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幕府滅亡埋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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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昭德返回越後之後,立刻知會了羽柴秀吉,此時的天下,除了他就隻有本多正信值得自己信任了,孟昭德這點甚好,喜歡和人通信,心中舍不得朋友,羽柴秀吉也很樂意與他時常交流,兩個人通信最頻繁時候,達到一個月三封,至於正信,初時他因為沒法保全孟昭德還很愧疚,曾故意冷落,後來聽說孟昭德擔任少主的老師,很有可能成為將來上杉家的托孤重臣,才略感欣慰,交流頻繁起來。孟昭德到了禦館,就忙於教導上杉顯景功課,一直沒有出門,屬下家臣陸陸續續從各地搬遷來了禦館,隻有江之島友成,增田長盛,前田玄以等文臣還在外經商,和迪亞戈一起,不過也是十天一封信,匯報近況。天下經曆了大半年頻繁的惡戰,有名的武士死傷甚多,可隨著武田信玄之死,好像一下都平靜了,孟昭德也以為真的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才在禦館安逸了兩個月,天下就又起烽煙,發生了駭人聽聞的大事!

    1569年(永祿十二年)10月29日,天下第一蠢材足利義昭下台了,原來武田信玄病逝之前,曾經授意屬下秘不發喪,讓信廉假扮自己,快速回師,真田幸隆為了此事更加真實,四處宣揚三方原大戰的勝利結果,以此來掩蓋武田信玄的死訊,近在咫尺的德川家康和織田信長當然瞞不過,卻害苦了京都的將軍殿下,他天真的以為三方原大勝,織田德川覆滅在即,自己重振朝綱的時候到了,好像當年的漢獻帝一樣,曹操到了洛陽來迎接自己,自己還激動的什麽一樣,最後才發現被劫持去了許昌,挾天子以令諸侯,可惜,織田信長比曹操狠毒多了,他料定將軍知道信玄大勝之後會原形畢露,故意調走了明智光秀的京都軍,強命細川藤孝對將軍宣誓效忠,將二條禦所和細川兵都交給將軍指揮,把觀音寺城的大軍也全部調往美濃,可其實還留下了五千精銳在城內埋伏,自己則借口巡視領土去了越前,一切的一切,都讓將軍覺得,這是最好的機會了,若是這個時候不出兵再沒有機會了,他的想法是立刻出兵,三日內攻下觀音寺城(信長當時都用了十五天,孫子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五日內封鎖所有出京的要道,然後聯絡筒井家,一起夾擊伊賀的織田信雄。這樣半個月就能拿下整個京畿,織田信長遠在越前,若是調集軍隊,一定來不及的,大事就可成了。

    越想越好的將軍倉促起兵,一動才發現,自己除了本身的一千多人,細川藤孝的部隊他一人都指揮不動,可是征討檄文已經發了,沒法子,他隻能硬著頭皮攻打京都,從二條禦所出來,南麵便是京都大道,東側則是阪本城,打阪本城自己沒有把握,信長把二條禦所還給他之後,將軍就移居了,現在阪本城已經給了明智光秀,自己可不敢去碰這個名將,可光秀好像對將軍還有忠義一樣,也不打義昭,將軍這下更放心了,確定了路線,先打京都,再打觀音寺。如此一來,可是千古臭棋,京都從來沒有經曆過戰事,可第一個給他們帶來災禍的竟然就是他們的將軍殿下,足利氏最後僅存的一點民心喪失殆盡。得到消息的織田信長明白時機到了,立刻奔赴觀音寺城(他還是沒脫離那個喜歡獨自行動的習慣,致命傷),點起城中的五千精兵,打起拯救京都的大旗,直撲足利義昭中軍,一邊攻打京都一邊等待武田信玄的足利義昭最終等來了信長的部隊,他明白,一切全完了,隻能灰溜溜的返回了二條禦所,命細川藤孝等出城投降織田家,織田信長將降書扣下,讓藤孝也別回去了,此意就是和將軍徹底決裂,萬般無奈之下,義昭隻得請求正親町天皇出麵講和,信長沒料到他還有這個麵子,被他打了的天皇還為他求情,再三衡量之後,信長隻好接受了義昭的書麵保證不再忤逆後,同意罷兵,當日,包圍二條城的織田軍班師歧阜。

