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七恨時間太長,恨時間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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茳杳張了張嘴巴,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她隻得轉身擺手道:“知道了,本殿下就信你七分。”
水自流愣了愣,又急忙伸手為茳杳引路:“殿下,這邊請,翻過前頭的小坡兒,便是虞大人所在的地方了,山裏剛下過一場雨,您小心腳下青苔路滑。”
茳杳點了點頭,在水自流的指引下走過腳下人工開鑿出來的石階小路。
這石階小路明顯有些年頭了,許是閩南地區多陰濕的緣故,石階表麵長滿了青苔。
茳杳留意腳下,心裏也在想著水自流的事兒,她之所以對水自流說隻信他七分,是因為她已經猜到,虞戈之所以這麽做,是在提醒水自流:這一切都是我給你的,親人、地位,若你不珍惜我的信任,我隨時都可以統統收回去。
這便是水自流害怕虞戈的地方,並非是看不懂,而是雙方都看的透徹…
人生在世間,可怕的向來不是絕望,而是擁有希望之後的絕望…
這是陽謀,也代表虞戈有這個實力,是他與水自流兩個人的心照不宣。
問題是,像水自流這樣的人,虞戈手下還有多少?
茳杳看著近在咫尺的山頂,她忽然發現,或許半年的時間真的可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和處世方式…
不過,這對她和虞戈來說,應該都是好事吧?茳杳如此想著,不知不覺間,已踏上山頂。
此處遠水,總算是少了幾分陰寒,又是居高臨下,獨此山頭一處水霧稀薄,舉目四顧,入眼處白茫茫的一片。
“殿下再順著下山路,走過台階一百三十二道,便能見到虞總監了。”水自流站在茳杳身後,兩手搭在小腹前,頷首道:“下官留在這裏守著,您可放心去見虞大人,不會有任何外人來幹擾你二人的。”
茳杳晃過神來,不住麵色一紅,急忙輕咳一聲以做鎮定,而後不緊不慢的走下石階。
越是向下,水霧越是厚重,目之所及一片朦朧,霧也勾了芡。加之深山竹林風動,帶著霧氣穿騰,走在其中,宛若散步雲間。
雖色澤單一,卻也似置身水墨丹青之中,領略閩南山野之色,別有一番韻味。
又幸低頭可視三步,腳下的台階也不陡峭,茳杳一路走下,心裏也在暗數著台階數。
“第一百三十二…不多不少,還真合適…”茳杳邁下最後一階,腳下踩著軟乎乎的濕泥巴,一雙白靴也著了二分泥土色。
她抬頭打量四周一眼,說來也怪,分明下山時霧重煙稠,這下了山,到了山腳下霧氣反而稀薄了些,想必與風水一說有關。
迎麵吹來陣陣清涼風,吹亂茳杳額前的碎發,她伸手將撥了撥淩亂發絲,捋至一雙微微發紅的耳根後,又簡單整理一番衣容,盡量讓自己更加端正得體。
不為別的,隻因為她看到距離山腳下二三十步遠的一戶人家,隻有一二層高腳竹樓,煙囪向上冒著青煙嫋嫋。
直覺告訴茳杳,虞戈就在這竹樓裏等著她,可她卻停在原地躊躇良久。
細細一數,竟已分別半年之久,距相顧重逢隻差臨門一腳,先前已經在心中準備了無數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忘了個幹幹淨淨。
此時心中所想,隻有情郎,心中所念,即是虞戈二字,其他的…譬如經久人變之類,已不那麽重要了。
猶豫不前是因一時不知見麵應該提什麽字,但獨屬於少女私會情郎的那份羞澀緊張又激動的心,卻迫使茳杳邁開第一步,緊接著是第二步、第三步…
如此反複,茳杳終於站在了竹樓下,一身白裙的邊邊角角也被泥巴打濕,可她卻全然不顧,因為心心念念的情郎,隻與她隔著一堵牆。
走上竹樓,便嗅到一股濃厚的鮮香味,可以聽見竹房內正燉著什麽,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隱約還能聽到有輕微鼾聲融入其中。
好你個虞戈,讓我這麽遠走過來,挨凍又挨累的,自己卻在屋頭裏睡大覺?
茳杳嘟起紅唇,伸手拍門三聲,裏麵沒有任何動靜,茳杳又重重的拍門三次。
終於驚醒門內人的美夢,隻聽屋內有人伸了個懶腰,又長舒一口氣,這才不緊不慢的走到門前,緩緩打開竹門。
四目相對,一時間誰也沒有率先開口,隻恨時間太長,又恨時間太短。
“回來了,進來坐,你舊疾在身,外頭涼。”一身粗布衣裳,看起來頗為簡練的虞戈,伸手將茳杳拉進門內。
房門合閉,茳杳的目光緊跟著虞戈的背影,卻又不住打量起屋內四周的陳設。
從裏到外,門、窗、床甚至是椅子,幾乎都是用竹子編出來的,雖然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卻被人擦的一塵不染。
整個竹屋內部,家具琳琅滿目應有盡有,另一間半敞的房內,隱約可見幹泥鍋台上坐著火兒,蓋不住的鮮香味漸有填滿小屋的架勢。
一切看上去沒有任何新穎的地方,卻莫名讓茳杳感到安心,也不知是因為虞戈在這裏,還是因為那灶台火上的鮮香美食,亦或是這竹屋裏沉浸著家的味道。
“我大老遠過來,鞋子都踩髒了,你卻在屋裏睡大覺?”茳杳頓住步子,不滿道。
虞戈走入臥房,拿出一兩件幹爽的衣裳與鞋子,都是平平無奇卻實用的樣式,丟給茳杳衝其說道:“山裏寒氣重,你這身衣裳不打用的,快去屋裏換上,外麵的留我收拾。”
茳杳嘟了嘟嘴,暗怪虞戈是個不解風情的木訥貨,卻又偏偏喜歡他這實實在在的關心。
“說了這麽多,人愣是沒聽進去一句。”茳杳抱著衣裳進屋。
“喂,等會。”虞戈忽然叫住她。
“你叫我什麽?”茳杳回頭指了指自己,嗔怒道:“時間長了,感情淡了唄,都開始叫我喂了。”
虞戈訕訕一笑,說:“瞎說什麽呢,你還是我的小九,喏,頭繩給你。”
說罷,他走進茳杳,解下套在手腕上的頭繩,卻見茳杳兩手抱著衣裳,不肯騰出手來接。
“沒有手,要不,你送進屋頭?”茳杳笑問。
虞戈頓時老臉一紅,看的茳杳咯咯一笑,然後低頭咬住他遞來的頭繩,意味深長的看著虞戈,含糊不清道:“我進去了…允許…你偷看…”
她抱著衣裳進屋,出來時已換了一身粗布衣裳,三千青絲也用頭繩簡單捆著,美貌不減毫厘,反添了幾分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