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回京都的政治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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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臣秀吉死後,按照他的遺命,所有大名和城主去往大阪城拜見豐臣秀賴,共推豐臣秀賴為大阪城主,豐臣氏家督,前田利家和芳春院搬入大阪城,就任秀賴佐師,孟昭德入居伏見城,代行左大臣一切事務,主理天下政務,監督推行太閣生前頒布的“刀狩令”“太閣檢地”和“禁基督”等政令,德川家康則授意德川秀忠拜領迎接師團團長,一向吝嗇的他,此番準備了馱馬一萬匹,糧草三十萬石,黃金五萬兩,浩浩蕩蕩的運往名護屋城,並正式下達了撤軍令,去往名護屋城迎接各位大將和其部署回國。
望風台大會開罷後,孟昭德把會上的所有事情都跟阿倍秀明說了一遍,得知德川家康僥幸獲得了迎候歸國大名的差事,阿倍秀明略感惋惜,卻也不是十分意外,他估計會上為了這個差事,德川家康和孟昭德一定會有一番惡鬥,至於最後鹿死誰手,確實在秀吉的一念之間,非他人可以左右,現在落到德川家康頭上,不過是過程不同,結果還是不算出奇的。
在和孟昭德探討了當前局勢後,阿倍秀明做出了新的部署,他建議孟昭德回歸名古屋城,將伏見城交給增田長盛看管,並建議五大老駐軍,保護少主秀賴和大阪城還有京都的安全,如果一家出兵一千,那麽孟昭德和上杉景勝的兩千人還是足以占據主動,另外伏見城的總將阿倍秀明建議由最為沉穩的天野正定擔任。孟昭德把這些都依了之後,阿倍秀明又提出廣交天下大名,既然德川家康去迎接朝鮮洋軍,那最壞打算就是九州歸了德川家康(小西行長,加藤清正,島津義久都是九州大名),這樣的話孟昭德需要爭取的就是關東和東北的大名,阿倍秀明提出,這裏麵最關鍵的就是連接關東和東北的強力大名佐竹氏,雖然秀吉當年因為畏懼佐竹義重的能力,已經削弱了佐竹氏到三十八萬石,可佐竹氏在檢地運動中因為和宇都宮氏劃清界限很快(正史是佐竹義宣受到牽連,被石田三成說情,秀吉才放過了他們,可最後因為家裏壓力,佐竹義宣在關原合戰還是沒法支持西軍),又得到了秀吉的讚揚,所以將其三十八萬石領土中的十二萬對換,將沒收的宇都宮十二萬給了佐竹,佐竹原本的十二萬收歸自有,但歸德川氏代管,這樣佐竹氏看似沒有增長一分一毫土地,卻從常陸一國變為跨越下總常陸兩國,“關八州”至此六出德川,二出佐竹,難能可貴的是兩國一向交惡,不過是德川氏太過強大,佐竹氏義宣(佐竹義重之子,代家督)才一直與其和平相處。如果拉到此人相助,則孟家在地勢上可以左右包圍德川家康,乃一大利益,孟昭德聞言稱善,於是命令尼子長秀為使者,正式出訪佐竹家。
作為五大老的實際政務執行者,孟昭德雖然無法染指使者團,可還是不願意放棄參一腳的機會,他在9月17日,秀吉的第一次葬禮之後(棺木下葬)和前田利家相約在京都慧覺寺,和他商討了德川家康作為五大老代表迎接歸國大名可能造成的影響,這樣前田利家才意識到,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名在朝鮮已經待了一年多(最少的),現在終於可以回國了,那見第一麵的肯定就是最親的人,到時候德川秀忠再胡攪蠻纏,就很有可能讓這些人先入為主的以為德川氏是秀吉死前指定的合法繼承人,不然為何實際上是五大老之首的前田利家沒權去名護屋迎候眾將,或者惡化一步講,難道五大老中隻有德川家康看重這些在外征戰的大名,而前田利家已經高傲到連去接一下他們都不樂意了麽?