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五五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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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這一點,虞戈看向那蓑帽老頭的眼神也多了三分警惕,那分明是一個垂釣湖邊的老人,可虞戈卻總感覺對方並不簡單。
尤其是,他竟也跟自己一樣出現在這裏,這也間接說明,這老東西也不是人呐…
怎料那老人忽然側首看向虞戈,他伸出一隻老手,抬了抬帽簷,帽簷下的一雙眼睛,隱約透著幾分精芒。
看罷一眼,老人又拉低帽簷,回過頭去,聲音慵懶地道:“都已經是死人了,還怕我再殺你一次?”
虞戈聽的一愣,這才放鬆警惕,然後搖頭苦笑,自嘲太過緊張了。
的確,他早就是個死人了,還怕再被人殺一次嗎?
短暫的躊躇後,虞戈又抬頭重新打量老人幾眼,但見蓑帽老人身著一件看上去有些年頭的灰袍,邊邊角角滿是褶子。
老人單手扶著一根魚竿,另一隻手撐著腦袋,與其說是在垂釣,不如說是在睡覺。
因為以虞戈的目力可以看到,被老人置於湖中的魚鉤上沒有任何魚餌,而麵前的半邊湖水,除去被霧氣籠罩的部分,裸露處清澈見底,莫說是魚了,就連一條小蝦,一根水草都沒有,幹淨的過分。
“老…前輩。”虞戈衝老人拱了拱手,而後遙問:“請問前輩,這裏是什麽地方?”
“今夕何夕,此間何地…”帽簷下傳來老人依舊慵懶的聲音,而後老人抖了抖魚竿,笑道:“這兩個問題,老夫至今也沒有準確的答案。”
“至今?”虞戈忽然想到了什麽,便緊張地追問:“敢問前輩,您在這裏待了多久,莫非這裏就是…”
陰曹地府,這四個字虞戈沒敢說出口…
“待了多久?”老人緩緩抬頭,帽簷下的一雙眼睛望向天邊,感慨道:“不多不少,應該正好二十年了!”
“二十年?”虞戈頓時吃了一驚,若這老頭沒有騙他的話,那他真的在這方寸之地待了整整二十年?
換做任何人,估計早就發瘋了…虞戈寧肯死了,也不願意向這老頭這般,被困在這裏長達二十年。
“不過你放心,這還不是陰曹地府。”老頭瞥了一眼虞戈,說道。
“那這到底是什麽地方?”相比於這個問題,他更好奇自己是怎麽來到這的。
從虛無世界被光芒灼傷,又轉入一個又一個分不清虛實的夢,直到…
虞戈猛然想起,在最後一個夢境中,他夢到了徐來夜入長寧宮,將虞戈遺體口中的那顆珠子取出,隨後他便突然在這個世界蘇醒。
聯想前因後果…虞戈猜測,定是那顆珠子能夠維持他的一縷殘魂,這才讓他仍有在天地間遊蕩的機會。
而徐來從虞戈遺體口中取出那顆珠子,便等同於直接散了虞戈最後一絲殘魂,於是,他輾轉來到了這方寸之地。
就在虞戈暗自揣測之時,老人一手保持握竿的姿勢,同時右手掐指捏決,似乎在演算著什麽。
徐徐,老人徐徐開口道:“並非你想的那樣,那小子雖然是想害你不假,但正因他陰差陽錯的取出了那顆珠子,你才能湊齊三魂七魄,從天地法則中掙脫束縛,來到這裏…”
虞戈聽的一驚,從老人方才的話來看,他似乎知道虞戈經曆的一切。
此間何地,虞戈尚且不知,但他知道麵前這看似平平無奇的垂釣老人,或許是棲身在此處的一名大能。
他曾聽說書人講過,一些大能修為高到一定程度後,要麽飛升成仙,要麽神隱。
虞戈猜測,麵前的老人多半就是後者…
一念及此,他整理衣襟,衝老人拜了拜,恭敬的問:“老前輩,您究竟是何方神聖?”
“何方神聖?談不上…”老人嘴角擠出一抹苦笑,道:“同你一樣,是個心有掛念,不肯離去的孤魂罷了!”
虞戈注意到老人用了孤魂兩個字,這兩個字可比野鬼要強上太多,曆來奇聞中,就不乏一些回魂的怪事。
野鬼無家,可這孤魂卻是能夠回家的,通俗易懂的說,就是還陽。
老人悶聲笑了笑,說:“還挺機靈的,知道孤魂代表著什麽。”
“老前輩…”虞戈又對老人拱手,急切的問:“晚輩冒昧一問,照您這麽說,晚輩是有還陽的可能?
哦…當然了,前輩您也是…”
老人笑而不語,他衝虞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從老人的反應來看,事情並非虞戈想象的那般簡單,還陽本就不是容易的事,虞戈也沒抱多少希望。
見他神色突然失落,老人終是有些不忍,便開口道:“可以是可以,但是難啊!”
老人的一番話,又讓虞戈燃起了生的希望,對於一個正常的人來說,能好好活著,誰又願意去死呢?
虞戈即懷念又心疼茳杳那張日漸憔悴的臉,尤其是在見識到徐來偽君子的一麵後,虞戈更擔心對方會不會用更卑劣的手段去得到茳杳。
世人都說,不曾拿起談何放下。
虞戈雖於茳杳未有夫妻之實,但直到現在這般田地,他才意識到眼看著心愛的人一點一點離自己漸行漸遠,是一種怎樣讓人感到絕望的煎熬,其痛苦程度不亞於拿刀一片一片剜自己的肉…
他已經在用行動恪守了自己做人的底線,也保護了最心愛的人,若能有機會還陽,虞戈當然希望能重新做回自己,一個活著的正常人。
“前輩,請前輩賜教,晚輩要怎樣做才能還陽?”虞戈急忙湊近老人,邁開步子的同時,繼續道:“請前輩教我…不,請前輩救濟一下晚輩,不論多難多苦,晚輩都想還陽!”
可詭異的是,不論虞戈如何靠近老人,他與老人之間始終隔著七步遠,仿佛這七步就是一道不了跨越的天塹,讓虞戈不住停下腳步。
老人斜瞥了他一眼,問:“你真想還陽?那又是為了什麽?為了生前還沒來得及享受的權勢,是為了金錢,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晚輩不貪慕權勢金錢。”虞戈連連擺手,又臉色一紅,拱手道:“不瞞前輩所說,晚輩是有心上人放心不下。”
“不貪慕權勢金錢,那為何要爭西域,又為何要與異族結盟,又為了什麽要下江南?”老人的語氣徒然轉冷,隻聽他冷笑一聲,道:“表麵上口口聲聲說不要,背地裏卻擠破頭的往上爬,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