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回德川天王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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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倍秀明率軍返回會津若鬆時,德川的兩萬遠征軍已經筋疲力倦,就在春日山城開城投降的當日,本多忠勝和神原康政為了奪取白河的上杉氏屯糧,貿然出擊山林中,因為不熟悉此地地貌,被水原遜秀伏兵殺敗,又被那曲川水淹大軍,折損一千有餘,隻能悻悻退去,後來又嚐試往別地取糧,都被水原遜秀暗設與各處要害的伏兵擊殺敗退,苦不堪言,最後隻能勉強食用各地百姓獻上的辛辣食物,日久缺水,兵源生病現象嚴重。

    阿倍秀明聞聽此事後,和上杉景勝,水原遜秀,安東隆盛等人坐於帳內商議,聽罷水原遜秀的計劃,阿倍秀明欣喜不已,對上杉景勝說道,“都說天下兩大陪臣文武雙全,一位直江山城守,一位片倉小十郎,參議大人已得一寶,複又得一奇才,真上杉氏之幸,我家主上之幸也!”上杉景勝很是高興,水原遜秀得到天下第一軍師的誇獎,也美得不行,興奮的起身謝道,“在下不過粗讀一些兵書,哪得的上先生這般高才如此誇獎?”阿倍秀明擺擺手道,“如此滴水不漏,德川軍必敗,好一個一挫銳氣,二斷糧道,三滅其本啊!秀明隻是照實說話而已,參議大人,既然此間有水原大人這般高才,我請參議大人將隆盛調回給我,秀明料定東北開戰,此時我軍當占上風,伊達政宗待最上義光元氣大傷後,必會出兵,一取我聯軍,二取最上氏領地,他若出兵,肯定有一路是來小高城斷我水脈運輸的,伊達氏三人可為將,一個伊達成實,一個片倉景綱,一個就是政宗自己,我想請調安東隆盛去和他們周旋。”

    上杉景勝忙起身道,“先生連月操勞,又要走麽?景勝不才,每日還想在先生麵前請教呢,若要安東大人帶兵,便去就是了,先生何不休息一陣?”阿倍秀明想想後道,“水原大人在此,足夠應付神原康政和井伊直政,那本多忠勝卻驍勇無比,隻怕除了本家惠隱院大師和參議大人駕下前田慶次大人,無人能敵,水原大人與他請問如何應對?”水原遜秀道,“此人雖勇,卻直,魯莽些,我料逗其心浮氣躁,他一人之力也難以力挽狂瀾。”阿倍秀明搖頭道,“若如此雖然有理,可也不妥,在下和大師常年共處,深知此等豪傑有翻江倒海之能,乃戰場上第一變數,水原大人切莫小瞧了他。”水原遜秀忙道,“可帳下確實無人能治他,莫非本軍要投鼠忌器?”阿倍秀明想想後道,“倒也不是,若要取本多忠勝,不能用蠻,他既然為中軍大將,自然有份責任,你與其在戰場上傷他,不如摘去他左膀右臂,讓他自恨自身,意誌消磨的大將,縱他雙臂有千斤之力,也不怕了!”水原遜秀忙道受教。

    阿倍秀明又對上杉景勝說道,“如今東北戰局,本多忠勝和參議大人在西,山城守和奧州探題在東,小高城在南,西邊將多兵寡,東邊兵多將寡,當取平衡,在下估計,有遜秀大人之計,一月內可破德川軍,此時當先行抽調部隊增援東北,若能克服伊達氏和最上氏早一日,京都和關東戰局便能早一日出現轉機!”上杉景勝聽罷頗覺有理,於是詢問帳下,何人願意帶一支兵馬增援直江兼續,話音剛落,一大將起身請命,上杉景勝一看,原來是上泉泰綱,大喜不以,讚道,“泰綱乃劍術名家之後,本家擎天之柱,若和慶次郎大人雙劍合璧,何愁東北不克,當速去!”於是上泉泰綱領命離去(交待了他突然出現在出羽的原因)。

    又一日後,阿倍秀明拜別上杉景勝,率田中旭一和安東隆盛出會津若鬆直奔小高城,抵禦片倉景綱,水原遜秀作為上杉軍副帥,派兵繼續騷擾德川軍,讓其不得安生,本多忠勝作為中軍大將,臉上無光,最後和神原康政還有井伊直政商議,要親自前往鳥山城押運糧草,一次帶夠一個月的,回來和上杉軍決一雌雄。水原遜秀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他欣喜若狂,升帳點兵,派遣各將分別行事,要在一挫銳氣之後二斷其糧,抽掉一支軍隊的根本。本多忠勝作為德川氏第一武將,確實忠勇無人可以匹敵,內藤正成以往押糧,要盡出守軍三千其八才能保證一半糧草安全送往前線,本多忠勝則隻帶赤備五百,一路馳騁,內藤正成押糧,都是盡量挑選大道,少惹各地上杉氏伏兵,而本多忠勝卻故意踐踏敵營,一路南下一路打,把水原遜秀安排的守備各個要塞的兵士驅散幹淨,回頭押糧時候就一路暢通。

    本多忠勝押糧去後,原來的河東岸三處軍寨合為兩處,神原康政守左,井伊直政守右,兩人皆善於用兵,上杉氏兵馬幾次襲擾,不得其法,隻能退去,如此過了六日,按期本多忠勝應該最早在當夜就能返回軍寨,眼瞅著第一次將吃到足秤的軍糧,神原康政和井伊直政更不敢怠慢,加強了營房守備,心中也因為同為德川四天王,不想立功輸於主將本多忠勝。

