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回文祿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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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秀吉也很苦惱,做一個守成之君和開創之君的區別很大,開創之君往往都是軍事天才,守成之君則要善用能臣,整飭荒廢蕭條的財政稅賦,秀吉具備開創之君的資格,卻沒有守成之君的福分,因為第一,他用兵用的並不夠徹底,西國毛利氏,九州島津氏,東北伊達,最上氏,都是分毫土地動不得的,德川家康,前田利家,孟昭德等幾個百萬級大名雖然動得,卻是隻能增不能減,若是他說扣除德川家康三河的領地,而不給他關東七國,那勢必家康會再起兵抵抗,上次就不能取勝,這次就更不一定了,這樣就隻好維持他們的領地,動輒出兵幾十萬,耗費百萬錢財,最後得到的土地卻越來越少。

    第二,秀吉想用文臣來整飭經濟,卻受到起兵時候就追隨自己的武鬥派約束,比如加藤清正,福島正則,加藤嘉明,淺野長政等等,秀吉要安撫他們,就要賞賜他們土地,就不能用文官來推行經濟條令,若連自己的直臣都整頓不了,外樣大名就對秀吉的政策更加拒絕了,而秀吉又不能放棄安撫而罷黜他們,因為他們都是秀吉的左膀右臂,各個獨當一麵,如果沒有他們,誰來鎮守甲府防禦德川家康,誰來鎮守大和防禦孟昭德,誰來鎮守近江防禦前田利家,甚至於,秀吉動了福島正則,加藤清正會否覺得兔死狐悲而造反,那秀吉直屬的百餘萬石土地,能否直接麵對四麵八方的攻伐呢,所以秀吉隻好一麵平複武鬥派的被冷落感,一麵盡量提升近江文臣派的地位,推行經濟政策。

    第三,需要還債,由於倭國實行的是糧米入庫製度,大名收繳的就是土地上產出的糧食,真正金銀並不多,所以除去行軍開銷外,大名打仗都是找商人眾借貸軍資金,等到打贏了就用掠奪來的財富還賬,若是打輸了,命都沒了,就無所謂了,秀吉自坐擁天下後,一是討伐德川家康,打和,沒有得到好處,二是遠征九州,雖然拿到了許多土地,但是為了建立中央在九州的影響力,也為了安撫跟隨自己多年的臣屬,秀吉都賞了出去,實際沒拿到好處,三是圍攻小田原,才打完,就迫不及待的為了削弱德川家康的實力,把他移封,雖然造成德川氏幾年之內也不可能拿出一支軍隊來對抗秀吉,卻也把小田原城的號稱天下財富拱手讓給了家康,這就等於耗資千萬打了將近十年,秀吉一分錢沒賺到,所以債務越滾越高,每年靠著各地進貢和祿米支付商家,遠遠不夠還債。

    這三大問題一直困擾秀吉,徹底奪走了他享受天下太平,做一個守成之君的資格,而且更為嚴重的是,戰後初年還未顯現的底層人民矛盾,在文祿元年終於爆發了,那就是隨著戰事停止,刀槍入庫,全天下的刀槍師父,盔甲師父,還有鐵炮冶煉師都沒了收入,一時間占天下三分之一人口的貧民無了生活來源,他們隻好紛紛造反,或者搶劫官糧,或者襲擊府庫,雖然各地外樣大名不知道,但總管天下稅收和支出用度,卻沒擁有天下財富的秀吉知道,在秘密鎮壓了一段時間後,秀吉總算找到了解決這些問題的根本辦法,那就是不做守成之君,繼續想法開戰,還做個開創之君。於是轟轟烈烈的文祿之役開始了,文祿元年就秘密修造的九州名護屋城一時間人頭攢動,多少流民和浪人紛紛聚集,準備到那個從未去過的地方,開創自己的一番事業。

