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很像兔兒爺的肌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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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香立刻冒出一身冷汗,吱吱唔唔道:“謝爺,您可得幫我說說話!您自打祖上那會兒不也是跟著老侯爺混的麽……”

    男子白眼一翻道:“我祖上不過是綠林扛把子,出來幹一票弄個十幾萬兩就是驚天大案;尤金掌櫃的祖上隨便動動小指頭就能從各地商號弄來百萬兩,就憑這一條,咱們能跟尤金掌櫃的比麽?這一次改裝這麽多福船已經讓尤金掌櫃哭了個天昏地暗,若是讓他知道你放了幾千響的大爆竹,砸進去幾十上百萬兩的銀子……我敢肯定,他不找跟繩子上吊的話,就肯定找把菜刀來跟你拚命!”

    劉香立刻臉色慘白:“謝爺……這個……”

    男子微笑道:“你小子怎麽就犯渾呢!這一趟開戰打出去這麽多炮彈,你船上起碼騰出一半的敵方了吧?拉貨沒必要,但是拉金銀卻是可以的……”

    劉香一怔,旋即恍然大悟道:“對呀!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咱們現在是海賊,海賊就得有海賊的架勢……”

    “老大!”桅杆上的瞭望哨在上麵喊了起來,“東南方向有幾艘倭國的小船,在旁邊轉悠半天了,意圖不明。”

    劉香揚起頭,怒道:“這事兒還問我?左舷的炮不是一直閑著麽,炮窗齊開,兩輪齊射,打靶練手!”

    “好嘞!”瞭望哨喜滋滋地答應一聲,開始升作戰旗。

    “慢著!”劉香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高聲道,“讓各船打偏一點兒,繞著他們的船打一圈兒,別出人命,讓他們尿褲子就行!”

    “你想做什麽?”男子奇怪地問道。

    “賺點外快!”劉香笑嘻嘻地回答道,“把船上的老式火炮和火銃賣了,找尤金掌櫃買條活路,嘿嘿!”

    開戰的時候一直在旁邊打醬油的左舷炮手聽到命令之後,興奮地如同打了雞血,迅速地填好了炮膛,直接點了火。幾千枚炮彈一下子飛了過去,在倭國的船隊周圍打出了一圈水花。劉香舉起千裏鏡,看到倭國的船上一片慌亂,沒過多久就升帆跑路。

    劉香立刻下令道:“去兩艘快船截住他們!告訴他們咱們不想打,借他們一塊地方跟鄭芝龍談判!”

    兩艘快船迅速地躥了出去。

    ………………………………

    “說了這許久,菜可是徹底涼了!”朝雲微微笑道,“小女子也有些餓了,倒是耽誤了冒公子用餐……”

    冒襄連忙道:“不不!不打緊……”

    朝雲轉而向身邊的小廝道:“你且帶這位小哥兒去廚下把飯菜下蒸籠溫一溫……要記得規矩。”

    小廝應了一聲,沒好氣地看了方濤一眼道:“跟我來吧!”

    “等等!”朝雲抿了抿嘴道,“小哥兒來了這麽久,怕是也餓了,桌上這盤糕點也一同帶下去,你們兩個且先墊墊饑。”

    小廝和方濤道了一聲謝,走出了房門。方才的一陣閑聊,早就已經過了吃飯時間,碧水樓的廚子幫工也已經吃過東西個子小憩去了,隻有灶上的隨時準備泡茶的開水時不時地發出輕微的嘟嘟聲。

    方濤用一把幹草從燒水的火爐上引了火丟進灶膛,又折了幾根柴枝丟進去,舀了水,擺上籠屜,先將兩盤素菜擺了上去。

    “咦,籠屜又不止一個,你怎麽還分開蒸?”小廝從食盤裏拈起一塊米糕,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問道。

    “菜已經都燒好了,若是直接下鍋重新熱過,這菜不但口感全無,而且味兒也變了,所以才會用籠屜蒸;但是蒸的時候也要注意不能躥味兒,這些菜裏麵,兩道素三鮮和這雪菜冬筍口味較淡,所以先蒸,然後才是醬驢肉;蒸鰣魚和文蛤豬肚湯海腥味兒最濃,得在最後蒸。”方濤往早裏又添了兩把柴,看了看火頭道,“蒸素菜的火頭不能大,要不然菜都軟爛了,沒了那股爽脆的口味,蒸醬燒的火頭要先大後小,這樣才能入味,蒸江鮮、海鮮的火頭要大,要快,熱了就立刻起鍋,講究一個鮮嫩。”

    說話的功夫,小廝已經吃下了一隻米糕,拈起了第二隻,咬了一小口,讚歎道:“沒想到還有這麽多門道!難怪不同的廚子燒出來的菜口味不同,我還以為隻是佐料放得不一樣呢!”

    方濤也從盤子裏拈起一塊米糕,直接丟進嘴裏,大嚼一番之後,吞下肚子道:“差別大了!炮製的時候手法不同,味道肯定不一樣。比如一塊五花肉,用上好的米酒和醬油浸上一夜再做梅幹菜燒肉,味兒可就好得多了;你要事買回五花肉就直接切了下鍋,嘿嘿,膩死你……”說道這裏,方濤站起身揭開籠屜,吹了吹騰起的蒸汽,飛快地將兩盤素菜取了下來,又換上了醬肘子,蹲到灶下再添了兩把柴,猛拉風箱。

    火苗往上一躥,映紅了方濤的臉龐。小廝第二塊米糕已經吃下,拈起了第三塊。方濤頓時怒目圓睜,高聲道:“你這人講不講點道理?這麽一盤米糕你都吃第三塊了,我才吃了一塊!”