    眼瞅到了半夜,月黑風高,飛沙走石之聲不絕於耳,本多忠勝還未趕到,正此時,突然上杉軍發動夜襲,千阪景親,甘糟景持,甚至上杉景勝在內,全數大將每人各領步兵一千衝擊德川氏左右兩營,神原康政接報後,對左右大呼,“必是知道忠勝此番押糧,怕他們圍困疲勞我軍之計落敗,所以拚命前來毀糧,傳令壓住陣腳,不得出營,就在糧倉附近守衛!”眾軍聽令,忙拉起強弓硬弩,或者鐵器火炮,在營內借助工事和外麵對射,上杉軍都是步卒,五十米範圍內被遠程壓製,一時間無法近,衝在最前麵的幾十人紛紛跌倒,剩下的人忙往後退去。

    井伊直政營盤之內,因為他所掌管多是新赤備騎兵,攻擊力遠高於神原康政軍營內的步兵,所以更加有恃無恐,他帶兵左右巡視,但凡有靠近營帳的上杉氏兵馬,都被他殺退,上杉氏在井伊直政門前死傷的人數甚至還超過神原康政的左營,這樣殺了半夜,上杉軍來來回回打了十幾個衝鋒,死人越來越多,戰功卻絲毫未立,此時東方已顯魚肚白,井伊直政隱約看見強攻自己營盤正門的軍中,小土坡上站著一位頭戴黑皂帽,身穿白色陣羽織,內襯鎖子連環甲的武士,手握太刀,正從容不迫的指揮,井伊直政略一思索,大喜過望,對身邊人呼道,“聽說上杉氏家督,自過繼來後就崇拜養父謙信公,謙信公作戰從不佩戴頭盔,都是包紮白布,他便立一黑色皂帽視為尊敬,說不定此人就是上杉氏家督景勝,就算不是,也必是上杉氏一門,忠勝他眼瞅押糧解我大軍之急,要立奇功,我正好拿住景勝,也不輸於他!”

    說罷,井伊直政調集親衛新赤備三百人,騎馬就要出營,身邊侍大將見了,忙拉住井伊直政馬頭,勸道,“神原大人說了,上杉氏必是因為接到敗報,知道本多大人押糧返回,我軍從此不再缺糧,所以打算一鼓作氣,毀我糧倉,我軍隻要壓住陣腳,保護糧倉不失,將來承載口糧即可,明明已經取勝,大人何必還要冒險出營!”井伊直政聽罷怒道,“他神原康政和我乃同級同品,我為何聽他的!他營中都是弓弩手,一夜間已經殺了數百上杉軍,我營中都是騎兵,近戰雖然也斬獲一二百人,可自己也折損了兵馬,這樣忠勝立了大功,康政拿了二功,我卻隻能看著麽?讓人家知道我手握赤備雄兵,卻不敢出營,日後我如何帶兵?你快讓開,不然我先殺你!”

    左右見狀,自然不敢再攔,忙讓開道路,井伊直政於是帶兵殺出營區,赤備騎兵果然威力強大,一出營房就好像狼群撲羊一般,撕咬上杉氏步卒,陣型瞬間就告瓦解,小土坡上黑帽白衣武士見了,掉頭就跑,井伊直政更加認定這就是上杉景勝了,忙打馬去追,哪知道那人隱入人群中,瞬間不見,井伊直政見狀怒惱,順手劈了身邊的幾個上杉士兵,正要回頭之際,突然從人群中那白衣人又閃了出來,且有兩名上杉兵正在扶他上馬,井伊直政一笑,如此慌亂還有人伺候,不是上杉景勝還能是誰,於是再不猶豫,衝進人群殺開一條血路,直奔白衣人而去。

    那白衣人似乎感到井伊直政在追他,用鞭子在馬屁股上狠抽了幾下,跑的飛快,井伊直政稍微一猶豫,回頭看了一眼,隻見背後赤備正在砍殺上杉軍,自己身後也還有幾十人相隨,膽子才壯了壯,一路追擊下去,這樣越追越遠,耳畔的喊殺聲已經漸漸消去,本來寬闊的河岸狹窄崎嶇起來,成了怪石林立的山道,井伊直政頗通兵法,雖然性如烈火,可不至於讓人戲弄,他勒住韁繩,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身後還有二十餘騎,於是問道,“咱們離開本營多遠?”一位扛旗的旗本騎兵答道,“大概有半裏左右。”

    井伊直政歎口氣道,“這便追不上了,再往前都是險境,容易設伏,你我撤回本陣吧!”話音剛落,突然梆梆兩聲竹哨響,一支人馬在山頭出現,為首一員大將身穿儒生袍,對著井伊直政鞠一躬道,“不愧是四天王之一,德川家康真識人啊,我這條誘你深入的計策都不成功,真正慚愧!”井伊直政大驚失色,忙調轉馬頭,一邊喊道,“快撤!”山頭大將自然就是水原遜秀,他哪容井伊直政撤走,一揮手道,“打!”身邊上杉氏兵卒舉起鐵炮,砰砰齊射,山澗和地麵正高二十米有餘,乃是鐵炮最佳殺傷範圍,新赤備雖然都是重甲,可馬匹如何吃得住呢,嘶叫之後紛紛倒地,騎士也被掀翻,或者直接中槍斃命,井伊直政一邊用太刀胡亂劈砍,躲避飛彈,一邊打馬向外衝去,可山上最少有鐵炮手一千,鐵彈密集如雨,哪能全都躲掉,最後還是被擊中肩頭,連著左邊胳膊,一共三彈,撕開瘡口,血流如注,井伊直政幾乎昏死過去。