    哪知議和隻是足利義昭的緩兵之計,他盤算著挾三方原勝利之威的武田軍很快就能殺到京都解放自己了,在消停了五日之後,他覺得這次武田信玄該來了(另有一說是為了隱瞞信玄的死訊,真田幸隆一直假借信玄的名義給將軍回信,讓將軍耐心些,自己過幾日就到),於10月15日再次起兵征討信長,信長聽說足利義昭再叛,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還以為他第二次叛變怎麽也要一年,沒想到自己剛到岐阜,人家就主動送上門了,於是立刻起兵征討!18日,連細川藤孝的支持都沒得到就敢起兵的將軍全麵敗退,居城二條禦所陷落。29日,織田軍如秋風掃落葉般地又攻陷了?島城,把打仗不行跑的倒挺快,躲在裏麵的足利義昭揪了出來。恚怒無比的織田信長宣布廢除了義昭的“征夷大將軍”之位,把他流放到河內,當一介平民。許多有名望的人希望信長多加考慮,信長隻好讓他們再去找義昭,讓他表態臣服,可是有骨氣的將軍大人竟然誓死不從。信長正好順水推舟,宣布期限已過,現在再求情,自己也不答應了,至此,傳了15代曆時230多年的室町幕府正式滅亡,天下進入無主時代!

    11月3日,孟昭德知道了這件事,他沉默了一陣之後,立刻召集徒兒和替他挑選的幾位副師父到自己的宅邸議事,上杉顯景坐在他的右側,竹中半兵衛重治,山下政文,山下政虎坐在左側,孟昭德首先說道,“現在將軍被囚禁到了河內,你們以為如何?”半兵衛是家臣之首,平日負擔少主的文字課程,於是答道,“將軍沒了,幕府也被廢了,現在天下大勢都是織田信長一個人說了算,很多有誌之士,或者忠義之士一定看不過去,信長的對手又多了不少啊!”孟昭德聽罷嗯了一聲,轉而問道上杉顯景,“顯景啊,你說說,竹中師父的話是什麽意思。”上杉顯景忙答道,“徒兒以為,竹中師父是提示我,父上對這件事情一定會很不滿,一定會討伐信長,大師父,您是不是要我向父上建議,出兵征討。”孟昭德想了想說道,“顯景不錯,越發長進了,可是隻說對一半,我問你,你父上出兵是一定的,那麽你和你大哥誰更適合出陣呢?”顯景答道,“大哥比我更知刀槍,若是護衛在父上身邊,比我更適合。”言下之意,他就是個武夫,兵法布陣可不一定比得過自己。孟昭德聽罷哈哈大笑道,“年輕人爭強好勝是好的,可是你沒聽懂師父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父上必須要出兵了,可是在出兵之前,大勢不明,信長不會主動和你父上開戰,這時候還有機會,你應該做什麽事情啊?”

    上杉顯景忙跪倒答道,“徒兒愚鈍,不知,請大師父教我。”孟昭德忙讓他起來,環視了一圈後,方才說道,“首要之務就是幾件事,第一,你要寫信或者親自去春日山城見你父上,極力推薦你大哥上戰場,記住,他年輕,上戰場不一定能建立軍功,所以你不必擔心,他去戰場是你推薦,更能顯示你的心胸寬廣,第二,你要拉攏家中的直江景綱大人,你別看他已經六十了,上下戰馬皆要人服侍,可是此人韜光養晦,深得軍心,你若是得到了他的支持,就算不上戰場,也勝過萬千軍功。第三麽...你先說說,怎麽拉攏直江大人啊?”上杉顯景別看年方十四,可是他自幼生長在武士之家,深明奮發圖強的道理,自從被上杉謙信收為養子之後,更是處處小心,希望有朝一日能繼承家督,沒想到相越同盟殺出一個人質北條來,這個北條還深得上杉謙信喜愛,若是別的大名一定會對這個敵人之子心存防範,偏偏上杉謙信是古往今來第一豪氣忠義之士,對誰都一視同仁,根本不在乎他是北條家的人,喜愛如常,這個比自己大一歲多的養子一來,自己就多了一位大哥,而且這個大哥偏偏得到北條綱成真傳,又在甲斐待過數年,步戰騎戰都知道很多,自己無論如何是比不過的,隻能苦讀兵書,想在謀略上勝人一籌,現在又來了孟昭德,上杉顯景早知道此人是亂世第一雄才,有他做自己師父,自己爭奪家督之位就事半功倍,於是日日請安,時時問策,且讀書更勝往常數倍,刻苦之勁頭,孟昭德都佩服不已。