帶著這般擔心,前田利家就同意了孟昭德的請求,由他以秀賴佐師和五大老之首的名義發布命令,讓孟昭德的嫡長子孟憲文率隊去往名護屋城,實際上是為前田利家和孟昭德正名,名義上卻起的好聽,是怕德川氏一己之力不能供應十餘萬大軍所需用度,孟憲文作為押送使者,帶來朝廷的體恤,僅此而已。
此時的前田利家,雖然距豐臣秀吉去世才過了三十天的時間,可他卻好像過了三十年一樣,一下子就心力交瘁了,放著孟昭德和德川家康的問題不說,就是京都五奉行,在秀吉死後的第二天就行使了掌管京都的權力,擅自把家從京都奉行府搬到了大阪城,前田利家本來出於好意沒有阻攔,卻不知道為何,那個大野治長也大喇喇的跟著搬過來了,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是石田三成忠於豐臣秀賴,所以要討好澱夫人,澱夫人就借此機會懇求石田三成,讓石田三成以辦事副手的理由允許本來不是五奉行的大野治長也住進了大阪城,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給才死的豐臣秀吉帶綠帽子,前田利家氣的昏倒過去幾次,若不是芳春院忙裏忙外的寬慰他,隻怕老爺子早就氣的蹬腿了。
第二件讓前田利家難過的嘔血的事情,就是石田三成反客為主,本來五奉行的筆頭是淺野長政,可作為遠在甲府的大名,無兵無將的他自然不是守衛京都的二十二萬石石田三成和十二萬石大穀吉繼的對手,更何況宇喜多秀家自沒有選上佐師之職後就閉門謝客,小早川秀秋則是絲毫不管京都紛爭,長政一個幫手都沒有,最後隻好投靠了孟昭德,自己交待把事情都給石田三成做,跑回躑躅崎館去了。石田三成這般反客為主,當上了五奉行的筆頭後,馬上就出來和前田利家爭奪太閣的葬禮權,因為有澱夫人的支持,就等於有秀賴的支持,雖然芳春院和北政所為閨中密友,也無法阻止,本來前田利家和孟昭德設計的,是等德川家康迎接各地大名回來後,全東流所有大名都要齊聚京都,然後才由前田利家給秀吉下葬,並宣讀五大老和五奉行體製令,還有當眾立豐臣秀賴為豐臣氏家督,現在前田利家拗不過石田三成,隻好妥協,石田三成為了怕夜長夢多,竟然隻拉攏了京畿附近十餘個大名和城主,就給秀吉匆匆下葬,搞得一個大葬禮灰頭土臉,冷冷清清,那些京都的公卿甚至天皇本人,不是看不上石田三成的職位卑微,就是瞧不起秀吉的農民身份,一個出席的都沒有,搞得人心惶惶,天下人對豐臣氏離心離德(史實),秀賴還未登基,就已經風雨飄搖,孟昭德看在眼中,深思此事對自己有利,所以也沒多管,石田三成把這些都威風完了,才晚德川秀忠十日出發,去往九州,也不顧前田利家在大阪城頓足捶胸,叫天天不應。
