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回掃津輕收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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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昭德此番出兵東北,看似是為了和解津輕為信和南部信直之間的矛盾,實際上是為了在東北立威,拉攏伊達政宗,佐竹義宣,最上義光,秋田實季(安東愛季之子,安東氏或者秋田氏家督,北羽後國主)等大名,好牽製德川家康的身後,二是為了鍛煉兵馬,孟家六萬五千人編製陸軍,自十年偃武以來,可謂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尤其是孟昭德最得意的中央兵團北寧軍,基本上都是二代子弟,當初的老北寧人馬皆退去或者升任掌旗,孟家最能打仗的山下政虎已經六十四歲,田中旭一六十五歲,尼子長秀已經六十八歲,當初投奔而來的美濃大將遠藤慶隆和武井夕庵幹脆已經雙雙離世,孟家正是上下脫節之時,此刻動兵,孟昭德和阿倍秀明商議,著力鍛煉年輕將領,於是擺出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陣容。

    第一批開出名古屋城的是先鋒軍,清一色的天龍軍騎兵,共三千人,領軍大將瀨戶長治,軍師阿部定秀,副將山下奉純,山下奉勇,第二批是孟昭德的本軍,轄北寧軍五千人,烈火營鐵炮隊一千五百人,軍師阿倍秀明,護衛惠隱院,副將孟憲傑,淺井輝政,淺井直政,竹中重門,鈴木重朝,天野長興,井伊仁德,尼子義忠,第三批乃是後軍,轄重炮二十門,鐵炮隊一千五百人,步兵兩千人,主將真田信繁(幸村),軍師安東隆盛,副將天草時秀,矢澤賴康,大軍共一萬五千人,浩浩蕩蕩,延綿十餘裏。

    出發之後,孟軍沿甲府直出上野國,仙石秀久作為上野國城主,自然少不了犒勞出資,不過孟昭德與他徹夜長談,發現他支支吾吾,言語閃爍,明白他身處關東八州之地,已經被德川家康緊緊收買,便不做他想,在廊橋城居住三日後,便行啟程,這之前先鋒軍天龍騎兵開山修路,已經抵達上杉景勝居城會津若鬆城,上杉景勝早早就得知了師父要出兵東北的消息,興奮不已,接到瀨戶長治之後,便撥出步兵一萬,交予直江兼續和前田慶次郎統製,一同討伐平叛。孟昭德在上野國得到消息後,自然開心,於是去信兩封,分別給最上義光和伊達政宗,讓他們響應朝廷號召,排解津輕和南部矛盾。在會津若鬆城,上杉景勝陪著孟昭德一住十餘日,前鋒軍已經冒雪抵達羽後國的橫手城附近,卻還沒有兩家接應,孟昭德心知這是東北無有自己的根基,兩家對自己不予理睬,於是幹脆放棄了登門拜訪的想法,要一戰打出孟家的氣勢來,徹底鎮住東北的一批大名。

    做出此決定後,孟昭德婉拒了徒弟要隨自己出征的想法,自提大軍直奔出羽國,又行了十餘日,到了1599年(慶長四年)一月中旬,共兩萬五千人馬會合於角館城一帶,此地乃是北出羽的第一戰略要地,東臨南部氏居城盛岡城,北抵官道,直達津輕氏居城新輕城,若占據此地,則可徹底扼斷兩家的咽喉,和賀,稗貫兩地豪族一聽孟昭德來了,且已經扼住盛岡城,直接宣布放棄獨立,回歸了本家,此地本屬於秋田實季的領土,可秋田實季一聽說是天下聞名的孟昭德來了,幹脆的就讓出了此城,孟昭德一趟東北之行總算有人賣他麵子了,也算老懷安慰。占據此地之後,兩家都感到威脅,皆不知孟昭德此來是幫助誰的,津輕為信和孟昭德沒打過交道,又是秀吉一手提拔的初代家督,自然更珍惜這份家業,所以抱定了頑抗到底的態度,幹脆搬回了大浦城,並在弘前道一帶布下重兵,嚴陣以待。