    好在他多年征戰,身體上佳,在馬上略一收緊縛衣,咬牙繼續前行,座下馬兩步就躍出了山穀,山頭上杉氏兵卒瞄準要打,水原遜秀抬手喝止道,“我在山中設伏,要抓的是他一陣赤備,可他第一隻帶二十人追擊,第二不進山穀,實際我已經輸了,如此境況,你我還能連中他三槍,已經是天意垂憐,至於他死不死,就看機緣了,他馬快,等你射出,他已經在百米外,又何必浪費彈藥,命令後軍,可以行動了!”

    身邊步卒聽到,忙抬出一紮火藥來,用火把點上,火藥遇火便著,呲呲聲音震耳欲聾,光亮直衝雲霄,埋伏在戰場周圍的三千上杉軍看到信號,此時方才現身,突然推著悶罐油罐衝擊德川軍右營,赤備騎兵初始殺上杉步兵非常起勁,可後來逐漸捉襟見肘,因為主帥不見了,形成不了統一的指揮,且衝出來的三千上杉軍備有彎刀和夾棍,專砍座馬,赤備軍本來高人一頭,可座下馬被襲後,就好像露頭的地鼠,一隻隻都突然縮了回去,倒到了人海裏,被等候多時的上杉軍亂刀砍死。

    本來出營的赤備有三百多人,如此被殺,逐漸少了一半,剩下人見勢頭不妙,又沒有主將在旁指揮,隻好紛紛往營內跑,上杉軍見了,端出悶罐油罐,隨著新赤備敗兵湧入營中,把油罐都扔到了各處營房上,登時火光衝天,夏秋交際之時,天燥最易起火,這邊一處營房著了,那邊呼呼的就連成一片,一見大火燒起,上杉軍就好像約定的一樣,全數退出,從戰場上撤離,至於神原康政的左營,雖然眼看邊上火海彌漫無數,可苦於營外上杉軍車輪上陣,每每死掉十幾個人就撤,一會又來,雖然造不成傷害,可也牽製了本軍不敢妄動救援,直到右營被火海席卷,這邊的上杉軍才也突然退去。

    待上杉軍走後,神原康政忙放出一支斥候看上杉軍是真退還是假退,自己則帶兵帶水去救右營,忙活了一個時辰,終於把火撲滅,可惜右營已經被燒掉大半,當初上杉軍搭建糧倉為了防止夏日和秋雨,都是用茅草遮蓋屋頂,現下遇火全逝,已經蕩然無存,神原康政一邊打掃殘局一邊尋找井伊直政,最後才在營外泥窪裏發現了栽落馬下,已經昏厥了的大將。

    把井伊直政救回左營後,神原康政忙請軍醫來看,傷口處已經感染,被泥水腐漏,腫的又高又大,就算要取出鐵彈,也是不可能了,神原康政聽從醫師的建議,隻能給他一些保命的湯藥,並派人火速去聯係本多忠勝,請他速速回來鎮守右營,自己好派人把井伊直政送往鳥山城休養。到了次日下午,本多忠勝帶兵和糧草趕回,雖然全數抵達,可失去了一半糧倉,隻能把糧草都堆積在左營內,看到右營的慘狀,本多忠勝氣的火冒三丈,當時就要帶兵去打上杉景勝為了取水方便,新移的主營所在地那曲川。

    神原康政見狀苦勸道,“忠勝大人,如今直政傷重,必須要先送他去鳥山城療傷,報仇的事情,反正打仗輸一陣贏一陣都是常有的事情,就不要掛懷了,主上那邊可有消息,何時能派來援軍?”本多忠勝回道,“主上來了口信,現在關東和京畿亂作一團,左府和主上的惡鬥正在誰也不能退讓一步的關鍵時候(下一章伏關東詳述),一個援軍也不會有了,不過也有好消息,關原一戰,我軍大勝,主上有口信給你我三人,讓我們’不求全取東北,隻需局勢不失,待拿下東海道,家康自來親取妖人(阿倍秀明)頭顱‘!這樣吧,我看上杉氏中無人能和我一戰,請康政大人你送直政去鳥山城調養,若是不成,就直接送回江戶,請把內藤大人調來,我們此時隻守不攻,內藤大人正為上佳。”

    神原康政見本多忠勝說的井井有條,忙不紊的答應,於是整點兵馬,帶兵一千,送井伊直政去往鳥山城,可惜命途多舛,井伊直政得不到外科(第一那時候東流外科知識匱乏,第二感染嚴重,有也做不了)上的治療,從左營啟程算起,第二日清晨,才熬過了一天時間,井伊直政這個德川四天王之一,便在小轎裏傷重不治,結束了他英武又短暫的生命(正史上,井伊直政參加了關原合戰,被島津義弘的部將開槍打中肩窩,導致一條手臂殘疾,從此不能提舉重物,而且陰雨天往往被痛楚襲擾,從此未曾上陣過,挺了三年,死了),死前井伊直政鼓足最後一口氣,拉著神原康政的手說道,“告訴主上,武者能死於刀槍,乃是無上榮譽,隻恨非勝之傷,乃敗之傷,美中不足也!”