德川秀忠和石田三成前後腳出發,孟昭德又把孟憲文和山下政文發出去後,京都如此巧合的就剩下了三大巨頭,前田利家忙著處理複雜的大阪人際關係,製衡大野治長和片桐且元崛起的速度,剩下兩位便自發的爭鬥起來,其中阿倍秀明回名古屋城先行打理,由增田長盛輔佐孟昭德,臨走前阿倍秀明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可以讓德川家康把勢力擴展到京都來。一開始德川家康也無甚動作,可就在10月3日,上杉景勝接到阿倍秀明密令,要他火速趕回會津,整軍備戰,應付可能發生的一切變故之後,孟昭德失去了五大老中自己最堅實的臂膀,德川家康終於出招了,一封請柬送到了孟昭德伏見城的府邸內,請他去界港遊玩吃茶,孟昭德知道,這便是鴻門宴了,思索片刻後,他就答應了來人的要求,第二日一早和惠隱院兩人輕裝出城,晚上在大阪城拜會了前田利家,第三日抵達了界港。一到界港,德川家康已經包下了整個歌舞伎町,在此恭候,孟昭德命惠隱院立於街口,自己在本多正純的引領下,步入此巷最大的一間花酒廊。
兩人踩著咯吱吱作響的木板台階走上二樓,一眼就可以看見德川家康那肥大的身軀倚在窗戶跟前,他手中攥著一把肋差,黑漆鑲金邊,是柳生氏的名刀,孟昭德隨口說道,“聽聞柳生氏被師兄重金聘為兵法教習,想來這就是信物吧?”德川家康頭也沒回,喃喃道,“天下事,總沒有一件是瞞得住師弟的啊!”孟昭德剛要開口回應,德川家康突然調轉身子,正麵跪坐向孟昭德,陽光之下迎麵直照,孟昭德不由一愣,隻見此時的德川家康眼窩深陷,雙腮耷拉,皮膚色澤慘白透析,稀鬆的三縷胡須周邊是淺淺的色斑,平日因為和他交惡,孟昭德都是麵向秀吉說話,現在是兩人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大名後第一次正麵接觸,孟昭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好久沒有瞅清楚這位師兄的尊榮了。
德川家康看著孟昭德驚愕的麵孔,苦笑道,“師弟,你已經五十八了,師兄我也五十五了,不是麽?四十年,彈指一揮間,我們師兄弟怎麽會搞成今天這個樣子?”這話說得孟昭德頗有些心動,他隨即坐了下來,可想說什麽卻一時說不出口。德川家康揮了揮手,讓本多正純退下,待房中隻剩下他和孟昭德兩人後,他才開口說道,“恭喜啊,藤堂大人得了大和郡山二十二萬石,你現在坐擁六國,和我平起平坐,你我若有爭端,出兵何止十萬,生靈塗炭啊。”孟昭德點點頭道,“正是此理,所以師兄當穩坐江戶城,聽說發展的不錯呢,若要行政方麵的人才,昭德可以推薦幾個。”家康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肋差,確實是柳生氏雙刀流得意的短刀一門精品“切付十打”,柳生宗嚴親自贈送的。看罷後,德川家康言道,“哎,年紀大了,卻也不喜歡閑著了,平日裏秀忠他們辦事,我待著無聊,這才請了個兵法教習,就是陪著我紙上談兵的,若真要考究兵法,師弟啊,你我都是老禪師門下,當今還有人是咱們的對手麽?”
孟昭德微笑道,“師兄一覽眾山小,師弟愧不敢及,我看幽齋老大人,大納言,島津氏都非等閑之輩,天下無敵手,這話昭德就不敢說。”德川家康聽罷似是同意,又似是不同意,用手輕輕捋著自己的胡須,眯著眼睛端詳孟昭德道,“可你敢想啊,說不說,則在其次了,師弟,你我同門四十年,按說凡事都要同心協力才對,可現在勢如水火,真是奇怪啊!師弟啊,你想想看,若你我聯手,則可平分天下,若你我不合,則你不能勝我,我也不能勝你,那時候兩敗俱傷,豈不是又讓別人得利?”孟昭德搖搖頭道,“師兄錯了,第一,你我皆是太閣的屬下,當盡忠少主,何來平分天下?第二,你我雖然可能不合,但同殿為官,不過是為民謀福祉,何來你要勝我,我要勝你,若你穩居關東,則我願立刻回返名古屋,仔細想想,不過是兩個老人兩處宅邸,誰能礙著誰呢?”