    1593年(文祿二年)6月,小早川秀秋繼承小早川氏家業的第二個月,這位還沒來得及享福的家督就率軍遠赴名護屋城,陸續開來的還有全國各地的所有大名之部隊,甚至還有東北的伊達政宗所部,最上義光所部和蒲生氏鄉所部,其中隻是沒有看到孟昭德和德川家康的身影。作為第一次以大名身份出征的蒲生氏鄉,他還特地走東海道陸路去拜會了孟昭德,參觀了孟昭德頗為氣派的內城後,對他說道,“也不知道這太閣老大人是怎麽了,好好的日子不過,去折騰什麽。”孟昭德三緘其口,笑笑搖了搖頭,蒲生氏鄉又說道,“你不動,是太閣準的?”孟昭德忙點了點頭,蒲生氏鄉歎口氣道,“左府,我也聽說了,太閣讓你安心築城,不許你去參知政務,省的你反對,其實天下大名,哪個不是反對的,隻有太閣堅持而已,還有那個石田三成,現在好了,我們都走了,就留下左府和內府不去,你倆互相看著吧。”

    孟昭德這才憋不住問道,“內府也不去,太閣準了?”蒲生氏鄉笑道,“準什麽,他說關東七國又是開鑿官道,又是撤除豪族私建的城砦,又是丈量土地加稅,民怨沸騰,所以到處都是叛亂,他打算平叛之後再去名護屋。太閣他老人家當然不能既要錢又要兵,就同意他暫不出兵了。”孟昭德聽罷張了張嘴,想說卻又不好說,最後才忍不住說道,“此戰對我極為不利,戰線過長,補給需要渡海,都不是好事,內府留下就是為了整頓實力,少將,你說天下日後會否有禍,內府到底有無再奪天下的野心。”蒲生氏鄉想了想後,沉重的說道,“太閣行事癲狂日久,關白又不是個明主,天下必亂,此番朝鮮一戰乃是一葉障目,日久必見真相,到時候就壓製不住了,左府,氏鄉問你,你有爭奪天下的意思麽!”孟昭德沉默不答,蒲生氏鄉追問道,“隻怕有吧,可我以為,你若爭奪天下,第一要敵不是內府。”孟昭德趕緊問道那是誰,等於默許了蒲生氏鄉所說的,他有爭奪天下之意,蒲生氏鄉於是道,“太閣之後,天下之主必是前田利家。”

    孟昭德不解,蒲生氏鄉於是說道,“前田利家雖然為人毒辣,卻待下人寬裕,他不喜歡錢財,都賞賜出去,就聚集了人心,他這人不重感情,就具備了亂世出奇招的先機,他坐擁加賀,南下無有強敵,是一日入主京都的最佳地利,他有太閣給予的總督越前財務大權,太閣之後隻怕天下無人再比他富足,他就等於有了天下最多的兵馬,所以太閣之後,此人能得天下!”孟昭德問道那前田利家之後呢,蒲生氏鄉歎口氣道,“可惜啊,在下也想試一試的,但在下生不逢時,被發到會津一地,會津雖然扼守東北要害,卻鞭長莫及難達京都,在下是一輩子沒有這個機會了,除了在下之外,毛利氏經營西國多年,占了人和,德川家康亂世投機,是不降反增的大名典範,現在一夜暴富,有了關東七國之財力,是天時許他,所以除非前田利家不在,左府的敵人才是內府,不然左府和內府惡鬥,最後必被前田利家漁翁得利!”孟昭德點了點頭,長歎道,“如此我亦不能卸甲啊,隻要天下不能太平,誰敢妄起爭端,誰就是我的敵人。”蒲生氏鄉看看孟昭德,突然說道,“我隻有獨子一名,天下若亂,會津南北皆是強敵,我雖不怕,可我之後本家當如何,幼子恐無力支撐,所以請左府見諒,氏鄉是無奈而為之!”