    孟昭德探知兩家動向後,升帳議事,會上問道軍師阿倍秀明,“先生以為當下該如何進兵?”阿倍秀明手握拂塵,一指腳下泥土道,“攻心為上!給兩家去信,誰人不來見,就討伐他,誰人來見,就扶持他!秋田氏臣服於主上威名,卻未見其實,要他也來軍中,讓他領略一下本家實力,才能真真拿住。其三,當年伊達氏連破兩陣包圍網,實力遍及陸奧,驅散了無數豪族,其中一族小野寺家近年來奔走相告,懇求複國,我們先勝南部和津輕,而後助他,若在出羽尋一地方,就可讓他家感恩戴德,且試探最上氏的忠誠,此三事作罷,東北十有六分可歸主上!”孟昭德扶手稱快,問道,“誰願意出使兩家,傳達我調停之意?”話音剛落,一藍袍將軍起身喊道,“屬下願往!”孟昭德一見原來是安東隆盛,不由笑道,“好好,軍師的徒弟自是高才了,還有哪位?”另一紅盔將軍起身道,“屬下不才,願和安東大人比個高低。”孟昭德一看,正是竹中重門,於是點頭道,“義弟之子,自有大才,好吧,誰人去了能引他家主君來覲見,便是此番東北出征首功!”兩人聽罷,領命離帳。

    這之後,又有尼子義忠請令去見秋田實季,孟昭德都許了,三撥人馬分別出城,倒是最近的秋田實季先到,孟昭德聞訊後很是開心,親自迎出城去,秋田實季一見孟昭德,忙翩翩拜倒,口稱左府大人,孟昭德將秋田實季扶起,讚許道,“人都道東北天寒人心更寒,沒想到伊達政宗和最上義光兩個奸雄身邊還能有如此忠義的大名在,昭德在東北手足無措,多虧了秋田大人接濟啊!”秋田實季忙謙道,“不敢不敢,久聞左府大人乃是天下第一忠厚之士,百信人人交口稱讚,且用兵如神,所到之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實季今日一見果如天人一般,從此願意歸順左府,鞍前馬後,伺候周全!”孟昭德聽罷自然欣喜,又是一頓嘉許不提。

    再過五日,負責南部氏的竹中重門也趕了回來,身邊還帶著一位老者,年紀和孟昭德不相上下,一介紹後孟昭德才知道,這位就是秀吉鐵杆,十年間橫掃陸中藩國全境的南部信直,本來南部信直坐擁三十餘萬石土地,十一萬百姓,孟昭德就不想和他多虛耗兵馬,現在他先到了,而津輕為信沒到,證明津輕為信是看準了要和自己作對了(關原合戰,曆史上津輕為信加入了東軍,負責東軍的整個後勤保障,且攻下了大恒城,挫敗了上杉景勝的一部兵馬,南部信直則在開戰之時去世,其子繼承家督,鎮守盛岡城,後被德川家康借故削弱,和津輕氏同存直至明治時代),果不其然,三日後,安東隆盛自縛雙手,請罪歸來,原來津輕為信認定孟昭德是來推翻秀吉的政令,打壓秀吉親信派的,拒不接見安東隆盛,這樣拖遝十餘日,安東隆盛隻好空手而歸。

    孟昭德聞言大怒,立刻誓師出發,臨行前對諸位大將和秋田等大名說道,“在下文采武備平庸,自愧領左大臣一職乃力不能及,唯有嘔心瀝血,竭盡全力謀天下太平,從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忽,現在津輕為信無故打開戰端,我好意勸和,他卻連見都不見我的使臣一麵,這等屈辱真是人所不能受,今日乃是天要我伐他,則我亦不會退縮,待要他東北頑子看看我孟家軍士的厲害!”三軍聽罷無不動容,喊殺聲震天,一眾年輕將領各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殺津輕為信一個人仰馬翻,直看得秋田實季和南部信直張目結舌,膽戰心驚。

    大軍至此對津輕為信宣戰,兵分兩路出角館城,一路真田信繁帶領取新輕城,一路孟昭德親自統轄,取大浦城前五裏的弘前道,直江兼續和其一萬上杉軍留守大營。真田信繁一路多是騎兵,還有瀨戶長治等英勇善戰的將士,再加上六文錢真田兵的勇猛,一戰就襲破了新輕城,斬殺津輕兵馬數百人,守將乳井大隅遁走。

    孟昭德一路聞聽新輕城告破後,士氣大振,兩個晝夜就趕出四十裏路,直抵弘前道,弘前道左依戶加川,北抵大浦城,東臨出海口(出去就是北海道了),乃津輕為信重兵布防之地,全家一萬兵士有六千駐守此地,大將乃是津輕為信的心腹千德政氏和森岡金吾,吉野氏廣三人,號稱津輕三虎,另有津輕家軍師,東北有名的智者沼田佑光(細川藤孝的舊家臣)鎮守崛越城,相隔不過十裏,遙相呼應。

