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回關原合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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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秀元生於明神宗萬曆七年,東流正親町天皇天正七年,剛剛二十一歲,他是毛利元就第四子穗井田元清的長男,此人雖然未見有何上佳表現,可其父穗井田元清卻非同一般,文武兼備,智勇雙全,因為和毛利隆元,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非一母所生,所以被排除在兩川體係之外,但並不妨礙此人成就一番事業,比如和他歲數相仿,但低他一輩的當主毛利輝元,就把此人看做本家的砥柱,將三萬五千人馬交予他管理,穗井田元清也不含糊,南征北戰,毛利氏本國十年不見流民造反,就是他的功勞,而最為引人稱道的是,他娶了一個好老婆,他的老婆,也就是來島水軍眾首領通康之獨女(玩過大航海時代4的都知道來島家鐵甲船吧)。
有這份祖宗萌殷在,二十一歲的毛利秀元已經可以橫行天下了,偏偏毛利輝元還把他收為義子,這便身份又重了三分,雖然同一時期的吉川廣家也被收納,可誰都看得出來,作為分家的吉川廣家認毛利輝元為父,隻是維持兩川體係的一種手段,待在本家的毛利秀元從堂弟變成養子,才是重點培養的先兆,加之毛利秀元遺傳了他親爹的那份英武之氣(隻是遺傳了好外表),更讓人產生了一種錯覺,就是毛利輝元信賴穗井田元清,已經信賴到叔侄倆共同培養一個接班人的地步。這樣一個舉足輕重的人來到關原,吉川廣家的性命算是走到頭了。
身在大阪城的毛利秀元接到長宗我部盛親的密報後,馬上備馬出發,連夜趕往美濃關原,打算直斥吉川廣家的“惡行”,到了長宗我部盛親的營盤後,長宗我部盛親先是做了自我批評,責怪自己沒有很好的完成輔佐毛利軍的任務,並主動要求帶兵一千助陣,毛利秀元腦子裝的都是草(馬上就能看出來了),可膽子卻不小,他拍著胸脯說道,“分家還沒有對抗本家的膽量,吉川廣家要造反,也要問問眾將聽他的還是聽我的!”說罷隻要了一百隨從,便直奔毛利大營而來。
到了營盤外麵,因為吉川廣家已經準備拔營,所以防務森嚴,不放任何人進出,毛利秀元見守衛兵士攔阻他,更信了長宗我部盛親的話,氣的火冒三丈,就在營外大喊大叫,表明自己就是毛利秀元,命人趕緊開營。此時負責營盤內外防務的是鐵了心跟隨吉川廣家的中川清左衛門,他一見弟子來了,若往常肯定還敢訓斥兩句,偏這時心裏有愧,反而怕了,思來想去,他隻能去見吉川廣家,希望他拿個主意,聽說少主突然抵達前線,吉川廣家迅速反應過來,自己還是被長宗我部盛親給玩了,他拖延時日,原來是去找主將來壓自己,左右為難的吉川廣家搓手痛罵長宗我部盛親,可也知道,若是說通毛利秀元是不可能的,因為毛利氏乃西軍名義上總大將,讓五大老之一去投靠另一人,豈不是自毀臉麵。
思來想去,政治高手吉川廣家想出來一個好主意,宵禁,就說將近入夜,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營盤,有事明日再說,而明日清晨之前,他已經拔營離去,就算毛利秀元有三頭六臂,也不能在河上建立一座土磊,阻止他們,等到全軍渡河了,生米煮成熟飯,毛利秀元也就不會再說什麽了。吉川廣家把這個法子交待給中川清左衛門,這位猛將真的照著做了,等候在營外的毛利秀元聽罷,差點氣暈過去,他畢竟年輕,二十歲出頭怎麽可能鬥得過自己這位正當壯年的兄長(輩分太亂了),悻悻之下,他隻好準備退回長宗我部營去。
這邊剛剛調頭走了五町左右,一位穿著破落的老農就攔住了他,把身子一張開,四仰八叉的躺在路中間不動彈,毛利秀元見狀又好氣又好笑,耐著性子的說道,“老人家,這裏有十餘萬大軍,你看不到麽,馬上就要打仗了,你快走吧。”那農夫抬頭哂笑,慢悠悠的搓著渾身上下的汙垢,說道,“毛利大人是不是連自家的營盤都進不去了?”此話一出,眾人皆驚,兩名武士抽出戰刀,喝問道,“你是何人?怎麽知道本家少主身份!”那老農嘿嘿冷笑兩聲,起身把煙袋從後腰上取下,隻看著毛利秀元說話道,“就當我是西軍的擁躉吧,看到西軍有人叛變,我也很痛心啊,老朽贈少主一計,幫你入營如何?”
