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回島津氏降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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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軍奉秀吉的征召遠征九州,因為甲府的地理位置最偏,孟昭德生怕趕不及,是最後一個抵達大阪城,被秀吉借口問責(看看丹羽長重,吉川元春等人的下場吧),所以沒帶本家引以為傲的騎兵赤備,隻帶了五千北寧軍,這五千人都是北寧鎮勇士,編組中央兵團,隻負責孟昭德的個人安全和居城城防,乃是步戰,野戰,槍戰的一流好手,若不是怕秀吉削減封地,孟昭德就算親征也不願帶上他們,隻怕為了秀吉的偉業,自家實力損傷。
除了這五千人北寧軍之外,孟昭德聽從阿倍秀明的建議,另帶了三千山字營,勇字營,虎字營,都是野戰精銳,專門挑選的樵夫和獵戶,訓練的一手在山中健步如飛的本事,其實平地戰力不足,可卻能保證快速穿過飯田山,抵達大阪城(孟昭德率先修通了官道,行軍速度最少是以往三倍,可還是要如此拚湊才能趕上出發日期,可見秀吉催促的多麽急),抵達京都之後,界港的迪亞戈總店早接到了來信,他作為孟家禦用商人,暗自收買了浪人幾百名,對外號稱兩千,也送入了孟軍,這才勉強湊足一萬人數,撐足了臉麵,其實可戰之將隻有八千。
聽聞此番島津氏最善戰的大將島津義弘前來,且擁兵兩萬,內含六千薩摩兵,孟昭德不由憂慮,臨行前曾向豐臣秀長請兵一萬,若兵馬相仿,自己倒可保證拖遝島津義弘,直到高城陷落為止,奈何豐臣秀長手下也隻有一萬人馬,別家大名所部自己又調不動,隻好好言相勸,並保證盡快拿下高城,支援孟昭德,孟昭德從來知道豐臣秀長的仁厚,明白此人非有心計之輩,也不好強求,隻能悻悻引兵而去。
兩路人馬在龍馬狹相遇,孟昭德便把北寧軍頂在前麵,三營兵馬駐紮兩側,堅守不戰,島津義弘見狀立刻率薩摩軍攻營,如此天下兩大精銳正麵衝突,各顯其能,守將十七歲的小將真田源次郎信繁(又名真田幸村,戰國後期第一猛人)怕島津軍施展“釣野伏”的把戲(即上次全殲四國軍,先派步兵誘敵,然後在三麵合圍之地埋伏,利用火槍交織壓製敵人的戰法),命令北寧軍連夜搭起無數柵欄,派北寧軍一部在柵欄後射擊,不論島津軍如何挑釁,就是堅守不出,如此薩摩軍幾個衝鋒,雖然兩次衝破寨門,殺入營內,可麵對錯綜複雜,一層又一層的柵欄也隻能狼狽退卻,丟下了數百具屍體。
島津義弘連續攻城三日後,還是不能前進一步,此時的他心急如焚,深通兵法的島津義弘算計,照此情況,高城陷落隻在旦夕之間,若自己五日內不能抵達高城,隻怕大哥就要身首異處,且本家亦要陷入萬劫不複之境地了。氣急敗壞的島津義弘最終決定夜襲,他帶領三千薩摩軍於深夜慢慢潛伏至北寧軍軍寨之前,突然發動襲擊,打算依靠薩摩兵野戰精銳,近身戰悍勇的優勢一舉消滅營中的鐵炮兵。哪知薩摩軍剛剛發動衝鋒,突然營內豎起無數火把,原來真田信繁早有準備,一千人依靠寨門藏身,聽得外麵有響動後,就齊齊把火把點燃,扔了出去,頓時營前百米亮如白晝一般,另外一千北寧軍早就備槍等候,眼見天光大亮,各個起身射擊,一排之後,無數薩摩軍中彈倒下。
