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回勸降堀氏納越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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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好驚慌失措的最上義光後,伊達政宗對這個和自己相鬥多年的舅舅徹底失望了,一敗再敗治軍無能就是他對自己舅舅的看法,卻不想想,如此無能的人,為何他多年來也沒戰勝過呢?帶著鄙夷,伊達政宗宣布第二日由自己帶隊總攻,絕不犯直江兼續那個養寇為患的錯誤,到了第二日,伊達政宗果然把一千鐵騎隊擺在軍陣最前方,可謂大手筆,他們身後站著的數千伊達軍眼見平日隻負責野戰的王牌部隊都上了,自己就更沒有理由不拚命了,於是振奮精神,平日有五十分的表現,今日倒能拿出八十分來。
伊達氏重兵從左右兩側開始登城,前田慶次命津輕信建在本丸守護直江兼續,自己和岩兵衛,捨丸各自帶兵鎮守兩處虎口,情勢不妙,險象環生,打了一個時辰後,外丸(三之丸)已經失守,二之丸和本丸也烽煙彌漫,被伊達軍徹底包圍,前田慶次手中蟠龍槍雖猛,可過道之內狹窄,不適於施展,反而漸有不順手的地方,最後前田慶次索性把蟠龍槍插在地上,手持太刀殺敵,這般一人堵在路口,也片刻間斬殺了十餘人。
又鬥了一刻鍾左右,二之丸也快失守,因為聯軍缺少火器,所以遠程壓製力不足,被鐵騎隊衝入城內,城內巷戰的時候,鐵騎隊就可以展示自己優秀的肉搏和野戰能力,就連岩兵衛這樣的近戰好手也受了傷,三天裏連續幾次受傷,岩兵衛漸漸吃不消了,手下兵卒也開始後退,前田慶次左翼有了崩塌的跡象。
如此危急時刻,突然城外山道內喊殺聲一片,三支人馬分別占據一處道口,向長穀堂城挺進,左手一支兵馬,人數不多,可各個裝備兩支鐵炮,為首一員武士,身穿青白陣羽織,內掛銀鎖甲,頭戴白玉明月盔,生的文秀清雅,正是上杉氏新晉副帥水原遜秀,右手一支兵馬,全是騎兵,雖然騎得都是東流矮馬,身穿也是薄甲,可看其一起一落,大隊陣型不亂,便知都是騎術好手,領頭一員大將頭紮白布巾,身披紫羅袍,原來是上杉氏騎術教頭,當年曾兩次擊敗武田信玄的村上義清之子,村上國清,至於中間一支部隊,全部是重甲步兵,精神抖擻,裝備精良,為首共三人,一人赤甲持刀,一人重甲持槍,當中一人巫師裝扮,正是聞名天下的北寧軍和孟氏軍師阿倍秀明。
早先阿倍秀明率四千北寧軍和田中旭一還有淺井直政出越後攻打堀秀政,一路上降伏了村上義明(九萬石),溝口宣勝(六萬一千石),堀親良(三萬石)等幾位城主,取得了進入越後平川的突破口,剪除了堀秀政的羽翼,同時也拉攏了那些越後豪族,心向上杉景勝的舊臣,到了9月初,東北四國聯軍和最上氏開戰之時,阿倍秀明大軍成功與上杉軍鬆本伊豆和齋藤三郎佐衛門的五千人會合,開始越後平定戰。
堀秀政雖然號稱越後國主,可其實他掌握的隻是春日山城附近共三十五萬石左右,當初豐臣秀吉冊封,趕走了上杉景勝的同時,也怕堀秀政坐大,所以安插了無數城主,這樣阿倍秀明就抓到了機會,他平定東越後十八萬石後長驅直入,命田中旭一先攻打越後津川口,取得田川,下倉,新發田,本莊,出雲崎等地城主或者豪族的支持,田中旭一奉命帶著上杉景勝手書前往各地,初始各地豪族還望而卻步,待田中旭一殺敗津川口堀氏守軍後,各地豪族便紛紛望風而降,許多人自己帶著武器來從軍,加入上杉氏門下,陸陸續續的竟然聚集了七八千人。