    抵達弘前道後,孟昭德命人下了戰表,第二日清晨,大軍一字排開,那邊津輕家三虎也各自帶兵出寨,孟昭德是為了在東北大名麵前顯顯威風,三虎則是想人少不如一戰,挫敗敵方銳氣,說不定還有勝算。眼見三虎各個膀大腰圓,座下馬也非次品,孟昭德就知這三人武藝不俗,環視身邊諸將,“小馬超”淺井輝政運糧未到,剩下的卻不知哪個武藝最盛,有心叫惠隱院上陣,又怕挫了年輕人的鬥誌,思來想去隻好問道,“誰人願意出戰,為本家揚威!”剛說罷,隻見一將飛馬出陣,一襲翻毛寶藍袍,頭戴彎月純銀盔,身披魚鱗鎖子甲,手持鋼尖柳木槍,座下栗毛馬,大吼一聲,“前日已讓竹中大人取得首功,今日末將要將功折罪!”正是安東隆盛。孟昭德見狀忙看阿倍秀明,阿倍秀明笑道,“當初隆盛小土坡一人力敵三百餘德川兵馬,可見威風。”孟昭德這才放心道,“看你如何擒敵將。”

    安東隆盛得令後也不答話,縱馬直取前方敵將,為首的正是森岡金吾,森岡見狀揮刀就迎上前來,兩人一個錯馬,森岡金吾問道,“來將何人,留下姓名再送死!(大明小說一開場就是來將可通姓名,那都是扯淡,誰上來打仗還互遞名片啊,可東流卻是真的,所謂一騎討,就是要兩家都先報名字,對方一聽,身份夠了,才打,不然就是一擁而上,廝殺一陣,被小兵殺了就是活該)”安東隆盛手握木槍,一個前刺,同時說道,“孟家麾下侍大將安東隆盛,孟家家老秀明先生首徒!”森岡金吾一聽,原來是傳聞中天下第一軍師阿倍秀明的徒弟,這若陣前得手,那是何等威風,於是一刀架開安東隆盛木槍,兩人走馬廝殺起來。

    安東隆盛心中記恨津輕氏讓他丟盡了麵子,十餘日風餐露宿不得見麵,起兵之前就已經憋著要報仇了,現在得到機會,哪能錯過,且安東隆盛自幼學習寶禪院槍法,五歲開蒙,九歲就能力敵十餘人,到了十三歲拿到認可狀時候,已經本派無人能敵,家中常和惠隱院還有淺井輝政等人切磋,雖然比不得他們天生神力,槍術上卻絲毫不落下風,端的是滴水不漏,攻守兼備,最要命的是,安東隆盛家境貧寒,是下級武士出身,所以一步步走到今天,全憑手中槍拚出來的,當初那一套頗有美感的槍法在安東隆盛十餘年的廝殺生涯中已經進化的幹淨利落,十成十適合實戰使用,其威力可想而知。反觀森岡金吾,雖然也是津輕氏麾下虎將,卻畢竟出身東北,沒見過什麽上乘的武者,也沒經曆過什麽惡仗,和安東隆盛交手走馬了十餘回合後就漸漸力不從心,看出了兩人之間的差距,這樣一個鬆懈,讓安東隆盛手中槍突然磕中小腿,登時一陣鑽心的疼痛,馬上決鬥,要緊的就是兩股夾緊坐騎,現在一麵失衡,森岡金吾緊接著就跌下馬去,安東隆盛木槍一抵其咽喉,大叫一聲“綁了”,身後自有跟隨的步卒三下五除二,捆住了一虎。

    同僚被擒,千德政氏和吉野氏廣暗叫不好,趕緊打馬上前來救,安東隆盛殺得興起,也不管對方是一個還是兩個,一夾座下馬,提槍就刺,手中一杆鋼尖柳木槍舞的虎虎生風,行雲流水,雖然千德政氏和吉野氏廣都是武藝好手,也一時不能對付,兩人座馬離著森岡金吾十餘米,卻再難進一步。軍陣中孟昭德見了,對阿倍秀明讚道,“好武藝,真不知咱家還有如此武者,若惠隱院和他交手,尚不知孰勝孰負!”阿倍秀明笑而不語,惠隱院聽到卻是爭強道,“老衲年歲日高,自不是年輕人對手,若與我十年青春,主上這話就說大了。”孟昭德聽罷哈哈笑道,“大師,貪嗔癡,你這好強的毛病,幾十年參禪也參不掉啊!”惠隱院一捋花白胡須,嗬嗬應道,“正是如此,老衲什麽也可,酒不吃,不賭錢,不近女色,唯有一口氣咽不下,主上且坐,看我的手段!”說罷雙股微微顫動,座下馬頗具靈性,一聲長嘶,直射出去,惠隱院手中朱槍轉瞬間就到了三人麵前。

