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京都之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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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著織田信長鞏固美濃地盤的時候,鬆平家定下了近期的發展目標,本多重次為首的三奉行負責開墾荒地,教化流民,酒井忠次和本多忠勝在三陣基礎上加緊收購戰馬,組建鐵騎部隊,大久保一族移居吉田城,被封為三河第一個城主,一眾新興武將皆被派遣為寄騎整頓吉田防務,鳥居元忠進言野羽地勢重要,不建城不可,建城亦不可,就在鬆平元康命令下另擇地址建立了新野羽要塞,屯兵1000,對吉田城長?山岡崎城進行三方支援。交回驤馬陣指揮權的孟昭德全身心操練自己的天龍軍,大軍五營皆正式任命統領,分別為疾風營山下政虎,烈火營鈴木重秀,第三營田中旭一,第四營夏目吉信,第五營瀨戶長治,家中左軍師為竹中半兵衛重治,右軍師山下政文,管家江之島友成,前田玄以,增田長盛,親隨武士隊以阿部定秀為首,另有吉良半平,吉良忠佐,天野正定,井伊仁禮,井伊幸助,一時間人才濟濟,三河百姓傳稱“孟家十六賢”!
鬆平會議數日後,對於將軍被殺,足利幕府權勢零落的局麵鬆平元康還是拿捏不定,在和酒井忠次等人議定後,決定試探性的去京都覲見,希望天皇陛下對自己已經掌握在手裏的三河和左遠江領土給予認可加以封賞,看看這天下到底是天皇說了算,還是殺了義輝卻沒有自建幕府政權的鬆永久秀說了算,不過此人必須文武雙全,且有一定名望,心思縝密做事滴水不漏,想來想去,除了已經離家的本多正信就隻有孟昭德合適了,於是鬆平元康一紙命令,鬆平家大老孟昭德就起身遠行,二一次踏上了去往京之町的道路!
6月11日,孟昭德正式啟程,半兵衛和山下政文隨行,增田長盛和前田玄以操辦家事,吉良兄弟負責運送進貢禮物沿海路轉道鳥羽北上京城,12日,昭德等三人抵達小舟城,將息一晚之後轉道尾張,13日,在清洲城拜訪了木下藤吉郎大人,應邀逗留一日後,14日出發15日抵達近江,路上經過當年化妝成流民救阿潤舞團於危難的那條官道,孟昭德還饒有興趣的寫下了一首大明格式的七言,“古道長天新人踏,春去秋來又年華,昔日浪跡天涯路,野菜閑花複又發,天下俗物天下擾,亂世塵緣亂世暇,俯瞰人間碌碌生,夏雨過後一彩霞。”
16日,昭德三人已經快馬驛道抵達了觀音寺城下,此時的觀音寺城乃是六角家家督六角義賢的居城,修建的氣派宏偉且三座分城扼守入京要道,是近江伊賀的咽喉所在,看著如此氣勢宏偉的大城,孟昭德信手揚鞭對政文說道,“此果然大明之山海關,著一勇士居此處且配數千兵馬,則可西拒來敵,東衛江山,如果有朝一日我鬆平家能打到這裏,必能劃城而治,兩分天下!”
“是,大人說的是,且看觀音寺城的左分城蒲氏丸,據說那是六角家重臣蒲生定秀修建的,正是為了鳥瞰關東,監視近江北陸所用!”山下政文平日裏多喜歡閱讀山河地理圖誌,對這些名建築可說了如指掌。
“嗯,如此看來六角家的野心是不小,卻不知道義賢有沒有那樣的本事撼動我關東幾大英雄,且不說咱家的那位竹千代,就是勢頭正勁欲將天下收入囊中的織田信長就夠六角義賢喝一壺的了,還有武田信玄和謙信公,城雖大,卻沒有住一個雄主,哼哼,亂世中往往多此悲劇啊!政文,咱們且快趕路,明日我欲住入京師歇息!”