    神原康政將井伊直政的屍首棺槨命一百人護衛,送回了江戶城,自己則返回前線,告知了本多忠勝,本多忠勝聽罷也是暗自垂淚,和神原康政商議,既然前軍副將殞命,隻怕東北戰局要受影響,不如先撤回鳥山城,待京都大局已定,少主或者家康親自增兵來救,再做計議,神原康政搖頭道,“此間之事如百裏汪洋前一小峠,若稍稍鬆動,必如出峽洪水,席卷關東,為主上不利,所以一定要守住此地,就算你我皆為主上盡忠身死,隻要主上能在京都力挽狂瀾,擊敗左府,那百年後你我兩家也不愁香火!”本多忠勝聽罷說道,“那我自提三千騎兵去駐守上遊,你帶九千步兵移師下遊,這次切不可再中計了,既然他們熟悉地形,用水澆灌於我,你便在下遊之地多修溝渠壁壘,我上遊雖然無依,可騎兵轉瞬即能逃離,這樣上杉軍奈何不得我們!”神原康政道,“我兩萬大軍在此,日耗巨費,不能坐以待斃,雖然主上命我們不求全勝,但也說了局勢不失,現在我軍損失大將,兵源短缺,士氣低落,局勢已經失了,當想法先扳回一城,而後固守。”

    本多忠勝皺皺眉頭道,“可有良策?”神原康政道,“那上杉景勝乃是左府高徒,行事舉止和左府如出一轍,我觀他用兵,也是英勇有虧,多出詭詐,我們不如將計就計,營中有上杉氏俘兵,咱們可以利用他們,先給井伊直政大人舉白祭奠,然後裝作全軍出擊,為他報仇,故意放走那些俘兵,讓他們去報知上杉景勝,我估料兩軍交戰,我軍還在上風,上杉景勝必不會和我們正麵衝突,肯定是一麵牽製,另一麵派兵前來襲營,我軍遠征作戰,軍需短缺,若被端了大營,則無處容身,必退。我們正好順水推舟,請忠勝你帶全部騎兵埋伏於營盤兩側,等上杉軍到了,或殺或趕,把他們引入水中,在河裏擊殺,這邊成事後,請你帶兵換上上杉氏衣甲,假裝從背後偷襲我,你我稍稍作戰,立於那曲川上的上杉軍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兩麵夾擊的機會,必放棄險要,出來接應,屆時我們再一鼓作氣,取了那曲川!”

    本多忠勝聽罷撫掌笑道,“天衣無縫!好計策!康政大人和左府自幼比鄰,竟然也學得如此妙計!”神原康政擺擺手道,“本國武人都講究忠義孝勇,不似他們唐人(孟昭德在敵對人眼中最大的缺點就是,他是大明子孫,非大和名族)毫無廉恥,隻會耍些歪門邪道,心機詭計,若不是戰場上勝敗攸關,康政絕不會效仿!”本多忠勝忙寬慰幾句,兩人於是分頭準備,第二天,全營大舉白衣黑旗,為井伊直政祭奠,另外全軍枕戈待旦,隨時準備全軍進發那曲川。

    其中被關押的幾十個上杉氏步卒乘亂逃出營去,往那曲川報告上杉景勝,上杉景勝得訊後,和水原遜秀,千阪景親,甘糟景持等人商議,甘糟景持本是家中唯一家老,可後被直江兼續趕超,又寵愛比不過前田慶次,前番對敵本多忠勝又顏麵無光,直江兼續走後,統軍副大將的職務又讓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書生搶了,一直不平,現在問計,他馬上開口說道,“主上,既然他們全力來攻我那曲川,我們自然要依險而守,回來的兵卒都是我們幾位的老部下,絕非外人,說的必是實情,可不要輕舉妄動。”上杉景勝點點頭道,“如此等候先生他們回來,再打德川軍就勝算更大了,不如就回營固守。”千阪景親聽罷和水原遜秀對望一眼,兩人一個是外交權謀出身,一個是儒子剛掌兵權,都聽說本家第一的甘糟景持是善守大將,謙信公時代就是後防堅石,對他的話自然信服,可也可惜,略一思索後,水原遜秀道,“主上,甘糟大人,千阪大人,按說東北戰局關乎天下,若穩妥用計自然應當,可難得戰機在此,不取實在可惜,陸奧那邊,山城守正在苦戰,戰局結果猶未可知,秀明先生帶本部兵馬鎮守小高城,又不知是否伊達三傑的對手,若我們坐等援助,豈不是讓東海道左府心寒,將來也未必能有嘉獎。”

    上杉景勝道,“我師父他老人家胸懷寬廣,自然賞罰分明,我們除了井伊直政,這便是一大功勞,若對方全軍而來,你我出迎,一旦兵敗,那曲川不保,則會津若鬆全失,丟了東北如何是好?”水原遜秀勸道,“主上隻看到那曲川丟了,卻未曾想到,如果一戰拿下河道,清除德川軍,將之逼回鳥山城,則東北戰局就全盤活了,越後援軍可以暢通無阻直出會津,我軍也可扼守要道,抽主力北上增援山城守,或者駐防小高城,早一日拿下東北,則早一日威震關東啊,主上,切莫猶豫,一定要乘著德川軍驚魂未定,魯莽出擊之際去取德川大營!”