    千德政氏和吉野氏廣被槍風一壓,都大吃一驚,就連安東隆盛也是嚇了一跳,惠隱院卻不管,手中朱槍一橫,砸在兩匹座馬脖頸處,千德政氏和吉野氏廣二人雖然騎得都是好馬,卻也禁不住惠隱院的角力,應聲而亡,兩人翻身落馬。安東隆盛和惠隱院見了,提槍就來擒二人,好在兩人平日都是步戰(東北多山,馬匹不能肆意馳騁,許多武士都是騎馬到陣上,上陣後就下馬步戰,有的將領一輩子都沒騎馬打過一次仗),對於平地反而比馬上更利索,兩人倒地之時,已經借力撐住身子,並抽刀在手,隨便虛晃幾下,掉頭狼狽逃竄,惠隱院和安東隆盛追出兩步,因為怕對方陣前弓箭手,便停馬不追,孟昭德見狀哈哈大笑,手中折扇一舞,左右部將爭先恐後的殺出,全軍亦洪水開閘一般呼嘯湧出。對方陣前見勢大不能抵擋,紛紛潰散,孟軍一陣掩殺,直殺到弘前道大寨前方才被寨中強弩逼退,後清點戰場,孟軍斬獲近千人。

    回營之後惠隱院大呼痛快,南部信直和秋田實季也是初次見人如此驍勇,再一問此人已經年過半百,五十有六,更是驚為天人,回家後,於各自領地內寺廟修建惠隱院大師生祠,此後話,按下不表。津輕為信那邊,聽說孟昭德盡出精銳,手下三虎無人能敵其勇猛,損兵折將,於是命軍師沼田佑光和長子津輕信建分別帶兵從本城趕來支援,放棄其他地盤,隻守弘前道和大浦城。孟軍中接到探報後,孟昭德忙召集眾將議事,阿倍秀明從中布置,展開山川地形圖道,“此番弘前道和大浦城集結了敵方一萬人馬,端得地狹無處施展計策,所謂凝其一點,堅不可破,足見津輕氏頗善用兵。”南部信直聽罷不悅,孟昭德看在眼中,寬慰道,“若善戰者皆有自立之理,那昭德麾下此時已經無人了,信直大人請釋懷,縱他如何用兵如神,我家先生自有應對之法。”南部信直這才喜笑顏開。

    阿倍秀明言道,“此番用兵之地方圓不過十裏有餘,看似首能見尾,尾能見首,無甚詭計陰謀,然沼田佑光年過六旬,津輕為信五十壽整,都是時日無多,所以和本家對立,不外乎是為其後人爭一塊家業,那這一萬人中就要數津輕信建最為要緊,我們攻其這一點,津輕為信必亂,全軍陣勢一旦傾斜,則可一蹴而就。”孟昭德點頭道,“如此甚好,哪一位願意帶兵夜襲津輕信建的軍陣?”話音落,孟憲傑和壓糧趕到的淺井輝政同時起身,鞠躬道,“屬下願往!”孟昭德笑道,“年輕人奮勇敢戰,本家之幸!本來輝政壓糧一路辛苦,我不允你出戰,不過立功之時,辛苦一些就辛苦一些吧!你和憲傑各自統騎兵一千,夜襲敵營,津輕氏乃當地豪族,若能伏則不可盡數剿滅,所以你二人當小心信建,不可傷害,生擒便是!”

    兩人聽罷剛要領命,惠隱院突然哼了一聲,起身唱了個佛號道,“主上,輝政遠來壓糧辛苦,二公子又是萬金之軀,何必他們上陣,好似我軍中無人一樣,老衲雖然年邁,也還有千斤力氣,不如老衲前去,不然豈有徒弟在外廝殺,師父享樂陣中的道理。”孟昭德一愣,剛要回複,阿倍秀明就接道,“大師父,您年事日高,朱槍已經創下不世之美名,日前一戰更是名震東北,又何須去冒險呢,若是有個閃失,這方圓十裏內駐軍一萬,可非能運籌帷幄之地,刀槍無眼這...”惠隱院聽罷哎了一聲道,“先生此言差矣,刀槍無眼又不是隻對老衲,這二公子和吾徒不也一樣麽,難道都不去了?且先生說的對,老衲是已經年老,可還未不中用啊,此番來征東北,已經是本家十年才打的第一仗,誰又知道下一仗在何處呢?若是老衲趕不上了,難道要我病死家中麽?主上!恕老衲胡言,您比我還年長三歲,難道您不能體諒老衲的心境麽,就請主上開恩,許老衲出征!”