    孟昭德聽罷一愣,但馬上就明白過來,扶住蒲生氏鄉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是說你嫡子秀行元服,和內府的女兒成婚之事吧,放心,日後若不亂則可,若亂,天下大勢一定,隻要昭德還有一畝三分地,不論蒲生氏如何,我必盡力相助。”蒲生氏鄉能夠痛快的當著自己親家的大敵麵前說出如此之話,不可不謂之光明磊落,孟昭德亦是如此脾氣,若非天各一方,要各自考慮實際處境,隻怕兩人能是比孟昭德和上杉景勝關係更加密切的戰友,如今開誠布公,已經是十分難得,蒲生氏鄉把這些都說完了,方才道別道,“請左府珍重,氏鄉去了。”孟昭德眼含熱淚,把蒲生氏鄉親自送出內城大門,兩人才依依惜別,誰知從此陰陽兩隔,再未見麵過。

    太閣豐臣秀吉遍招天下兵馬,到了文祿二年8月,總數三十萬的大軍之先頭部隊十四萬人已經渡海登陸朝鮮半島,李氏王朝的海防軍隊不堪一擊,被加藤嘉明和九鬼嘉隆的水軍一戰打的全軍覆沒,大軍分作九個兵團,如洪水一般開閘瀉出,瞬間席卷了整個朝鮮半島,登陸一個月後,李氏王朝的國都漢城即告攻破。這九路大軍中,第一軍團的軍團長小西行長兼任全軍先鋒大將和總指揮,下轄一萬八千人,五位輔佐副將,宗義智,鬆浦鎮信,有馬晴信,大村喜前,五島純玄,這六人皆是能通漢文,和神州交易良久,在朝鮮廣布商脈的文臣,他們作為先鋒軍團,秀吉看中的就是他們對於朝鮮的熟悉,而在排除大明出兵的可能性後,秀吉堅信,便是這六人也足以抵擋李氏王朝腐朽的軍隊。

    第二軍團緊隨第一軍團登陸,後又擔任漢城的防禦任務,乃是九大軍團的主力,共兩萬兩千八百人,主將加藤清正,副將便是鍋島直茂,和福島正則比起來,加藤清正膽識更甚,且戰法更純熟過正則,而鍋島直茂則具有其他所有將領所不具備的數十年之實戰經驗,這兩人一起統兵,確實無堅不摧。第三軍團負責釜山防禦和接替糧草,總共一萬一千人,大將是黑田孝高之子黑田長政,副將乃大友義統,這兩人的特點,都是出身震撼,一個是秀吉頭號智囊之子,一個是百年大名之後,可惜才華平平,黑田長政更是謀略,氣量,膽識全方麵不及其父,所以秀吉也不敢讓這兩人參與進攻。

    第四軍團出征之前,本來秀吉欽派的任務是進攻遼東,試探大明的動向,可由於第四軍團的軍團長未到,所以隻能作罷,任務變成扶住防禦京畿道一線,這未到的軍團長就是指揮藝術和鍋島直茂並駕齊驅的島津義弘,而接替他的是太閣秀吉的近侍毛利勝信,此人籍籍無名,唯一值得說的就是他在太閣還名叫木下藤吉郎的時候就追隨太閣左右,不過才華平平,到今日也不過是個一萬石的小地主,可他卻生了一個好兒子,便是日後號稱“大阪第一勇士”的豐臣軍副總司令毛利勝永(總司令是真田信繁),此正史,不贅言。

    第五軍團比前四個軍團出征還要早五日,因為他們的目標是首先占領對馬島,然後突襲全羅道,防止朝鮮軍西軍和東軍夾擊北上的第二軍團,這支部隊共有兩萬五千人,領軍大將便是賤嶽七本槍之首的福島正則,副將分別是長宗我部元親,蜂須賀家政,戶田勝隆,生駒親正,來島通之,來島通總(都還記得大航海時代4裏亞洲水域的李梅和來島家麽),基本都是無能之輩,好在福島正則和長宗我部元親罩得住,才拿下了全羅道,順利完成了掩護主力北上的任務。

