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悻悻回了府。

    宋盼兒、常世勳、兒媳江蘭、小孫女笑嫣、孫子知理圍住了他這個一家之主。

    宋盼兒抱著常歌痛哭流涕：“嗚嗚嗚，我的夫君！你可嚇死我了！外麵都說燕王占了北平，把城內效忠於皇上的文臣武將全都殺了！我擔心的一宿一宿睡不著覺。就怕你在北平有個三長兩短。”

    常歌道：“我這不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嗎。當著兒孫的麵兒呢，別抱著我哭，讓他們看笑話。”

    宋盼兒擦了擦眼淚。

    常世勳道：“爹，我也被嚇了個半死。旗手衛那邊的情報說，張昺、謝貴被殺，張信叛逃，東萊伯不知所蹤。我還以為您老死在了亂軍之中。您瞧我這張嘴，胡沁什麽呢。”

    孫女笑嫣抱住了常歌的腿：“祖父，您這趟回來就不走了吧。”

    常歌捏了捏笑嫣的小臉蛋：“不走了。祖父讓皇上撤了職，以後安心在家哄你和知理玩。”

    常世勳問：“爹，皇上撤了你的職？”

    常歌歎了聲：“唉。這趟差事辦成這個熊樣。皇上隻將我撤職，已經是天恩浩蕩了。本來我在北平隻需使點手段，就能將燕王的叛亂扼殺在搖籃裏。可惜，大意了啊！”

    宋盼兒卻道：“丟了差事也好！省得家裏人整日提心吊膽的。這叫因禍得福。”

    建文帝舍棄了常歌，命孫百裏執掌旗手衛。又二日，為肅清常家在旗手衛中的影響力，撤常世勳之職。

    平叛的征虜大將軍已經定下來。接下來要確定給耿炳文打下手的副將。

    謹身殿中，建文帝拿著一份武將名冊犯了難。

    洪武帝大殺開國功臣不說，藍玉案又將朝廷中有實戰經驗的中層將領一掃而空。建文帝幾乎無將可用！

    洪武帝像極了後世毛子國的斯大林。斯大林所做之事與洪武帝如出一轍。大清洗時期，斯大林將毛子國軍隊中百分之九十的將軍槍斃。蘇德戰爭前期，因為無將可用，開戰二十一天，毛子國軍隊被小胡子殲滅四百萬人，俘虜三百萬人。

    嚴重懷疑斯大林隻讀了《太祖實錄》，沒讀過《明史》，錯過了有關靖難之役的記載。

    自然，這些都是題外話。

    建文帝詢問耿炳文：“長興侯，你覺得誰可以做你的副將？”

    耿炳文犯了難：“除了徐輝祖，沒人有能力擔任臣的副將。”

    建文帝道：“徐輝祖嘛。這一仗朕不打算用他。其他人呢？朝廷掛都督銜的將領足有十六位，難道無一人可以勝任嘛？”

    耿炳文搖了搖頭。

    建文帝道：“這真應了民間的俗語——瘸子裏挑將軍。你就從這份名冊裏，勉強挑出兩人吧。”

    說完建文帝讓太監把將領名冊遞給了耿炳文。

    耿炳文仔細翻看，苦思冥想一番後說：“駙馬都尉李堅勉強可做左副將軍，後軍都督寧忠勉強可做右副將軍。”

    在洪武帝濫殺功臣之前的數次北伐中，能給征虜大將軍做副將軍的，都是傅友德那樣級別的百戰悍將。

    現而今，耿炳文卻隻能挑出李堅、寧忠這兩個無名小輩。

    李堅，先皇第六女大名公主的夫君。建文帝的姑父。此人戰功一般，資曆一般。不過他為人忠誠，執行軍令很嚴格。

    寧忠，前軍都督。他爹寧正，在大明平雲貴時，是傅友德手下的手下。寧正死後，寧忠蒙祖蔭做了指揮使。因此人很會練兵，被建文帝提升為前軍都督。

    黃子澄問：“長興侯為何不挑選曹國公李景隆為副將？曹國公對曆代兵法都有很深的研究，能夠倒背如流。又是歧陽王血脈......”

    耿炳文解釋：“黃學士，你都說了，他是曹國公，我是長興侯。公爵給侯爵當副將，打起仗來是聽公爵的還是侯爵的？曹國公性子又桀驁不馴，自視甚高。軍旅之事，以一而成，二三而敗！他做了我的副將，平叛大軍定然令出多門！我寧願選李堅和寧忠。”

    建文帝道：“朕既然任命你做征虜大將軍，就會全力支持你。副將軍的人選，就按照你所說，以李堅為左，寧忠為右。”

    耿炳文又道：“都督僉事張保、顧成可為偏將。”

    建文帝道：“照準！”

    傍晚時分，謹身殿議事結束。黃子澄、齊泰等人退出大殿。建文帝單獨留下了耿炳文。

    建文帝推心置腹的對他說：“長興侯，你是跟太祖爺一輩的人。論身份，朕與你是君臣。可要論輩分，朕是你的孫輩。平定燕王叛亂，朕就全指望你了。”

    耿炳文跪地叩首：“老將絕不辜負皇上的期望。”

    建文帝話鋒一轉：“不過，有件事朕要拜托你。”

    耿炳文道：“皇上吩咐老將就是，何言‘拜托’二字？”

    建文帝說了幾句話，讓耿炳文始料未及：“朱棣畢竟是朕的親叔叔。平叛之戰，長興侯切勿傷他性命，不要讓朕背上弑叔之名。”

    用後世的話說，此刻耿炳文心中一定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兩軍對壘，刀劍無眼。皇上您卻跟我說，不讓我傷對方主帥的性命？

    這仗，我還怎麽打？

    耿炳文又不能在建文帝麵前抱怨。隻得道：“是，臣記住了。”

    反叛也好，平叛也罷，都需要名正言順的由頭。

    朱棣那邊打出了“奉天靖難，誅殺奸臣”的旗號。

    建文帝這邊不甘示弱。他在太廟舉行了盛大的祭奠儀式，告知太祖、興宗：燕王朱棣起兵謀反，大逆不道。削朱棣燕王王爵及宗室屬籍，廢為庶人。朝廷派遣征虜大將軍耿炳文，率軍三十萬前往平叛。於真定設平叛布政司，受耿炳文統轄。

    大祭結束第二天，又舉行了誓師大典。耿炳文踏上了征程。

    應天玄武湖邊，常歌正領著笑嫣、知理兩個小家夥釣王八。他席地而坐，翹著二郎腿，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右手拿著一根魚竿。兩個小家夥有樣學樣，也翹著二郎腿，叼著尾巴草，以手做枕望著天。

    常世勳騎馬來到了湖邊，他下馬問常歌：“爹，釣著王八了？”

    常歌抱怨道：“王八不上鉤，小魚瞎胡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