“是!”說罷,三人打馬揚鞭而去,一番高談闊論讓道邊歇腳的農夫們驚恐不已,這些年輕武士是誰啊,不會是那個織田信長的手下吧,輕描淡寫的對一般人敬而遠之的觀音寺城評頭論足,而且聽口氣還絲毫不把六角家放在眼裏,這些人,太狂妄,太狂妄!
17日午後,孟昭德三人便一路趕到了京城,在京城最繁華的東屋住了下來,孟昭德心中暗想,可是出了口鳥氣,想當初被人家呼來喝去的不說,連這個號稱第一豪華的旅店都住不起,現在好了,官道任意走,東屋隨便住。此種心情大致在傍晚的時候就煙消雲散了,孟昭德畢竟是個吃過苦城府深的人,對於一時的榮華富貴他並不放在心上,如何接近天皇為鬆平家博得一個好彩頭才是最重要的,好在還有三五日吉良兄弟才能抵達京師,他便打算利用這個空閑先和竹中重次去拜訪一下鬆平元康早有來往一直暗通書信的公卿大人菊亭晴季,公家宅的位置一般在京都禦所的西麵,靠近天皇起居位置的小門外,菊亭晴季的家宅就更好找了,而且他也不像孟昭德想象的那樣,好似大明的大人們一般規矩森嚴,而是一聽到鬆平家使者就利索的把他們都引了進來,這一次登門是鬆平家大老頭銜的孟昭德和曾經任職城主的竹中重治,作為孟昭德屬臣的山下政文實在沒有身份,最後思量,昭德就沒有帶他,不過看到菊亭府中上下熱情的樣子,孟昭德有些後悔了,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帶上政文也讓他見識一下這皇都重臣們的氣派。
一位家仆將兩人引入正屋的會客室,京都的建築其結構繁瑣不是一般的大名家臣家能夠比肩的,比如這位菊亭公卿,他家光會客室就有六間,能把孟昭德二人引入正屋會客室也就是最大的會客室,已經說明其對鬆平家的重視,尤其是招待二人的家仆,竹中重治一通姓名才知道乃是菊亭晴季之弟,此宅的大管家菊亭長鬆,竟然用自己的親弟弟來招呼兩個地方大名的家臣,其重視程度可見一斑,至於招待用的糕點,葡國和班國的名產蛋糕自然不在話下,還有歐陸的葡萄酒,美酒過齒留香,且用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裝承,輕輕舉起,玫瑰紅的海洋在杯中蕩來蕩去,孟昭德隻是癡癡地看著竟似乎也醉了,真不愧是京都的公卿家啊,如此奢華的享受真的隻有東流的政治經濟中心才能得見啊!想一想路過尾張的時候,一群在地裏幹活的農民不知道從哪裏淘換來嫩白的豆腐,就用手捧著蹲在路邊大塊朵頤,也好似吃到了天宮的美食一樣,這種貧富差距,哎,孟昭德心中不由微微歎了口氣。就在臆想之間,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人快步走了進來。
“是孟家大人嗎!啊呀呀,早聽說鬆平大人手下的智將孟昭德大人的威名了,今天晴季竟然有幸見到了!”原來來人就是菊亭晴季,不過他一身布衣短打,而且沒有穿鞋,腳上似乎沾的是泥土,對於這位大人如此裝束,孟昭德一下子愣住了。
“大哥!怎麽這樣穿著就...”長鬆在一邊看不下去了,低聲抱怨了一句。哪知道菊亭晴季一下子火了,大聲的嗬道,“你懂什麽!當年源義經起兵,求賢若渴,不也是草鞋蹬踏入室,拉得手下猛將輔佐,今天我能見到名震東海的孟昭德大人,豈能因為小小裝束浪費了寶貴的時間!”
好能言善辯,孟昭德心想,竹中重治悄悄看了昭德一眼,朗聲說道,“關東僻壤小民,能夠進到公卿大人府宅,已經是無上的榮譽,今天已經能夠和菊亭晴季大人見麵,我等都是僥幸了,哪還敢說大人穿的什麽衣服,須知,大人乃是天天服侍在天皇陛下身邊的,得見大人就是遙拜天皇陛下,如此殊榮,我和我家大人已經不敢再奢求其他!”