    上杉顯景想了想,遲疑道,“莫非他還想上戰場,這些年父上都是讓他統籌軍需,總領家務,我是不是推薦他重掌兵權。”孟昭德搖搖頭道,“若是如此,憑他的小心,你日後再和他交往就難了,因為你推薦他重掌兵權,你父上一定記在心裏,日後你再和直江稍微親近,你父上就一定會懷疑你,別忘了,你父上更喜歡你大哥,若是你父上懷疑你深了,一定會奪掉直江大人的兵權,說不定還會交給你大哥,這樣你和景虎就高下立判了。”上杉顯景恍然大悟,忙問昭德該怎麽做,昭德笑了笑,一指山下政文說道,“你的武藝師父是政虎,你的曆史師父就是政文,我不是教給你了麽,還不請教。”上杉顯景忙請教政文,山下政文趕緊施了一禮,小心答道,“直江大人年逾六十,正所謂知天命,古來稀,已經是考慮以後的事情的時候了,直江大人侍奉上杉兩代人,可謂居功至偉,賺下了不少家業,所謂權勢越高越謹慎,直江大人現在最苦惱的就是繼承人問題,顯景若是要想拉攏直江大人,不如拉攏他的繼承人,讓直江大人感到,隻有支持你,自己一生攢下的家業才不會付之東流。”上杉顯景想了想,又問道政文,“可是直江家的繼承人並沒有確定,老大人有一個女婿信綱,他久居父上的身邊,我當如何?”政文想了想道,“景綱老大人無後,一定是這位信綱來繼承直江家,可他現在當紅,不需要你的助力也炙手可熱,所以少主當另尋他法,不知道少主聽過楊素的故事沒有?”

    上杉顯景忙拜倒答道,“正要請教師父。”山下政文擺了擺手,讓上杉顯景起來,自己雙手插入袖口,抬頭看著天花板,閉著眼睛回憶起來,“隋朝時候有兩個皇子,一個是太子楊勇,一個是晉王楊廣,他倆都深受皇帝和皇後的喜愛,不過楊勇已經是太子,人心所向,晉王楊廣想要扭轉局勢,就需要籠絡皇帝身邊的重臣,位列越國公的楊素,可是楊素已經是皇帝身邊炙手可熱的人,晉王能給他的皇帝都能給,晉王不能給他的皇帝也能給,所以晉王就不好籠絡他,最後晉王身邊的一個謀士出計謀,指示一位大臣另設他法接近,這個大臣叫宇文述,他與楊素的弟弟楊約關係甚密,晉王就通過宇文述賄賂楊約,再由楊約說動楊素,從而搭上了楊素這條線,將這位重臣拉到了自己一邊。”上杉顯景聽罷撫掌大笑,立刻對孟昭德說道,“大師父,我明白了,父上有兩名侍臣幫他參議軍政,一位是直江老大人的女婿,另一位是?口與三衛門兼豐大人的公子?口與六重光,他和信綱大人終日侍奉在父上身邊,自然感情甚好,我可以通過他...”孟昭德欣慰的點了點頭,但立刻又歎了口氣道,“顯景啊,你說得對,領悟的很快,可是你要知道,這些都是權術,是明哲保身或者爭得利益所必須的東西,卻並不是什麽好學問,你將來要作為人主,確實需要這些鞏固你的地位,可是師父希望你能涇渭分明,把這些看成小伎倆,真正去學那些仁德之術,要寬懷天下,為你治下的百姓謀福祉啊。”上杉顯景聽罷忙將雙手頂在膝蓋前,貼到地上,上身緩緩向前撲倒,行了一個工工整整的大禮,口中說道,“謹遵大師父的教導,他日顯景有機會掌握家政,一定為百姓多做幾件好事。”

