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跟你講，”唐西湊近孔星熒的耳朵，隔著耳機對她說，“我覺得他看你的目光真的很溫柔，我都……”

    唐西說得開始回味，孔星熒卻覺得“他看你的眼神很溫柔”這句話，仿佛旁人的目光都是如出一轍，幾年前，也有人這麽說過。

    他好溫柔。

    孔星熒聽著這首悲傷的歌，腦海裏想的全是快樂的東西。

    十幾年來，竺酈蘭喜歡孔星熒這件事，在她心中已經變得和吃飯睡覺喝水一樣普遍，不值一提，她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過，從陳阿姨口中確認過，從竺酈蘭口中確認過，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件事情，可今天從唐西口中提起時，她卻覺得好像發現了一件特別寶藏且值得高興的事情。

    “你很高興？”唐西看著孔星熒抑製不住笑容的臉，湊到孔星熒麵前。

    “沒。”孔星熒臉都快笑裂了。

    “你就是很高興。”唐西用肩膀把孔星熒推了推。

    “真沒。”不要臉的孔星熒還在被甜蜜的回憶滋潤。

    “我們……來講一講我們喜歡的男孩子吧。”唐西那可憐的小模樣，像是祈求。

    “可我沒喜歡的男孩子啊。”孔星熒一本正經地看著唐西。

    “那他算什麽？”唐西要為竺酈蘭打抱不平。

    “朋友，一起長大的朋友。”孔星熒回想起竺酈蘭給自己的稱呼是‘很好的朋友’，那自己姑且也給他命個名吧，一起長大的朋友。

    “哦，那就聊他吧。”唐西其實對竺酈蘭的事情毫不關心，主要是想引出自己喜歡的男孩子。

    沒辦法，青春期的少女，懷著心事，一遇到自己喜歡的男孩，就像炸開的花，難以收回。

    “好。”孔星熒來了精神。

    “他的名字很好聽。”唐西訴說著，像是在娓娓道來一個故事。

    “他叫什麽？”

    “祝漁。”唐西在本子上一筆一畫地寫下，很認真。

    孔星熒確實震撼到了，這確實是一個很有詩意的名字。

    她也在本子上寫下了他的名字竺酈蘭。

    “看，好看嗎？”孔星熒問。

    “嗯。”唐西連連點頭，像是在欣賞一幅畫。

    她們倆人就在這微風搖曳下，拋開學習的陰霾，挖掘出一處獨屬於少女的基地，悄悄地交換著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

    風一陣一陣吹過，好似情意綿長般溫柔。

    下課鈴聲揚起，教室裏從剛才在學習中沉悶的時刻突然變得躁動。

    沒過幾秒，大家都收拾起書包，飛奔似地跑向寢室。

    簡直是一群下課的瘋狗們。

    剛才孔星熒和唐西的對話，孔星熒還沉浸在其中，不知為何，她此刻特別想看到竺酈蘭，也特別想告訴他，她的所聽所聞，可是，該怎麽分享呢。

    又去貿然問他一次，是不是喜歡自己，那太冒進了，也不是孔星熒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風格。

    她隻是站在a班門口，沒走沒動，靜靜地看著f班的方向。

    竺酈蘭背著書包出來時，和朱虹王煬一起的。

    他們不知幹了啥事，又被一群女孩子圍住，追著算賬。

    竺酈蘭在出教室門時，第一眼也是看向的a班，這個細節是孔星熒一點欣喜的。

    他確定孔星熒是站在原地，看了自己一會，但仍然沒有動靜後，他直過人群，奔向孔星熒。

    孔星熒看著他，一副“有事？”的表情。

    竺酈蘭卻發現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便準備離開。

    畢竟要是現在不離開，下一秒可能就是孔星熒的冷漠臉了。

    “我走了。”竺酈蘭看著孔星熒，還是打了個招呼。

    孔星熒愣在原地，也不說話，隻是抿著嘴，看著他笑。

    “有……事？”竺酈蘭問。

    這句話問得，竺酈蘭自己都不自信，畢竟在這前十幾年裏，孔星熒幾乎都沒有正眼瞧過他，就是有事，不是揍他一頓，就是找他借東西。

    習慣就好。

    沒事，就是單純想看看你。真的。

    孔星熒心想。

    但她的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揮了揮。

    就這樣，他們就此作別了。

    “拜拜，孔大佬。”朱虹又是和孔星熒主動搭訕的。

    “我去你媽的，孔大佬是你隨便可以搭訕的嗎？”王煬一把拍了下朱虹的頭，對孔星熒揮著手，“拜拜，孔老板。”

    孔星熒臉上的笑容歡悅中帶有疲憊，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遙遙遠去，她的目光隻鎖定在了竺酈蘭的後背上。

    他的背影是那麽悠長，那麽落寞，或者是……有點想衝上去抱一抱。

    “人都走遠了，還在看。”唐西背著書包，把臉懟到孔星熒眼前，擋住了視線。

    孔星熒偏了偏頭，繼續看著那個背影。

    別管我，讓我在愛裏麵沉溺。

    “人、走、遠、了。”唐西又說。

    孔星熒噗嗤一笑，你真懂我的矯情。

    “我們去操場吹吹風吧。”孔星熒提議。

    她說的操場，是一片晚上不會開燈，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她想在那個地方閉上眼睛，摸黑走一段路，即便是兩個人一起，可思考的卻是一個人。