    孟昭德聽罷很是動容,直看阿倍秀明,阿倍秀明知道孟昭德和惠隱院情義非比尋常,乃是數十年貼身守衛之情,孟昭德自不會對惠隱院冷漠拒絕,隻好說道,“那就為大師父擇一副將,請來照顧左右。”惠隱院笑道,“隻要不和我爭,一切都聽先生的!”孟昭德這時開口道,“那輝政暫且休息,由你師父出征好了,憲傑,你為大師副將,記住,凡事要有主見,大師若要涉險,你就是拚了自己,也要阻止大師,此一戰乃是夜襲,我孟家天龍騎兵更是舉世無敵,當容易的,擒下津輕信建後速速回歸,不得戀戰!”孟憲傑領命,和惠隱院一同出帳去檢點兵馬。

    兩人走後,阿倍秀明對孟昭德言道,“主上,這津輕為信號稱東國有名的軍謀者(本人愛玩一切戰國遊戲,津輕為信名氣不大,可在太閣立誌和信長野望中統率都在100以上,武力也有75,政治也有八九十,我勒個去...),我想他不會算不到我們要夜襲其子,就算料不到是今夜,肯定也會暗派一支部隊保護其長子安全。”孟昭德點頭道,“這是常理,愛子之心人皆有之,不如明日擺開陣勢衝營,我軍一萬五千大多是年輕士卒,二代天龍之後,尚不熟戰陣,也可操練一番。”阿倍秀明笑道,“這倒不必,雖然上陣殺敵,磨練意誌是好的,可也不至於蠻幹,若用巧計時候還是當用巧計,不過此一路去太危險,我當助大師父一臂。”說罷對席間言道,“山下兄弟何在?”山下奉純和山下奉勇忙興奮起身,鞠躬道,“屬下在!”阿倍秀明道,“命你二人引鐵炮手五百,多帶硝石硫磺,於弘前道右側埋伏,一見道裏廝殺上了,就在入海口放火,鐵炮狙擊道路,不許大浦城出來接應。”兩人領命去了。阿倍秀明又道,“鈴木重朝,淺井直政何在!”兩小將起身道,“屬下在!”阿倍秀明道,“你二人領北寧軍三千,暗藏於弘前道西側,待大師父夜襲成功後,對方必有接應,此時道西大營空虛,你二人速帶兵襲占,焚其糧草!”兩人領命去了。大帳之中這才散會,各自回營等候。

    再說惠隱院和孟憲傑,兩人點起兩千騎兵,待到夜深二更時候,便出營直奔弘前道,路上孟憲傑對惠隱院說道,“大師,父上的意思是我聽您的,您既然是主將,不如讓我先行探營,拿住對方廝殺後,您領一支兵馬直奔大帳,擒下津輕信建如何?”惠隱院哈哈笑道,“二公子,您還未懂事時候,我就馳騁沙場,難道現在卻懼戰了麽?我還不用二公子幫我建功,你和我各自帶一支人馬分兩頭入營,誰拿著津輕信建,誰就是首功,如何?”孟憲傑心存高遠,想來飛揚跋扈,可對於有軍功能打仗的大將從來都是敬重的,此話若是他哥哥說出,他早一巴掌打上去,可是本家戰神開口,孟憲傑卻精神抖擻,興奮道,“好!憲傑自幼好讀唐史,就喜歡那些英雄豪傑,今日大師願意給憲傑機會,憲傑就和大師賭他一賭,若憲傑僥幸得勝,我要大師一套金線袈裟!”惠隱院答道,“好!跟二公子說話果然痛快!那老衲也不客氣,老衲若是擒住那信建,我要你珍藏的正宗長短打!”兩人說罷擊掌為誓,到此各自分兵,直奔弘前道津輕信建軍陣。

    惠隱院為了在後輩麵前爭得麵子,命麾下一千騎兵加速前進,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就摸到了敵人陣前,他一馬當先,手中朱槍撥開了三五人才能抬動的拒鹿角,股下一夾,衝入營中,身後一千人魚貫而人,此時營中還無響動,惠隱院知道是孟憲傑未到,心想贏了,便直奔軍陣中心大帳而去。哪知才出四五十步,突然四下亮起火把,各營房內衝出幾十人不等的弓箭手,另有一支騎兵,人數不多,在三百人上下,從大帳背後閃出,為首一員將領,虯髯連鬢,頭係白絲絛,身披棗紅兜裏肩,手持兩把太刀,座下黑騅馬,背插鑲金佛禪杖,上繡銀白雙葉荷家徽,正是津輕為信本人!惠隱院雖不識得,可也看出此人氣度不凡,估計不是為信就是信建,雖然身邊有數百弓弩手,可英氣豪勇,大呼一聲道,“眾人防備左右冷箭,看我拿賊!”