眼看越後遍地烽煙,自己的名譽國主位置要不保了,堀秀政才焦急起來,他一邊向德川家康發去求援信,請求他發兵從南麵進攻阿倍秀明,一邊召集幾個私交不錯的城主,重金賄賂,請他們務必堅守,等候德川家康的大軍前來。9月9日,阿倍秀明把本陣移到了春日山城的城下,命淺井直政帶兵攻打春日山城城下町,田中旭一帶兵攻打禦殿,鬆本伊豆和齋藤三郎佐衛門分別進攻廣瀨和藪神砦,試圖取得進入信濃的要塞下倉城,下倉城自川中島之後,就被曆任城主用心修築,打造的堅不可摧,現任城主小倉政熙更是少有的猛將,堀氏聽說要移封越後,生怕鎮不住這裏向來驕橫跋扈的豪族們,特意用三萬三千石的高薪請出了小倉政熙,讓這位年近六旬的老將,擔綱國境東南大門的守衛工作。
聽說上杉氏門人來打自己,小倉政熙毫不畏懼,他命令部下緊守城門,堅壁清野,從密集的炮塔中用鐵炮射擊城下的敵軍,自己則乘著半夜率僧兵六百殺出城去,負責攻城的鬆本伊豆一時不敵,竟然退去一裏開外。第二日,齋藤三郎佐衛門采納下倉城叛將,上杉氏舊臣丸田清益的意見,在城外堆積竹子木頭,一方麵可以防備銃彈,讓步兵魚形抵達城下,另一方麵在竹木上引火,使得火勢蔓延至町舍,濃煙也能遮擋城上弓弩手和鐵炮手的視線,小倉政熙見無法破解,隻得後退,上杉軍乘勢敲開虎口,進逼至三之丸,政熙無奈之下,關閉城門開始籠城戰(史實)。
下倉城濃煙滾滾,戰況慘烈異常,被附近阪戶城的守兵看到,忙稟報城主堀直寄知曉,堀直寄乃是國主堀秀政之弟堀直政的長子,深受大伯喜愛,加之他自視甚高,總想和孟昭德,德川家康這一類天下豪傑決一雌雄(純粹是找死),得悉此事後,他迅即率兵一千八百餘出陣,分兵兩路,趕往救援下倉城。大軍自上杉氏背後抵達軍陣,鬆本伊豆率軍出戰,堀直寄利用大軍士氣正旺碰鬆本伊豆的新敗之軍,立刻占到了便宜,鬆本伊豆丟下幾十具屍體後,返回軍營,關門放箭試圖把堀直寄逼退。
堀直寄一麵率軍強攻上杉氏軍寨,一麵命人快馬去報知下倉城知曉,就說撐住即可,援軍已到!這本是好事,守城將士聽罷無不振奮,可惜大將小倉政熙卻火冒三丈,他對身邊旗本說道,“我被大軍圍困,不能解除險境,反被乳臭小兒救援(當時堀直寄二十四歲),即使獲勝,也無麵目苟活於世,三萬石的祿米都在肚子裏,是吐不掉的,隻有一死殉主!”說罷他親自挑選精銳旗本六十人,出城突擊,不多時全員戰死,城中將士灑淚送別城主,方才繳械投降,下倉城陷落(說他忠義也好,說他笨蛋也好,反正人是盡忠而死,卻也白白丟失了一座要塞,而且這是曆史真實)。
拿下下倉城後,鬆本伊豆等人放走了所有不願重歸上杉氏門下的浪人,並給了他們錢糧和路費,一些人連夜趕到堀直寄的營中,向他報告了這一消息,營中眾臣聽罷大驚失色,如今下倉城失陷,垂於西南方的阪戶城就是一座孤城了,若上杉軍或者孟軍南下進攻,則內無糧草,外無援軍,必然全軍覆沒,可當他們把此事告知堀直寄後,堀直寄卻搖頭笑道,“小倉政熙為人倚老賣老,我好意助他,他卻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寧可死也不願接住我伸出的手,這樣的人做我的鄰居,早晚也要壞事,現在有人替我收拾他,我正好為大伯接收下倉城,乃天助我也,並非陷入絕境!”說罷,升帳點兵,準備攻打下倉城。