    上杉景勝聽罷依然猶豫不決,水原遜秀見狀,突然起身握刀說道,“主上!屬下還有一計,請主上帶重兵鎮守此地和德川軍周旋,讓屬下帶一支人馬去取河岸德川大營,我屆時縱火焚營,騷亂其後,主上可看火為號,再行出擊,若德川軍有備而來,不過屬下為主盡忠,不會動搖戰事形勢,此萬全之策!”上杉景勝聞言忙道,“不可不可!兵家大忌,乃是用心不絕,若要打,就一定要出全力,這樣你帶一支人馬,心存僥幸去偷營,就算對方真無防備,又如何能夠得手,好吧,景勝任命你為前軍副帥,自然用你的計謀,你就發兵吧!”水原遜秀見再立奇功的機會到了,大喜過望,高聲道,“諸位大人,遜秀無禮了,請諸位大人多多見諒!甘糟大人,您為本家第一善守大將,請您帶兵三千,駐守那曲川西北,為第一陣,拖住德川軍攻勢,保護主公,千阪大人,請您帶兵兩千,駐守小屯坡,一旦甘糟大人和德川軍交手,就請您從側翼用火器和弓弩壓製,萬萬不得出擊,被赤備纏上!主上,請您帶兵三千穩坐大帳,待我舉火為號,三麵一起殺出,則可一奪敵營,二滅敵軍。”

    說到這水原遜秀頓了頓道,“我自己帶兵馬五千,全力攻殺敵營,一定要德川軍無家可歸,退回鳥山城!”說完後,水原遜秀安然坐回原位,上杉景勝剛要開口宣布散會,一直不曾說話的大崎義隆突然起身,幽幽道,“義隆於本家效力,六載零七個月了,為何從不曾領兵,主上,是否還介意屬下身份,屬下是否應該返回若鬆城,從此刀槍入庫?”眾人一見是他,都沉默不語,原來大崎義隆是陸奧大名大崎義直之子,經曆過東北包圍圈,小田原討伐戰等大事,因為行之差錯,被沒收了領地,後來依附與最上氏,伊達氏,上杉氏,輾轉反側,流離失所,可總希望能夠複國,上杉景勝收留他,一是看中他東北人頭熟悉,二是看中他勤政愛民,從不曾想過讓這位胸懷大誌的廢棄大名帶兵,現在他主動請纓,上杉景勝也不知該如何辦了。

    思量半晌後,上杉景勝對大崎義隆說道,“義隆,你年事已高,麵對德川氏四天王,隻怕少有便宜可沾,不如隨我一同留守,那曲川乃是戰局中心,馬虎不得啊!”大崎義隆搖頭道,“主上,義隆若是年事已高,請問甘糟大人算什麽?再說了,義隆雖然年邁,也非一流武者,可屬下還有兩個兒子,義興和義成不見得武勇比得上本多忠勝,卻也能使槍弄刀,開三張弓,主上何不給他們見見世麵的機會?屬下請代水原大人出征德川大營,第一,那裏地形複雜,屬下比較熟悉,第二,那裏凶吉難料,水原大人身兼前軍副帥,不可親身犯險,第三,犬子不才,可衝鋒陷陣隻怕還比水原大人強些。請主上恩準。”

    水原遜秀聽罷自然不快,眼看上杉景勝,上杉景勝猜到了水原遜秀的意思,可心中衡量,水原遜秀年少輕狂,是不應該事事依他,還要打擊打擊,曆練曆練,且比之水原遜秀的用兵,總想複國的大崎義隆顯得就沒那麽重要了,德川營那邊離著那曲川還有距離,若有險峻肯定救援不力,如此危險的差事,自然不能交給剛剛得到的良將,還是讓大崎氏去試探試探吧,若真的順利奪營,建立功勳,在會津若鬆封一個城給他便是,水原遜秀立功不少,已經可以封為城主,若接連立功,隻怕還要給個國主,這是上杉景勝所不願看到的,畢竟自己領內已經有了個天下聞名的國主陪臣直江兼續,要再立個國主,隻怕自己就沒有直轄城了,所以上杉景勝打定主意,開口道,“遜秀為本軍副帥,擔綱運籌帷幄,指揮全軍之責,不能輕動,義隆所說有理啊,就派義隆和其兩子,帶兵五千,去奪河東德川大營,若能立功,回來必有封賞!”

    大崎義隆見上杉景勝首肯,欣喜若狂,忙代替兩個兒子謝過上杉景勝,出營而去。大崎義隆離營後,千阪景親和甘糟景持等人也鞠躬離去,整備兵馬迎接惡戰,上杉景勝起身,見水原遜秀遲遲不走,心生疑惑,開口問道,“遜秀啊?你還有何事?”水原遜秀突然跪倒,痛苦流涕道,“請主上責罰,罷免遜秀副帥職務。”上杉景勝一愣,以為水原遜秀是賭氣自己沒派他去前軍立功,略有生氣道,“遜秀!左府他為天下計,征討各地叛亂,我們追隨其後,用命的地方多了,何必為了一個小小的河灘之戰就如此泄氣,難道你愁日後沒有建功的機會麽?”