毛利秀元聞言喝退了左右的武士,翻身下馬,對老農夫施以一禮後,謙虛道,“如真能入營,我便可接管防務,老人家,你為西軍做了一件大好事,若能成功,秀元先行謝過了。”那老農點點頭道,“毛利氏少主果然彬彬有禮,將來必執掌家業啊!好吧,老朽的計策其實簡單,既然你叫不開營門,為何不強攻呢?守衛營門的武士必是吉川廣家心腹,可其他人呢,一旦攻營,全軍震動,少主,誰不認識您呢?”毛利秀元聽罷大喜,一把拉住老農夫道,“果然妙計,秀元怎麽沒有想到,老先生,請您隨秀元起行,一同去往營中,您是奇才,我必引薦您給家父!”老農夫想了想,猶豫片刻,終於開口道,“好,我就好好見識一下少主的氣度吧!”
毛利秀元於是給老農夫牽了一匹馬,兩人並駕齊驅,直奔大營又殺回來,路上打聽老者身世,老者自稱姓林中,是舊日織田氏門下執筆,毛利秀元死活想不起一個叫做林中什麽的武士,最後索性釋然了,反正大才就在眼前,姓名就不甚重要了。一百多人返回營門外後,巡邏的兵士一看又是這個少年,才要開口喝退,突然毛利秀元就拔出腰間太刀,一個縱馬上前,劈倒了一人,剩下一百人則齊聲呐喊,一副夜襲的樣子。
如此一來,果然全營震動,守備營門的中川清左衛門見狀氣的跺腳,可卻不能反擊,因為他知道這是少主,自己的學生,與公與私都不能真的痛下殺手,有心去找吉川廣家,可回頭看,許多大將已經帶著步兵殺過來了,其中頗有些弓弩手,營外毛利秀元帶著的隻有一百隨從,且就算是一百精兵也罷,自己的弟子什麽斤兩,中川清左衛門是最清楚的,五分鍾之內沒被全殲就算他發揮超常了。眼看許多士兵已經張開弓箭,此時若不阻止,便徹底完了,無奈之下,中川清左衛門隻能高呼一聲,“營外乃是少主秀元大人,所有人不得無禮!”
話一出口,營門內圍著的將士全愣住了,怎麽少主突然到了這裏,而且還攻打自己的營盤?想不通的眾將紛紛去看中川清左衛門,中川清左衛門又羞又愧,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自然不能收回了,他仰天長歎一聲,打開了營門,門外兩人並排騎馬行入,其中一位後生正是毛利秀元。眼見果然是少主,所有武士慌忙下馬,士兵們也趕緊扔掉兵刃,跪地高喊道,“不知少主駕臨,屬下該死!”毛利秀元哼了一聲,突然喝道,“左右,把中川清左衛門這個逆賊給我綁了!”
若在大明,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再厲害的人都不能對師父不敬,就算你教皇帝讀書,你也不需要行臣子禮,雖然皇帝有伴讀,懲罰都罰在伴讀身上,但是口裏警告的還是皇帝,就這份開罵無罪的榮譽,就絕不是別的行業所具備的,所以如果毛利秀元是大明人,這話說完,肯定沒人理他。可惜這是在東流,東流最核心的社會名詞就是階級,你是家臣,我是主子,就算你是我師父,你是我親老子都不行,主子說了話,除非家臣造反,不然一定要執行。於是中川清左衛門這個偉大的師父光環不頂用了,大家都知道他是少主的師父,還是三下五除二,毫不猶豫的綁住了中川清左衛門。
把中川清左衛門抓住後,毛利秀元才算消了消氣,剛要打馬前行,老農夫突然拉住他,在他耳邊說道,“因何罪處罰下臣,當說明,不然一會如何處置分家?”毛利秀元幡然醒悟,忙開口問道,“中川清左衛門,你是本家老臣,方才明明見到我了,為何拒我門外!即將入夜,四周流民頗多,要我死於無名之人手中麽!”最後一句話真正厲害,直接把宵禁的理由變成了迫害少主的計謀,如中川清左衛門再說因為宵禁不敢開門,就說不過去了,如此犀利的問話實乃靈光一現,可以說是毛利秀元一生智慧的最高峰。
中川清左衛門聽罷語塞,本來想說因為宵禁,可再宵禁,少主飄零在外,硬是不放進來,和有心謀害少主真無區別,中川清左衛門便不知道怎麽說了,連吐了幾個我字,支支吾吾的,最後本著一個簡單的想法,“我嘴笨,讓聰明人和你說”,說出了一句絕對沒經大腦,完全是弱智智商才能說出的,毀掉了毛利氏長城性命的關鍵一句話,“是吉川廣家大人命我如此做的!”
此話說完,營內頓時炸了鍋了,全部武士和士兵都嚷嚷起來,許多人是分家直屬,他們嚷嚷是痛罵中川清左衛門,說他栽贓陷害,不信主上能做出這種事來,還有人是本家下屬,他們嚷嚷是回擊分家武士,說他們包庇主上。毛利秀元見狀頗為膽怯,生怕把事情鬧大了,一猶豫後,問到身邊老農夫,“老先生,要不先把中川清左衛門押下去,待我見了兄長,再問究竟吧?”那老農夫就知道毛利秀元是個外強中幹的,一定會服軟,於是說出了他早準備好的一句話,“不追查到底,少主入營便是無禮!”