    “好啊。”唐西一下子就答應了。畢竟唐西很懂孔星熒的奇奇怪怪。

    才走到那個操場的路口，孔星熒一下子鎖定了黑暗中那個身影。

    個子不是特別出挑，但站在孔星熒麵前，足夠碾壓；體態不算良好，還喜歡駝背，可這些瑕疵，在孔星熒那裏看來，都剛剛好。

    竺酈蘭在操場上穿梭著，一會接過球，再投了三次籃。

    兩個沒中，還有一個中了的是一分的，並且別人還給他放水了。

    看來要在他的小瑕疵裏麵加一條打籃球也菜。

    或許是因為燈光的緣故吧，他又近視，看不清籃筐的，那不是他的原因，就先不把籃球菜這個瑕疵加進去吧。

    “哇哦——”

    操場又響起了一陣餓狼咆哮，是王煬以絕對的身高優勢，三步跨欄，蓋了個漂亮的三分。

    孔星熒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還是得把籃球菜這個瑕疵給他加進去。

    就像他給自己取名遊戲黑洞一樣。

    孔星熒和唐西走到了操場最暗處，這裏已經已經沒有光影，兩個人融入了黑暗。

    “孔星熒，過來打籃球。打籃球能長高。”王煬第一個發現孔星熒，直接喊了出來。

    隨即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這邊。

    孔星熒真是騎虎難下，她必須給點麵子。

    她拉著唐西，走了過去，本來是準備寒暄幾句就走的。

    “這麽晚還來打籃球啊？”孔星熒問了句，像是饒有興趣。

    “對啊，你打嘛？”王煬招呼人的本事很是了得。

    “不打，初中的時候倒是碰過，還挺好玩的。”孔星熒其實對籃球不算精通，但要是讓她看一場球賽，那也是會聚精會神，毫不犯困的。

    “那來打啊，我教你。”王煬把球在手裏轉了轉。

    “不用不用，我看看就行，我來這吹吹風，等下就回去。”

    “不行，讓我看看你的操作。”王煬說著，一下子把球扔給了孔星熒。

    他在出手時，手腕明顯控製了一下球，讓籃球能夠徑直有力的飛出，但也不至於把孔星熒砸傷。

    孔星熒倒也不矯情，看著迎麵飛來，蒼勁有力的籃球，也不害怕，直接伸出兩隻手攔下。

    接到時，“啪”地一聲，看來那球扔的還是有些費力道。

    “罪過罪過。”王煬說著，又進了隊伍。

    竺酈蘭一直在一旁和別人切磋，根本沒有停下來過，就在孔星熒拿著籃球跑向操場另一頭時，他看著她拍球的身影，分了心，球被王煬一把掏過。

    “這裏就多你一個，你沒發現嗎？”王煬接過球，直接把竺酈蘭趕出了球場。

    恭敬不如從命，竺酈蘭隻得慢慢悠悠地來到孔星熒這邊。

    孔星熒拿著球，一下子投中了，雖然姿勢不太標準。

    “還不錯嘛。”竺酈蘭誇了句。

    孔星熒沒理他，她把球運到唐西麵前，問“一起嗎？”

    “不不不不不，我就吹會風。”唐西對運動是一萬個抗拒。

    孔星熒也不強人所難，直接又舉起了籃球，開始醞釀下一個球。

    竺酈蘭身高對於孔星熒來說，完全是絕對碾壓，他就他站在原地，慢慢走過去，就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把孔星熒舉著的球一隻手搶過。

    孔星熒看著籃球從自己頭上飛走了，繞了一圈看著竺酈蘭。

    竺酈蘭沒說話，把球運到更遠的地方，三分線以外，身子還沒定住，就來了個跳躍，完美進球。

    中！

    那籃球在籃筐裏甚至沒有猶豫一下，直接砰一聲進去了，幹脆又響亮。

    確實帥，孔星熒心想。

    “打得菜就多練。”竺酈蘭說著，一把把球扔給了孔星熒。

    但球離手的瞬間，他明顯有些後悔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力道太大了。

    當孔星熒毫不示弱，一下子雙手接過從天而降的籃球時，手腕振了一下，好在她沒叫出聲。

    竺酈蘭這才放下了一百個心。

    孔星熒投了一個，沒投中，連個籃板都沒有沾到。

    “啊呀。”孔星熒感到不可思議。

    竺酈蘭笑得很寵溺，但還有一絲看小孩子鬧騰的意味。

    孔星熒也不好幹站在這裏，要是她指揮竺酈蘭去撿球，那簡直是搞錯主客場了，反正都已經這麽丟臉了，自己就灰溜溜地去撿吧。

    孔星熒沒想太多，也抑製不住自己內心的雀躍，準備邁出步子去撿球。

    “我去撿。”竺酈蘭的聲音很悶，這樣一聽，像是在喘氣。

    “什麽？“孔星熒真沒有聽清，竺酈蘭卻早已一陣風一樣經過自己麵前，去撿球了。

    那一瞬間，孔星熒又聞到了竺酈蘭身上的香味，是那麽清爽，那麽安逸。

    孔星熒和乖乖坐在一旁的唐西對視了一下，不自覺地裂開了笑容。

    幸好竺酈蘭行動不是特別快，這才給孔星熒留下了足夠遐想與整理自己麵部表情的空間。

    不能讓他看出來自己很高興，也不能讓他看出來，自己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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