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求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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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香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艦長們已經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候。劉香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沒有坐下,直接說道:“老子就知道你們肯定想不通。是不是想說,不打也就算了,還不讓還手,太委屈了,是不是?”

    在座的艦長都嘿嘿地幹笑了起來。

    劉香沒好氣道:“你們也就這點兒出息!知不知道做戲要做全套?老子不但不然你們還手,而且還得讓你們在西班牙人的艦炮射程之內再靠近一點兒呢!”

    “老大,自己找打啊?”有人不可置信道。

    “找屁的打!”劉香哼哼道,“西班牙人算上跟咱們交手的時間,都TM打了兩天一夜了,他們的炮管受的了?他們的人受的了?除非抵近射擊,否則他們的炮一點兒準頭都沒有!”

    “那咱們還不趕緊地把他們給滅嘍?”

    “滅個屁!”劉香氣呼呼道,“咱們一開炮,荷蘭人肯定得防著咱們,萬一他們看到咱們的實力之後怕被我們捅刀子不敢再偷襲馬尼拉了怎麽辦?咱們是要裝著趕時間讓他們放心!也是為了嚇唬嚇唬西班牙人,讓他們心理承受不住,早點投降!咱們不還手,既是做給荷蘭人看的,也是做給西班牙人看的!”

    “什麽意思?老大你就直說了吧……”

    “娘的,一群蠢蛋!”劉香火氣更大,“給荷蘭人看,那是要讓荷蘭人覺得咱們的炮不如西班牙人,所以才忍氣吞聲挨打,這樣荷蘭人才敢放手去偷襲!給西班牙人看,就是讓西班牙人覺得咱們是中立的,等咱們撂翻荷蘭人之後,他們不但不會跟咱們火拚,還得好吃好喝招待咱們……咱們要做的,就是讓西班牙人早點投降,讓荷蘭人甩開膀子繼續幹!”

    能當上艦長的人腦子基本都不算差,劉香這麽一解釋,所有人頓時都明白了劉香的戰術意圖,不等劉香開口,所有人都找了個借口直接溜走。

    艦隊風帆全都張開,順著風向偏開航線,朝東南方向駛去。半個時辰之後,艦隊駛入交戰區域。在劉家的艦隊出現在交戰區域的同時,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的炮戰立刻停下了,不為別的,這支突如其來的艦隊排列著整齊的戰鬥隊形、炮窗洞開地駛入交戰區域,實在讓人心裏非常不安。不過相比另一側船舷炮窗打開的西班牙人而言,荷蘭人要放鬆一些,因為從航線上看,這支掛著金色落葉旗的艦隊雖然跟他們有過節,但明顯是朝西班牙人的後背殺過去的。暫時看來不是敵人。

    艦隊很快插入西班牙艦隊的腹背,進入了西班牙人的火炮射程之內。

    果然,精神高度緊張的西班牙人首先開炮,第一輪齊射近失彈有了,但無一命中;讓交戰雙方摸不著頭腦的是,西班牙人的炮擊之後,劉家的艦隊非但沒有改變航向,反而加速前進,主桅上的金色落葉旗也緩緩地降了下來。

    精神快到崩潰邊緣的西班牙人再次開炮,這一回總算有了點收獲,命中約摸一成,不過與劉香的推測一樣,能打到船上的炮彈已經談不上殺傷,有幾顆彈丸甚至在船壁上彈了一下直接落入海水中。

    這一回劉家的船隊才再一次偏離航線,打出了中立旗幟,加速離開。小小的插曲讓荷蘭人鬆了一口氣,再一次率先開炮。承受的生理和心理雙重壓力的西班牙人這一回徹底頂不住了,再次開戰的時候,不論射速和協調程度都已經不及方才的一半。

    當劉家艦隊脫離戰場的時候,西班牙人已經全部亂套,因為他們已經估計到即便他們能在荷蘭人的艦隊打擊下全身而退,他們也不可能逃脫另一支剛剛被自己得罪的艦隊的打擊,雖然這支艦隊看上去像是來打醬油的。既然如此,那還費什麽勁?折騰來折騰去還不是交贖金走人?更何況連續的戰鬥下來,火藥炮彈都已經告罄,人家炮彈充足得很,難道跟人家的炮彈肉搏?靶艦的命啊!