    水原遜秀搖搖頭道,“主上所差,自然有主上道理,遜秀小小書吏,被主上拔為副帥,已經是天恩地厚,不敢再有狂悖之舉,遜秀不是為了此事,而是因為大崎父子回不來了,感到調度失誤,要負起失職之罪,請主上明察,撤去遜秀副帥之職!”上杉景勝聽罷大驚失色,一把扶起水原遜秀道,“你說什麽!為何他們回不來了?”水原遜秀麵目扭曲,痛苦不堪,他勉強擠出話道,“主上!本多忠勝武勇無雙,乃是當世第一悍將,神原康政用兵縝密,滴水不漏,乃無雙帥才,這般組合在我們麵前,遜秀若要助主上完成大業,不得不做出犧牲!遜秀雖然年少,可還知道些兵法,正所謂軍喪大將緊三分,用兵常理,豈有人為了一員大將就放棄後防,傾巢出動來報仇的,更何況還是計出神原康政這種領兵多年的名帥,這必是誘我深入,調虎離山之計啊!遜秀雖然僥幸除去井伊直政,燒毀德川軍糧庫,可遠沒有達到一毀其誌,二毀其糧的目的!若要盡善盡美,就必須再破他們這一計謀,若要完敗德川此戰,我們隻有舍車保帥,著一人去河灘送死,而力保大營不失,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引他們河川小勝,方可保那曲川不失,隻要在此地挫敗他們,他們才能先喜後憂,一蹶不振,令本多忠勝武勇無處使,神原康政奇謀不敢再出啊!”

    上杉景勝怒吼道,“那又為何要犧牲大崎父子呢!他們便不是本家忠義之士了麽!”水原遜秀歎道,“屬下如此作為實有難言之隱,人心之變幻莫測,不是一勝一敗能夠征服的,所謂未達險峰,莫談絕路,神原康政用計,若被我全盤識破,隻會生出和我再較高下之心,不會氣餒,隻有讓他除去大崎父子,信心滿滿,有一步之遙可大獲全勝的錯覺,到那時我們再在那曲川給他迎頭痛擊,讓他瞬間從頂點跌落穀底,讓他明白,他能殺人是我許他的,他殺不得人也在我掌控之中,這樣他才會懼怕於我,才會從此不敢妄動!”

    上杉景勝一把推開水原遜秀,快步走向營外,一邊道,“不可不可!大崎義隆一家在落難時前來投奔,我絕不會因為如此,就把他犧牲,我要帶兵去救他!”水原遜秀見狀,忙撲上去,一把摟住上杉景勝,撕心裂肺的喊道,“主上萬萬不可!主上萬萬不可!你忘了左府對你的大恩了麽!你忘了左府的大業了麽!你不顧本家的榮譽了麽!你要為了三個家臣斷送大好戰局,把會津一百二十萬石拱手讓人麽!”上杉景勝聽到此,渾身一震,握緊的雙手緩緩鬆了下來,雖然腳步停住,不再往帳外走了,可眼淚還是一點點從臉頰上滑落,“當年老主君在時,仁義滿天下,八方來投,一生未曾投機取巧,決戰各地豪傑都是光明正大,可從未嚐一敗,如今子嗣無能,我竟然要靠犧牲家臣的性命來成就勝利,老主君,景勝愧對你啊!”

    水原遜秀見上杉景勝不再衝動了,忙放開他,鬆了口氣,小心的勸道,“主上莫要如此自責,所謂時局多變,縱是神仙也難料人事啊,若是老主君在,今日之事隻怕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主上,請您打起精神,為了天下蒼生和左府的大誌,我們務必要打贏這一仗啊!”上杉景勝痛惜道,“隻那三人再回不來了!遜秀,你知罪麽!”水原遜秀哭道,“屬下皂角小吏,得主上天恩提拔,本來是打算自己帶兵去攻敵營,屬下才疏學淺,可頂著副帥之名,若盡忠保主,神原康政必自滿,而後主上痛擊之,方能使其心驚膽顫,一蹶不振,哪想到大崎大人爭搶,屬下不敢明言,被他拿去差事,屬下這才苟且偷生,實際此計出於屬下,屬下早報必死決心啊!屬下不敢求主上原諒,懇請免去陣前副帥之職,待罪指揮此戰,若不能大敗德川氏,數罪並罰,願切腹補償大崎父子三人性命!”

    上杉景勝一想,確實開口之時,水原遜秀一力自薦要去攻營,原來早知道敵方設有埋伏,是要以死報國,不免感動,也暗暗悔恨,誤會了水原遜秀,麵上就帶了愧色,將水原遜秀扶起道,“大崎一家是好樣的,副帥你也不是孬種,以必死之心輔佐景勝這個不才之君,不枉景勝許你全軍統帥之職,好了好了,方才是景勝失態,非副帥之罪,既然軍令如山,景勝已經下命,那就隻好依計行事,請副帥用兵,大破德川氏,將來大崎一家人,景勝多給撫恤,養他一家家眷天年吧!”水原遜秀聽罷,忙跪倒拜謝,起身後離營布置去了。

    且說大崎義隆一家父子三人,帶兵五千直奔河岸德川大營,一路行去,盡量走小道捷徑,繞過了神原康政的大軍,父子三人沾沾自喜,卻不知道是被人放過,並非真的僥幸,這樣到了河灘開闊地麵,大崎義隆勒馬停步,手中槍直指大營營門,對兩個兒子說道,“義興,義成,我等奉命偷營,兵力占據優勢,務必要最小傷亡拿下敵營,打出我大崎家的氣勢來,你兄弟倆一人左一人中,夾擊守營士兵,我給你們壓陣!”兩個兒子聽罷精神抖擻,各自招呼部下,分別領兩千人馬突然下山,向德川氏大營殺去。