    說罷惠隱院朱槍一擺,上來就鬥津輕為信,津輕為信緩緩將兩把太刀收入鞘中,拔下背後金禪杖,兩人鬥在一起,惠隱院背後一千騎兵也衝了上來,可被兩側弓箭手一陣亂射,登時折損數十人,剩下的方才緩步,向兩麵殺去。待衝到近前,突聽哢嚓嚓一聲巨響,原來弓箭手麵前十五步都挖有壕溝,騎兵沒得防備,紛紛墜入溝中,土壕內埋有鐵蒺藜,上淬毒藥,沾著就亡,一瞬間又折損上百條性命。

    津輕為信武藝不如惠隱院,兩人一交手,津輕為信才明白,惠隱院的名聲都傳到東北,家喻戶曉,這真不是浪得虛名的,看似一個滿臉皺紋,胡須花白的老和尚,手上的功夫卻是一點小窺不得,一杆朱槍也不隨著人家的年齡而有老邁之相,每招每式都如雷霆萬鈞,氣吞山河,津輕為信直抵擋的汗如雨下,雙腕虎口腫痛,隨時可能撤杖。正危急間,突然一步行大將提刀喊道,“父上!速往營後走!”津輕為信這才反應過來,虛晃一杖,掉頭就跑,惠隱院仗著武勇天下無敵,也不管他有何詭計,打馬就追,這邊兩人繞著走了半個大帳,直來到帳後,突然從帳腳中伸出好幾把木棍,對著惠隱院的座下馬馬腿就是一通亂捶,座馬沒有防備,嘶叫一聲倒地,惠隱院也被掀飛出去,津輕為信見狀,忙招呼左右一起上,來抓惠隱院。

    惠隱院一個翻身站起,拔出腰間太刀,順勢砍翻了幾個上來的士卒,可津輕為信一直在後催促,津輕氏士卒不見減少,反而越圍越多,惠隱院見狀歎道,“奈何奈何!死於無名之地了!”話音剛落,突然一支飛箭射到,噗噗兩聲,連穿了兩名士卒的脖頸,隨後一聲巨吼道,“誰人敢傷我師父!”惠隱院一見,正是徒兒淺井輝政。隻見他單槍匹馬,一路殺入陣中,左右都是津輕氏弓箭手,卻百支箭都讓淺井輝政撥開,難以近身,正是“白盔白甲白玉滔,手中銀槍逞英豪,單人力敵百萬軍,頗似其父錦馬超!”

    淺井輝政一路殺到惠隱院身邊,伸手就把師父拉上馬來,手中銀槍一個翻轉,撥起地上朱槍,接到另一手中,兩手使開兩杆槍,馬踹大帳倒,將擊倒師父坐騎的帳內持棍武士一人戳了一個透明窟窿,而後整合殘存騎兵,當先開路,帶隊揚長而去。津輕為信看得張目結舌,動都不能動,其子津輕信建問道,“父親,何不追擊?”津輕為信道,“此戰隻要孟昭德知我厲害,並不在與其決戰,且你看那老僧,本家就已經無人能敵,再來一白盔白甲大將,似乎比那老僧還要厲害,哎,孟家人才濟濟,所言非虛,真不是你我能敵啊!”說罷收兵整頓,一清點,斬獲天龍軍一百七十七人。

    至於孟憲傑那一路,從山道東南殺入,還未入營帳,就被雙虎千德政氏和吉野氏廣接著廝殺,殺了一陣,因為天黑無法視物,雙虎的步卒故意鏖戰,由兩邊絆馬索和弓箭消耗天龍騎兵,戰了片刻,孟憲傑終於無法進,隻得悻悻退去。如此兩支騎兵在路上會合,一說情由才知道,淺井輝政終歸是擔心師父夜襲危險,沒和孟昭德請命,就獨自引馬來追,這才救了師父的性命。三人帶兵回營後,把此事一說,孟昭德不但寬恕了淺井輝政,反而欣喜,讚其忠心耿耿,孝心更重,乃是家中楷模,嘉獎黃金五百兩,雲雲不提。

