色的火光將整個小屋瞬間變得更加明亮,他本能的後撤一步,卻突然感覺到後背迎麵撞到了什麽東西。
刹那間,虞戈如墜冰窟,因為他撞到的東西不但十分堅硬還異常冰冷刺骨,有種直擊靈魂的痛感。
本能的轉過身,正巧瞅見立在他身前的刀疤臉,從懷中抽出了一抹刀光。
寒芒一閃而逝,虞戈連滾帶爬的站起身,突然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伸手摸了摸,攤開手心一看:是血!
幸虧他及時拉開距離,不然受傷的可不止是臉頰,照著對方這手法,估計整個脖子都要被割開!
刀疤臉一擊不成,沾血的匕首在他指尖翻轉,隨後反手握著刀柄,刀尖向下衝著虞戈的麵門撲了過來。
虞戈頓時汗毛炸立,強大的求生欲迫使他向一側躲避,卻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第二刀仍未命中虞戈,刀鋒在燭台前夾風而過,吹的燭火忽明忽暗。
虞戈爬起身,卻身子一個趔趄再次摔倒,他驚恐的發現,在這性命攸關之際,他的腳竟然崴了!
好在刀疤臉明顯受了很重的傷,不然根本等不到虞戈抱頭鼠竄,人家隨手一道真元就直接將自己震殺了。
倆人之間隔著十步遠,互相注視了一眼,虞戈可以感覺到刀疤臉目光中那強烈的殺意。
“你也和胖統領是一夥的!”虞戈出聲罵道,除此之外他是在想不出刀疤臉還有什麽理由殺自己,“你們串通謀逆,枉食君俸,不怕遺臭萬年嗎!”
說話間,他瞥了一眼房門,發現唯一的出口已經被刀疤臉堵死了。
刀疤臉沒有接話,而是緩慢的挪動步子,一步一步靠近,不斷壓榨著虞戈的生存空間。
剛出虎穴又入狼窩,這是要把我往死裏整啊!
虞戈緊咬牙關,心頭一橫:拚了!刀疤臉肯定是因為受傷,所以不敢輕易動用真元,現在和普通人無異!
一念及此,他故意示弱,微微弓腰嘴上喊著求饒的話,一隻手卻默默地背在了身後。
人家有利器在身,即便不能動用真元,自己這一瘸一拐的也跑不出去。倒不如背水一戰,虞戈心中明了,現在他唯一的優勢就是靈氣。
以靈氣生火說不定可以二次重創刀疤臉,但他掌握不好攻擊力道,距離又太近,容易誤傷自己。
匆匆思索,還是用靈氣聚水,等到刀疤臉靠近時打他個措手不及,自己也好趁機奪門而出。
此時的虞戈也管不了出門以後得事,反正戍邊營他是待不下去了,一共兩個統領同氣連枝,估計都在想著怎麽弄死自己滅口呢。
說時遲那時快,刀疤臉步步逼近,眨巴眼的功夫已經進入虞戈的攻擊範圍。
後者表麵苦苦哀求,實際上卻在暗中聚合水汽,他那背在伸手的手五指虛握,一團巴掌大的水球浮在中間。
刀疤臉眼睛微眯,他又怎麽看不出虞戈的小動作,即便不用真元,以他多年來修行的經驗,至少有三種方法能夠瞬間扼製眼前這個毛頭小子。
他作勢揮刀,匕首帶著一抹寒芒撲向虞戈的麵門,後者心頭一顫,猛地抬起頭,一雙清澈黑瞳中帶著背水一戰的覺悟。
“成功了!”
虞戈反手亮出殺招,藏在背後的水球隨著他的手被猛地推向刀疤臉的麵門,隻要在半路引爆水球,那麽刀疤臉的視線就會受阻,屆時便是他逃出生天的唯一一次機會。
近一些,在近一些!
虞戈目眥盡裂,時機已至,是生是死在此一舉!
體內經脈沸騰,掌心凝聚而成的水球劇烈波動,一切都在彈指瞬間,下一刻,刀疤臉就會因水球炸裂而受到幹擾。
可就在這時,一隻骨節分明、修長蒼白的手快過了時間在虞戈麵前一閃而過,直接握住了虞戈的手臂。
刀疤臉用三根手指扣住虞戈手臂上的脈門,那由靈氣聚合而成的水球,便如煙花般轉瞬即逝,黯然銷魂…
緊隨其後的刀鋒驟然滑落,寒芒乍現的同時,三道細小的血柱噴如泉湧,打紅了半邊牆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