島津義弘不料對方早有防備,隻好率軍退去,可此時突然寨門大開,一位頭頂鹿角肋立赤色盔,身穿環紋赤色鎖鏈甲,手持十文字槍,背負六連錢家紋戰旗的小將殺出,背後還有三千北寧軍,他們各個手持短刀,見人就砍,薩摩軍一時抵擋不住,紛紛丟盔棄甲,或者力戰而死。島津義弘此時才知完敗,拚命呼喊退軍,可營中孟軍對天放槍不止,轟鳴聲完全掩蓋住了島津義弘的號令,夜襲島津氏又不敢多帶響器,全軍各部竟然如此無法聯絡,島津義弘眼看真田信繁算無遺策,已經造成大勝之局麵,隻好和幾個護衛倉惶逃回本寨固守,事後一算,夜襲一戰戰死薩摩軍七百餘人,傷一千三百餘,可斬首對方卻隻有七十餘級,另外島津歲久生病,由其養子島津忠?頂替出征的三百家兵全數陣亡,島津忠?也戰死沙場。
大勝之後,孟昭德欣喜若狂,他慶幸自己又得一帥才,於是一麵讚許真田信繁,賞賜他黃金一千兩,一麵通知豐臣秀長大勝的消息,豐臣秀長聞訊後,把此消息傳遍高城附近知曉,並把大軍退後五十町下寨,宣布投降者免死,或可保證榮華富貴,連續宣揚了兩日後,高城眼見援軍遲遲不能前來,終於開城,副將山田有信派出兒子作為人質,舉家投降了豐臣氏,並宣稱抓到了島津義久,豐臣秀長聽罷興奮不已,立刻撤去圍軍,引本部入城,可入城之後才發現,這島津義久是假的,幾個當地豪族見過義久都說此人不是,一時間各執己見,豐臣秀長亦不知如何決斷。
恰巧此時孟昭德帶兵返回高城,羽柴秀長忙親自前來探視,並問起如何應對,孟昭德笑道,“兩個法子,第一個就是急一點,第二個就是慢一點。”羽柴秀長溫文儒雅,也不好急促,於是說道,“慢一點也好,現在一邊是當地豪族,一邊是新降大將,都不能輕慢,不然對日後九州教化不利。”孟昭德於是說道,“那就等幾日,看看島津氏是否遣使來和,若是遣使來和,那這必是島津義久無疑,若不來,這必是假的,島津氏四兄弟情深意重,不會不救他們大哥的。”羽柴秀長聞言搖頭道,“不可,若是他們乘機修備各地防務,然後才遣使來和,我們就喪失了一舉攻滅島津氏的機會,到時候他們為了家業也可以放棄義久,另立家督的。”孟昭德拱拱肩道,“現在島津氏的下屬自稱這是義久,島津氏的敵人都說這不是,若不信哪一邊那一邊都會傷心,就隻好用急法子了,明日問斬那個義久,觀瞧降將們的表情,麵無悲傷之色,則此人必是假的,到時候就知道義久已經跑了,咱們好迅速追擊。”
羽柴秀長連稱這才是妙計,於是回去準備,到了下午,孟昭德就聽到政令,說要第二日處斬城中俘虜一名,請各位豪族,各位大名都前往觀刑。第二日正午,被城中降將指認為島津義久的人押赴刑場,刀斧手兩廂站立,這時候羽柴秀長觀瞧身旁諸位降將,有的閉口不語,有的抬頭望天,反正一個悲傷的也沒有,羽柴秀長這才信了豪族的指認,還有大友氏幾個武士的推測(戰場之上難見真顏),這個義久是假的,於是羽柴秀長當場宣布釋放假義久,把幾個降將,尤其是山田有信父子都抓了起來,當夜一問才知,果然是山田有信找人化妝島津義久被俘,讓真主乘接替城防時候,偷偷溜走了。羽柴秀長聽罷感慨,將山田有信父子關押在一起,感念他們護主忠心,命人不可苛刻,留待豐臣秀吉處置,日後豐臣秀吉得知此事,也喜歡父子倆的忠心,於是赦免其罪,還加封為高城城主,此是後話。
