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六 身陷苦牢,宮中高人出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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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衣女子強忍著內心的恐懼感,緩緩站起身,強迫自己直視茳杳,開口道:“你要搞清楚,本來他就是一個死人,是我冒著掉腦袋的風險,給了他一線生路!

    不過,安南的局勢你也知道,那位早有布局。

    我怎麽會知道,他一個戴罪之身的普通人,究竟用了什麽手段回到永安的!”

    說起這個,紅衣女子便想起一件事,虞戈分明是個普通人,卻能突破她設下的禁錮,這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或許,這個人的運氣真的很好,好到可以與落難的鳳凰定下婚約,甚至能從安南邊塞那種九死一生的鬼地方回來。

    可他的命又的確不好,從與鳳凰定下婚約開始,就注定要被涅火灼身,受盡常人不能想象之苦。

    比如,今日的苦牢之災,可能隻是他坎坷命運的一個開始而已。

    “再說了,你生什麽氣啊?”紅衣女子提著膽子,故作鎮定,卻暗中退了兩步,“他若是死在苦牢,你也算是徹底幹淨了,更不用理會那婚書了。

    哪像我這般苦命啊,你們一家人監守自盜,我一個外姓人卻要跟著受苦受難。”

    她話音剛落,茳杳忽然向前邁出一步,嚇得紅衣女子又向後退了三步:“幹嘛,想打架嗎?真以為我怕你!那是讓著你!”

    “戈曉寒。”茳杳來到歪歪斜斜的桌子旁,伸手抄起了上麵僅存的一隻茶杯。

    “嗯?”紅衣女子突然一個激靈,在她記憶中,隻要茳杳直呼她本名,那就是真的生氣了,是會動手打人的那種。

    “滾!”

    茶杯落在戈曉寒腳邊,啪的一聲清脆響亮,而紅衣女子也不爭氣的轉身跑了。

    剛跑出偏殿,她伸手扶著殿外的一柱白玉石雕,另一手拍了拍胸脯,鬆了口氣:“母老虎,都是母老虎!嚇死本姑娘了!”

    須臾,她撫平情緒,剛轉身迎麵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犄角旮旯裏,有個人正背對著她。

    看著那背影頗為熟悉,戈曉寒臉色一沉,壓低聲音,吼道:“陳述!你給我滾過來!”

    “誒,來了!”那人連忙轉過身,低著腦袋一路跑到戈曉寒身邊,又半躬著身子,麵上帶笑,問:“大人,您有何吩咐呀?”

    “你是不是早就來了!”戈曉寒瞪了他一眼。

    陳述連忙擺手:“沒有,絕對沒有,大人放心,我什麽都沒看見!”

    “你!”戈曉寒冷哼一聲,一甩袖袍,轉身離開,“送我回長信宮!”

    “誒,得嘞!”陳述連忙跟在戈曉寒身後,“大人您等會,我先趕個車去!”

    夜色一點一點流逝,天邊的魚肚白驅散夜幕,時間很快便到了次日破曉。

    長樂宮偏殿外,一名宮女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來到偏殿內一間房的門前侯著。

    再過一刻時便是寅正三刻,也是住在偏殿內的主人,九皇孫茳杳的晨起時間。

    宮女在門外揉了揉眼睛,又整理了一下衣襟,這才伸手準備推門進去。

    可沒等她碰到門麵,門卻突然從內部打開,她迎麵看見了茳杳那張白淨端正又帶著幾分清冷淡漠的臉。

    宮女一驚,愣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見過殿下,殿下今日為何起的這麽早?”

    茳杳徑直走了出去,同時頭也不回的吩咐一句:“備車,去靈文殿。”

    身後的宮女連忙站起身,一邊小跑一邊拍了拍衣裙,同時嘴上還在嘀咕著:“靈文殿…那不是修文館中書令的住處嗎?