這句話一下子說到根上了,一個門裏一個門外,自家人都打起來了,毛利輝元作為當主,將來肯定要追查此事,不是毛利秀元違反宵禁闖營,就是吉川廣家故意封鎖入口,意圖謀害秀元,兩人必須有一個背黑鍋,絕不可能草草了事,若到那時再辯解,隻怕鬼神難測結果,隻有現在乘熱打鐵,才對毛利秀元最為有利!毛利秀元也意識到了其重要性,眉頭緊鎖,正待問話之際,老農夫又在已經打磨好的棺槨上敲入了最後一顆釘子,“深夜鎖營除叛逃之事不至泄露外,還可借流民之手除掉少主,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兩川要統一了。”
就這麽兩個養子,死了一個另一個肯定就是本家未來當主,這是顯而易見的。毛利秀元狠狠的揮了揮拳頭,眼睛裏快要噴出火來了,好啊,我當你是兄長,每日敬你,自己留守大阪城,讓你帶兵來建立功勳,可你還憋著這個壞心眼呢,既然如此,你我之間就必須要死一個了!這時候的毛利秀元心中已經徹底摒棄了他那位兄長,隻剩下了一個外人,一個要殺掉自己,和自己搶奪毛利氏基業的外人,這可是絕不能允許的,毛利秀元滿腔的怒火刹那間噴射出來,一個人的吼聲竟然蓋住了所有人的嘈雜聲,“全軍包圍大將主帳,隨我押中川清左衛門前去對質!”
毛利氏少主的軍令一下,所有人馬上都安靜了,許多積極性高的武士立刻架起中川清左衛門,被眾人簇擁著直奔中軍大帳而去,帳內吉川廣家坐的端端正正,他披掛完備,右手隨意的搭在腰間太刀刀把上,雙眼眯縫,嘴角掛笑,其實自打聽到有人襲營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明白,大勢已去,毛利大營在軍陣中前部,防衛森嚴,何人能如天兵天降一樣前來襲營,隻有毛利秀元了,若毛利秀元襲營,大軍迎戰,必能認出少主,他一入營,自己的死期便近了,所以整個營內唯一看穿了事情走向的人,已經換好衣裝,端坐等死,心中卻無比遺憾,自己為了本家謀劃的大局,竟然毀在一個二十歲的娃娃手上。
中川清左衛門被人押著抵達大帳後,毛利秀元和眾將尾隨而入,聽著毛利秀元義正言辭的嗬斥,吉川廣家心中鄙夷不已,真正是個草包啊,連此間的局勢都看不透,算什麽未來當主,毛利氏家督若給此人,毛利氏覆滅不久矣,可惜這都不是我所能關心的了。吉川廣家最後緩緩睜開眼睛,環視著帳內的無數人頭,為本家盡了最後一份忠義,他開口道,“是我下令不得放行,我也知道營外就是少主,廣家一時鬼迷心竅,和分家諸將無關,請少主勿怪,不要遷怒他們。”毛利秀元本來是憋著和吉川廣家吵架來著,沒想到他這麽痛快就承認了,就是一眾家臣聽罷,也心灰意冷,許多分家的武士羞臊的恨不得馬上挖個坑把自己埋了,怎麽主君能做出這種兄弟相殘,心狠手辣的事情來(這種事在戰國可是司空見慣的,但是隻有一個例外,就是建立了兩川體製的毛利氏,自從三支箭開始,毛利家便兄友弟恭,從無下犯上之事,而毛利全族也頗以此事為榮)。
見吉川廣家伏法,毛利秀元第一個反應就是,你兒子廣正可沒你那麽優秀,既然兩川要統一,不如我替你來,於是邀買人心的勁頭大了,“這是自然,秀元並非昏庸之輩,若你分家全部背叛,方才營門外,必有人乘亂殺我,可大家一見是我,齊齊罷手,這就說明是你勾結中川清左衛門,打算秘密害我,你何必如此假好心,以為我要處置所有分家家臣麽?我可不上你的當!”說到這,毛利秀元回頭對眾將說道,“秀元雖為少主,可涉世未深,尚有許多不妥當之處,此間之事乃本家內事,當由我們內部裁決,不得驚動周圍友軍,哪一位大人出來說說,吉川廣家設計害我,自絕兄弟情誼,應該如何論罪?”