    孟昭德連連稱讚甚好,讓上杉顯景趕快起來,接著說道,“?口與三衛門兼豐大人是上田長尾氏的老家臣,你雖然比起你大哥來少了許多外援,可是千萬別忽視這些老家臣對你生父的敬仰,須知緊要關頭,遠水解不了近渴,你記住,謙信公最重視情義,你要是拉攏直江景綱大人,他勢必懷疑,可是你要親近?口家,他反而會歡喜,認為你對自己生父的舊臣還有感情在,等謙信公百年之後,他才能放心這些老臣子的待遇,你懂了麽?”上杉顯景點了點頭,眨巴眨巴眼睛,計上心頭,對孟昭德說道,“大師父,我明白了,顯景明日就上書父上,說我將來想要回上田接任城主,替兄長鎮守一方,希望父上能將?口家的譜代,我的哥哥輩?口重光大人引薦給我,三日一講,給我講講上田的風土人情,地勢地貌,和用兵的要害。”孟昭德聽罷讚許的摸了摸顯景的頭,緩緩說道,“孟昭德一生中第一次收徒弟,上天就對我不薄啊,顯景,你絕對前途不可限量,我的兒子將來若是能有你的一半聰明就好了啊。”上杉顯景嘿嘿笑道,“將來我若是當了家督,我讓大師父的幾個兒子都當大將,當我的家老,大師父,你當我越後的大老!”本以為說這話孟昭德會高興,哪想到孟昭德突然板起臉來,小聲說道,“將來的一切都是不定數,什麽家督,大老,家老都是空談,記住,以後人前人後這種話你對誰都不要說了,就是對為師也不許再說!”

    上杉顯景見孟昭德生氣了,忙低聲道歉,其實孟昭德剛剛二十九歲,上杉顯景隻比他小十五歲,做父子和做兄弟都說得過去,可上杉顯景自幼不被父兄看好,過繼給了謙信也不過享受了短暫的兩三年好光景,謙信就因為他不似自己,武藝不行,而有意疏遠,有了大哥景虎之後,這種情形更甚,上杉顯景的心中是非常寂寞的,可自從孟昭德來了,他毫無私心,不但自己給上杉顯景授課,更是將幾個重臣都安排進來,各司其責,上杉顯景對孟昭德執意要擔當自己的師父已經非常感激,沒料到他還如此用心,且平日裏並非隻授課,而是沒事就把自己帶在身邊,給他講各種故事,各種知識,還讓他參讚孟家內部的會議,完全沒有把這個小徒弟當外人,這讓落寞的上杉顯景深深的感激,真的就把孟昭德當自己的父親一樣尊敬,孟昭德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這短短幾年的相處和學習,上杉顯景竟然成了他最大的擁躉,一生都無條件的支持孟家,為孟昭德日後奠定天下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孟昭德生氣,自然板著臉,上杉顯景見了,不由做了個鬼臉,拉著孟昭德的手說道,“大師父,你還說有第三條,是什麽啊。”孟昭德又哪裏會真的和小孩子生氣,見他做個鬼臉,自己噗嗤就笑了,他搖搖頭道,“是師父太凶了,好了好了,第三條啊,就是將軍殿下了,他現在被信長公流放到河內做個庶民,你說這裏有什麽可以利用的機會沒有啊?”上杉顯景畢竟還太小,尊王攘夷或者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道理他還不懂,於是搖了搖頭,孟昭德知道他不懂,便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遞給顯景,讓他讀,顯景接過信,朗聲讀道,“織田家長濱城城主羽柴秀吉謹拜孟昭德大人安好:大人前日來信已收到,獲悉孟大人一切安好,秀吉不甚欣喜,隨信送上大蘿卜六根,是今年的,母親自己種的,請孟大人嚐嚐鮮,”讀到這,上杉顯景抬起頭來看著孟昭德,滿臉疑惑的問道,“大師父,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啊,這個秀吉一點文化都沒有。”孟昭德笑笑道,“顯景啊,有的人學富五車可一輩子隻能替人寫字糊口,有的人一個字不認識卻天生懂得馭人和打仗,這位秀吉大人就是後一種啊,你不要小瞧他,接著念。”上杉顯景隻好接著念道,“大人你在上杉家好不好,他們對你好不好,你教一個小娃娃讀書有什麽意思,可惜主公還不原諒你,上次酒宴還說你清高,故作狂妄,我本來想說說好話,讓主公和你家大人說一聲,讓你重歸三河,可大人在氣頭上,我不敢,實在對不起孟大人你,另外足利義昭的安置已經定了,直屬的忍者眾監視他,不過我看主公還是不放心,他好幾個晚上都睡不好,正勝和我說,他手下的人得知義昭又和毛利的人暗自通信了,主公知道但是沒阻止,因為想和毛利開戰卻沒有借口,可是現在開戰好不好,主公也不知道,正在為難,若是孟大人有更好的法子,也替秀吉想想,義昭總是個隱患,盼回信。”