身邊眾臣見狀,忙開言勸道,“下倉之敵十有六成都是些土民,原本都是我領內百姓,現如今不過是受敵人挑撥,乘虛而起,成不了多大氣候,殿下還是不要親身冒險吧,不如我等帶兵耗盡上杉氏遠來之軍,殿下再開恩免罪,那些土民自會散去。”堀直寄拒絕道,“你們說我一向愛民,那怎會又來了這般多的背叛者呢?既然有人背叛,不是我做的不好,就是他們實在頑劣,我豈能不去看個究竟。下倉城離此不過七裏(大明製五十六裏),殺過去誅戮敵軍乃是理所當然,如若按兵不動,將來如何向大伯(堀秀政)和父親大人(堀直政)交待?”執意要去,最後家臣也無法勸解,隻能隨行。
堀直寄作為堀氏後輩第一人,手下兵強馬壯,這次進攻下倉城,因為要連踹上杉氏本陣和下倉城兩處要塞,所以他起了傾城之兵,共三千五百,直發柳南丘,此地乃是下倉城和上杉氏軍寨之間最高點,堀直寄把軍陣立於此,可一目了然方圓數裏的情況,他登高望遠,對身邊人說道,“鬆本伊豆等人兵力雖少,但慣於征戰,土民之勢雖大,但不過是烏合之眾,隻需殺敗伊豆,土民等不戰自潰,那時再行剿撫,事半功倍,還能敲山震虎,讓各地豪族重歸本家。”於是堀直寄親自率敢死隊兩百人星夜去登下倉城,剩下三千三百人則在家臣率領下牽製鬆本伊豆的本陣,鬆本伊豆先勝後敗,棄營而去,果然如堀直寄所料,城中七千人皆是浪人土民,見城下大寨火光衝天,以為上杉氏大軍覆滅,兩百堀氏兵馬尚未攻入三之丸,城內便告投降。
鬆本伊豆帶兵退去後,堀直寄連夜帶人追殺,八百騎兵在田川,妻有,小千穀一帶接連斬殺上杉氏兵卒近千人,鬆本伊豆,宇佐美勝行,齋藤三郎佐衛門和丸田清益不能抵擋,隻好帶著敗兵去見阿倍秀明。阿倍秀明聽說堀氏子孫內還有如此豪傑,頗感興趣,命鬆本伊豆和宇佐美勝行帶兵包圍禦館,齋藤三郎佐衛門和丸田清益與春日山城對峙,自己則率四千北寧軍還有田中旭一,淺井直政來二次攻打下倉城。
抵達下倉城後,阿倍秀明手持拂塵,和田中旭一,淺井直政登高眺望,隻見下倉城內士兵遊走不輟,搬搬抬抬,正在增補城防,城下騎兵林立,分三隊進行哨探,城上鐵炮櫓之內,手持鐵炮站立的士卒一絲不苟,阿倍秀明回頭對田中旭一說道,“老將軍,此人比你治軍如何?”田中旭一嗤之以鼻,手握刀把道,“若給我一千鐵騎,今晚便叫他城破人亡。”阿倍秀明哦了一聲道,“那老將軍打算如何攻城?”田中旭一一指城南官道,笑道,“乳臭未幹,不會用兵,城南明顯駐紮過部隊,鏟平了坑窪之地,正好進兵,他緊修城內,卻沒有拆毀城外的平坦大道,我一個衝鋒,就把它木門撞開。”
阿倍秀明哈哈笑道,“秀明卻以為,這裏最進不得兵,那堀直寄是從南往北而來,豈會不知這裏的易攻難守,他故意留下此地,就是為了引我們攻城,雖然麵上平坦,可暗地他必然設伏,或者是陷坑或者是伏兵,若老將軍從這裏進攻,一旦被圍,地勢平坦,可也是難守的很啊!”田中旭一聽罷抱拳道,“如此我和軍師打賭,請軍師許我一千兵馬,我奪不下此城,情願軍法從事!”阿倍秀明搖搖頭道,“老將軍不必著急,其實要破此城不難,我請老將軍帶兵一千,不去打下倉城,卻去取三條城,這三條城乃是堀直寄的叔父...”剛說到這裏,田中旭一鞠躬道,“好!我這便去取城!”說罷竟然轉身離去。