眾將聞言,皆不敢開口,本家的是怕說一個主意,太狠了的話,將來毛利輝元問罪,太輕了的話,讓吉川廣家緩過勁來,肯定第一個報複自己,分家則簡單多了,怎麽也不能開口提議如何處置自己的主子吧!正左右為難,一片尷尬之際,吉川廣家緩緩開口道,“都不用想了,中川清左衛門歸屬於本將調度,雖然有阻止少主的失禮之處,可也是依照本將軍令,罪犯其次,本將才是罪魁禍首,本將願意陣前切腹,自裁謝罪。”吉川廣家這樣表態,所有人都沒話說了,其實許多人是敬重吉川廣家的才華的,他們清楚地意識到,如果吉川廣家切腹,無異於自毀長城,且對於本人來說,沒死在戰場上,死在自家人麵前,也是一種恥辱,可偏偏他們都無法阻止,因為這是要麽得罪吉川廣家,要麽得罪少主秀元的艱難抉擇,而且切腹還是吉川廣家自己提出的。
吉川廣家看眾人並無異議,慘笑一聲,開口道,“少主,請您在帳外等候,本將稍轉便給您個交待,隻是最後還有一個心願,請少主看在同族之誼的份上,成全在下。”毛利秀元猶豫片刻後,問道,“你...你還有什麽要求?”吉川廣家笑道,“簡單,請少主引薦一位高人,在下攔阻少主進營,少主去而複返,出奇謀破之,必有人教誨,請出此人,屬下和他單獨會話幾句。”毛利秀元搖搖頭道,“此人乃秀元新師,怎能和你這叛逆獨居一處!”話音剛落,那老農夫便主動上前,對毛利秀元鞠一躬道,“少主,老朽年事已高,於死無懼,請少主準了吉川大人這最後願望,看在他多年帶兵征戰有功的份上。”毛利秀元略一思索後,關照道,“那請老先生自己小心。”
老農夫說到一定一定,於是眾將和毛利秀元都退出帳外,老農夫仔細的合攏營簾,確定四下無人後,方才對著吉川廣家鞠一躬道,“吉川大人一世英才,是老朽不對,妄送大人性命了!”吉川廣家曬笑道,“這不正如你所願麽,何必虛偽呢,廣家是將死之人,請大人明言,您是孟家麾下哪一位,也好讓廣家死個明白。”老農夫一愣,繼而反應過來,哈哈大笑道,“果然瞞不住吉川大人啊,哎,你既然如此聰明,為何看不出天下終將歸於我主所有,你自絕生路,棄毛利氏不顧,好臭的一步棋啊!老朽不才,乃是孟家下臣果心是也,一路經過近江,聽說了這裏的熱鬧,來摻一腳的。”吉川廣家苦笑著搖搖頭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果心居士,當初太閣在時,就被你戲弄一通,今日見閣下手段,確實是廣家比不上的,哎,栽在你手中,廣家心服口服,居士大人,你知道廣家叫你是為何麽?”
果心居士想想後道,“總不見得是問我脫身之計吧?”吉川廣家回道,“技不如人,輸了便是輸了,東西兩軍,雖然投靠東軍於禮數不和,但實惠多些,現在居士斷絕了我軍東奔之路,內府最終必敗,左府掌握天下之際,我希望居士能記起今日之事,就算可憐廣家也好,想一想廣家今日之退讓,請把我的自裁,看成是向左府的哀求吧!天下太平之時,給我們毛利氏留一條生路吧!這便是我請居士說話的原因。”果心居士聽罷沉默良久,而後說道,“吾主天縱英才,豈是凡夫俗子可以左右的,西國毛利氏根基深厚,又為五大老,如將來事事順從民心,不起戰端,則吾主亦不會為難,若有私心,要爭奪天下,隻怕吾主不會不爭,屆時...屆時...老朽會幫毛利氏說幾句話的。”
吉川廣家聽罷,滿意的閉上了眼睛,將腰間太刀取下,放在身旁台案上,然後拔出肋差,掀起胸甲,露出柔軟的腹部,對果心居士說道,“廣家死前能和老居士這樣的高手過招,心滿意足了,請居士為我介錯,廣家先走一步,在那裏等候各位大人。”說罷手腕對著肚子一送,鋒利的刀尖立刻劃破肌膚,入肚三分之後,橫著一拉,登時鮮血似瀑布一樣垂下,染濕了吉川廣家的兜甲和褲子。果心居士快步上前,拾起太刀,輕喊一聲得罪了,手起刀落,毛利氏最後的名將吉川廣家身首異處,一個真正的忠臣,為了毛利氏嘔心瀝血,不惜背上千古罵名,卻難以力挽狂瀾的好子孫,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了人世。
果心居士對著吉川廣家的屍首拜了三拜,喃喃自語道,“你本可成為天下聞名的武士,奈何投胎到了這樣不思進取的一家之中,願你投生之時,天下已經沒有戰亂,做個你對得起人,人也對得起你的百姓吧!”話音落時,果心居士的身軀也慢慢模糊,最後逐漸透明,終於消失不見了,這個縱橫信長,秀吉時代的老忍者,掃除了孟昭德吞並毛利氏的最後一絲障礙,悄然離開了關原。當毛利秀元帶人進帳後,隻看到了“逆賊”吉川廣家的屍體,果心居士已經無影無蹤了,滿腦子草的毛利秀元此時還不覺得,還以為是天神下凡來助他掃平叛亂,對著天空拜了三拜,方才把吉川廣家草草收斂入棺,自己掌握了本家和分家兩軍之軍權,也不知道毛利元就在天有靈的話,會不會看得直吐血呢!