    讀完之後,上杉顯景將信交還給孟昭德,孟昭德笑笑道,“明白了吧,這位秀吉大人不簡單啊,隻有他還關心著義昭,天下此時還派忍者監視義昭的,除了信長就隻有秀吉了,我問你,信上說的事情你怎麽看,你要是處理,應該想個什麽法子,”上杉顯景想了想,然後遲疑的說道,“若是殺了他,那麽二條禦所陷落的時候就該殺,可信長公沒這麽做,徒兒以為這是不想天下人指責,可若是不殺,就一定要防止他再作亂,就該好好看起來,為什麽不放到觀音寺城或者岐阜城呢,河內國還是京都啊,還是義昭生活多年的地方,信長公把他放在這裏是何用意。”

    孟昭德點了點頭道,“好啊,這兩個多月算是沒有白教,你看問題透徹多了。你瞧瞧這封信吧。”說罷孟昭德又掏出一封信來,不過這有紙折,沒有信封,估計是副本,上杉顯景接過來打開,原來是明智光秀寫給將軍的效忠書,“明智光秀百拜將軍殿下:近日聽聞將軍再次起兵討伐叛逆,光秀心中不免擔憂,前日興義師,光秀曾奉勸將軍,時機未到不可冒進,將軍奈何一意孤行,光秀為保存實力,護幕府東山再起,於阪本城靜待,並未出兵,請將軍見諒。現信長對我深信不疑,將京都之事全數交付與我,我自待時機成熟,便宜行事,前信所述,將軍若要社稷光複,需合天下三大利器,武田騎兵,上杉步卒,毛利水師,光秀驚聞信玄公身死,我等已痛失天下第一之騎兵,現在將軍身居市野,正耳目孤陋之時,將軍當抓住時機,先行與毛利聯絡,毛利一族,忠勇護主久矣,乃務必籠絡之首,將軍當謹慎為之,派可信之人親往聯絡,以待時變。光秀字。”上杉顯景讀罷,倒抽了一口冷氣,低聲問道孟昭德,“這明智光秀原來一直心向將軍啊,信長竟然還把他放在京都奉行的位置上,我明白了,信長故意讓明智光秀看管將軍,就是為了看光秀到底是真反還是假反。”

    孟昭德聽罷哈哈大笑,竹中半兵衛也捂嘴不止,上杉顯景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忙撓了撓頭,思來想去也不得其解,孟昭德見狀,忙命他把信件還來,方才小聲解釋道,“光秀對將軍有情義,是因為他本性如此,並非要反信長,這封信是假的,是我寫的,我讓人特意放到二條禦所去的,如果我所料不錯,信長之所以讓義昭留在河內國,是因為現在信件的原本就在信長手裏,好徒兒,後半段你猜對了,信長懷疑明智光秀了。”上杉顯景聽罷似懂非懂,大師父為何要離間明智光秀和信長呢,他怎麽知道一定能成呢,不過此時的顯景還小,而且對織田信長和明智光秀這對主仆的個性,思維方式,還有關係都知之甚少,孟昭德一時還給他講不明白,就沒有贅言,而是接著說道,“我給秀吉的回信已經寫好了,你聽著,我念給你,你揣摩揣摩。”說罷從台案上拿起一張墨跡還沒有幹透的紙來,大聲念道,“秀吉吾兄安好,弟孟昭德越後遙望百拜:羽柴家的蘿卜名不虛傳,很好吃,我一頓飯吃了三根,涼拌的和煮的,剩下三根,一根賞賜給了半兵衛,一根賞賜給了政文,一根賞賜給了惠隱院,他們都說好,感謝秀吉大人的母親不辭辛苦,另外隨信的疑難昭德有個辦法,就是不知合不合信長公的心意。吾以為天下間此時還和信長公對抗的,隻有石山本願寺,武田家,和昭德所在的上杉家,本願寺立信長公為佛敵,一生也不會罷戰,武田家和清州同盟有父死之仇,比鄰之恨,也必拚命到底,至於上杉家,謙信公乃天下聞名的豪傑忠義之士,早晚和美濃必有一戰,吾以為原因有三,第一,武田信玄身死,謙信公發誓不再戰甲信,如此省卻了後方煩惱,他必全心上洛,第二,信長公罷黜將軍,乃上佳之理由,謙信公一生標榜忠義,必會為將軍撐腰,第三,加賀能登二國之亂久矣,各大名皆無力保全領土,一向一揆凶悍,多往越中等地蔓延,與其坐守防禦,謙信公必在時機成熟之時出擊,主動平定二國之亂,據為己有。此三理由,謙信公大軍早晚要出越中,直插美濃。所以吾以為,與其讓將軍拉攏左右不定尚不知戰或不戰的毛利,不如讓他投靠早晚要和織田一戰的上杉,義昭目光短淺世人皆知,若是拉攏上杉可成,他必不再理會毛利,則信長公可無憂矣,且敵一國勝過敵兩國也。請兄明鑒。盼複,孟昭德。”