丟失高城之後,島津氏四兄弟隻能且戰且退,慢慢回到薩摩國固守頑抗,不過此時的島津氏已經比開戰前清醒多了,他們雖然還在抵抗,卻已經明白了自己不是豐臣秀吉的對手,這樣拖到5月8日,島津義久退下家督之位,並剃發出家,起法名龍伯,向豐臣軍謝罪請降,由二弟島津義弘繼任家督。豐臣秀吉的西路軍此時還未得到消息,不過他們是秀吉本軍,此時也捷報連連,4月1日築前國的秋月種實在豐臣軍的猛攻下投降,4月10日龍造寺氏在鍋島直茂的主持下歸順了豐臣氏(苟延殘喘,啥都不剩了),4月13日有馬氏也向豐臣軍送上人質並宣布投降,待得豐臣秀吉掃清整個中部,躊躇滿誌要挑戰島津氏四兄弟的時候,島津義久已經非常識趣地去當和尚的消息便傳入了關白的耳朵裏,自豐臣秀吉發出九州征伐令短短半年時間,遼闊的九州島就被豐臣氏囊括手中。
平定九州之後,豐臣秀吉並不急著離開,他和黑田孝高,豐臣秀長深夜秘議,打算開創一個九州穩定的局麵,徹底根除九州幾百年不服中央調令的惡習,經過三個夜晚的不停商討,最後豐臣秀吉終於拿出一個方案來,他先是任命賦閑在家,已經剃度的佐佐成政前來九州,封他為肥後國國主,打亂了九州隻有九州土人掌控的局麵,然後把龍造寺,大友氏分封在肥前和豐後兩國,比九州大戰多年之前南北平衡時,各自減少一半封地,削弱了北軍的勢力,九州最冥頑不靈的島津氏則減封日向國,隻留薩摩和大隅兩國,算作他們臨陣投降的寬恕。另外剩下遼闊的九州土地,豐臣秀吉全部拿了出來,伊東氏,有馬氏和大村氏豪族平分了日向國,鬆浦氏和相良氏平分了對馬國和伊岐兩國(這兩國都是兩萬石的小國,日向國一國則有十七萬石),黑田孝高因為平定北部居功至偉,被封為豐前國國主,正式成為一方大名,小早川隆景則作為毛利氏的代表,為毛利氏拿到了築前和築後兩國,從此毛利氏的領土深入九州島,和大明畿連成一片(秀吉這麽做是有目地的)。
分封完畢後,豐臣秀吉突然命令九鬼嘉隆駐守長門狹,切斷了九州往北的海路,加藤嘉明駐守四國伊予狹,切斷了九州往東的海路,豐臣秀長的一萬人駐紮府內城,宇喜多秀家的一萬人駐紮內城,福島正則和加藤清正駐紮少府城,從地勢上把聯軍包圍在了九州狹長地帶內,莫非秀吉平定九州之後突發狂念,打算一舉殲滅所有大名麽,一時間人心惶惶,各自擔憂不止,隻有孟昭德和德川家康還有蒲生氏鄉三人無事一樣,就在各自營中等候。