第二日,毛利秀元把自己接替指揮權,吉川廣家造反已經被梟首的消息通報西軍,石田三成聞言,親自賜酒,並連呼三聲痛快,認為除掉西軍奸細,乃是大戰將勝之吉兆,緊接著,得意忘形的他做了一個非常愚蠢的決定,把最後一個西軍戰勝東軍的機會放跑了,他非但沒有隱瞞死訊,借詐降之兵突入東軍陣地,偷襲東軍,反而大張旗鼓的宣布吉川廣家的死訊,並且還主動通報給了東軍!石田三成的本意是借機打壓東軍的士氣,哪知道東軍看在眼裏,卻隻把西軍內訌當做一個笑柄,絲毫未受動搖,而且本來無懈可擊的西軍陣地,自毛利大營臨陣換帥之後,便讓東軍找到了突破口,福島正則輕蔑的對本多正信說道,“黃毛乳兒,此乃西軍自作孽,許我的天大破綻也!”從此偏重防守的東軍開始逐漸轉變了方針,準備要實施進攻了。所以說戰爭就是這麽巧妙,曆史也就是這麽具有戲劇性,活著的吉川廣家想要幫助東軍戰勝西軍失敗了,卻在死後隻用一天就達成了心願。
然而,關原合戰的第一幕並非東軍福島正則上演,也非落在西軍石田三成身上,是一個大家都沒想到的人物突然跳了出來。身在岐阜城的織田秀信,他似乎是被圍著太久了,想要出來放放風,或者是圍困他的人太窩囊了(京極高次已經調往前線,現在圍攻岐阜城的是金森長近,生駒一正,有馬豐氏,織田有樂齋,尤其是織田有樂齋,你不知道你姓什麽啊,大阪之戰支持豐臣氏,關原合戰支持德川氏,誰和織田氏有仇就幫誰,絕對是腦子秀逗了),所以他身體裏流淌著的信長之血沸騰了,在美濃岩村城城主田丸忠昌的輔佐下,他突然向東軍宣戰,三千人出城擊殺圍城東軍,結果大勝(圍城的真的都是廢物)!田丸忠昌作為孟氏名義上的下屬,因為崇拜信長公,所以實際效忠於他的嫡孫三法師,這兩人湊在一起,打破了德川家康“不要進攻岐阜,不要幫孟昭德拔除美濃鐵釘”的計劃,也算是上天對於孟昭德這種“寬厚”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其家臣投靠三法師的“善舉”做的補償吧!
聽說後方大亂,織田秀信三千人即將逼近東軍腹地之後,以池田輝政為先鋒,率淺野幸長,寺澤廣高等將的東軍討伐隊出發,大軍進展神速,北上布陣於木曾川畔,而剩下的部隊基本都是一等一主力,由福島正則帶隊,攜黑田長政等人開始進攻竹之鼻城,孟昭德作為美濃國主,早在一個多月前就發揚了大無畏的“響應秀賴少主號召,絕不參與私鬥”和平精神,撤走了所有美濃的守軍和城主,隻留下了名古屋北方,美濃邊境的三千人馬,整個美濃國隻剩下織田秀信和他的岐阜城,還有死忠田丸忠昌和其他幾個小城主,所以隻用一天,福島正則就率先登城,砍掉了不知姓名的假城主,驅散了進城享福,嚐嚐上等人待遇的流民上千人,對西軍的鶴翼陣形成了兩側包夾之勢。
福島正則取下竹之鼻城後,頗為不過癮,總共沒遇到兩次像樣的抵禦,這點功勳分都不夠分,作為東軍主帥的他馬上派人通知池田輝政,這建立功勳的機會要大家均沾,既然美濃國唯一有立功機會的地方在岐阜城,那必須等他大軍到了,才可一起進攻,得到通知的池田輝政可不這麽想,既然大家都是為了賞賜才跟著內府混的,那今日的戰友就是明日的敵人,憑甚麽可以自己獨占一國獎賞,將來要分給福島正則一半,衝動豪勇的池田輝政馬上決定出兵,本來要休息一天也不休息了,當夜就進發木曾川,織田秀信帶著三千人馬在木曾川和池田輝政的一萬人殊死搏鬥,竟然六次擊潰了渡橋部隊(橋太窄了吧),最後身為先鋒的池田輝政和猛將淺野幸長(打仗比他爹猛,做事卻沒腦子)親自帶兵突擊,織田秀信才抵擋不住,率軍退回了岐阜城,麵對六倍於己的兵力苦戰了四五個時辰,三法師也算是對得起其祖信長公的名號了!
