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的低頭，算是給此次議事，定了個基調。

    反對遷都可以，反對燕王李安的奏章，也沒有任何的問題。

    但是，想要針對李安，使一些歪門邪道的手段，絕無可能。

    遷都一事，雖然損了關中士族的利益。

    可這利益，有大有小。

    對於韋杜二族來說，幾乎等同於腰斬。

    無怪乎杜淹會親自上陣拚命。

    可是。

    對於像是岐山元氏這樣的家族來說，也隻不過是肉疼一陣而已。

    或許朝中官員的名額，會被山東士族，南人侵占一些。

    讓後輩子弟的入仕，變得困難一些。

    可就因為這個原因，上陣和燕王李安肉搏，那才真叫不知天高地厚呢。

    沒有足夠大的利益，絕對不可能讓某些人，將整個家族，都置於危險之中。

    現在。

    有了弘農楊氏，定下基調之後，眾人提起的心，這才算是勉強放下。

    不由的重新坐了回去。

    就連楊師道，元家子，也都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盡管心中恨極。

    但是長孫無忌，已然無可奈何。

    到了這種地步，他已經不可能放棄關中領袖的位置了。

    因為。

    隻要在這個位置上，即便是不能攜眾人之力，對李安雷霆一擊。

    可就算是對他的行動，牽製，掣肘也好。

    總不能讓李安的聲望和勢力，就這樣一直膨脹下去。

    安撫眾人重新坐下去，心裏麵不知道掐死杜敬愛多少回之後。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之中。

    長孫無忌這才尷尬一笑，道。

    “諸位！”

    “老夫才剛失言，這才讓景猷有所誤解。”

    “但還大家請信任老夫。”

    “老夫確實是一心為公。”

    “便是與諸公聚集於此，也是為了阻止朝廷的亂命。”

    “與眾位賢良商議，如何勸諫皇上，駁回李安夥同蕭瑀，前往洛陽就食的囈語。”

    “絕非刻意針對李安！”

    盡管眾人對於長孫無忌的解釋，嗤之以鼻。

    可是。

    在他自己下了台階之後，也沒有人願意再去拆台。

    如果都這樣了，還不識進退的話，那才真的叫蠢。

    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有人再計較長孫無忌的險惡用心。

    全都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他說的話上。

    當即。

    就有人憤憤不平的說道。

    “就食？”

    “說的好聽。”

    “這要朝廷，真搬到洛陽的話，再回不回長安，還不是皇上說了算？”

    “這是把我們當傻子玩兒呢？”

    “難！難！難！”

    “有蕭瑀這奸賊牽頭，山東的牆頭草，和南邊的叛賊，全都站到了他們的一邊。”

    “而皇上，明顯也心動了。”

    “再加上此事可是燕王李安，親自提議的。”

    “現在。”

    “他在軍中的勢力，也不容小覷。”

    “像是秦瓊，尉遲恭，史大柰，李君羨，蘇烈等等，這些軍中的宿將，迫於恩義，也必然會支持李安。”

    “這就將近，有一半的朝中官員了。”

    “再加上皇上拉偏架，想要阻止此時，隻怕是難上加難啊！”

    今天早朝上的氣氛，大家都已經看到了。

    就算是沒有看到的人，也都從親近之人哪裏，聽說過了。

    關隴士族，被倉促偷襲之下，幾乎潰不成軍。

    還是禦使大夫杜淹，拚上了性命，這才把事情拖延下去。

    李安一封奏章，把長安作為國都的壞處，剖析的一清二楚。

    這讓反對的人，幾乎找不到任何借口。

    所有翻出來的理由，在麵對李安的奏章之時，完全是蒼白無力的狡辯。

    歸根結底。

    這才是事情困難的源頭。

    現在。

    血淋淋的就這麽曬出來了，所有人都深感無力。

    院落之中，開始嘈雜。

    不管是好主意，還是壞主意，都有人提出。

    可是。

    卻沒有一項能讓大家滿意的。

    就在這種毫無意義的討論之中。

    “啪！”

    忽然有人拍案而起，口出狂言道。

    “這有什麽好難的？”

    “不過一個一個，揣著明白裝糊塗，不願意說罷了。”

    “你們不說，就讓我來說！”

    狂放的聲音，瞬間驚動了所有人。

    讓眾人盡皆矚目。

    而當事人，因為這麽一說，卻遭到了叔父的猛烈抨擊。

    隻見又驚又怒的韋思齊，毫不客氣的，直接扇了侄子一個耳光。

    然後。

    咬牙切齒的壓低了聲音，怒斥道。

    “混賬！”

    “這裏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還不給我退下！”

    說罷，見杜敬同就現在不遠處。

    又趕緊招呼他，道。

    “敬同侄兒！”

    “你兄長喝醉了。”

    “快！趕緊派人扶他下去休息。”

    才剛，大放厥詞的，乃是韋思齊的侄兒韋懷哲。

    而杜敬同，又取了他的妹妹韋茗華。

    現在，這裏是杜家的園子。

    有杜敬同出麵，誰也說不出什麽來。

    韋思齊心急如焚，想要飛一樣，瞬間就把這個蠢貨侄兒，送出這裏，免的他留下來，給韋家招禍。

    可剛才。

    所有人都裝聾作啞。

    好不容易碰到個愣頭青出聲。

    長孫無忌哪裏會錯過這個機會？

    當即，便越過了正準備喊下人的杜敬同，搶先一步說道。

    “嗬嗬！”

    “韋大人這是幹什麽？”

    “兒郎輩，正是年輕氣盛之時。”

    “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足為奇。”

    “身為長輩，自然會包容一二。”

    “哪有像你這樣，伸手就打的？”

    說罷，便回過頭來，和身邊的心腹，耳語幾句。

    然後。

    這才看向了一臉倔強的韋懷哲，笑眯眯的說道。

    “這位是韋侍郎家的二郎吧！”

    “果然一表人才！”

    “老夫才剛聽你說，你有辦法，解決在座眾位大人的難題。”

    “來！來！來！”

    “同老夫說說。”

    “若你的話，真有見地的話，老夫保你個前程似錦。”

    一邊是憤恨的眼神。

    一邊是鼓勵的目光。

    本來。

    之前，因為堂弟之事，韋懷哲對於叔父的冷血，就頗為不滿。

    如今。

    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甩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讓他顏麵大失。

    這讓韋懷哲，對於叔父，更加的憤恨了幾分。

    現在，又見堂堂尚書仆射，如此的和顏悅色。

    讓他再也顧不上叔父如刀一樣的目光，直接滿臉激動的說道。

    “回大人！”

    “在下正有一策。”

    “李安那小人，不是鼓動皇上遷都嗎？”

    “賣弄唇舌而已，誰又不會？”

    “他說遷都，長安百姓會答應嗎？”

    “李安能鼓動皇上，我們當然也能鼓動百姓。”

    “隻要整個長安城中的百姓，動蕩起來的話，我就不信，皇上他敢走？”

    “哈哈哈！”

    “皇上都不敢走了，我讓他遷個狗屎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