    阿倍秀明聽罷戰報後,和孟昭德還有兩位大名說道,“此番津輕為信在十裏之內布下一萬人頑固抵禦,每一裏就有一千人,正是要刺蝟抱團,端得這個滴水不露,要我軍遠來缺糧,不戰自退,今日設計使他,兩支伏兵都沒有斬獲,看來不論弘前道哪隻營盤被襲,其餘大帳都不會出兵相救,反觀我軍,就算僥幸拿下其中一支營盤,也是深陷敵陣之中,守不能守,攻不能攻,隻能退卻,如此用兵,這津輕為信守城倒是有些心得的。”孟昭德歎氣道,“東北大雪皚皚,道路難行,軍中所剩糧草不足一月用度,軍師可有良策破敵?”阿倍秀明笑道,“津輕為信雖然采取龜縮之陣,可惜還是能破,這小刺蝟蜷成一團,我們隻要拿水澆它,它自然伸展身軀逃跑,大浦城往西北三裏左右就是海岸,那裏遍布小島十餘座,乃是安東水軍眾,十三湊之砦的安東總八郎興久的地盤,另外太閣死前,蝦夷豪族鬆前慶廣曾歸順來降,得到了蝦夷的貿易權,成為蝦夷藩國大名,這兩人手下水軍總有三五千人,大浦城的糧食用度都是蝦夷宇須岸的梁田屋提供,主上隻要修書三封,兩封調集兩家水軍,封鎖海岸線,一封給梁田屋,命他停止給津輕為信提供援助,則津輕氏軍心必動搖!”

    孟昭德追問道,“軍師,這看似是好,可如此一來一往,封鎖事宜,就算他們全都照辦,也要數月,我軍隻有一月存糧,怎麽來得及?”南部信直和秋田實季以為這是孟昭德旁敲側擊,雖然國力不強,可隻能硬著頭皮說道,“不如有我們兩家接應這幾個月的用度如何?”阿倍秀明聞言起身,行了個大禮後微笑道,“兩位大人果然是義薄雲天,效忠朝廷的忠臣,不過不需如此,主上,你見那刺蝟是被水泡了之後才準備逃跑呢?還是聽到看到洪水來了,就起身逃跑呢?津輕為信若是知道此事,絕不會在被封鎖之後才行走動,肯定是一得到消息就行更改布防,屆時他一動,我們就能破敵了,十裏之內布兵一萬,不動時候就堅如磐石,一動起來就會手忙腳亂,擁擠不堪,主上放心,隻要你書信送抵三處,我五日內必破敵軍!”孟昭德聽罷精神抖擻,忙著人取來紙筆,送出三封書信,阿倍秀明則辭別三位大名,自去布置。

    兩日後,十三湊之砦接到孟昭德來信,此地安東興久和津輕為信頗有交情,自然把事告知與他,可鬆前慶廣與津輕為信向來交惡,梁田屋是做生意的,自然也得罪不起朝廷左大臣,津輕為信料定另外兩家接信後肯定會困死自己,不願坐以待斃,決定讓兩虎千德政氏和吉野氏廣鎮守崛越城,沼田佑光鎮守出海口,自己和嫡子鎮守大浦城,把一條由北往南的防線遷為由西往東,依靠百裏海岸線打算自給自足。

    沼田佑光臨行前去見津輕為信,希望他主動示好鬆前氏,割讓鬆前氏垂涎已久的大浦湊町,讓他能把貿易圈擴展到東北津輕藩和陸中藩來,可津輕為信畢竟是第一代家督,掙下份家業不容易,思前想後還是拒絕了,沼田佑光無奈辭別主上,出門對屬下說道,“當初我離開幽齋老大人,遊曆天下,就是看上津輕大人器量非凡,這才追隨左右,十年來南征北戰,統一津輕國七萬五千石,總算盡忠盡責,可惜時過境遷,今日的主上已經不是那個驍勇善戰,運籌帷幄的智將,而是緊守家業的頑主了,這樣封閉自身,不能審時度勢,早晚必敗於孟昭德!”說罷之後,又想到自己隻是仆從,不了解主上對於一手一腳拚出的家業的珍惜,或者換了自己是家督,四麵楚歌之際,也會拚個魚死網破而不願意把辛苦得來的基業拱手讓人,如此開脫後閉口不提,引本部兩千兵馬直奔出海口而去。