過了兩日,上杉景勝和直江兼續耐不住了,兩人來孟軍營中探望,孟昭德親熱的迎接徒弟,三人進入大帳落座,孟昭德問道,“近來好麽,越後還算安定否,你久不來甲斐一趟,我和憲勇都很想你啊。”上杉景勝苦笑道,“師父好沒道理,興榮丸遠在甲斐,提他做什麽,倒是此間局勢,徒兒夜夜難寐,究竟關白大人是何打算?請師父賜教。”原來上杉景勝自認為孟昭德養子後,孟昭德顧念豐臣秀吉從來防範妒忌,不敢太過高調,就乘著秀吉就任關白,大名覲見之際,向秀吉上奏了解除兩人父子關係的打算,秀吉自然同意,上杉景勝知道百年之後,隻有自己的師父才能維持上杉氏的興榮,於是在本族中挑選了一位少年,起名興榮丸,代替自己做了孟昭德的養子,並約定孟昭德將其撫養到二十歲就回歸越後,以孟昭德養子的身份,繼任上杉氏家老,孟昭德體諒徒弟的忠心,於是收下了這位替上杉景勝盡孝的養子,給他起名孟憲勇,雖然他入門晚,家裏都稱其為四公子,其實他比孟憲平還大四歲。
孟昭德拉著徒弟的手讓他稍安勿躁,先對直江兼續說道,“兼續現在是越後第一陪臣,你先說說你的看法。”直江兼續答道,“傳聞是要掃遍所有大名,屬下卻以為不妥,因為秀吉公難得平定天下,豈能輕易再起爭端,此間大名,十個有五個非秀吉公嫡係,難道都除去了?不過要各地大名都減封一國,好像島津氏,吉川氏那樣還有可能。”孟昭德搖搖頭道,“如此必是正解,可非今日之原因,削藩需要一步步來,不能急進,若此時人人減封,那就算有僥幸之輩不反秀吉,也要反了,所以秀吉遲遲不動,還是要重點減封,而非全部減封,不過是動誰還沒想好,我現在一人之力抵擋關東北條氏,監視德川家康,秀吉不會動我,所以我才高枕無憂。”直江兼續忙追問道,“那越後呢!”孟昭德笑道,“越後地處機要,又沒有其他多餘領地可以減封,徒兒也能無憂。”
上杉景勝和直江兼續這才鬆了口氣,片刻後上杉景勝問道,“師父以為關白要動誰?”孟昭德想想後道,“我若是秀吉,自然先動西國,西國地處邊陲,從來驕縱難馴,在我看來,第一是島津氏動的太輕,秀吉可能反悔,打算再行處置,第二就是毛利氏,前番懼戰不前不說,就是後半程平定九州,也是黑田孝高用命,可他已經封了豐前國國主,何必再賞賜毛利氏,並且一口氣是築前和築後兩國,我猜秀吉這是先禮後兵,他第二個要動的就是毛利氏。”上杉景勝和直江兼續聽罷也深以為然,三人正在商量之際,突然外麵報來,“小早川家來人求見。”
孟昭德聽罷對徒弟笑笑道,“來了吧,這是給我找麻煩的。”於是高聲喊道,“請進來。”話音剛落,一位五短身材(東流人除了特例都是五短身材,故從此不再詳述新出場人物之身材)藍衣鑲白和服的中年男子步入帳中,他大致五十歲上下,生的慈眉善目,溫文儒雅,四方大臉卻藏不住的睿智,孟昭德一見此人,立時覺得不簡單,忙起身說道,“吾便是孟昭德,來者不知高姓大名,是小早川家哪位賢達?”來者不急著回答孟昭德,而是緩緩看向上杉景勝和直江兼續二人,而後一揖道,“請兩位大人回避,在下和左府有私密話講。”孟昭德一指上杉景勝道,“這位是上杉氏家督景勝,吾之愛徒,那一位是越後家老直江兼續,亦是吾徒之心腹,不是外人。”來人這才微微笑道,“原來是越後之龍的後人,難怪英武逼人,這位氣貌不凡,隴衣樹冠,原來是直江少士,一年掃平兩國十九處叛亂,不愧第一陪臣,如此是在下失言了,請多多贖罪。”上杉景勝忙起身答禮道,“不敢不敢,父上英名景勝實在不敢承擔萬一,師父和先父都是當時景勝最敬重的人物,雖有近緣,亦不敢一語同名。”說到這上杉景勝轉向孟昭德說道,“師父,這一位是小早川家的來使,必有要事,徒兒身兼越後一國之主,不敢節外生枝,亦不敢牽累師父,就請師父和來使私下商談,徒兒退下了。”