德川家康聞言頗有些火氣,按照他的性格,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拉下臉來求自己的師弟和自己合謀,先除五奉行,再除前田利家了,沒想到孟昭德一不拒絕二不同意,卻用這種搪塞的話應付他,這讓他很不舒服,也正式斷送了孟氏和德川氏合作的最後一次機會(一山不容二虎,無論創造多少次機會,兩人也不可能合作的)。不過德川家康總歸是第一流的政治家,他的涵養已經高到喜怒不形於色,萬事處變不驚的地步,片刻之後德川家康就恢複了常態,他微笑著從懷裏取出一份手劄,遞給孟昭德。孟昭德接過來一看,原來是德川家康希望代管二條禦所城,並修建府邸的要求。
看罷之後,孟昭德平靜的把手劄折好,然後說道,“當初二條禦所被棄用,太閣興建伏見城,就是考慮到豐臣氏需要一個新的標誌,所以才大動幹戈,如今巨資耗費,百姓也漸漸認可伏見城是天下中心了,師兄卻重提二條禦所,豈不是有立兩個中心的嫌疑?此時五奉行把持京都,正和咱們為難,五大老何必再多事呢?不如暫緩一緩,想想如何應對五奉行吧?”德川家康哦了一聲,對於孟昭德拒絕自己並不感到意外,緊接著又拿出一封手劄,遞給孟昭德,孟昭德沒料到德川家康毫不堅持,還有些意外,可這邊手劄一接過來才恍然大悟,德川家康不是不堅持,而是另有後招啊!
原來這封手劄上所寫,乃是服部半藏的上書,是直呈德川家康親覽的,有關南部氏起兵的情報。
早在豐臣秀吉討伐小田原,震服東北群雄的那一年,南部氏和伊達氏就起了爭端,伊達氏罕見的主動上書秀吉,請求裁決,秀吉於是下令南部氏退還掠奪走的伊達氏人口和財富,當時的南部氏大名南部信直對豐臣秀吉很是追崇,所以一口答應了下來,這樣就遭到了家中反對派的記恨,尤其是以擔任家老二十餘年的九戶政實為主,在一次秋獵的時候,九戶政實突然發動叛亂,三戶城獨立,南部信直被打得大敗,無奈向豐臣秀吉求援,當時秀吉派遣的是蒲生氏鄉所部,氏鄉得令立刻提兵來救,迅速殺的九戶政實全軍覆沒,九戶政實也被梟首示眾,可由於九戶氏在東北根深蒂固,豐臣秀吉也沒有輕易的裁決餘下眾人,這就給南部氏的統治埋下了禍根。南部信直得到蒲生氏鄉的幫助穩定局勢後,對豐臣氏更加忠心耿耿,為了豐臣氏不停的討伐周邊的戶?,?石,川村,斯波,稗貫,和賀,阿曾沼等地,其中最有戰功的津輕為信被豐臣秀吉提拔為一國大名(之前是一城城主,或者叫依附於南部氏的一城小大名),成為了南部氏內部反對派心中的希望。
津輕為信,北陸奧名將及政治家,人稱“津輕之風雲兒”,天文十九年(1550)生於津輕赤石城,初名阿扇,彌四郎,後改名為信,父親是津輕之豪族,崛越城主久慈守信,為信被秀吉提拔後,修建了新輕城,擁兵近萬,並刻意拉攏南部氏反對派,大有分割北陸大明的野心,兩家這樣爭鬥了數年(一直到明治時代兩家都是世仇),直到秀吉死後,南部氏領內和賀,稗貫兩郡造反,津輕為信以當初南部信直請旨此二郡換津輕郡乃藐視本家為由,悍然出兵相助兩郡獨立,這就破壞了秀吉生前製定的外樣大名不得擅自通婚,認養子嗣,戰爭和聯盟的政令,所以服部半藏信中還用了“反叛”二字。
