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墨羽惜唇角微勾，對於自己被弟子稱呼全名的事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反而更在意另一件事：“為什麽突然收手呢？”

    “不是說是送給我的嗎。”

    “確實。”

    鳳宛眸光微動，她微微點頭冷淡道：“我收下了，你的禮物我雖不喜歡，但我有收下她的理由此後這傀儡就與你再無瓜葛。”

    “突然改變了主意？好吧，不論是怎樣的理由你自己高興就行。”墨羽惜還是覺得可惜，看來是這次作品不夠驚豔，不過這孩子願意接受倒也不算浪費，下次試試別的吧。

    鳳宛沉默，她想再鄭重聲明下自己真的不喜歡這種讓人渾身不舒坦的“禮物”，但想到對方就算聽見到了也隻會一笑置之不會放在心上，該怎麽做就還是怎麽做我行我素。

    其實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她說什麽都不重要，重要是他想不想做！

    一直都是這樣。

    習慣操控一切的操偶人，當出現有人偶脫離掌控時才會露出意外的驚喜表情，看似偏愛的縱容，私心卻更加不可測。

    墨羽惜教會了她凡事都得保留，否則就會滿盤皆輸！

    “料想阿宛現在是不想在這看著我，那麽，接下來就任由你隨意發揮了。”墨羽惜眼眸如星辰璀璨，溫柔的聲線中仿佛一位曆經滄桑變化仍願報以初心的仁君，讓人不自覺中淪陷那張精心編織的羅網裏。

    抬手作請，方向卻是下方的地下城。

    這一刻，鳳宛猛地意識到了他的意思是什麽，不可置信的盯著他。

    見她這樣的反應，墨羽惜目帶柔和，他輕聲道：“我知曉你一心所求，該怎樣處置就怎樣處置吧，無需顧慮。”

    餘音猶在，人卻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墨家家主行蹤成謎，來無影去無蹤，能在這裏看見他超過十分鍾已經是世上一大奇跡了，而墨家中人都知道這樣的奇跡隻會因為一個人而存在，那就是他們的少主。

    “少主。”其中一人不敢起身，恭敬道：“請少主隨我等前往地下城，方才那不識少主有眼無珠的蠢輩已經被弟子們扣押回墨家聽候處置了。”

    去地下城？

    好一會兒，鳳宛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麽在這裏，說好要帶他們去救人的，結果半中間還鬧了這麽一出。

    她聽了這些後續處置，嘴角輕抿，嗤笑道：“扣押回墨家聽後處置？處置是假，回去後無罪釋放才是真吧，我的好師叔以為我離開的這幾年腦子愚鈍真變傻了不成，這種笑話也編的出來！”

    對麵的幾名墨家弟子聞言頭低得更深了，仔細看，身軀甚至在輕微的顫抖，這是在麵對恐懼時才會有的反應而剛才鳳宛隻是說了一句並不是在怪罪他們的話而已。

    鳳宛轉身，她對鳳耀等人聲音緩和了些許，但與先前相比此時她的臉上已無時刻都在的淺笑，隻是態度中規中矩非常附和陌生人之間交流本該有的樣子。

    “讓諸位久等了，稍後我們便去找你們的隊友，我為自己管理下屬不力的過失致歉。”鳳宛輕聲如是說道，很是官方的說辭看起來她也確實是在深思熟慮後決定。

    “為表歉意，諸位在離開生命之樹後如果遇上麻煩或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可以命人前往墨家在星洛帝國安置的地點傳訊通知我。”

    這份補償，很明顯是她以墨家少主的身份承諾下的，這是一份在日後可能派上極大用處的承諾，因為她並沒有說那些場合上她幫不上！

    而要知道，能動用上墨家少主的難處，隻會是非同一般。

    然而這充滿人情味與真誠的承諾裏，似乎還攜帶著粉碎後的她與眾人之前相處的情誼，鳳宛沒有挑明了說，這種事有心的留心自然會感受到她有意的客套。

    誠然，她並不覺得他們在當時的態度有什麽問題，雖然對他們中的幾人……但那都是她自相情願，畢竟人家並沒有表露什麽是她癡迷了。

    此時的鳳宛是理性的，經過墨羽惜後那塊重石最後還是壓在了她的身上，背後威脅後路堵死，前方的路再難她也隻能咬牙撞破頭往前走！

    是，墨羽惜一直都知道她想要什麽——讓這個世界，從此再無硝煙吧，哪怕是癡愚之夢也想奮力拚搏一次。

    勝利的喜悅總是留給強者。

    而受苦哭泣的永遠是弱小無辜的普通人，鳳宛親眼見過天降餘威覆滅了方圓百裏內的全部村莊城池，那僅僅是兩名修道中人的試探攻擊，就足以讓黎民百姓痛不欲生喪失親人！

    她站在人海中，四下都是哭泣，有孩童，有年輕人，有老人。

    家園破滅了，他們甚至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烈火就吞噬了一切將他們驅逐出本屬於他們的領地。

    這些。

    就是鳳宛親眼目睹的戰火！墨家固然也是挑起戰火的罪人，但每一次戰火結束後的萬世太平不正是人們心心念念的願望嗎？

    自那以後，鳳宛就在心裏發誓，對著那些廢墟尋不到屍骨的亡魂發誓！

    她曾甘願成為弱小的人族之神，為守護人族而戰，哪怕最後神隕但隻要看見他們後世無憂她便發自內心的心滿意足。

    而今她已不再為神，她隻是芸芸眾生中普通的一蜉蝣，沒有震撼天地動蕩法則的威能，但隻要她還有餘力哪怕隻剩下一丁點，她也要完成無數人心中日夜期盼的和平！

    “和你沒有關係，墨家內部勢力交錯複雜，哪怕是墨家家主也未必能將手下那些分支掌控到位，將我們的戰友帶走是蓄意，沒有你他們也會下手。”鳳耀沉聲道，他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麽都是遲了。

    他不否認自己的動搖，因為那隻會是回避自己的愚蠢，正如墨家主說的那樣，鳳宛的身份真偽還輪不到他們這些墨家之外的人自以為是的所謂認可。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如果他對鳳宛真的有哪怕一絲一毫的信任……

    鳳耀單手握拳輕抵胸口，聲音如常冷淡但此時卻多了許多的歉意與鄭重：“我為自己剛才的無禮致歉，對盟友的不信任同樣有違契約完整進行的原則，請少主收回承諾，即便要做補償也應該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