孟昭德見上杉景勝堅持,隻好同意,將其和直江兼續送至帳外,三人方才依依惜別。轉回帳內,孟昭德笑問來人道,“現在無人了,大人可否透露您是哪位?”來人苦笑道,“若非事情緊急,我又如何能冒昧登門,且失禮的趕走左府的貴客,左府在上,請恕隆景無禮之罪!”說罷拜倒在地,孟昭德一聽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毛利兩川的小早川隆景,趕緊一把扶住,略帶激動低聲問道,“小早川大人,你為何不早講,你我之間從無交往,有何要事要您親自來我這裏,聯軍十餘路錯綜複雜,盤橫一處,若無事生非之人見了,不知道要說出什麽閑話來。”
小早川隆景似乎滿腹委屈,被孟昭德一說,竟然緩緩流下淚來,孟昭德見狀登時心軟,趕緊一揖道,“是昭德失言,膽小估計流言蜚語,白負了小早川大人一片赤誠,昭德該死,請小早川大人原諒。”小早川隆景見狀忙擺手道,“不是,不是,隆景並非為左府的言語難過,實在是有了難處,無法才憂鬱垂淚。”孟昭德聽罷鬆了口氣,搔搔頭道,“若是毛利兩川都無法解決的難處,我這人微言輕能如何幫忙呢?”小早川隆景垂淚道,“天下間隻有左府能幫我了,我聽聞東國第一明君就是左府,您仗義直言,寬厚愛民,乃是眾望所歸之大才,如左府今日不救我,隆景隻有一死了!”孟昭德苦勸無效,隻好長歎一聲,低聲說道,“罷了,罷了,昭德不敢愧對左大臣一職,小早川大人說罷,如何難題昭德與你一起麵對!”
小早川隆景聽罷大喜,一抹眼淚,拉住孟昭德的雙手說道,“實話講,我料定天下隻有左府肯幫我,果然左府不負我,左府放心,日後左府有事,我毛利上下亦不負左府!”孟昭德心中苦悶,心想這緊要關頭,誰都知道秀吉要動各地大名,你此時求我,且往日並無交情,肯定不會是小事,莫非秀吉要奪你封國,削弱毛利氏,你們不舍得才讓我求情,若是好事,哪裏輪得上我呢,隻好口中敷衍,先要小早川隆景說出來意,小早川隆景於是說道,“我昨日去見關白,關白和我說,聽聞少主(毛利輝元)無後,好容易有一子嗣,可惜上月夭折,他聽聞如喪自家子嗣一般,所以故意敕封,把築前和築後頒給本家,就是為了寬慰少主的悲痛。”孟昭德冷笑道,“我義兄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寬慰屬下的。”
小早川隆景歎氣道,“正是如此,我正要謝恩之際,關白突然說,既然少主無子,他那裏有十幾個養子,何不給少主一個,也好將來老了有人伺候和送終,我這才...我這才...”孟昭德便聽明白了,長歎一口氣道,“當初老家督元就公何等手腕,建立兩川體製,就是小早川大人您繼承的小早川家,哪知天道昭彰,今日被義兄效仿了,那小早川大人你是如何應對?”小早川隆景欲言又止,最後才下定決心說道,“我毛利氏一族,守西國四國已經百餘年,家祖靈位都在其中,豈能讓外人供奉,如同左府所說,我這家督乃是搶來的,現在也到了還回去的時候,請左府助我!”孟昭德聽罷大驚道,“你打算讓義兄的養子侍奉你,繼承你小早川的領地!為了毛利氏舊土,你能付出如此?”小早川隆景沉重的點點頭道,“秀包(小早川秀包)乃是我九弟,其性最烈,頗通兵法,形似吾父,本來是他繼承我之家業,可我擔心二哥身死,家中再無人支持他,若他貿然鬧事,會連累毛利氏,所以我正好借此機會請關白的養子繼承我之家業,雖然愧對九弟,可總能保毛利氏一族平安。”