    當劉家最後一條船駛離戰場的時候,桅杆上的哨位就已經發現西班牙人陸陸續續地掛起了白旗。在這個大英帝國皇家海軍與船同沉的光榮傳統尚未誕生的時代,想讓西班牙人果斷地戰死實在是不容易。能在這裏混到一個艦長職務的西班牙人,絕大多數都不是平民;身為貴族或者小貴族的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體麵地放下武器,然後享受荷蘭人的俘虜政策,直到自己被荷蘭人的貨船拉回歐羅巴,然後自己的家屬用足夠的金幣把自己換回來。在這之前,即便是荷蘭人也不會太為難他們,因為他們能換回實實在在的錢,而且比豬肉牛肉貴了許多。當然,如果條件允許,荷蘭人甚至不介意逼迫馬尼拉總督簽訂個什麽城下之盟,然後把俘虜到手的西班牙戰艦拆卸了火炮之後強賣給馬尼拉總督,隻要價錢合適。

    駛出戰場的劉家艦隊很快調轉方向轉向東北,與前一天分離出去的伏擊艦隊匯合,然後再次轉向,在視距之外監視著荷蘭人的一舉一動。

    ……………………

    被侯方域鬧騰了一番的壽宴雖不至於不歡而散,可氣氛是再也恢複不過來了。侯方域吃了癟之後也沒臉再呆下去,隻得匆匆告辭。而冒襄幾個出於禮儀,也隻能與侯方域同進退。讓人頗為擔心的倒是朱國弼的老母親,人年紀大了怕是經不起驚嚇。當朱國弼匆匆忙忙到簾子內請安問候的時候,老夫人來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怎麽?唱戲的這麽快就走了?兒啊,今兒請的是哪裏的班子?口音不好懂,一折戲也忒短,還不唱,為娘的耳朵不好使,下回記得挑個嗓門大的班子……”

    再看看周圍臉色早就發白的女眷,朱國弼擦擦額角的汗珠退了出來。壽宴暫時就這麽散了,到了晚間自然還有一場,方濤向朱國弼打了招呼,優哉遊哉地到廚下準備,而朱國弼招呼了還留在府上的賓客停息玩賞,自己帶著東林一幹人等到偏廳喝茶“聊天”。

    “哼!赳赳武夫,猖狂至極!”甫一坐定吳偉業就臉色鐵青地高聲道。

    錢謙益隻是淡然笑笑:“駿公何必如此氣惱?你也知道,他不過是一介武夫……”

    周延儒微微搖頭道:“須知此子也是就讀國子監的。年初萬歲初下此詔時我還沒太在意,心想不過是一監生而已,若要入仕,還得經曆鄉試、會試、殿試三關,一介武夫,即便文章寫得再好又能好到哪兒去?國朝二百年沒一個能從武職考中進士科的啊……何況駿公在南京國子監任司業,又怎可能容得他逍遙……沒想到駿公你倒坦蕩,真就放任不管了!”

    吳偉業有些頹喪地攤攤手道:“玉繩公,我這也是沒辦法啊!當初這小子初入國子監的時候,我倒是打算好好收拾這小子,讓這小子不出半年自己收拾鋪蓋卷走人。可送他入學的羅光宗卻說了句大實話,嚴師出高徒!這小子能從家破人亡一路走到現在,其心氣肯定非常人可比,若是我這邊兒一逼,真把這小子逼得埋頭苦讀,萬一再讓他考取了,那豈不糟透了?要知道,若是他今年中了鄉試,明年就能赴京會試,到時候可是有英國公、成國公、青甸侯、駱養性、太子殿下這一幫人幫襯他哪!到時候會試的主考就算再傻,也肯定在三榜裏頭留他個位子!諸位也不想想,能一路殺進會試的舉子有幾個是文理不通的?隻要囫圇個兒寫出個文章來,閱卷結束‘拾遺’卷的時候弄個三甲最末也沒人計較的吧?到了殿試就更糟,你們說,萬歲在殿試時看見這小子會如何去做?”

    所有人頓時麵麵相覷:沒錯啊,這小子運氣實在是太好了,到哪兒都有大佛罩著啊!如今身在江南,大夥兒或許還有辦法讓他束手束腳,可一旦到了京城,一大票的勳貴當他的後台,那豈不是龍飛九天?

    “萬幸這廝今年沒報名鄉試啊……”錢謙益長舒一口氣,點點頭道,“這樣咱們還能緩個三年……”

    “他報名就好了!”吳偉業有些氣惱,“隻要他敢考,弄他個科場舞弊有什麽難的?”

    “為今之計奈何?”周延儒攤攤手道,“他不赴考,不代表他一輩子不考。隻要他想考個舉人,幾乎唾手可得!”

    吳偉業急了,連忙問道:“此話何解?”

    周延儒道:“兩條路。第一條中規中矩,那就是等你駿公輪換其他職務時再赴考,不過江南科場一向是咱們東林的天下,閩浙一帶文士如雲,光是會稽一縣就夠嗆,就算他想考也沒這個能耐把那麽多文士都擠了。第二條可謂捷徑,如今甘陝大亂,短期內肯定沒法平定,他隻消在鎮撫司稍加運作,把他調任到甘陝上任,他就有足夠的理由留在甘陝參加鄉試,屆時甘陝一帶鄉試幾乎無人赴考,他隻要沒交白卷就是穩取!以他的人緣,辦成這事兒沒什麽難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