    小廝一怔,旋即笑道啊:“那你就吃唄!誰不讓你吃了?”

    方濤怒道:“你看我的手閑得下來麽?”小廝一看,方濤一手拿著鐵釺撥弄著柴火,一手拉著風箱,確實騰不出手來。當下笑笑,把剛剛拈起的一塊米糕塞到方濤的嘴裏,方濤沒有猶豫,立刻整塊吞下。

    小廝笑了起來:“你這人吃東西怎麽就不慢點兒!”

    方濤包得滿嘴都是,含含糊糊道:“慢點兒?慢點兒你還會給我留著?咦?剛才一塊是桂花的,這塊變成玫瑰花的,有意思……”

    小廝有些得意道:“那是!低下一層的是蓮子的,裏麵還夾著果脯呢,好吃的都在下麵,每一塊夾的果脯都不一樣……”

    方濤來了勁,連忙道:“端過來!端過來!”

    小廝有些不樂意道:“你想吃獨食?”

    方濤“循循善誘”道:“誰說的!你想啊,咱們倆一人一塊,到底還是有一半兒的味兒沒嚐出來,不如咱們兩個每人吃半塊,不就都嚐著了?”

    小廝翻翻眼皮想了想,點點頭,掇了一張小板凳坐到方濤旁邊,端著糕點盤,拈起糕點眯眼看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從中間掰開,又看了一會兒,確信兩塊糕點一樣大小之後,才將其中一半放進嘴裏。

    方濤老實不客氣地張大嘴巴,小廝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將另外半塊丟進方濤嘴裏。醬驢肉的香味漸漸彌漫開來,方濤把灶膛內的柴火撥勻,停下了風箱。卻看到小廝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動作,當下笑道:“怎麽想偷師?行啊!燒菜看的就是火候,一個大廚肯定要帶一個自己最熟悉的徒弟燒灶,年後我就去中都開飯館兒了,你想學,結了這邊的工錢跟我走!反正在窯子裏當小廝還白地被人笑話,尤其是你這樣兒的……”

    小廝怒道:“閉嘴!你開的工錢能有多少!你這麽年輕我得跟幾年才能當大廚?還不就是想白招一個人幫你燒灶?想得美!”

    方濤訕訕道:“嘿嘿,被識破了哈……”說著,朝小廝看了看,感歎道:“都是幹跑堂的,人和人就是沒法比啊!你看看你這一身,湖絲的!跑堂都穿湖絲的!我鄰家的阿姐出嫁的時候連塊湖絲手絹都買不起,你們居然給跑堂的穿……”

    小廝有些吃驚道:“不會吧?怎麽可能連湖絲手絹都買不起?幾個銅板的事……”

    方濤看怪物似的看了小廝一眼,略帶譏刺道:“難怪你這副模樣!你是碧水樓從小養大的家仆吧?一直沒出去采買過吧?有這麽幾個銅板買湖絲手絹,還不如多買點兒米填肚子呢!出嫁的阿姐可是女孩兒,平日在家連粥都沒幾口喝的,平日裏幫繡房繡一些湖絲手絹補貼家用倒是常有,買湖絲手絹自己用,開玩笑呢,衣服不打補丁就謝天謝地了……”

    小廝更吃驚了:“不是說今年的收成不錯麽,怎麽還這樣?我的月錢還有二兩哪……”

    方濤不屑道:“我才八錢!你雖然是家仆,可畢竟從小衣食無憂,隻不過地位卑賤一些罷了,你可知道街麵上有多少人想當個家奴還不能夠呢!一畝地撐死了打出三百多斤米,一年兩回稅,每次十五稅一,這個倒是不多,可大頭在後麵呢!莊頭、東家地主怎麽說也得抽掉五成的收成,心狠的能抽七成;今年一年過來,練餉、協餉、剿餉、遼餉,疏通河道的勞役,各地的關卡厘金,嚇,今年收成雖然好,也不過是讓種地的少借幾個番仔錢(高利貸)罷了,若是荒年,等著全家上吊吧!”

    小廝有些赧然道:“我真不知道……自打我懂事的時候就隻知道,每個月都有月錢,幹活就有飯吃,伺候得好就有賞錢,反正采買這些活兒我輪不到我頭上……”

    “已經不錯了!能頓頓吃飽,比我強多了!何況看你們碧水樓的小廝,也沒幾個是幹粗活兒的料,個個兒又瘦又矮,白倒是挺白,跟兔兒爺似的……”說著,方濤伸出手臂攬住小廝的肩膀,順著胳膊捏了下去,揶揄道,“就瘦小成你這樣的,白送給我當徒弟我都不要,細皮嫩肉哪經得住灶火熏烤,別說幫忙劈柴,連菜刀都不一定拿得動,整個兒就是一吃白飯的……唔……倒是你這胸脯挺實在,跟大門口那護院有得一拚,就是不夠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