孟昭德深深佩服小早川隆景之犧牲精神,於是問道,“那義兄指派何人了呢?”小早川隆景苦笑道,“說是他妻弟新生第五子,生的圓潤可愛,他很喜歡,就收了養子,現在打算送與少主。”孟昭德鬆口氣道,“這也好,初生之娃娃不懂人事,若從小調教,能心向毛利氏的。”小早川隆景搖搖頭道,“關白如何能料不到,他說了,請我回去轉達此意,然後答複他,至於小子,他說少主連年無後,恐衝撞子運,他則有養子十數人,頗有經驗,要幫少主養兒子到十五歲,方才送到石見。”孟昭德苦笑道,“我這義兄,真是一步也算不錯,好吧,若義兄問我,我就讚成他把養子送與你,可你之九弟如何安置,想通了麽?”小早川隆景一揖到地道,“為了毛利氏,任何子孫都要有隨時犧牲一切的準備,既然左府答應,我立刻去麵見關白,訴說此時,還請左府從中斡旋。”孟昭德忙扶起小早川隆景,連說一定從命,這才把他送出營去。
兩日後,豐臣秀吉果然召見孟昭德,孟昭德身為關東管領和左大臣,乃是天下政務的第一副手,秀吉多少要聽從他的意見,孟昭德於是去見秀吉,一開口果然是說小早川隆景打算收養秀吉的妻弟第五子,並日後繼承小早川氏家業,可秀吉對於兩川雖看重,對於毛利氏的名望卻更看重,他隻怕若答應了小早川隆景,就失去了收繳毛利氏老國土的機會,以後難以抑製,孟昭德聞言後想了一想,笑笑道,“殿下(東流正三位之上成為殿上人,所謂殿上人就是有資格去天皇禦殿朝見議事,坐在天皇禦殿之下說話的人,所以正三位尤其是常駐京都的太政大臣,攝政關白,征夷大將軍統稱殿下,征夷大將軍又另稱將軍,日語發音‘肖剛’,和大明古代稱某人為殿下含義不同)俗務纏身,自然多想了,其實隻有送養子給隆景,繼承兩川才是上策。”
豐臣秀吉和孟昭德英雄相惜,卻又梟雄相敬,兩人是又想成為朋友又無法忽視對方為政敵的微妙關係,隻有當一方徹底臣服於另一方後,這種內心發出的友誼呼聲才能迅速升溫,現在孟昭德對秀吉“死心塌地”,一件事修通了甲府山道,放棄了地利,一件事幫助使者團降伏家康,都讓秀吉看到了孟昭德為天下和平所做的努力,他這才對孟昭德推心置腹,雖不能再像多年前兩個不知名的人物坐在尾張墨俁河邊那樣暢談無忌,可比起天下大名,兩人已經算是不拘禮數了,見孟昭德挖苦自己,豐臣秀吉嘿嘿笑道,“你主意多,你說啊。”孟昭德點點頭道,“兩川體製建立於毛利元就去世之時,比起毛利四國,兩川就好像飛虎之翼一般,現在吉川元春病逝,已經折了一翼,若能繼承小早川,則又折另一翼,飛虎兩翼皆折,自然再無作為,這才高枕無憂。換言之,若殿下收繳毛利四國,而後是否要圖兩川,吾以為必是,那西國三川之地托付與誰,誰又能保證占據毛利氏舊領而不生妄念,所以與其賭在一個不知道未來的國主身上,不如削弱毛利氏的權柄,卻維持其的存在,把一個已經看得明明白白的人握在手裏,這才是穩妥之策!”