阿倍秀明愣在當場,無言以對,淺井直政見狀寬慰道,“老將軍他是性如烈火,其實忠貞不二,還請軍師見諒。”阿倍秀明抹去臉上不快,回頭道,“旭一自脫離本家而又複歸後,受盡了人言奚落,自然想要多建功勳,可就算如今貴為家老,卻還是隻能屈居山下兄弟之後,日久壓抑,秀明也是知道的,不過此人忠貞不二麽,哎,卻不好說,直政啊,你可知我為何帶你在身邊麽?”淺井直政搖頭道不知,阿倍秀明解釋道,“他性如烈火,你卻心思縝密,正好相輔相成,你兄長乃天下聞名的虎將,你卻才是足以統領三軍的智帥,你要好好曆練,這平定東北,還要靠你和隆盛二人啊!”淺井直政忙鞠躬道,“請軍師差遣!直政必效死力!”
阿倍秀明點點頭,對著淺井直政耳語幾句,兩人方才步下山去。
第二日,田中旭一帶兵一千直奔三條城,原來這三條城守將乃是堀直政的弟弟堀直次(另外堀直政也曾用名直次,堀直寄的兒子也叫堀直次,生於1614年),自幼文弱,家中是人人保護,不許其上陣的,讓其駐守三條城,也是因為三條城被於腹地,不是前線,而且就算任命其城主,堀秀政還是不放心,最後把他放在了春日山城,隻讓小川半右衛門擔任城下兵部,溝口宣勝(已經投降)擔任城代,防備上杉軍。阿倍秀明放著越後居城春日山,越後第一戰略要地下倉城,堀直政居城柏崎城都不打,偏讓人去打這處毫無戰略意義,占地又小的廢城,就是為了牽動各地守軍,攪亂這盤棋,從中尋找戰機。
戰事的發展也正如阿倍秀明所料一般,三條城剛被圍困之時,堀直次還本著武家的尊嚴,硬是回到三條城,帶兵出城迎戰,可從將到兵,也沒人是田中旭一和北寧軍的對手,一戰就被殺敗,逃回城內。聽說三條城被圍告急,堀秀政嚇得夜不能寐,生怕柔弱的弟弟有個閃失,忙命各地救援,這下子本來互為犄角的各城全都亂套了,先是橡尾城主神子田基昌領兵三百出城,移防三條城和禦殿之間,柏崎城主堀直政更是領兵三千,傾城而出,來救弟弟,鎮守下倉城的堀直寄一怕父親有失,二怕叔父有失,也帶精兵八百騎去往救援,阿倍秀明正等此機,命淺井直政截殺神子田基昌,田中旭一迎戰堀直政,自己則率軍拿下了下倉城,順便勸降了孤垂西南的堀直寄居城阪戶城。
上杉軍得知阿倍秀明調動各地守軍去救不必救之地,並拿下了數座城池後,也紛紛請戰,於是阿倍秀明命上杉軍分為兩部,一部攻打柏崎城,一部攻打橡尾城,自己則接應田中旭一和淺井直政的北寧軍,合兵一處攻打三條城。三條城並非戰略要地,曆來不被大名所重視,所以城池孤陋,城防簡單,阿倍秀明看罷城防後,引津川之水圍城,又用鐵炮隔河怒射,越後臨海潮濕,本來衣物就不易曬幹,被水淹沒後,城內更是少有幹旱之地,圍城五日,莫說城池周邊,就是士卒身上也開始爬生青苔,許多衣物廢棄,兵甲不能使用,三條城危在旦夕。
阿倍秀明見時機成熟,派遣使者劃船入城,請堀氏三人相見,三人於是隨使者出城,阿倍秀明在田中旭一和淺井直政的護衛下,搭船在水中相見,阿倍秀明深鞠一躬道,“秀明魯莽,引天水破地貌,毀了越後大好風景,實在有愧堀氏諸位豪傑。”堀直政回道,“此乃大人妙計,直政佩服不已,大人不必過謙。”阿倍秀明歎氣道,“妙計也罷,不妙也罷,都非秀明心中所願,直政大人,您兄長領越後一國,本來是安居樂業,養民生息,該對得起太閣在天之靈,如今我家主上左大臣奉令討伐違背太閣遺命,私自聯姻大名的內大臣,你家為何要湊這個熱鬧,導致越後生靈塗炭,水漫農田,秀明心中好不悲涼啊!”堀直寄氣道,“都說關東鬼才阿倍秀明巧舌如簧,果然不假,你勾結參議圖我越後土地,竟然還說我們的不是,若說生靈塗炭,你便退兵如何,你若退去,又何來生靈塗炭?”