    兩支人馬氣勢如虹,撥開營外鹿角和工事,直入營房,營盤內德川士兵稀稀拉拉,稍作抵抗就各自潰散,大崎義興和大崎義成年幼不知兵,也不管是否圈套,一路追殺,沿河連營細長狹窄,不一會兩個兵團就被拉的又鬆又垮,兩翼薄弱正正犯了兵家大忌,正此時,突然梆梆兩聲竹哨響,連營深處營帳推倒,無數裝備整齊的德川騎兵手舞馬刀,從四麵八方殺了過來,大崎義興和大崎義成這才知道中計,第一反應便是父親還在營外,不知是否有失,於是調轉馬頭,一路招呼大軍抵禦,一路去看父親。

    德川氏伏兵領軍大將正是本多忠勝,他之武勇豈是上杉氏步卒能夠抵擋的,德川赤備騎兵剛喪正主,心中怒火萬丈,又遇到本多忠勝這種騎兵天才領隊,威力可說是瞬間增高數倍,在本多忠勝的指揮下,左右穿插,挑的都是上杉氏軍陣最薄弱的環節,眼光之毒辣,嗅覺之靈敏,就是孟家第一騎兵大將山下政虎亦無法匹敵。赤備在分隊圍剿上杉氏軍隊時,本多忠勝也追上了大崎兄弟,此時的忠勝雖然年過半百,麵色蒼老了,可其武勇仍比少年武將強上百倍,隻見他手中蜻蜓切一遞,順到大崎義興的麵前,大崎義興感覺到槍風,下意識躲避,本多忠勝等得就是這個時候,他另一隻手往前一伸,正好接住大崎義興的背甲,手一用力,就把大崎義興拽下馬來,持槍手順勢往地上一戳,穿了大崎義興一個透明窟窿。

    大崎義成正在玩命奔跑,突然聽到背後噗通一聲,兄弟連心,自然回頭去看,便把這慘狀看了滿眼,雖然知道自己一百個也不是本多忠勝的對手,可畢竟殺兄之仇就在眼前,大崎義成還是停馬回頭,大喝一聲,舞動長槍衝了上來,本多忠勝見狀暗暗好笑,手中槍往前平舉,等候大崎義成,大崎義成快到近前時,側身去躲本多忠勝的長槍,可本多忠勝的槍法之快,豈是一般人接得住的,還未看清楚怎麽個軌跡,大崎義成的腦袋就從脖子上飛了起來,隻一個回合就被本多忠勝斬落馬下。

    隨行護衛本多忠勝的小將忙把兩人首級獻上,本多忠勝一手持槍,一手拎著二人首級,命令部下圍剿營內上杉軍,自己點了旗本武士二十人,殺出營去。營外大崎義隆帶兵壓陣,早聽到營內喧嘩一片,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可想到德川軍主力早就離去,估計是兒子和留守軍隊在廝殺,所以雖然擔心,卻也沒有立刻入營,這樣一眼瞅到一位著鹿角盔的大將騎馬殺出營來,手中提著兩個人頭,竟然是自己的兒子,大崎義隆登時氣血翻湧,頭暈目眩,自己有正室一人,側室兩人,多年來就得二子,現在盡數被斬,大崎家剩的滿門寡婦,大崎義隆心中悲切,大吼一聲,不顧屬下阻攔,拍馬就來戰本多忠勝,本多忠勝見狀哈哈大笑,把兩人首級別在腰間,揮槍就來戰大崎義隆。

    大崎義隆年事已高,且武勇遠不及二子,被本多忠勝蜻蜓切一架,雙臂立刻酥麻,長槍脫手,本多忠勝順勢一槍,捅在大崎義隆腰眼上,大崎義隆如何還能抵得住如此傷勢,被本多忠勝回手一抻,撲哧哧的鮮血噴灑出來,氣絕身亡!剩下的上杉士卒見主帥殞命,忙四散逃跑,被本多忠勝帶兵追殺,河灘上又扔下了許多屍首。

    戰了一個時辰後,河灘上上杉士卒已經傷亡殆盡,剩下的都遁入山林,四散逃竄,本多忠勝見大勝了,忙讓士兵收集上杉氏衣裝,去接應神原康政,最後一算,取了四百多件衣服,於是本多忠勝摘掉鹿角盔,命赤備下馬,換做上杉氏模樣,統一步兵打扮,直奔那曲川而去。那曲川外沿,神原康政伏下主力三千人不動,用前哨假作攻打西北甘糟景持的左衛,正戰的酣,本多忠勝遠遠看見,忙派暗哨去接洽,兩邊一通氣,他馬上假作攻擊神原康政後方,把四百多人放出,神原康政得到消息,揮師做戲抵禦,另前哨全部撤回,兩軍廝殺一陣後,果然左衛營門大開,甘糟景持帶兵殺出。

    神原康政和本多忠勝見狀心中暗喜,正要揮師合力攻打之際,突然山林中濃煙滾滾,火光衝天,本來隻有甘糟景持一路人馬自西北殺來,突然變成千阪景親從東南,上杉景勝從正北,三支人馬如虎狼下山,夾擊本多忠勝和神原康政,三麵突然被圍,兩人麾下步卒立時暈頭轉向,尤其是身穿德川氏衣裝的步兵主力,也看不清到底哪一路是自家人,也不知到底自家人是伏了幾路援軍,看著本多忠勝的四百餘人眼熟,便不打,看著衝上來的上杉軍也遲疑,好在神原康政當機立斷,壓住陣腳高呼道,“是自家人摘下頭盔!”