“哦!這一位想必就是美濃的軍師,百姓們都說的那位天下第一智囊吧,沒想到關東兩個傳奇人物我今天統統得見啊!好好好!不過不知道鬆平大人書中所言急事為何,什麽事情竟然讓兩位同時出馬啊!”
孟昭德看著眼前的這個矮胖子,真不知道竹千代信裏說了什麽,他和這個大人的關係是不是到了能夠實話實說的地步,還有最要命的,當時的公卿大多綁著好多大名,他和竹千代關係好,那近在咫尺的鬆永呢,這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萬一兩個人關係也不錯,說錯了話觸怒了鬆永久秀,自己怕是再難回去三河了。
“其實此次來,說急事也不是什麽急事,”孟昭德心下盤橫,看來還是周旋著說,別太劍指京都的好,“主要是自桶狹間來,關東一代政局動蕩,我家大人在今川家的首肯之下重新回到三河本位,可是這畢竟不是正途,才短短三年就爆發了嚴重的一向宗一揆眾暴動,我家大人和諸位家臣齊心合力,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基本平定了叛亂,雖然目前看政局穩定,但是人心浮躁,為何,主要還是我家大人雖然拿回了數代久居的三河卻始終沒有得到京都的認可,天皇陛下日理萬機,三河彈丸之地本不應該冒昧打擾,然而再小的地方總是天皇陛下的土地,人民也是天皇陛下的子民,所以昭德這次冒昧前來,就是要懇求天皇陛下能一紙詔書,求賜我家大人三河守和遠江守的官職,所謂名正則言順,沒有天皇陛下的肯定,我鬆平家想來還是很難在三河立足,安民,效忠天皇。”
“嗯...這個事情我也知道,鬆平大人幾次在書信中訴苦到這點,我其實也是多次想覲見陛下說這個事情,就是...就是一時間竟然沒有機會,你也知道,三河嘛,多少年了都歸了今川家,不錯,今川義元是下令返還三河領土給鬆平大人,可是天皇陛下畢竟對鬆平大人沒有印象啊,我如果提了,他一說,晴季啊,你這次來說的這個人我怎麽沒聽過啊,我怎麽辦,怎麽說不都好像在欲蓋彌彰一樣,好像是把個什麽身份都沒有的人就硬往陛下身上推一樣。”菊亭說話間麵露難色,昭德一琢磨言下之意,這是說鬆平家沒有做過孝敬,天皇的耳朵裏都沒聽過鬆平,明白,這是要錢了。
“是!大人教訓的是!孟昭德此次來,正是奉了我家大人之命,將三河安定之後第一年的收成進獻天皇,傳達我三河子民的一片孝心。半兵衛,單子在你那裏,你且念給大人聽聽。”
“是!”竹中重治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展開後大聲的朗誦起來,“鬆平家進獻願天皇陛下萬壽無疆,三河之貢詳列如下:秋糧十萬石,三河長槍一千支,獵鷹兩對,漆金色色威戰甲一副,棉花一百車,黃金小判兩千對,味噌一千桶,胡麻籽油一千壺。”
“太好了太好了!孟大人,如今咱們禦所就為了這過冬的優質棉花發愁呢,說來還不就是你們三河鬧的,連年兵禍這棉花是一點供應不上了,尤其是岡崎那幾個商家,為了囤積居奇,把黃金死死握在手裏,根本不拿出來買這些東西,就知道一個勁的放貸放貸,搞得米價也高了,棉花也沒有了,孟大人啊,你這一百車棉花和糧食那送的正是時候啊。這麽著!咱們明天啊,就去禦所覲見天皇陛下,我相信,天皇陛下肯定會很賞識你們鬆平家的忠心的,三河守的事情,哦哦,還有遠江守,我看陛下會賞賜的!”
