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家夥有樣學樣，學著常歌，奶聲奶氣的說：“王八不上鉤，小魚瞎胡鬧。”

    常世勳坐到父親身邊：“今日德勝門那邊熱鬧的很。皇上率文武百官給出征的耿炳文送行。”

    常歌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

    常世勳又道：“老耿總算走了一次運。他打了一輩子仗，以前從來沒撈著當主帥，也沒封上公爵。這一回，他是一定能夠封公了！”

    常歌反問：“哦？何以見得？”

    常世勳脫口而出：“以征虜大將軍的身份，統帥三十萬雄師，平息朱棣叛亂，大勝而歸，這樣的功勞難道不足以封公爵嗎？”

    建文帝已昭告天下，廢除朱棣燕王爵位。故而應天城裏的人提及他，隻稱名字朱棣，不跟以前一樣口稱燕王。

    常歌提了提手裏的魚竿：“你怎麽知道耿炳文一定能勝？”

    常世勳分析道：“朝廷是在以全國之力對付朱棣！朱棣隻占有北平一帶，能有多少糧餉？且，此次北征的王師足有三十萬人，對付朱棣手中的八萬人還不是小菜一碟？恐怕就算兒子我去當統帥，都能夠擊敗朱棣。何況耿炳文那個久經戰陣的老將？”

    常歌道：“耿炳文久經戰陣是不假。可你別忘了，他所擅長不是攻城，而是守城！朱棣絕不是甘心束手就擒的人！還有一點，北征王師雖有三十萬，卻分駐黃河以北各地。全部集結起來需要時間。”

    就在此時，魚竿一緊。小笑嫣喊：“祖父祖父，有王八上鉤了！”

    常歌連忙提杆，魚鉤上掛著的不是什麽王八，而是兩條小魚。說來也怪，這兩條小魚竟然同時咬了鉤。

    常歌眉頭一緊：“兩魚共咬一鉤，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建文元年八月上旬，耿炳文率十萬淮北軍和剛剛集結的三萬北方衛所軍到達真定。剩餘分駐各地的十七萬衛所軍尚未集結完畢。

    耿炳文帥帳。

    駙馬都尉、副將李堅道：“耿帥，咱們手中已有十三萬大軍，糧餉充足。末將以為應該馬不停蹄，直奔北平，攻破城池，取了朱棣的頭顱。”

    耿炳文擺擺手：“不成。大軍尚未集結完畢。我軍還是固守真定一線，等待與剩餘的十七萬人匯合才是上策。”

    副將寧忠讚同耿炳文的意見：“還是在真定一線等幾日。”

    耿炳文又道：“先分兵一萬駐守雄縣，一萬駐守鄚州。其餘十一萬主力，駐紮滹沱河兩岸。”

    轉頭耿炳文問一旁的新任旗手衛指揮使孫百裏：“孫指揮使認為我的策略是否妥當？”

    常歌在北平吃癟，回到京城傳遞消息的孫百裏成了最大的贏家！他沒有趕上朱棣起兵的險境。常歌回京被免職，建文帝又破格將他從旗手衛千戶提升成了指揮使。

    此次耿炳文北征，建文帝命孫百裏隨行，名為保護耿炳文免遭暗殺，實為監軍。

    孫百裏道：“耿帥用兵一向穩健，這麽做很妥當。”

    耿炳文凝視著地圖：“怕就怕朱棣趁我軍尚未集結，率叛軍出北平，南下與我決戰。”

    駙馬李堅道：“耿帥多慮了！朱棣才有多少兵馬？固守北平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冒險出城，與我軍決戰？他要是那樣做，恐怕是從裝瘋變成了真瘋！”

    不光是李堅，全軍將士都認為朱棣一定會龜縮在北平城中，依托經營多年的城防死守。

    入夜，萬籟俱寂。

    平叛大軍的第四號人物，都督僉事、左偏將張保剛剛在帳篷裏睡下。朦朧之中，他感覺自己的脖子有一絲涼意。他睜開眼睛，隻見一柄短刀已經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拿刀的人是紀綱。

    張保大驚失色：“你是什麽人？”

    紀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壓低聲音說：“張都督，小聲點說話。否則我手腕一用力，你就要上西天了。你也太大意了，你的帳篷周圍，就派了五個守衛。我的人已經解決了他們。”

    張保道：“你是朱棣的人？好手段啊，竟然滲透到了我軍大營之中。”

    紀綱道：“我的本事不止於此。言歸正傳，張都督，燕王殿下仰慕你已久。他希望你能歸順奉天靖難的燕軍。”

    張保瞥了紀綱一眼：“如今朱棣也隻能使出收買和暗殺這類下作手段了！我忠誠於皇上，忠誠於朝廷。絕不會做背主的小人。你要殺便殺吧！”

    張保雖是武將，卻是個儒家子弟。他極為注重名節。明軍將領們都知道他的這個優點，不然耿炳文也不會任用他做偏將。

    紀綱道：“張都督不愧是飽讀詩書之人。是啊，忠臣不事二主。”

    張保閉上了眼睛：“別廢話了，動手吧！”

    紀綱卻笑道：“我今夜來不是殺你的。是招降你的。”

    張保睜眼：“我不貪財帛，不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榮華富貴，而且不怕死。像我這樣的人，你招降得了嘛？”

    紀綱道：“是啊是啊。你家裏那位如花似玉的小嫂子，也正是因為你這些優點，才看中了你。與你成了榻上的真夫妻！”

    張保一愣：“我嫂子？”

    張保有位大哥，五十來歲取了個江南書香門第的女人做填房正妻。這女人年僅十八歲。張保的大哥沒福，娶了嬌妻不到一年就得了寒熱重症，駕鶴西遊了。

    十八歲的女人獨守空房，定然耐不住寂寞。

    張保高大英俊，又孔夫子掛腰刀能文能武。時常跟出身書香門第的小嫂子吟詩作畫。一來二去，兩人竟擦出了愛情的火花。

    他們私底下多次共赴巫山。

    紀綱道：“大軍出征之前的那晚，你跟你嫂子去了貴府後花園一個僻靜的房間，一夜行房四次。用了六種姿勢。嗬，不好意思，讓我手下的弟兄不小心看到了。我那位兄弟擅長作畫，畫了一幅《張都督叔嫂同樂圖》。你看看畫的像嘛？”

    說完紀綱點燃營房中的蠟燭，將一個折子畫冊遞給了張保。

    張保看後脊背發涼！折子圖共有六頁，分別畫著他跟小嫂子用六種姿勢行房的畫麵。且，小嫂子屁股上有一顆黑痣，被畫進了圖裏。張保大腿右側有一處刀疤，亦被畫入了圖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