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世勳接了旨意。常歌卻愣在了原地。

    吳沉朝著常歌一拱手：“常鎮撫使，恭喜啊。旨意宣完了，我該走了。”

    常歌一臉苦相：“哦，同喜同喜。恭送吳學士。”

    宋盼兒走了出來。她問常歌：“聖上又給了你什麽旨意啊？”

    常世勳興高采烈的跑到宋盼兒麵前：“娘，旨意是給我的！聖上恩賞我進錦衣衛效力呢！直接就讓我做總旗。總旗是正七品。我的那些金陵書院師兄，寒窗苦讀十年，經曆縣試、府試、院試、會試、殿試成了進士，最多也就做個正七品官......”

    常世勳話還沒說完，宋盼兒直接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糊塗！你以為這是好事呢？”

    常世勳捂著自己的臉：“娘，你幹嘛打我？”

    宋盼兒高聲抱怨：“錦衣衛是要命的差事！你爹每次辦差，娘都提心吊膽！這下好了，你又成了錦衣衛。唉......”

    說完宋盼兒流下了眼淚。

    常歌連忙道：“罷了盼兒，這都是命啊。好在他在我的北鎮撫司裏當差，遇到有風險的差事，我交給旁人就是了。咱自己的兒子我還能讓他冒險麽？”

    宋盼兒大聲抱怨：“等你死了呢？北鎮撫使成了旁人，你還能護著世勳麽？”

    常歌道：“別說不吉利的話了。你快去準備晚飯吧。”

    入夜，常歌跟宋盼兒躺在了臥榻上。

    宋盼兒道：“我算看透了，聖上是要咱們常家世代當他的家奴！世代替他朱家辦那些見不得人的醃臢差事！”

    常歌叮囑宋盼兒：“這話在床上說說也就是了。千萬不要再跟旁人說。傳到聖上耳朵裏又是一樁事。”

    宋盼兒憤然道：“這我自然知曉！你是聖上的耳目，替聖上監視著官員們。可聖上亦派了耳目監視你！”

    常歌道：“知道就好。我現在愁的不光是世勳做錦衣衛的事。”

    宋盼兒問：“你還愁什麽事？”

    常歌翻了個身：“我前日跟你說過，毛驤整理了三十箱檔底。這三十箱檔底記錄了因胡惟庸案被殺的兩萬一千多名官員誰是罪有應得的，誰是被冤枉的。他讓我將檔底留下，等太子即位後交給太子.......”

    宋盼兒連忙勸常歌：“你可別聽毛驤的！明日你去毛驤府上抄家，抄出檔底後一定要交給聖上！若你私自扣下這批檔底就成了欺君！聖上是如何對待欺君之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常歌道：“話是這個話。可我總覺得應該給那些被冤殺的官員留一個平反的機會。”

    宋盼兒道：“他們已經死了，平反又有什麽用？”

    常歌以手做枕頭，說：“燕過留名，人過留聲。做官的文人最珍惜自己的名聲。他們並沒犯什麽錯，卻被冤枉成了謀反的逆黨。九泉之下恐怕也難瞑目。得想個辦法，留下這批檔底。毛驤說得對，太子仁慈敦厚，待他即位，是一定會為這批人平反的。”

    第二日，常歌帶著賀升、紀綱，五百多名力士、校尉浩浩蕩蕩來到了毛驤家裏。毛驤家的男眷已經全部被斬首，女眷全部發往九邊。偌大的毛府空空蕩蕩。

    賀升是錦衣衛內專司抄家的官。常歌對賀升說：“這回你可要大顯身手了！毛驤當權這幾年，無數官員巴結於他，給他送了不知道多少財物。你要一文不差的將這筆不義之財全都找出來。”

    賀升道：“鎮撫使你放心，抄家是我的本行。來啊，取我抄家用的那套家什來，先從前院查起。”

    常歌卻道：“不急！我跟你單獨說幾句話。”

    常歌拉著賀升來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毛驤的書房裏定然有許多跟官員們勾結的私密信件。這些密信牽扯甚廣，幹係重大。書房那邊由我親自查。其他地方由你帶著手下去查。”

    賀升道：“遵命。”

    常歌來到了毛驤的書房，命紀綱待人守住了書房的門。他按毛驤所說，來到東牆前敲了敲。“咚咚”，東牆果然是空心的，裏麵應該藏有密室。

    常歌不動聲色，隻在書房裏查找信件、財貨之類。查抄完畢讓紀綱帶人搬了出去。

    書房外，賀升帶著人掘地三尺。他們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將毛驤所藏財物堆成了一座小山。

    賀升拿著賬冊找常歌：“鎮撫使，毛驤的不義之財已經清點完畢了！共查得黃金三千兩；現銀八萬六千兩；寶鈔四十五萬貫；銅錢八千貫；另有大東珠六十顆，珍珠手串三十串；寶石素珠三十盤；小紅寶石三十塊；大紅寶石五塊；金羅漢八尊；白玉如意十三柄；玉茶碗三十件；玉湯碗十三件；赤金麵盆十五個.......”

    賀升念完後，常歌問：“你估計毛驤的家財總共值多少？”

    賀升答道：“應該不下二十萬兩。”

    常歌搖了搖頭：“錢財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聚斂這麽多財產有什麽用？還不是被活剮了，一張草席卷著枯骨扔到了亂葬崗？”

    賀升附和：“鎮撫使所言極是。您看這些財物是不是貼上封條，明日讓戶部的官員前來接收？”

    常歌吩咐紀綱：“你立即去戶部傳信，讓他們明日派人接收毛驤的財產。”

    紀綱領命而去。常歌問賀升：“對了，按照規矩，罪官的田產、房產是不是要賣掉折成現錢，再送到國庫去？”

    賀升道：“是啊，自吳王府時期就是這個規矩。罪官的田產、房產都要變賣折現的。”

    常歌微微點頭。傍晚，他來到了迎春院。

    常歌大駕光臨，迎春院的掌櫃帖木兒自然要親自迎接。

    帖木兒笑道：“我的常鎮撫使，你來我這裏從來都不是找姑娘的，今夜前來是有正事讓我辦嘛？到我的賬房裏去說。”

    常歌跟著帖木兒來到賬房，直接將一張兩千兩的莊票放在了桌上。

    帖木兒問：“常鎮撫使，你這是做什麽？”

    常歌道：“求你辦件事。過幾日，錦衣衛會變賣罪官毛驤的房產、田產。你把他的府邸買下來。再把房契交給我。”

    帖木兒大惑不解：“那個被淩遲的毛驤？他的宅子可不吉利啊。您要那宅子做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