“那孟昭德就一切拜托大人您了!”說罷孟昭德翩翩拜倒,菊亭晴季樂嗬嗬的擺了擺手,顯然是這些禮物急人所,急到他心縫裏去了。孟昭德心中暗想,如果如他所說,那剩下的就是找機會試探這京都的氣氛,到底天皇現在是個什麽處境了!
三人在會客室又客套了一會,孟昭德和半兵衛就起身告辭,菊亭晴季依舊樂嗬嗬的送出了會客室去,菊亭長鬆則跟在左右,直到晴季停下了腳步,他才低聲帶道,將昭德兩人送出了菊亭宅,出了這深宅大院之後,孟昭德長長的舒了口氣,對半兵衛說道,“且回去找政文,咱們商議一下這試探鬆永的事情。”
二人回到東屋,直接去了二樓的政文房間,將到菊亭宅一行的過程說了之後,政文也很是感歎,如今天皇大權旁落,沒想到世代眼高於頂的公卿們現在也如此平易近人了,真是亂世的無奈,唯有強者才能引人尊敬啊。
又談到明日覲見天皇和試探鬆永的事情,政文是農戶出身,竹中家雖然近江大族卻也沒覲見過天皇,大家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暫且擱置一旁,等明日見了再說,至於試探鬆永,政文略帶炫耀的看著兩人,似是胸有成竹,孟昭德和這個小弟弟自小相處慣了,他不在乎政文的禮節,嗬嗬笑了笑,讓政文快說,政文才徐徐道來,“大人,你二人去拜會菊亭的時候我可沒有閑著,我去了京都大德寺,我媽媽這輩子啊就是信佛,所以非要我替她去看一看一休大師的墨寶,且不說在龍源院心靈上受到的那股震撼,就說在正殿拜會老主持的時候,大人你猜我碰到誰了?”
若是別人必會立刻跳起來大聲的喊一句放肆,可是孟昭德和竹中半兵衛都是隨性的人,他們雖然很難猜出政文遇到誰了,卻也樂意毫無頭緒的發揮想象,可惜不是武田信玄的人不是上杉謙信的人不是毛利家的人,就是統統猜了一個遍周邊的大名們,也沒一個中了的,政文一直聽的沒啥興趣了才略帶神秘的說出了一個讓竹中很有興趣而孟昭德不太感冒的名字,“朝山日乘!”
“他是誰?”孟昭德問半兵衛,半兵衛知道自家這個大人什麽都好,就是一個缺點,沒有宗教信仰,就是裝著有一個也不行,隻要別人一談西洋教或者佛教他就自己找借口回避,之所以和家中幾個文臣不親密,想來這是原因之一,而受到鬆平多年的提防,可能和他本人親佛教而自家大人對宗教嗤之以鼻也有一定關係。
“此人好似石山那位大法主!”半兵衛微微鞠躬,回答了自己大人的問題。
“嗯?本願寺?那這位朝山日乘是哪個城池的大名啊!”
“大人,此人之心思我也一直沒有摸透過,他若說城池則一個沒有,他若說江山,我看東流國大半的領土都和他有直接間接的關係!”
“還有這樣的人物啊!你且說說,何等樣人你都摸不透!”
“朝山日乘這個人,深通佛法,布道天下,且有詭辯玄機之妙才,最可怕的,他雖然自修為行腳僧,卻暗中關注天下大勢,因為他的辯才和佛法,他經常深入各個大名居所,為兩方交戰的大名修好說和,甚至西國許多不慎被俘的將領都是在他的遊說之下被遣返本國,所以說此人到對我大東流國一半以上的大名和將領留有恩情,而且最要命的,除了一些世襲藤原氏和平氏的後代大名,剩下的下克上大名都沒有貴族根基,而他卻不知道為什麽深知禮法,而且和公卿包括京都諸多寺廟的主持都有深交,所以往往能利用他的這個優勢為許多大名博得好處,比如當年的齋藤道三就虧了朝山日乘幫忙。”
“嗯...一個外交天才啊,無心功名卻時刻於功名糾纏在一起,大實在中盡顯大自在啊!”孟昭德暗暗思量,此人的路數確實讓人摸不透啊,隨口一句竟然帶出了佛門的禪機。
“大人!”半兵衛從來以為自己的大人不信佛,這一句話讓他也敬佩不已。
“嗬嗬,半兵衛,我不信宗教,我總以為人之罪孽要人來贖,所謂宗教,不過是人之愧疚找到了一個虛幻的東西來減輕而已,這不過是自欺欺人,不過佛教的許多聖典我還是略知一二的,畢竟都是大智慧的人寫的東西,雖然很多方麵和我格格不入,可還是有能夠借鑒的地方的!”