籠城之後,池田輝政知道福島正則會和自己沒完,與其將來賠罪,不如先把事情坐實,功勞拿到手裏,多磕幾個頭算什麽,平定美濃的功勞才是實打實的,所以就在福島正則快馬渡河之際,他對岐阜城城下發動了第一次進攻,孟氏城主,織田氏另一死忠杉浦重盛戰死,岐阜城虎口陷落,危急關頭,福島正則終於率軍趕到了,聽聞池田輝政的先頭部隊已經進城的消息,福島正則冷靜的做出了應變,信濃軍開始進攻池田輝政後陣。一個衝鋒下來,池田輝政的部隊死傷上百人,這一下可把池田輝政給打怕了,他趕緊親自去福島營中謝罪,並交出了城池正麵,任由福島正則進攻,福島正則這才消火,當仁不讓的接管了攻城戰。
城中憂心忡忡的織田秀信聞聽外丸陷落,正要阻止反攻,突聽對方撤了,雖然不明白為何,但暫時鬆了口氣,可哪知道,撤下去一批又上來一批,而且戰鬥力比前一支兵馬還強,這下子織田秀信徹底完了,當初由織田信長親手修建,安土城之前的織田氏第一堅城載入了史冊,不過是不光輝的一筆記錄,創造了巨城中最快陷落記錄,隻用了一天!身為城主和一方諸侯的織田秀信在部屬保護下,出城投降,並宣布隱居,五年後,這個胸懷大誌,卻拗不過曆史洪流的青年憋屈的死在了寓所裏,享年二十五歲,織田氏的嫡係血脈自此徹底終結!
就在福島正則和池田輝政分兵征討美濃東部諸城的時候,作為副帥的鬆平忠吉也承擔了極大的壓力,西軍終於解決好了誰做主的問題,還有誰主攻的問題,那就是毛利秀元退位讓賢,所以主攻也請大將石田三成自己擔任,第一日,石田三成麾下六千人全部出陣,六角增秀和蒲生鄉舍各帶兩千人突襲東軍前沿陣地,宇喜多秀家盡職盡責,也率軍出陣,可惜不敵鬆平忠吉還有黑田長政(福島正則為了邀功,連自己這隊的人都強行派回本陣,不許參與進攻岐阜城),三個時辰後大敗而歸,石田三成於是撤軍收縮,在大垣城調換防務,做了他指揮西軍以來唯一一個正確選擇,把負責殿後和守衛本陣的大穀吉繼部隊和島津義弘部隊升為前軍,自己的六千人也交由大穀吉繼指揮。
大穀吉繼作為西軍中和島津義弘有一拚的良將,才是指揮作戰的第一選擇,他接替指揮權後,馬上捕捉到了戰機,乘著東軍人數不減反增,正在吸納從岐阜城返回的福島正則和池田輝政二軍之機會,殺到了東軍軍陣的縫隙中,一戰殺死了東軍二百多人,而後馬上撤退,福島正則似乎感受到了侮辱,他始終不相信,一個路都走不了的廢人,憑甚麽擊敗自己,於是親自出陣,和黑田長政追殺西軍,卻在杭瀨川附近見到了恭候多時的六角增秀和蒲生鄉舍,事實證明,這兩個人指揮不行,衝鋒卻是一把好手,一刻鍾的激戰過後,福島正則先退,黑田長政也敗走,西軍斬獲三百餘人,其中有五十多人是武士(這代表什麽就不用贅言了)!
被西軍擊敗後,本多正信敏銳的意識到,石田三成把正確的人安排在了正確的位置上,這樣下去,東軍日久必定失敗(扛著和孟昭德的三處戰役,日耗軍糧靡費啊),所以他大膽提出建議,由大軍牽製西軍,鬆平忠吉率軍繞過尾濃平原,偷襲石田三成的老家近江佐和山城,不但斷了西軍的糧道,而且可以一舉拿掉西軍的糧庫!這真是致命的一計啊!然而天意似乎還要和東軍開最後一個玩笑,明明不會打仗的石田三成突然產生了異樣的感覺(難道是想家了),就在本多正信和幾位大名商議敲定,準備行動時,他把軍陣從美濃全數撤出,將後陣布防於關原變成前哨鎮守關原,大軍整整後退了十裏,等於全部龜縮回了近江,於是鬆平忠吉的偷襲計劃就告落空。
關原是從美濃進入近江的重要門戶,南北皆為高山,中山道橫亙其中,此外,它還北接北國街道,南接伊勢街道,乃是不得不爭的戰略要衝,石田三成把後陣布防於此的時候,東軍本還有機會借衝垮前軍,乘勢攻克此地,現在西軍前鋒立於此,東軍便束手無策了。一籌莫展之際,又是本多正信挺身而出,他對諸位大將言道,“關原合戰已經持續多日,十餘萬大軍再不決勝,將無言麵對後世史書,諸君都是百戰名將,何懼三成腐儒,明日清晨,正信願意披掛,做一小卒衝鋒陷陣,為諸位大人開路引道!”此話一出,大家都深刻的明白到,其實你試探我,我試探你,都是因為人數太巨,一旦要毫無保留的交戰上,那就真是一錘子買賣了,所謂勝敗在此一舉,將退無可退,好在席間都是多年玩命活下來的武士,他們偏偏喜歡的就是這種退無可退的刺激感,池田輝政第一個起身,踹倒馬紮叫道,“好啊!明日一起衝鋒,石田三成算什麽東西,老子取他首級回來!”