    本多忠勝麾下的假上杉士兵聞言,忙抬手解下包頭白布,這才立時分清,可剛剛好了一陣,那些衝上來和德川軍廝殺在一起的上杉軍也摘了包頭白布,便又難分認了,可那些上杉軍殺人卻不像德川軍這樣顧忌,竟然一刀刀的,眼前是哪家裝扮都殺,好似每個人都認識,真的殺不錯一樣。神原康政一頭霧水,又見三麵被圍,戰機已失,隻好帶隊後撤,本多忠勝仗著武勇無雙,和四百多赤備(此時是步兵)先行殺開血路,一退一裏多地。

    大軍被上杉軍主力追趕,好在戰力不相上下,隻是因為地勢不好,所以多死了些士卒,這樣狼狽退回河灘本營,兩人身上都見了瘡口,剛要休息之際,突然河灘大營周邊槍聲大作,原來上杉軍一路追殺了過來,本多忠勝見狀火冒三丈,大吼道,“上杉景勝小兒癲狂,欺我太甚!看我將他擊敗!”說罷把營中未曾換甲的赤備兩千餘召集起來,殺出營去,神原康政本來想據險力守,可攔不住本多忠勝,又怕他有失,隻能再點兵,出營接應。

    兩人帶兵先後出營,上杉軍見狀趕緊後撤,本多忠勝帶兵多年,雖然不如神原康政多謀善斷,也頗有心得了,生怕是計,隻好強壓怒火,按住兵馬不追,上杉軍見本多忠勝不追了,就駐足不退,火槍隊出陣砰砰就是一陣猛射,騎兵目標大,瞬間倒掉許多,本多忠勝氣的咬牙切齒,於是提兵再追,這樣上杉軍再退,神原康政在最後麵看得叫苦不已,隻好獨自打馬,去追本多忠勝。

    兩人在半道碰麵之後,神原康政一把拉住本多忠勝座下寶馬,大叫道,“大將,不可深入險境,你我幾次用兵,都是被上杉景勝依險擊退,這次不能誘其離開,已是失敗,若再回險地,豈不方才苦苦保存的大軍再受創傷,應該回去,你我從長計議,隻要大軍不失,還能再戰!”本多忠勝此時氣的難過,口不擇言道,“你休要攔我!你給我定計,這般那般的說得好,結果呢,都是虎頭蛇尾,雖然驅散襲營之兵,可也被上杉景勝在那曲川設伏,如此你傷一千我傷八百,早晚被拚光了,你到時候還有什麽說的,我就不聽,看我一路闖關,殺掉上杉景勝!”

    這話說得神原康政又羞又愧,心中氣血翻騰,可無言能對,正此時,大道兩邊密林裏,水原遜秀帶放火的士兵閃出,各個手持鐵炮,依靠大樹這天然的絆馬索連續射擊,一排赤備騎兵應聲倒地,神原康政剛要叫本多忠勝躲開,自己也渾身一震,被射中了大腿,水原遜秀見一擊得手,知道赤備神速,不等部下裝彈,就下令撤退,上杉氏步卒得令立刻隱入樹林,不和德川軍糾纏,不過一邊退的時候一邊大喊,“好個康政郎!好個奇妙計!腦中皆糞土,效顰不得奇,要你勝來你就勝,要你敗來你就敗!如此當主帥,家康瞎了眼!”

    一陣陣的聲浪衝擊著神原康政的耳朵,本來就氣憤難平,又受了傷的神原康政真真是痛苦無以複加,愣了半晌之後,神原康政在馬上慘叫一聲,哇的口吐鮮血,栽落馬下。本多忠勝本來也怪康政,可突見他昏厥,立時緊張了,忙命部下將之扶起,全軍撤回大營,隨軍醫生用力救治,三日後方才蘇醒,不過神情崩潰,已經丟了武將之魂了。本多忠勝見狀,無可奈何,隻好收緊營寨,並命鳥山城內藤正成帶兵來救援,打算孤注一擲,和上杉景勝決一死戰,此時的本多忠勝連失兩臂,每日痛苦不堪,隻能飲酒消愁,殊不知這正是水原遜秀和阿倍秀明之謀,所謂虎將者,必先奪其鬥誌,再慢慢拔掉獠牙,最後就好處置了。

    六日後,內藤正成快馬加鞭,帶一千人馬抵達河灘大營,本多忠勝命他為全軍副帥,接替神原康政,整軍一萬,準備進攻那曲川,而那曲川方麵,阿倍秀明此時已經在小高城外水域擊敗片倉景綱的大軍,田中旭一和安東隆盛又在陸上擊敗了鬼庭綱元,並砍傷了綱元,片倉景綱知道自己不是阿倍秀明的對手,隻好悻悻退去,往內陸救助主上進攻直江兼續。阿倍秀明大勝後,還命尼子長忠鎮守小高城,帶兵返回那曲川,合力攻打河灘德川大營,本多忠勝此時整軍,準備決一死戰之際,阿倍秀明的大軍也剛到那曲川,兩方人馬都是摩拳擦掌,孟昭德能否取得東北全境,便在此關鍵一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