    路上行到三川交匯口處,此地離入海口頗近,道路因為冰雪已經難行,就是春夏之際,此地也是泥濘多於堅土,是最最凶險之地,沼田佑光見狀歎道,“孟昭德麾下有個軍師叫做阿倍秀明,聽說是上代陰陽師安培晴明之後,能知鬼神算過去未來,若他知道我今日渡過此地,不知有否招待!”話音剛落,嘭嘭兩聲炮響,真如震天震地,冰川撕裂,立刻兩支人馬從兩旁閃出,都是步兵攜帶鐵炮長弓,還有二十門黑漆漆的銅口大炮,為首三員大將,一人穿銀甲銀盔,正是當夜來救師父的淺井輝政,一人黑甲持刀,正是前鋒大將瀨戶長治,兩人一左一右,中間護衛一位披頭散發,身穿巫師袍,手持銀絲拂塵的策士,馬上拱手道,“多謝沼田大人謬讚,在下正是阿倍秀明,當夜我遣兵去拜訪,多得大人的長弓招呼,今日依樣學樣,設下長弓鐵炮回贈,不知道沼田大人以為如何?”

    沼田佑光一見這就是阿倍秀明,果然生的清秀俊朗,睿智果決,心中就已經佩服,馬上回道,“在下苦勸主上,要他割讓幾個港口給鬆前氏,聯合北部一同抵禦左府,奈何主上得國不易,不願相讓,這才命我們倉促換防,本來一個拳頭握緊,嚴絲合縫,現在張開五指,自然能被一根根擰斷,沼田服氣了,先生算無遺策,果然天下第一軍師!”阿倍秀明謙道,“不敢不敢,僥幸而已,當夜一戰,足見大人和津輕大人的手段,險些損我家一員主將,今日想來秀明還是心有餘悸,其實憑借大人的智謀還有津輕大人的本事,本可以造福一方,安居樂業,助我家大人共掌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為何沼田大人名宿讀書,卻看不到這個道理?”沼田佑光歎氣道,“津輕氏立國尚淺,國力也不甚強,國主在則還能自保,國主一去後,少主亦不知如何應對西方秋田氏,東麵南部氏,北麵鬆前氏的圍攻,所以這才南部氏內亂之際打算結交些盟友,為日後謀劃。”阿倍秀明哈哈笑道,“此不是舍近求遠麽?沼田大人,我家主上自為太閣殿下義弟以來,為了國政嘔心瀝血,太閣生前曾經定下規矩,不許各地外樣大名擅自開戰,需要一切由朝廷裁決,現在南部氏內亂,津輕氏本為外人,卻橫加幹涉,雖然地跨千裏之外,不過我家主上一樣提兵來戰,這就是天下公義!將來津輕氏為信大人殯天,少主繼位,就算津輕氏有甚災禍,我家大人作為天下人左大臣,一樣會前來相救,本是無事的,可你家貿然觸犯天威,執意抵抗不降,日後津輕氏有難,我家大人如何出手相助!豈非舍近求遠麽!”

    沼田佑光苦笑道,“是啊,這是在下沒有見識,不能看透,耽誤了主上的前程,現在說來也已經晚了!先生重兵在此,沼田無能,懇請先生放過我麾下將士性命,沼田願意自裁謝罪!”阿倍秀明搖搖頭笑道,“不晚不晚!人來!”話音落,就有人從陣中請出一位大人,正是之前被俘虜的三虎之一森岡金吾,阿倍秀明說道,“森岡大人這幾日在我軍中做客,如果失了禮數,還請大人見諒秀明。沼田大人,森岡大人請您帶回,您的人馬也可以離去,實話實說,另外兩道除了津輕大人本部兵馬,我都設有伏兵,現在或禮遇者已經通行,若頑抗者已經梟首,這便是無謂之戰帶來的無妄之災,懇請沼田大人回去想想,能和你家主上說清左府希望罷兵言好之意,不然的話天兵一到,今日之伏秀明還能設他百個千個,那時候無數津輕氏好兒郎枉費生命,豈不可惜!”沼田佑光聽罷大為折服,登時下馬跪倒道,“佑光今日深信孟家軍之慈悲,請先生放心,今日若得放生而去,佑光拚了性命不要,也勸我主上來降,從此之後唯左大臣馬首是瞻,一生一世不敢再行背叛!”阿倍秀明這才滿意,命人放了森岡金吾,大軍讓開道路,放了沼田佑光過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