    念罷之後,孟昭德將信小心的吹幹,放回桌上,看著上杉顯景,上杉顯景若有所思,過一會才哦了一聲,手指點空中緩緩說道,“若是我們去爭奪將軍,一定會和信長開戰,但是父上此時還沒準備好,所以不宜這時候動作,可若是等一切就緒,說不定將軍早就投靠毛利了,到時候起兵也對我們沒有好處,說不定打下天下,都讓毛利和將軍分了,現在大師父抓住毛利還沒有明確表態的機會,讓秀吉說動信長把將軍送到越後來,斷絕將軍和毛利的聯係,我家既然早晚和信長一戰,不如提前送過來,逼我父上倉促起兵,這樣說不定對織田家還有好處!”孟昭德嗬嗬一笑,說道,“分析的頭頭是道,不錯,我正是這麽想的。”上杉顯景皺了皺眉頭,又想了一陣,方才小心的問道,“大師父,可是就算信長上當,真的把將軍送來了,那將軍一定逼著父上起兵,我家此時內亂未平,疲憊不堪,倉促起兵不是一定敗於織田麽,到時候說不定家國都不保了!”孟昭德哈哈大笑道,“一葉障目,不過你還小,大些了就明白了,你考慮事情要考慮周全,我問你,家中的反叛來自何方啊?”上杉顯景小聲答道,“一向一揆暴動。”孟昭德又問道,“一向一揆暴動是誰領頭啊?”上杉顯景答道,“本願寺顯如受武田信玄所托。”孟昭德這才解釋道,“武田信玄死了,本願寺獨力對抗織田很吃力,這時候若我們接過將軍來,有了起兵的名目,那麽本願寺還會對付我們麽,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本願寺知道咱們也開始攻打織田了,就一定會讓越中越後的一向宗頭目安撫流民,到時候不費一兵一卒,越中越後的一向宗一揆眾就能平定,這樣咱們還是內亂不斷,兵卒疲憊麽?”上杉顯景笑著道,“那就上下一心了,果然好計策,大師父,快實施吧,我都等不及了。”

    孟昭德不慌不忙的擺了擺手,說明日就辦,一抬頭看外麵,天色也不早了,就讓上杉顯景下課,可以回去休息了,上杉顯景依依不舍的站起身來,告別幾位師父,政文和政虎也起身告辭,拉著小徒弟三人一起走出了孟府。三人走後,半兵衛站起身來,走到孟昭德身邊坐下,低聲問道,“大人,此番設計將將軍騙到本家,少主看不透,可信長還有謙信公不是好騙的,咱們這樣在兩大政權之間搖擺不定,很是危險啊。”孟昭德歎口氣道,“勢單力孤,我也沒法子,將來爭奪天下之主,羽柴秀吉是很有機會的,我瞞著他的隻有挑撥光秀和信長關係這一件事,就是為了給他製造天下大變的機會,他這個人就是對信長太過忠誠,信長殺戮心重,視百姓如草芥,絕不是天下之主,可秀吉就是不願意正視這一點!將軍若是能來越後,正好借著他平定一向一揆之亂,不過我料定三年之內謙信公不會發兵,他一定會積蓄力量等待和信長決一死戰。到時候魚死網破最好,若是不能,還有光秀這一步棋,光秀再不濟,就隻能等顯景繼位了。如此三步棋,我不相信一步都不中,隻要有一步中了,天下必大亂,大亂則群雄並起,到時候就看秀吉的本事了!”半兵衛深知孟昭德的苦心,他在亂世中掙紮,力求為天下百姓擇一明主,可惜家康懦弱(裝的),信長驕橫,上杉謙信生不逢時,羽柴秀吉尚且不成氣候,這把將軍想法子要到越後來,實在乃是孟昭德苦心所為,是為了最後自己不得不爭奪天下所留的一手王牌之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