豐臣秀吉又問道,“可是小早川氏與毛利氏一根同生,家中還有幾個兄弟,他們貪圖兩川久矣,我就算強要取得兩川,卻要得罪毛利氏子孫,那是否應該直接強迫輝元接受養子,直接根除毛利氏,不要他們有以後報仇的機會!”孟昭德笑道,“這便是態度了,殿下與我說,是小早川隆景主動要求收取殿下妻弟的五子為養子,那就是他要強迫幾個弟弟無法繼承小早川氏門閥了,毛利元就的幾個兒子我也略有所聞,其中隻有第九子樣貌最似元就,且性剛烈,善武勇,有見識,輝元和隆景之後,自是此人為大,而恰巧正是此人將要繼承小早川的家業。若殿下答應小早川隆景,把養子與他,那麽第九子秀包便無所是處,一夜間成為浪人,可這時候,就在天下人包括秀包自己都以為殿下是要侵吞毛利氏基業的時候,殿下拉秀包一把,那試問,日後秀包會忠於一個舍棄了自己的本家,還是提拔自己,繼承了比本該繼承的家業更大的土地的關白大人呢?”
豐臣秀吉搓著手自言自語道,“一石二鳥,一石二鳥,好啊!一邊是得罪毛利氏所有族人,一邊是收買瓦解毛利氏內部,昭德啊,你這個左府做得好啊,我早知道你厲害,可還不知你有這些鬼心眼呢。”孟昭德忙正色拜倒,大聲答道,“毛利氏雖然西國百年門閥,可若視其坐大,則必影響京畿政權,天無二日,絕不能有威脅豐臣氏政權之人存在,為了天下太平,多麽下作的詭計,昭德也願意去想去做,隻求天下一人重萬人輕,不再有戰事,百姓安居樂業才好!”豐臣秀吉聽罷緩步走下坐塌,伸手撫摸著孟昭德的背,笑眯眯的說道,“毛利氏西國兩百七十餘萬石,已經被解八十餘萬,再除掉小早川就隻有四國一百一二十萬不到,難成氣候,可昭德你如此盡忠用計,卻不知輝元之後,隻有你的一百二十五萬七千石讓我難以心安啊,你又當如何呢?”
孟昭德早料到豐臣秀吉會有此一問,可沒想到他竟然對自己的石高清楚到千石單位,還是不由一愣,身體隨之一顫,就是這一顫,讓秀吉滿意了,他自信的把手掌從孟昭德背上移開,笑著說道,“待天下大定之後,我給你京畿附近找一處好房子,你我朝夕相處,共同治理國家如何?”孟昭德聽罷汗如雨下,登時伏倒,五體投地,大聲喊道,“為臣子者豈能僭越,天下隻知有天皇陛下和殿下在,不知有一個左府孟昭德,若殿下再說這般共同治理國家的話,就是不把孟昭德看做義弟,隨意戲弄,那就請殿下驅逐昭德,讓昭德做個閑散人,或者給我一條船,讓我回大明去吧!”豐臣秀吉聽罷哈哈大笑,連忙扶起孟昭德說道,“義弟啊,你看看你,你穿著和服,束了武士髻,一口我們關東腔,你還回大明,大明的唐人能認得你麽,他們還當你自己人麽,哈哈哈,放心吧,你是治國的良材,我不會便宜大明的皇帝的,你留下吧,甲府太苦了,全是群山峻嶺,我不會讓你受苦的,你放心,我早晚自有安排!”孟昭德仔細揣摩,最後才敢相信豐臣秀吉話語中的真切,眼含熱淚,拜倒說道,“終生不負殿下!”