    殿下這是怎麽了,大清早的突然去拜會人家…”

    小宮女並沒有注意到,茳杳身上的行頭沒有換,還是昨晚接見內務府主管戈曉寒時穿的那一套。

    她更沒有注意到,茳杳的臉色和往日相比略顯蒼白,就連眼角都帶著幾分倦意。

    從戈曉寒口中聽到虞戈的消息後,她一夜未眠,更是不敢去想,一個普通人在苦牢裏待了一天一夜會變成什麽鬼樣子。

    所以,天剛亮,她便推門而出,貿然拜訪住在靈文殿的上官婉兒。因為她知道,此時能救虞戈的隻有她自己。

    永安城迎來新的一天,各大街邊柳巷喧囂聲漸起,人們都在為了新的一天而奔波忙碌。

    隻有京查辦周圍的街區罕有人跡,偌大的街區空蕩蕩的極為蕭條。

    苦牢內,有人打開了那間密室。

    刺眼的火光毫無征兆的襲來,讓蹲坐在角落一夜未眠的虞戈本能的伸手遮住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間密室裏待了多久,這種與世隔絕的感覺,每分每秒都是一種對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

    門外,有人舉著一根火把大步走進來,他蹲在虞戈身前,故意掰開虞戈遮住麵孔的手,然後將火把貼近。

    虞戈被火光照的睜不開眼睛,隻能微微眯著眼,將腦袋側向一旁。

    那人仔細看了又看,見虞戈麵色蒼白,唇角毫無血色,就連頭發也是亂糟糟的,便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

    “虞大人?”那人故意壓低聲音,問:“初次來京查辦過夜,可還習慣?住的可還滿意?”

    話音剛落,他便陰惻惻地笑了,然後對著門外的人比劃了一個手勢:“帶虞大人去第三層,我要親自伺候虞大人,不能落了咱們京查辦的待客之道!”

    當天夜裏,虞戈被人押回新的牢房。他被兩名獄卒像丟垃圾似的扔了進去,整個人摔在陰冷潮濕的地麵上,卻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痛了。

    他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渾身上下每一處血肉筋骨都在痛苦的呻吟著。

    這是第二天,而明天等待他的是什麽,隻有那個拷打他的惡魔知道。

    摧毀人的精神與肉體,直到最後抹去一個人存在的痕跡,這大概就是苦牢吧?

    虞戈心中如此想著,他突然有些累了,便強忍著傷痛翻了個身,找了一個還算舒服的睡姿,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睛。

    他不敢睡得太死,害怕眼睛閉上後,就再也無法睜開。即便他肉體皮開肉綻放,精神上也飽受折磨,但他心中始終提著一口氣。

    有一個人自始至終都是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那個名字早在那間密室裏,他便念了不止萬遍。

    她是小九,也是茳杳,是武朝的九皇孫,也是自己的未婚妻。

    “虞大人!”那官差突然出現在牢門口,看著牢房內的虞戈,笑著問:“今天,咱們玩點什麽好呢!”

    第三天下午,虞戈已經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陷入昏迷,每當他的意識陷入昏厥時,那官差總能及時的運用各種手段將他喚醒。

    他感覺自己整遊離在生與死的邊緣,並在痛苦中糾結著到底應該往哪一邊去。

    可有一雙手始終在操縱著他,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虞戈又一次被強行拽醒,朦朧的睜開眼,隱約看見官差起身走了出去。

    當那個惡魔離開後,他不禁鬆了口氣,並利用這短暫的中場時間,閉上眼睛小憩片刻。

    他實在是太累了,此時,困意如潮水般襲來,精神上的疲乏遠勝肉體上的傷痛。

    不知不覺間,他再次蘇醒,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是那名官差。

    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是他去而複返。腳步聲有些淩亂急促,似乎不止他一個人。

    聽口氣似是那官差在求情,緊接著,忽聞撲通一聲,有人跪了下來。

    “蘇公公!”官差大喊一聲,“沒有李總司的命令,我實在是不敢放人啊!”

    “那麽李總司人在哪呢?”另一人也停下腳步,隻是他聲音有些陰柔,就像是故意捏著嗓子說話似的。

    “回蘇公公,我家大人出門辦差了,一時半會怕是…”官差為難道。

    “聽你的意思,是想讓咱家在這等多久?”那人沒好氣的說道,“今個就是李總司來了,也得給我家小主一個麵子,你一小小的獄官也敢阻攔?還不趕緊滾開!”

    話音剛落,那人走到牢門前,對左右喝令:“還不打開!”

    牢門吱的一聲開了,那人小步走進來,而官差低著腦袋緊隨其後,侯在一旁,大氣不敢喘一下。

    恍惚之中,虞戈隻感覺有人圍著自己轉了一圈,隨後,那人伸手捏著鼻子,看向一旁的獄官,問:“你,叫什麽名字!”

    聞聲,獄官抬頭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臉上陪著笑:“蘇公公,是在問我嗎?”