阿倍秀明仰天長笑道,“直寄大人此言差矣!真乃無知之言!越後,自古乃是天下英雄垂涎之地,此處俯瞰關八州,西臨北陸,東倚陸奧,取此地者必得東西兩邊之利,內府早就窺視已久,動作隻怕也不少吧?我家此時方才進兵,真正已經是人既犯我,我才犯人。內府雖然聯姻最上氏,伊達氏被大名舉報,可並不代表這之外就再無他錯,你說我要退兵,那我且問你,你們越後和內府那些勾當還做得少麽,我家主上奉命討伐東北,問罪內府,你又何必招募浪人,做出嚴陣以待的架勢,豈不是早就暗投內府,心虛了麽?單單要我退兵,豈不是說我家主上乃婦人之仁?若要秀明退兵,那堀氏退出越後,入京請罪,讓少主秀賴公定奪又如何?既然大家都口稱心疼黎民百姓,不如各讓一步,卻不知堀氏舍不舍得離開此地呢?”
堀直寄聽罷無語,想要罵阿倍秀明,可自己知道,本家是親近德川一門的,莫說往日的勾連是真,就是今日開戰,大伯也是毫不猶豫的就請德川氏救兵,連和左大臣孟昭德打個商量和議都沒想過,自己說話確實理虧。阿倍秀明見堀直寄不再言語了,便對堀直政拱手道,“直政大人,越後在堀氏治理之下,多年來休養生息,民生富足,您的公子直寄大人愛民如子,越後全境隻有他的阪戶城無一人響應上杉氏兵馬,忠心於堀氏,這些秀明都看在眼裏,也一定會轉告主上。如今你我兵戎相見,實在都是內府挑撥,什麽外人不足以問東流事,真是荒謬,請問直政大人,當初太閣在時,是否他親自任命我家主上為左大臣,是否他和我家主上義結金蘭,大納言在時,是否他任命我家主上主理天下政務,是否他死前托孤,將少主交予我家主上,今日遠征東北,又是否大阪城內一主二院欽命我家主上興師,這哪一件是我家主上並吞天下之舉,都是奉命為之,若說我家主上乃是外人,豈不是說太閣錯了,大納言錯了,豐臣氏都錯了?請直政大人三思,切莫中了內府興風作浪,挑撥離間之計啊!”
堀氏多年來忠於太閣秀吉,當初同意一起對抗孟昭德,確實是怕孟昭德以一個大明外人的身份攛掇天下權柄,今日一聽阿倍秀明分析,堀直政漸漸覺得有理,且阿倍秀明能言善辯,言辭懇切,堀直政更有了三分談話的傾向,於是問道,“那今日一見,先生有何指教?”阿倍秀明一指身後高山流水道,“我願撤去城外水患,請三位大人親自去往春日山城,勸降堀秀政大人,請他和我家主上罷兵言和,去京都請罪,大阪城那裏,自然有秀明和我家主上替堀氏求情,至於這越後之地,自古大名有罪,或減封,或移封,或下野,少有牽連全族的,秀明方才說過,貴公子乃是治國良材,秀明必向我家主上推薦,越後還是堀氏一族所有,如有虛言,天打雷劈!”