    第六軍團共一萬五千七百人,是大軍中將領指揮水平最高的,士卒戰鬥力最強的,可惜由於非太閣嫡係,所以未做主力使用,他們便是赫赫有名的西國毛利軍,統軍大將就是小早川秀秋,不過隻是掛名,他到了名護屋城就留下了,代替他實際指揮的就是他的養父,已經歸隱的小早川隆景,而第二副將便是整個九大軍團超級能打的另一人(鍋島直茂是一個)立花宗茂,此人乃是大友家第二猛將高橋紹運之子,原名高橋統虎,又是大友家第一猛將立花道雪的養子,和別的廢物養子不一樣,他竟然身兼兩大猛將之長,文武雙全,統兵有方,而最難能可貴的是,他隻有四歲時候就能熟練掌握劍道,膂力和一般十歲孩子相同,有霸王舉鼎之勢,難怪高橋紹運為了他,不惜犧牲性命,現在天道循環,假以時日至今,他果然成長為國之長城,現在已經是九州十三萬石的大名,振興了高橋氏和立花氏兩門。

    第七軍團,第八軍團,第九軍團在前六個軍團各自到位,已經紛紛取勝後才開赴朝鮮,性質和旅遊一般,其統軍大將也各自都是不會打仗的,其中第七軍團共三萬人,大將毛利輝元,第八軍團一萬人,大將宇喜多秀家,第九軍團一萬一千五百人,大將羽柴秀勝,是關白羽柴秀次的親弟弟,由於關白秀次是自家人,所以太閣有後的傳聞他知道的最早,這個看似癲狂實際有心的關白生怕太閣對自己不利,於是懇求太閣派自己弟弟出征,希望能借此立功,將來封賞土地,若一旦翻臉,也有個外援,可惜天意要滅秀次,他好容易求下來的這個恩旨才享用了一個半月,到達朝鮮半島的羽柴秀勝就因為水土不服,在軍中熬了五六天後病逝了,而他的一萬多人也順勢被宇喜多秀家接收,豐臣秀次可謂竹籃打水一場空。

    整個戰爭的進程,實在太過順利,漢城陷落後,朝鮮舉國崩潰,李氏王朝搬遷至平壤打算和談,可還沒商議出個讓步條件,黑田長政的部隊已經抵達平壤南麵的開城,眼見要被擒了,李氏王朝又拖家帶口的往義州趕(鴨綠江),最後實在無奈,李氏王朝終於上表大明天朝,希望明朝盡快出兵,襄助小弟弟。大明朝接到求援信的時候,已經是10月左右,此時李氏王朝的所有公卿和王室在義州已經受苦受累一個多月了,但是大明天朝發揚人急我不急的精神,按照以往的規律,任何事情都會分裂成兩派意見不統一。

    就在這個孫傳庭,洪承疇,周延儒一起出生的年頭裏,明軍大敗於婁山關,東北努爾哈赤則戰勝海西女真,一統黑吉,可謂是內憂外患,時任內閣首輔的王錫爵和東林黨領袖顧憲成正為了皇帝不立太子之事鬧得水火不容,神宗暖閣獨召王錫爵,應對三子封王之策,王錫爵和申時行采取的是一般的“上奉皇命,下和眾臣”態度,可惜此人氣量狹小,遠不如申時行豪儒風範,所以每每不成,這便同意三子封王後,遭到東林黨唾棄,結果一紙公文送到,朝鮮竟然已經淪陷,皇室打算入明苟延殘喘,王錫爵以為這是朝鮮詭計,實在是和倭寇聯合,打算誘大明主力入朝而後全殲,再圖大明,掌握公職近半數的東林黨人聞訊後,本著“你反對我就堅持”的高風亮節,上書朝廷,希望王錫爵仔細揣摩,莫要一時大意丟了朝鮮屬國,王錫爵不通軍事,隻好催促李成梁入京述職議事,又因為其子李如鬆正在陝西督剿叛亂,東北防務空虛,隻好調江浙兵北上,就這一手當時看並不高明的拆東牆補西牆,竟然成為了日後左右整個朝鮮戰局的關鍵一步。