在秀吉居城待了三日後,孟昭德才拜別離去,小早川隆景複又被招入城內,果然秀吉同意小早川所請,其妻弟第五子,一歲的辰之助(羽柴秀俊)被收為小早川氏養子,交由秀吉撫養,十五歲正式送往石見國,小早川隆景這才鬆了口氣,心想總算對得起父親,拚死保住了毛利氏的基業,出城之後對孟昭德如何感激,送禮許諾不表。小早川家業到手後,秀吉又開始思想吉川家業,他聽聞吉川元春長子吉川元長性格耿直,且在減封兩國後氣的吐血,又聽聞豐臣秀長反映,說此人治軍有方,帶兵攻打高城時候,曾經手擒一名敵方武士,如此有才華又對自己心存恨意的人如何能留,秀吉於是招待吉川元長覲見,表麵上是慰勞他新喪父親,卻還殺敵建功,可實際如何就不知了,世人隻知道一點,6月15日下午,已經在九州閑居一月不回大阪的秀吉突然召見剛當上家督不久的吉川元長,吉川元長逗留一日後返回日向國,第二日便暴病身亡,緊追其父而去,年僅40歲。
其弟吉川廣家,這個當初議和羽柴氏,被送往秀吉麾下做人質的二十三歲的少年繼任家督(此人是戰國後期另一猛人,乃小早川隆景逝去後毛利氏第一大將,外交和用兵都堪稱一絕,為了本家的存活,正史中他私下和德川家康議和,並在關原合戰擔任毛利氏先鋒,他的一千人馬駐足毛利氏本陣最前方,竟然使得代替毛利輝元出征的毛利秀元的指揮都無法實現,最後毛利軍共一萬五千人無一人動一下,結束了關原合戰,直接導致了東軍的大勝。事後德川家康違反約定,減封了毛利氏一百萬石,可賜封了廣家四萬石,後又賜兩萬石,這對於生性吝嗇的德川家康來說,乃是破天荒的,足見其對吉川廣家的信賴和感激。但毛利氏把此行為看做叛變,不顧本家因為廣家的活動能幸存於德川幕府的事實,終生不承認廣家,也不稱吉川廣家為大名,從此將其排除出毛利氏家譜,此人命運可見悲壯)。
一切都處理停當之後,豐臣秀吉才終於決定返回大阪城,可走之前他還有一個問題不知是否應該處理,就是島津氏三兄弟,世人一直不理解,就連孟昭德都猜不透,這個東流西南最強大的,擁有水陸兩軍的島津氏作為秀吉的眼中釘,九州大戰的發起者,為何沒有受到秀吉的嚴懲,而且最重要的,雖然收繳了日向國,可日向國甚至大隅國都是島津氏新近攻克的,這樣做,等於變相賞賜了島津氏一國,承認了他們在大隅國的統治地位,秀吉勞師動眾,二十萬人一出半年,就換了一個名義上的九州臣服,這到底是為何,為何不把島津氏連根拔起,孟昭德苦思數日卻也猜不透,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孟昭德,直到五年之後,秀吉把他那個驚天大野心公之於眾後,孟昭德才徹底明白秀吉為何要消耗十餘萬金遠征九州,卻還刻意留下了島津氏的原因。
1584年(天正十二年)7月3日,豐臣秀吉和各路聯軍開始陸續退出九州島,各自返回封國,在這期間,赴府內城送行的島津三兄弟之一,島津氏第一穩重能臣,島津四兄弟中最傑出的戰術指揮官,在衝田?和戶次川等諸多戰役中用兵如神,島津氏力圖統一九州島的最大功臣,島津家久(島津三兄弟剩下兩位,島津義弘剛毅能戰,有武勇,六十尚敢和家康叫板,島津歲久善守,正史關原之戰薩摩隻有千人參與西軍,就是因為他力主自守自封的緣故)在返回薩摩的路上,猝死於佐土原城,年僅40歲,這位島津氏實際的軍隊指揮者突然暴斃,一時間天下傳聞不斷,可島津氏自身,就算之前有多少不服氣,也從此消沉,因為他們兄弟中最傑出的軍事統帥的消亡,直接抹殺了島津氏用西南一隅對抗秀吉的天下之決心(有人說秀吉毒殺了島津家久,可正史記載,接待島津家久的是豐臣秀長,這個人可是正史野史都稱讚的第一仁厚,他是不會下這種毒手的,而且若真要毒殺家久,秀吉也會自己做,不會讓沒經驗沒幹過的弟弟來操刀,所以島津家久送別秀吉後突然暴斃,很有可能真是一個曆史的巧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