堀直政聽罷動容道,“先生真的願意放過堀氏,撤去水患?”阿倍秀明點頭道,“天地可鑒,秀明別無他想,隻求罷兵言和,百姓免去刀兵之苦。”堀直政點點頭道,“那好!如果先生真能撤去水患,我願意讓出三條城,全軍卸去兵刃,一同出城,表示誠意,至於兄長那裏,直政舍棄七尺身軀不要,也說通他歸順左府!”阿倍秀明聽罷大喜,忙深深鞠了一躬道,“如此越後百姓有福了!”幾人又客氣一番,於是分別回返本陣。
掉頭回來時,一路上田中旭一頗為不滿,他對阿倍秀明說道,“軍師不免心軟,這三條城並非堅城,哪裏容得下這五六千人馬,他所謂讓出城池不過是權宜之計,引得我們取一個空城,他們卻保存實力,待到了春日山城後,那裏何止能容納三五萬人,屆時關門不出,軍師如何取城?”阿倍秀明看了田中旭一一眼,笑道,“我豈能不知,若他真心歸降,一是要盡力免除我們的懷疑,所以我方才許諾保有越後,他們應該力辭,其二,他們怕我說話不算,應該不會調兵離城,現在不辭越後,又主動要求調兵,其中必然有詐!而且若是真心歸順,他們應該留下一人守城,隻有三人中兩人去春日山城做說客,那樣就算堀秀政不同意歸順,也可保三條城不失,現在他們主動棄城,必是心裏已經決定,要和我們在春日山城決一死戰!我既然看出來了,自然不能讓他們如願,我還要借他們三人,敲開春日山城呢!”說到這,阿倍秀明在田中旭一和淺井直政耳邊耳語幾句,兩人這才釋然。
堀直政那邊,果然和阿倍秀明所料一樣,不是真心歸順,回去路上其子堀直寄怒道,“父上,我堀氏立國不易,若輕易投降,孟昭德哪裏還會給我們一國國主做呢?你怎麽能輕易相信阿倍秀明那個裝神弄鬼的術士?”堀直政笑道,“人都說孟昭德寬厚仁德,我卻知道他心狠手辣,能坐到天下第一的大名,他隻怕心機還在內府之上,他的手下說話我如何能信?不過是我設的計謀,若他不撤去水患,我們便回城坐等援軍,若他撤去水患,我則放棄兵刃,帶兵出城,其實暗藏利刃,或者去春日山城和他決一生死,或者在路過孟氏營寨的時候突發襲擊,若是我能生擒阿倍秀明,就是斷了孟昭德一條臂膀,倒時候威脅他們全部撤出越後也好,還是在內府麵前邀功也好,我堀氏的國土必再翻一番啊!”堀直寄恍然大悟,忙稱妙計。
當夜,阿倍秀明親自督軍,命人填埋了津川河道,一兩日後,大水便漸漸退去,城內堀氏三人見阿倍秀明守信,心中暗喜,於是命令大開城門,士兵卸去衣甲和兵刃,排隊走出城去,共計五千八百人,在堀氏三人的帶領下,緩緩前行,其實心中都在觀瞧,一旦發現阿倍秀明就上去捉拿。大軍行到孟軍大寨前麵時,堀直寄眼瞅寨內中軍大帳,一人端坐看書,身邊兩名童子服侍,他忙拉堀直政,堀直政一見欣喜,大喝一聲,“不拿妖人,還待何時!”