剩下諸位大將隨聲附和,戰意頓時轉濃,關原合戰至此迎來了他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高峰,而本多正信這個參謀,隻是用一個並非計策的計策“硬拚”,就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第二日清晨,關原大霧彌漫,東軍把進攻時間往後推遲,西軍前哨看到了他們的異動,馬上傳令西軍全體戒備,濃霧在接近八時的時候逐漸散去,東軍福島正則趁機穩步前進,直指當麵之敵宇喜多秀家的備前和美作軍,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作為備陣駐紮在福島軍陣後的大久保忠佐和大久保忠鄰所部突然衝前,開始以火炮和宇喜多軍展開對射,事實證明,德川家康還是不願意把攻克西軍,鏟除石田三成這個天大的功勞讓給外人的,“這是兩分天下的大戰,第一炮一定要由我德川軍來打響,”福島正則耐著性子質問大久保搞什麽的時候,這就是忠佐的回答。
福島正則聽罷後愣了片刻,繼而冷笑道,“好!你和我這個主帥搶,別怪我搶回來。”乘著大久保所部裝填彈藥的功夫,福島氏兵馬陣型展開,擋住大久保麾下鐵炮手視線的同時,衝入了宇喜多秀家軍陣,兩軍短兵相接起來。大久保忠鄰和大久保忠佐見狀,隻能放棄宇喜多,和鬆平忠吉,本多正信合兵一處,指向排列在宇喜多軍北麵的島津軍,島津軍主將島津義弘一見來人了,也不客氣,一千五百人全數投入戰陣,和侄子島津豐久各抵擋一半,殺的德川軍節節敗退,薩摩兵之勇果然天下無雙,後世人稱戰國末期三大步兵王牌,九州薩摩,近畿北寧,關東禁衛,名不虛傳!
眼見福島正則和鬆平忠吉兩支人馬進展不大,身居東軍中陣的黑田長政,田中吉政,池田輝政同時出陣,他們甩開被大穀吉繼追著打逃命的京極高次兄弟,直奔西軍的最軟肋毛利軍和石田軍縫隙而來,石田三成占據製高點,見狀命六角增秀和蒲生鄉舍出陣,各帶兵一千抵禦,可畢竟兵力微寡,且不如黑田長政等人經驗老到,兩人逐漸敗下陣來,擔綱側翼守衛的小西行長見狀,忙出兵救助,一直負責在東軍背後撿垃圾的織田有樂齋和古田重勝恰巧與之碰上,兩軍開始交戰,小西行長拿出在朝鮮戰場的“卓越”指揮才能,且戰且敗(比二十五歲的三法師還不如)。
大戰進行了半個時辰後,追著京極高次兄弟跑追膩了的大穀吉繼帶兵殺回,乘著福島正則和宇喜多秀家激戰的當口,偷襲了他的側翼,東軍寺澤廣高見狀,硬著頭皮頂了上去,被大穀吉繼用十分鍾便殺的潰散,京極高次兄弟作為秀吉的寵臣,秀吉死後就被百般欺淩,參與東軍乃是他們重振雄風的唯一機會,所以大穀吉繼不追他們之後,他們又自己跑了回來,騷擾大穀吉繼,這樣沒完沒了,福島正則的側翼才暫時安全。
戰鬥進行到上午十一時之後,兩軍都已經筋疲力倦,完全是各自為戰了,尤其是福島正則和宇喜多秀家,他們兩軍是戰場的中央,福島正則需要承擔無數次兩翼被進攻的窘境,多次麵臨潰散的危險,而宇喜多秀家更慘,不單要抵禦賤嶽七本槍之一的正麵進攻,還因為石田三成放棄指揮權,要兼顧左右軍陣的調度,實在焦頭爛額。
如此又打了一個時辰左右,關原之戰的轉折點出現了,其一,石田三成座下猛將六角增秀被池田輝政盯上,兩人交手數十合後,六角增秀被亂箭射中脊背,無法施展武藝,被池田輝政斬落馬下,石田軍頓失統帥,石田三成一介文臣隻能親自披掛上陣,帶走了鎮守南宮山的兩千人馬,關原之上唯一的製高點空了,眼明手快的本多正信自請五百人馬攻占了此山,並開始居中調度,俯瞰整個戰場局勢的東軍,逐漸占據了戰場的主動,其二,西軍作戰能力和指揮能力均排在倒數第一的小西行長部隊崩潰了,這個唯一曾經兩度擔任戰國遠征戰役之指揮官,把自己的無能凸顯的淋漓盡致,也把豐臣秀吉看人的眼光批得體無完膚,寺澤廣高收攏敗兵,聯合織田有樂齋和古田重勝終於徹底擊敗了小西行長,小西軍四千人宣告退出戰場,宇喜多秀家的側翼頓時暴露,西軍中樞岌岌可危,其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當兩軍都已經戰到強弩之末的時候,本多正信在山頂搖動白旗(不是投降,是象征德川家康的源氏血脈),石田三成則命人點起了狼煙,該是總預備隊出征的時候了,東軍一直未動的小早川秀秋一萬五千人出發了,他從中路突進,瞬間幫助福島正則擊潰了宇喜多秀家,而作為宇喜多秀家後備的毛利氏三萬人馬,內亂了!