    李成梁坐擁遼東數十載,可謂位高權重,且其為人驕奢淫逸,部下貪贓枉法不計其數,不知道朝廷是否要借機軟禁他,李成梁就不敢入京,隻上書朝廷,說遼東確實多戰亂,耳聞日寇已經逼近義州,大有或圖建州女真,或圖遼東之意,王錫爵掌管府庫錢糧,知道此時國庫虛耗殆盡,正上下為難不知該如何進退之際,那位挽救朝鮮半島的大神主總算現身了,明神宗朱翊鈞於朝堂之上力排眾議,一錘定音道,“發兵朝鮮!”

    有了皇帝的旨意,王錫爵不再猶豫,馬上命令山海關副總兵祖承訓先期赴朝,另上奏征日所需兵馬錢糧,祖承訓得令後,和義州李氏王朝接洽,當時的國王李?信誓旦旦的告訴祖承訓,平壤有倭寇...一千人!祖承訓考慮到倭寇戰鬥力強,自己手下多是城防軍,於是謹慎起見,以五倍於敵起兵,共五千人,騎兵兩千步兵三千,渡過鴨綠江,收複平壤,一路上祖氏騎兵未遇任何抵抗,一路殺到平壤城下,然而就在祖承訓打算攻城之際,突然城上冒出不下五千鐵炮手,對著祖承訓的騎兵就是一陣射擊,鐵炮過後,近半數騎兵戰死,此時城門大開,一萬五千名洋軍從城中殺出,瞬間就衝散了隨行而來的朝鮮誌願軍,並帶垮了大明部隊,一陣亂戰後,遊擊將軍史儒戰死,祖承訓身負重傷,帶殘兵幾十人逃離了戰場。而最讓祖承訓氣憤的是,朝鮮軍不但幫不上忙,他自己身上所中的數箭,竟然還都是朝鮮製造,也就是說朝鮮軍的弓箭都招呼到了明軍身上。

    負傷回家休養的祖承訓把這些消息都上奏了明神宗,明神宗見信後思索了整夜,最後叫來了兵部尚書石星和兵部侍郎宋應昌,三人決議之後,因為考慮到日寇的火器水平之發達和戰力之勇猛,決定把前期調往遼東代替防守的南軍抽調往朝鮮抵禦日寇,另外還有南京留守的火器營和北部三省的精銳,人數大概在五萬左右,對外號稱十萬,另準備糧草二十萬擔,一同運往朝鮮,這其中由王錫爵無意下調到遼東,此時意外要派往朝鮮的便是赫赫有名,以打倭寇為看家本領的戚家軍,而除此之外的另一支主力,就是接到召喚,正日夜兼程從西北趕往東北的李如鬆,和他的遼東鐵騎。

    然而年底天冷,且東北已覆蓋大雪,如何能夠拖住洋軍,讓洋軍在冬季不發動攻勢,坐等大明主力部隊集結到鴨綠江呢,君臣三人犯難了,要說和日寇打交道,除了戚家軍的拳頭和刀劍,還真沒別人,但讓他們砍日寇可以,談話就萬萬不能了,苦思冥想片刻後,突然石星說出了一個人選,此人祖籍浙江,世代經商,父上還有功名,出生於倭國的界港,精通日漢兩文,且生性圓滑,最適合兩頭說合,朱翊鈞興致勃勃的問道,“卿薦何人?”石星於是說出了改變豐臣秀吉乃至中日朝命運的三個字,“沈惟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