五千多人聞言,齊齊向大寨內殺去,哪知道剛剛進寨就馬落陷坑,原來是寨內挖了深深的一道壕溝,壕溝內暗藏利刃,可憐堀氏兵卒不穿鎧甲,一個個都被紮了透明窟窿,剩下的人忙向後撤去,隻聽一聲炮響,兩支人馬從兩側殺出,包圍了堀氏全軍,左手一人正是田中旭一,右手一人正是淺井直政,四千北寧軍虎視眈眈,屹立其後,光看著堀氏三人就知道,真的打不過。
僵持片刻後,阿倍秀明從軍陣中緩緩而出,他坐於馬上,笑問三位堀氏族人,“三位大人,既然心懷鬼胎,秀明也不客氣了,是戰是降啊?我勸三位大人盡武士忠義之前先想想,這裏可是幾位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越後百姓,五千多條性命,無謂和三位一起犧牲啊!”堀直政慘笑道,“既然技不如人,直政認輸,懇請先生看在這五千多人的家眷份上,放了他們,我們三人願意剖腹謝罪!”阿倍秀明搖搖頭道,“他們都要放的,不過不是現在,三位大人也殺不得,因為我想請三位大人隨我去春日山城勸降堀秀政大人,至於越後國,三位大人既然不要,我家主上也就不給了。”
三人此時乃案板魚肉,如何還有資本爭辯,隻好答應下來,於是阿倍秀明調上杉氏步卒一千人鎮守大寨,看護五千堀氏兵馬,自己帶著北寧軍和三位堀氏族人直奔春日山城。春日山城近幾日沒被攻打,堀秀政還在納悶,四處打聽,也不知道各地戰況如何,這會兒正在看書,突然有人報告,說三位大人都回來了,就在城下叫門,堀秀政忙帶兵去往城頭,隻見城下四千人馬,雄糾糾氣昂昂,衣甲鮮明,清一色的赤日黑龍旗,為首兩員大將騎馬立於堀直政,堀直次,堀直寄兩側,三人身穿白衣,正高聲呼喊。
堀秀政見狀苦笑,忙問道,“二弟,三弟,大侄子,你們這是...”堀直政回道,“大哥,如今天下大勢已定,乃左府一人獨掌乾坤,大哥你又何必執迷不悟,不如早早歸降,我堀氏一門,立族百餘年,可不要逆天而行,導致族滅啊!”堀秀政搖搖頭道,“二弟,大哥坐鎮春日山城,方才保得住你三人性命,若我投降,孟昭德再無顧忌,必取我們滿門啊!”堀直政回道,“大哥差矣!你冥頑不靈,孤城抗拒天威,才會招致左府遷怒,若你能識時務,早早歸降,左府何必殺手無寸鐵之人,今日若大哥不開城,越後已經隻剩此地,能頑抗多久,落城之後,隻怕也要一死,既然不降必死,降了還有一線生機,大哥為何還不會做決斷呢?”
堀秀政沉思良久,最後無奈道,“你我兄弟三人情同手足,我自不能舍棄,大侄子乃你獨子,也是我等唯一後人,將來勢必繼承家業,我亦不會不管,你們都落入左府之手,我獨自保護這份基業又有何用,罷了罷了,請出孟家大人來,秀政降了!”三人聽罷忙回頭去看,軍陣中,阿倍秀明緩緩騎馬行出,在馬上鞠一躬道,“孟家軍師阿倍秀明參見國主大人。”堀秀政歎道,“早知是天下第一智者來此,秀政隻怕早降了。”說罷堀秀政鞠了一躬,請阿倍秀明稍待,當日下午,春日山城便大開城門,堀秀政帶部將十一人,侍大將二十七人,全城步卒共一萬一千人出城投降,越後國宣告平定。
阿倍秀明貼出告示保境安民後,命淺井直政率軍兩千鎮守春日山城,鬆本伊豆,宇佐美勝行,齋藤三郎佐衛門和丸田清益四人帶兵一萬鎮守下倉城,防備信濃,並聯絡北陸(能登,北加賀,越中)前田利長兵馬看護堀氏四人繞近江入京(因為關原合戰未成行),安排妥當之後,阿倍秀明命大軍休整三日,9月20日,率全軍返回會津,開始對德川東征軍的全麵討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