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終於跟宋盼兒完婚。常府上下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常歌如今在拱衛司地位漸高，又深得朱元璋和馬秀英的信任。他和宋盼兒完婚，自然有不少官員來賀。

    大都督府的將領們來了，中書省各部的文官們來了，拱衛司自毛驤以下所有百戶以上官員一個不差全來了。王妃馬秀英更是派王府總管雲奇親自來給常歌送賀禮。

    常歌在大門口跟客人們寒暄著。不多時，宋盼兒的花轎在王府親兵的護衛下來到了門前。喜婆攙扶著宋盼兒進了常家的門。

    大廳、前院內擺滿了酒桌。大廳上首的一張酒桌上坐著拱衛司指揮使毛驤。一旁的百戶蔣瓛低聲道：“指揮使，咱常千戶真是好大的麵子。他成個婚轟動了整個應天城。不光是王妃，連李善長和劉伯溫都送來了賀禮。你瞧那邊那一桌，我的天，朱亮祖大帥竟然派了自己的兒子來賀。”

    蔣瓛為人陰險毒辣又嫉賢妒能，是毛驤的心腹。

    毛驤輕笑一聲：“嗬，常歌這個做下屬的有麵子，我這個當他上司的亦跟著有麵子。”

    蔣瓛道：“他得意什麽？別忘了當初在瓜步渡，若不是指揮使您出手，廖永忠早就砍了他的腦袋！”

    二人正說著話，常歌拿著一個酒杯來到了毛驤麵前。

    常歌跪地，雙手捧著酒杯道：“毛指揮使，您不僅是我的上司，更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沒有您，我恐怕墳頭草都一尺高了！談何在拱衛司做上高位，迎娶美妻？今日喜酒的頭一杯，我要敬您。”

    毛驤連忙攙起常歌：“你這說的什麽話。你混到今天這個份兒上，是能力使然！”

    常歌不願起身：“這杯酒我隻能跪敬！一個人要是連命都沒有了，再有能力又何以施展？您對我的再造之恩等同於父母！給父母敬酒隻能跪著！”

    常歌這些話，全都是常四教他說給毛驤聽的。常四是個老狐狸。他知道常歌這些時日升的太快，定然引起了毛驤的嫉恨。

    毛驤笑道：“你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我隻能托個大。”

    說完毛驤從跪在地上的常歌手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常四走了過來：“毛指揮使，今日你是貴客。我這個新郎官的叔父要親自作陪。”

    毛驤笑道：“四爺，快坐快坐。”不知何時起，毛驤對常四的稱呼竟變成了“四爺”。

    蔣瓛很有眼力價，用手拉了拉毛驤身邊的一張椅子。常四坐定。

    毛驤吩咐常歌：“你去別的桌敬酒吧。別冷落了來賀喜的賓客。”

    常歌作揖，去了別的桌。

    毛驤半嘲不諷的對常四說道：“四爺，您老不是說百病纏身麽？今日看卻是紅光滿麵啊。”

    常四已經告了大半年的病假。他笑道：“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大喜的日子，我的病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毛驤笑道：“四爺，你有一個年輕有為的好侄子啊！司裏多少為吳王效命多年，年齡資曆都遠勝常歌的老弟兄，至今才隻是百戶、總旗之職。常歌剛進拱衛司不及一年，在司裏的地位就僅次於你我，跟柳寒月、劉燦、李千麵那幾個人平起平坐。”

    常四道：“那是指揮使調教他調教的好。沒有指揮使您，就沒有他的今天。”

    已近正午時分，喜婆高喊一聲：“吉時已到！新人拜天地啦！”

    常歌自幼父母雙亡，常四當仁不讓的坐到了父母位上，僅挨著宋盼兒的父親宋老虎。

    喜婆高喊道：“一拜天地！”

    常歌和宋盼兒叩首。

    喜婆又高喊道：“二拜高堂！”

    二人朝著常四、宋老虎叩首。常四高興的老淚縱橫，宋老虎亦是落淚。

    喜婆再道：“夫妻對拜！”

    二人互拜。

    喜婆高喊：“禮成！送入洞房！”

    二人進到了洞房之中。常歌想去掀宋盼兒的紅蓋頭，可他的手心裏全是汗。忽然間，他和宋盼兒聽到窗外牆根有響動。

    窗外牆根下，香香、徐輝祖帶著十幾個貪玩的少年正在“聽床腳”。香香朝著少年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徐輝祖小聲抱怨：“常大哥行不行啊。進去這麽久了也沒個響動。”

    宋盼兒的耳朵及靈。她竟自己扯去了紅蓋頭，直接走到桌前。桌前擺著一疊紅棗。她拿起三個紅棗，脫手“啪啪啪”打向窗戶的方向。

    倒黴的小胖子徐輝祖挨了一棗子，揉著腦袋抱怨：“哎呀！盼兒姑姑就是個母老虎！常大哥以後有的受了！”

    宋盼兒向窗外喊道：“還不快走！這次請你們吃棗子，再不走我請你們吃銀瓜子！”

    香香吐了吐舌頭：“胖外甥，咱們走吧。已經被發現了，咱們不走他們是不會搖床腳的。”

    一眾少年一哄而散。

    宋盼兒走到床邊，坐下了去。常歌看著宋盼兒，眼睛都直了。他輕聲道：“我上輩子是積了什麽德，這輩子竟娶了一個仙女。”

    宋盼兒掩嘴輕笑：“看不出，你還很會哄自己的妻子。”

    常歌半晌才反應過來——宋盼兒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常歌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確認香香和那幫少年已經跑開了。他又回到了宋盼兒身邊。

    常歌道：“咱們似乎該行周公之禮了。”

    宋盼兒不說話。

    常歌有些發急：“四叔說了，成婚大禮是以拜天地為始，周公之禮結束。”

    宋盼兒還是不說話。猛然間她竟轉頭，捧起常歌的臉狠狠親了一口。

    婚床的床帷被常歌拉上。不多時，婚床如一艘小船般搖曳著。

    常歌感到了一絲透徹心扉的溫暖。他好似回到了十一歲那年，四叔帶他坐一艘小船遊湖。船槳在小湖四周泛起一圈圈漣漪。猛然間起大風了，漣漪在湖麵上變成了波濤洶湧！

    “啊！”常歌嘶吼了一聲。

    “這就完了？”常歌自言道。

    宋盼兒乖巧的躺在他的臂彎裏。閉目輕笑道：“完不完還不是你這個新郎官說了算？”

    盞茶工夫之後，婚床又開始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這一回，常歌仿佛回到了十三歲那年，四叔領著他第一次騎馬。烈馬狂奔，他的身體隨著烈馬而起伏。天空中忽然飄過一片烏雲，狂風暴雨就在眼前。他想調轉馬頭去一個亭子裏躲雨，然而烈馬卻依舊四蹄狂奔。根本不給他下馬的機會。“轟隆隆”一聲炸雷後，雨滴傾盆而出。

    “啊！”常歌發出一聲幸福的嘶吼。洞房裏點著的一根紅燭燭光搖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