看罷此番書信後,孟昭德已經明白家康的計策了,如此出手,果然是上乘政治家所為,正是左右手同時被擒,必須放棄一支,可孟昭德還是不死心,他開口問道,“師兄給我看這個是什麽意思?”家康笑道,“北陸奧在關東之東,若我出兵,三個月半年足以平定此地,如何?”孟昭德心想,我豈能容你在東北插上一腳,安排自己的勢力,若讓你出兵,憑你的手腕,最上氏和伊達氏的近百萬石就是你的了,絕對不行!於是孟昭德說道,“此事需要五大老從長計議才好,不能你我專斷,另外我的師侄正在名護屋迎接歸國大軍,勞師動眾,我怎麽忍心師兄再如此破費?這去東北,一來一回沒有五十萬石難以成事,師兄莫要把師弟看得太刻薄了,以為苦差事都給了師兄擔當。”
德川家康心想,你若不是怕我聯合伊達氏和最上氏包圍你徒弟上杉景勝,你會阻止我去?可嘴上說道,“就是了,大納言鎮守大阪城,又擔任佐師一職,也走不開的,參議初到會津,讓他深入東北,一是討嫌二是沒有十成勝算,若打敗了,豈不是丟盡了我們五大老的臉麵,讓五奉行更占上風?所以隻有你我二人其一去了,另一人麽,暫時坐鎮京都而已,師弟,你不會如此小肚雞腸,以為家康賴在京都等你回來後也不讓位吧?”這句話是真正戳到孟昭德痛楚了,並不是說不讓位,而是就算真讓位了德川家康也不會走的,孟昭德思索了片刻,隻能搪塞道,“好吧,誰去征討就由大納言決定吧!太閣新喪,你我都是五大老之一,可不能太閣剛剛走了就擅自專斷,必須依照太閣的遺旨,五大老共同裁決!”德川家康點點頭道,“這也好,省的說你我師兄弟麵上不合,實際圖謀什麽,那就明日一同進京吧!看看大納言怎麽說!”
孟昭德應付著支吾了片刻後,就告辭有事起身,可德川家康怕他提前行動,執意要留孟昭德晚宴,把酒言歡,孟昭德此時也不想和德川家康撕破臉,就隻好同意,隻不過快步走出廊下,讓惠隱院日夜兼程,返回名古屋城,和阿倍秀明訴說此間之事。惠隱院得令後,二話不說飛身上馬,一路上真正日夜不停,騎死了五匹好馬,四日半就趕回了名古屋城,阿倍秀明此時正在南城檢驗水軍進展,並把隱忍二十餘年直到秀吉死後才敢公布身份的原駿河人士,武田信玄占據東海道後提拔的一批水軍人才,正式從陸上轉為水上,他們分別是間宮武兵衛,間宮造酒丞,間宮忠兵衛兄弟,小濱景隆,向井正勝,伊丹康直,這些人二十餘年終於又能下海,各自擔任孟家的一艘鐵甲艦艦長,不免都是老淚縱橫。
聽罷惠隱院的報告後,阿倍秀明大驚失色道,“好計策!一就是東北,一就是京都,東北地處深遠,家康若能染指,則三五年不能盡除,京都乃天下中樞,家康若能染指,則不可輕易討伐,一則在名一則在利,是什麽人給家康獻上如此良策!真叫咱家主公為難!”惠隱院急道,“若知主上為難,先生何不快快獻計!”阿倍秀明搖搖頭道,“你一來一回少則十日,一切都晚了,現在隻能看主公天才決斷,如果是我,我便舍名而就實,雖然我囑咐主公,要他提防德川家康染指京都,可那是在東北叛亂之前,現在東北叛亂,當然是先收東北,至於虛名,日後雖不好辦,也可以辦,若東北百萬石歸了家康,那才是徹底的難辦了!”惠隱院聽罷歎道,“萬一主上緊守先生之言,許德川家康出兵東北,不許他入主京都,又如何?”阿倍秀明略一思索後道,“不會,主公之遠見乃你我所不能及,他自知一個城池和一百萬石孰輕孰重,但若我估錯了...大師,這樣好了,秀明這裏有一計,要你辛苦一趟!”
