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鯨不是徐來殺的…女帝頓時眉頭微皺，重新打量徐來一番，再次確認他的的確確已是上元境。

    那白鯨是幾百年成精的老怪物，有著人類上元境修行者的實力，且行蹤不定。

    傳聞，它每一百年才進食一次，每次都會現身東海一帶，屆時方圓百裏的人魚蝦草珊，甚至是一整片區域的海水，都會被它一口吞入腹中…

    “不是你殺的，那是誰殺的？”女帝反問，靜候徐來下文。

    “是一個姑娘…”說話間，徐來臉上浮現出一股莫名感傷，他扭頭看向放在桌麵上那顆足足有巴掌大小的血珍珠，伸手輕輕撫過其表麵。

    那輕柔的力度與小心翼翼的態度，宛若情竇初開的懵懂少年撫摸著心愛情人。

    回憶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恰如波濤洶湧的海麵…徐來乘蜃樓出海後，一直在苦苦尋找著白鯨的蹤跡。

    可他很快便發現了一大難題，白鯨雖然是出了名的凶獸，可有關它的傳聞也僅僅是每隔百年便會出現在東海附近進食而已。

    距離上一個有關白鯨的傳說，已經過了整整百年，百年時間，滄海桑田、日月變遷，僅憑口口相傳的一個傳說，很難確認這白鯨究竟是真實存在，更別提如何尋找了。

    可偌大的蜃樓總不能一直漂在海上，船員也需要補充水和食物，於是徐來下令蜃樓停靠就近的東夷國港口。

    接下來將近半年的時間裏，徐來一直在苦於打探白鯨的消息，卻一無所獲。

    可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事，一個東夷國少女突然闖進了徐來尋找白鯨的枯燥生活中。

    少女自稱東夷國某郡君主，對從武朝東渡而來的徐來，可謂是一見傾心，便展開了長達小半年之久的猛烈追求。

    俗話說，女追男隔座山，更何況徐來對這東夷國郡主並不感冒。

    直到有一天，東夷國使者再次登船慰問時，曾偶見此東夷女子，便詢問徐來此人來曆。

    徐來也是一愣，向他解釋女子身份，卻並未提及女子正在追求自己的事情，畢竟要給人家女孩留幾分薄麵。

    可東夷使者同樣聽的一愣，他向徐來解釋，說東夷國並沒有徐來所提到的這名郡主，也就是說，女子的身份是假的。

    徐來是個嫉惡如仇之人，自然也痛恨別人騙他，次日等那女子再次前來向徐來表達愛意時，後者不講情麵，當場揭穿她的身份。

    女子頓時極為傷心，哭訴若不偽裝她根本沒有機會靠近徐來，遂又傷心離去。

    數日後的一個夜晚，徐來像往常一樣結束修行，正準備歇息時，忽然聽到窗外傳來異響，隱有一陣陣微弱的呼喊聲傳來。

    他以為有是賊人闖進藝館，便隻身尋著聲音追了出去，隨後他看見了終身難忘的一幕。

    徐來記得，那天晚上月光是班白色的，濕冷的空氣裏帶著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他看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女，手裏捧著一個蠕動的包裹，大概有成人腦袋那麽大。

    少女癱倒在海灘的焦岩上，下半身不時被衝到岸邊的海水浸泡，血流在沙地上，又被浪潮衝刷，在退潮的沙地上留下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這少女正是偽裝東夷郡主身份接近徐來的那女子，後者頓時大驚，他即便再怎麽不喜歡這女子，也不能見死不救，便將少女抱起想要救治，卻發現少女體內經脈寸斷，應該是強撐著一口氣才回來的，這也是老話說的回光返照。

    少女也在徐來懷中緩緩蘇醒，她笑著衝徐來搖頭，又將手中不斷蠕動的包裹遞給徐來，稱這就是徐來一直在找的白鯨的心。

    原來少女這半年來，早就打聽出徐來到東夷國的目的，在徐來戳穿她的身份，與她徹底決裂後，為了能讓徐來原諒自己，少女替徐來拿到了這白鯨的心，代價則是她的生命！

    不等徐來晃過神來，少女輕撫他臉頰的手突然滑落，已然氣絕身亡了無生機了…

    隨後，少女的身體突然浮現出大量熾烈紅光，徐來以手遮眼，待紅芒退去，夜幕海灘的焦岩上，隻剩下一顆巴掌大的血珍珠，還有那仍在蠕動的白鯨的心…

    悲傷之餘，徐來重病一場，那東夷使者曾帶藥品前來探望，自然在徐來房中發現了這枚血珍珠，便給徐來講了一個當地的故事。

    這是一個關於東夷妖怪的傳說，講的是一個蚌精幻做人形與人類相愛，卻因世俗偏見和人類對妖怪的恐懼而慘淡收尾的故事。

    傳聞那換作女子的蚌精為愛人赴死後，也留下了一顆血珍珠，現已被東夷王室納入收藏之中。

    這件事傳遍了東夷國，又幾經改版，讓不少人聽後都被故事裏為愛忠貞不渝甚至慷慨赴死的蚌精落淚。

    後來，血珍珠在東夷眼中也變成了象征著對愛至死不渝的美好暗喻。

    “那她很喜歡你啊！”東夷使者放下血珍珠，用近乎非常惋惜的語氣，對躺在床上的徐來如此說道。

    那一刻，尚未嚐過愛情為何滋味的徐來，竟也感到心中一陣抽痛，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與其說是悲傷不如說是遺憾。

    “蚌精雖是妖物，可有時，妖比人還要幹淨…是我讓她錯付了…”徐來垂下眼簾，輕歎一聲：“她的死讓我明白，是我過去的眼光太高了，口口聲聲說要拯救蒼生，卻容不下一隻蚌精。

    我迫切的想要知道愛情的滋味，卻不知應該如何去尋，我不確定還能不能遇到像蚌精那樣真心喜歡我的人。

    我隻知道，當我身處異國他鄉時，武朝唯一讓我思念的，隻有茳杳。”

    “我發現我對茳杳的感情變了，從普通的師徒友情，變成了…”語氣一頓，徐來低下頭，羞愧道：“所以，我無法兌現當初的承諾…您和我師尊說的不錯，茳杳不論從各方麵來看，都是最適合我的那個。”

    聽徐來講完前因後果，良久，女帝點頭道：“朕聽明白了…”

    “雖然杳兒不喜歡你，但你有權利獲得去追求他的權利，不要因為改變了心意而產生愧疚之中，朕是過來人，感情事中，有哪個不是自私的？”女帝拍了拍徐來的肩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