“哎...大人啊,你這話確實聽著透徹,可惜早說了幾百年啊,當年我夜讀三國誌的時候,也曾經對諸葛孔明的嚴刑峻法歎為觀止,可惜人永遠不能超脫於時代之前,他的那一套弄的川蜀民怨沸騰,最後國力衰竭內外皆疲,今日大人您的話,我也隻能用當年諸葛孔明治理蜀中的例子來勸你了,如今之東流國,西洋教會和佛教會爭端之苗頭逐漸顯露,且不說最後誰占上風,就是這一個氛圍也能說明當今國民上下都是信教之人,您的無宗教言語以後切切不可對外人再表,一旦你表現的和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的想法不符,就會失去民心,一旦民心向背,做一個普通人尚無礙,做一個胸懷天下的大人,你就要眾叛親離了啊!”
“嗯,”孟昭德聽完沉重的點了點頭,“好在有半兵衛你在身邊敲打,我知道,我這個人有時候心直口快,對於不想做不想說的就拒絕,這確實是個不好的習慣,今後你且放心,我不會再對宗教敬而遠之,雖然我不是教徒,但是我一定會尊重宗教,並試著和他人切磋,我還是那句話,都是大智慧的人寫的東西,自己看固然有益,能和他人交流說不定對我有用的心得會更多!”
“真能如此,那乃是我家之福啊,大人...”
半兵衛還欲再說,政文就不耐煩了,本來也是,正是他要炫耀自己的收獲的時候,兩個人就因為一個人名扯出了好遠,把自己搞得很沒興致,昭德對政文政虎的溺愛家中眾人皆知,半兵衛也感覺到了政文肢體上輕微的挪動,知道這小子坐不住了,半兵衛何等聰明人,趕緊不說了,政文識禮節,卻從不在幾位哥哥麵前客氣,私底下隻要讓他抓到沒人說話了,就好像現在這樣,他要是有想說的就會突突突一大串全說出來,“啊呀,好容易到我了,我遇到朝山日乘大師之後啊,我就上去和他說話,感謝他為我叔叔求得活命,那是我七歲八歲的時候了吧,北條家抓住了我叔叔一家七口,說是他們擅自越過領地偷北條家領內的稻米,我叔叔解釋實在是小兒子餓得不行了,吃不起館子,就摘一些而且要付錢的,可是北條家兵丁不讓,就要斬首他們,是當時行腳路過的朝山日乘大師幾句話打消了那些北條兵的念頭,最後付了錢沒拿稻米就走了,而且朝山日乘大師還解下了行囊,拿出飯團給我叔叔的小兒子吃,救了他的性命,我就去感謝他,沒想到大師問我是不是還是農民,我們就多聊了幾句,我說我當了鬆平家的武士,服侍昭德大人,大師誇了你了大人,還說有機會要去三河看看,又說幾句之後我本來打算走的,結果大師突然拉住我到沒人的地方,給我指點了一個驚人的大消息。”
“哦?”孟昭德本來平靜著聽著,因為都是些家常,他並不是特有興趣,突然聽說有大消息,一下子興致就起來了,“什麽大消息你快說說!”
“是,大人,”政文說著挪近了幾步,神神秘秘的四下看了看,好像這個消息決不能讓別人聽到一樣,“大師說孟昭德乃是一代將才,猛虎下山應該添上一對翅膀才能如虎添翼,大師他托我給你介紹一個浪人,用大師的原話,乃是能成為孟昭德大人脊背上的翅膀任你在長空翱翔的大才!”