惠隱院急道,“先生莫要客氣,但請差遣!”阿倍秀明於是對他耳語道,“你速去京都,若主上自提兵來戰東北津輕氏,你就叫他拖延出兵,五日即可,五日內我讓關東出現一揆眾,主上則可在出兵前強迫家康返回江戶坐鎮,至於京都一城,舍與他,隻要家康本人不在,便無事!若主上自守京都,許家康出兵,我也自有安排,必叫他過不得會津,家康生性多疑,他想要的是京都二條禦所,真正讓他發兵東北,乃是其萬般無奈之所求,屆時我讓他主動來求主上,放棄出兵東北!”惠隱院聽罷一一記在心中,而後就告辭離去,換馬直奔京都。
送走惠隱院之後,阿倍秀明忙喚安東隆盛前來,一身甲胄的安東隆盛自歸順孟氏以來,自稱為阿倍秀明弟子,時常侍奉左右,最得阿倍秀明信任,見他來後,阿倍秀明言道,“隆盛,你速速去備五百身白衣白甲,取小船三百支,往相模灣去,船上滿載漁網漁叉,白日裏尋常一樣的打漁曬網,一到夜裏就換上白衣,放火為號,敲鑼打鼓震懾內灣諸城,待城中警覺後,將白衣換下,紮捆沉於船底,隔日繼續打漁,如此反複,三日後便可回來,我自有用處。”安東隆盛聽了個糊塗,可不敢多說,領命而去。
這邊阿倍秀明布置不提,那邊惠隱院快馬加鞭,一路星夜馳騁,總算三日半趕到京都,一來一回在八日上下,直奔伏見城後,惠隱院把阿倍秀明的計策和孟昭德一說,孟昭德方長長舒了口氣道,“真是巧了,我和家康都是多年未動刀兵,我其實未考慮兩家爭奪京都的事情,隻是最後想到不如乘此機會練練兵馬,所以我已經許了他在二條禦所居住,和大納言約定由我親自提兵去鎮壓東北叛亂,不過軍師有計能讓家康返回江戶城,那邊更好了,我這就去和大納言說,拖延幾日離京。”
第二日孟昭德去見前田利家,把意思一說,如何接到線報,各地暗流洶湧,尤以關東為甚雲雲,要求晚五日離京,前田利家不知這是孟昭德的計謀,還以為天下真的不安寧,各地因為秀吉死了要起來造反,老頭子年紀一大把擔心的吃不好睡不好,強留孟昭德在大阪城和他做伴,兩日裏竟然又瘦了一圈。到了第三日,關東果然發來急報,說連日海麵出現無數一揆眾,在岸邊縱火搶劫,各地官員和城主夜不能寐,懇求朝廷撥款支援,孟昭德忙順水推舟,和前田利家兩人趕赴伏見城,召見正在督造二條禦所的德川家康,家康其實早一日就得到了情報,斷定這是孟昭德的詭計,而且細查也知道對方沒有真的進攻,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但此時不宜說破,見到孟昭德和前田利家後,德川家康隻能承認關東是有報告說來了一揆眾,孟昭德於是乘機提議,自己和德川家康同返關東,自己從東海道提兵過上野國直奔東北,家康坐鎮江戶,如果家康不能剿滅一揆眾,自己就帶兵幫他剿滅。
德川家康自然是不會讓孟昭德的一兵一卒進入關東一步,前田利家也謹守秀吉的遺言,不論孟昭德怎麽用計,看似如何合情合理,也不許他對內府動兵,所以兩人一起反對,孟昭德隻是要德川家康回江戶,也並不是打算和他開戰,就沒有堅持,這樣達成協議,第二日一早,孟昭德和德川家康就各回封地,孟昭德取道淺野長政的甲府,再出上野國進入東北陸奧,德川家康剛剛到手才七八日的二條禦所城,就這樣又沒得住了,返回伏見城府邸之後,德川家康和隨行而來的本多正純一商議,幹脆兩人一起返回江戶,把二條禦所的守衛和修葺工作交給了老將鳥居元忠負責。孟昭德見終於逼得德川家康離開了京都,便也高興的告別前田利家,返回名古屋城,1598年12月(慶長三年),時隔整整十年後,孟昭德再次披掛上馬,踏上了征程,拉開了後秀吉時期十年戰爭的大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