    “不是問你還能問你老娘嗎?”蘇公公沒好氣的罵道。

    獄官臉色青一陣紫一陣,低頭回道:“回蘇公公,下官崔善為。”

    “哦,崔大人啊!真是失敬失敬啊!”蘇公公故意拉長聲音,聽的前者眼皮子直跳。

    獄官連忙拱手道:“蘇公公,折煞小人了!”

    “混賬!大膽!”蘇公公冷哼一聲,嚇得崔善為原地打了個激靈,“虞大人再怎麽說也是正兒八經的七品知縣,你一小小的獄官,一沒批文,二沒特許,私自抓人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將人打成這樣?

    我說崔大人啊,究竟是誰給你的勇氣啊?您可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這…下官也隻是奉命行事啊!”獄官連忙跪下,腦門上冷汗直流。

    “奉命行事?”蘇公公翹起手指,捏了捏鬢邊的一縷白發,“方才你還說李總司不在,奉命?你奉的誰的命令!莫不是故意捏造,意圖陷害李總司不成!”

    “這,蘇公公冤枉下官了,您借下官一百個膽子,下官也不敢啊!”崔善為連忙辯解。

    “還敢狡辯?”蘇公公眉頭一挑,對左右的獄卒喝令:“來人,掌嘴!”

    “這…”旁邊的幾名獄卒麵麵相覷,誰也不敢上前動手。

    一個是自家老大,一個是宮裏的大太監,無論哪一頭都不是他們這小小的獄卒能得罪起的。

    “嗯?”見幾名獄卒沒動靜,蘇公公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幾個,是耳朵塞驢毛了,還是嫌腦袋長多了不夠砍?”

    幾名獄卒頓時一陣惶恐,跪在地上腦門直冒汗的崔善為也抬起頭,對著幾人咬牙切齒的說道:“都愣著幹什麽,還不聽蘇公公的!”

    獄官都放出狠話了,幾名獄卒猶豫片刻後,走出一人對著獄官就是一個大巴掌。

    “沒吃飯嗎!再用點力!”崔善為被扇的半邊臉都腫了,紅彤彤的一片,卻還是咬著牙吼道:“誰敢手下留情,就別怪我事後翻臉不認人,咱們京查辦要給蘇公公這個麵子!”

    獄卒鼓足勇氣,又是一巴掌下去,啪的一聲,聲音在牢房外的走廊內徘徊,一眾死囚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拍手叫好。

    “一百個巴掌,一個不能少!”蘇公公看了一會,隨後又對另外幾個獄卒吩咐道:“你們幾個,還不給虞大人鬆綁!”

    虞戈被人放下了,兩隻腳剛剛碰到地麵,便不爭氣的向下跌去,隻感覺腦袋一陣天旋地轉,恨不得直接套躺在地上睡上一覺。

    最後還是蘇公公命人準備了一副擔架,將虞戈抬了上去,然後運出了苦牢。

    蘇公公走後,崔善為這才狠狠地朝著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並咒罵道:“不過是個閹人,狗仗人勢的東西!”

    啪!

    那獄卒突然冷不丁的又給了崔善為一巴掌,後者毫無防備,被打的蒙圈了。

    緩了一會,他轉過頭,冷冷的看著麵前的獄卒,眼球中全是血絲,沉聲問:“你幹嘛?”

    “蘇公公說…一百個巴掌,還差倆…”那獄卒支支吾吾道。

    “他是瘋子,你是傻子嗎?”崔善為一聽,頓時氣的直翻白眼,破口大罵道:“日你祖宗!人已經走了!還不快拉我起來!”

    京查辦大門外,秦書禮帶著兩個衙役侯在門外,自從郭知縣帶著主薄外調後,城南衙門大權落空,很多人聽調不聽宣。

    幸虧他與衙門裏的捕快私下交情不錯,這才接來了兩名人手。

    他也是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宮裏派人來說,讓他們找幾個人到京查辦大門口侯著,說是虞大人今天會出獄。

    隻不過,他們等了大半天,也不見虞戈的人影。

    旁邊兩名衙役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其中一個還在小聲嘀咕:“八成是涼了,我就沒見過誰能活著走出苦牢的。”

    “說什麽呢!”秦書禮聽到後,大聲斥責對方。

    官大一級壓死人,那衙役雖然不服,卻也不敢忤逆,隻能別過頭朝著地上啐了口唾沫,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秦書禮皺了皺眉,卻沒有多說什麽,而就在這時,京查辦的大門突然被人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