“竟然還有這種人隱居在京都嗎?你速說我聽聽!”孟昭德為人最好交友,尤其對見識卓絕的人最有好感,朝山日乘雖然他沒見過,可是如果真的好似半兵衛所說乃是一個飄忽不定的世外高人的話,他推薦的人一定不會錯的。
“大人,大師他推薦的乃是...”說到這,政文突然咽了一下口水,似乎接下來要說的話他自己都有點難以啟齒,“大師他推薦的乃是被鬆永久秀毒殺身死,外號京畿戰虎的三好長慶嫡子,三好孫次郎義興!”
“胡說!”孟昭德聞言大驚,兩年前京畿的政局變動所有人都曆曆在目,鬆永久秀總攬三好家大權,毒殺三好義興,送三好家唯一能鉗製他的人物去了陰曹地府,久秀除掉有名的京畿戰虎之後,更將形同枯骨的三好長慶玩弄於鼓掌,同年再次剪除長慶的兩個兄弟,徹底消滅了一切可能對他造成潛在威脅的三好家重臣,自己坐擁京都,這才引發了不久前的三好三人眾與鬆永久秀聯手屠戮將軍足利義輝,義輝飲恨戰死京都!
“大人,大師他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我也很是驚訝,不過大師緊接著說了一句,人名者,如臭皮囊,棄之也。”
“嗯...”孟昭德看了看半兵衛,這個朝山日乘賣弄的什麽玄機,孟昭德可不猜了,還要半兵衛來,半兵衛心領神會,微微笑道,“今日之三好三人眾與當年之美濃三人眾相仿,追隨的主子變了,對老主子的感情卻不能割舍幹淨,鬆永再殘忍要的不過是權力,三人眾要保護的不過是一個人命,權力到手我看鬆永也不能真的完全和三好三人眾撕破臉,不論鬆永久秀真不知道還是裝著不知道,保護三好義興不死,我看三人眾有這個能力。”
“隱姓埋名?”孟昭德聽半兵衛旁敲側擊也差不多明白了大和尚說的話。
“是的,大人,人名者,臭皮囊,肯定是三好義興已經改名隱居了,而且我看這京畿周邊勢力盤根錯節,唯有京都在三人眾和鬆永久秀共同監管之下,他就算日後後悔也不敢輕易在京都有所動作,所以我覺得三好義興一定隱居在京都的某處!”
“哎...隻可惜這京都不是咱們的統轄區,人口眾多勢力盤根錯節,讓我們到哪裏去找呢?”孟昭德不信宗教,就是因為討厭他們話不說透,總是帶著所謂的禪機,如果軍事上孟昭德是個天才,那麽按照太原老禪師的原話,在佛緣上孟昭德就是個榆木腦袋。
“其實簡單,大人,半兵衛知道在哪裏。”
“哦?那你快講,你和我一樣是剛剛聽到此事,你竟然心中就有數了?”
“嗬嗬,其實還是朝山日乘大師的提示啊,大人,”半兵衛展開一張紙,將“人之名,臭皮囊,棄之也”寫了下來然後說道,“大人請看,人的名字,棄掉了可不是那麽容易的,我朝自古以來賤民不能賜姓取名,所以姓名比生命更加重要,一旦有了恩賜的名諱,那都是用一切來保護的,可是大師將之說為是臭皮囊,這不是一般人的境界,乃是佛之境界,這般看,若三好義興大人真的還活著,那一定在京都往界港的路上,那處名勝,佛心泉隱居!”
“哦!半兵衛你這麽說我就懂了,這和尚,怎麽說話一定要含含糊糊的就不能痛快說明白了,好吧,政文,你打理行裝,我和半兵衛明日覲見陛下之後咱們就上路,且去會會這員虎將,看看是不是好像京畿傳聞一樣,真的是個安邦定國之才!”
“是!屬下遵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