當初福島正則和本多正信說,毛利秀元乳臭未幹,不足以統兵,乃西軍第一大軟肋,他隻說中了一半,此人不光不會帶兵,而且還心胸狹隘,偏又胃口極大,吉川廣家是死了,可不代表吉川氏沒人了啊,在東西兩軍忙著備戰的時候,他隻忙了一件事,拉攏吉川家的下屬,並許諾,吞並兩川後,誰誰誰居何職,誰誰誰封城主,嚴重刺傷了準備回家擁立少主吉川廣正的吉川氏門人的心,而且他拉攏吉川氏重臣,一絲不苟的履行了唯才是舉的原則,對於沒有耳聞的一概放棄,若是平時還好,現在大家都住在一個營盤裏,抬頭不見低頭見,誰不知道你在幹什麽,那些沒被拉攏的武士自然明白,等待他們的就是成為浪人,在東流,武士變成浪人最後的結局就是出國移民,當倭寇,好日子不過了去和戚繼光的後人幹仗,瘋了吧,所以不但這些被冷落的武士暗恨毛利秀元,就是那些被許諾了的武士也不齒於他,所以,吉川氏大軍真真正正的決定造反了。
狼煙一起,西軍毛利氏集團便開始推進,最先動的就是吉川軍,他們快速占據了山道要害,對著本家毛利秀元開始用鐵炮進行射擊,並舉起了連夜染白的旗幟,歸順了東軍源氏,毛利秀元被鐵炮一轟,馬上暈頭轉向,牽扯著他之後的安國寺惠瓊和長宗我部盛親等也陣腳大亂,他們想要繞過毛利氏進入戰場,又怕吉川軍進攻自己背後,所以隻能駐足不前,西軍三分之一的主力就這樣被釘在了原地,竟然一步都不能動!
東西兩軍戰至午後,東軍攻勢再度受挫,德川軍猛將大久保忠佐的坐騎被島津軍鐵炮擊傷,忠佐墜下馬來,險些喪了性命,本多正信見狀大驚失色,忙指揮附近部隊去救,這才把他救了回來,可惜麵對之後兩年的那場內鬥,此人卻親手奉上了那顆取掉本多正信頭顱的棋子,如能預料未來,本多正信還會否指揮救援,就無從知曉了。
救回了大久保忠佐之後,京極高次兄弟向本多正信傳達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大穀隊有收縮萎靡之象,不知是否誘敵深入之計,請明察。”本多正信作為德川智囊,家康最信任的軍師,把他放在這麽重要的戰場上必是有其原因的,而此時,本多正信將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家康做出了一個英明的決定,他眼望大穀吉繼隊方向,凝視了片刻後做出了一個準確的判斷,“大穀吉繼體弱多病,必是堅持不住了,雖然他端坐榻榻米上,但一定已經昏厥,最少也是口不能言,無法指揮作戰了!傳令進攻大穀吉繼,必勝!”
事實證明,本多正信的眼光確實是異常毒辣,他的判斷力也是整個戰場中所有人裏最優秀的,作為東軍生力軍,小早川秀秋一萬五千人在結果了宇喜多秀家兵團後,馬上向大穀吉繼所部猛撲過去,大穀吉繼隊在一瞬間崩潰,四散逃跑,四名抬著大穀吉繼移動的武士見狀,隻能放下榻榻米,幫助已經昏厥的大穀吉繼切腹自盡,而後四人集體自刎殉葬。大穀吉繼隊脫離戰陣,石田三成所部和西軍大部隊的聯係中斷!
眼看石田三成被圍,西軍中號稱專業運糧隊的赤座直保,小川佑忠,朽木元綱,脅阪安治兵團動手了,他們並沒有向東軍開去,反而是把自己的主將石田三成團團包圍,繼吉川軍之後,這四人也宣布反叛,石田大將蒲生鄉舍隻能咬著牙,一麵抵禦一麵護送主上撤離,可四人部隊離得太近,蒲生鄉舍全身上下多了十餘處傷痕後,還是無法解救主公脫困,好在島津氏大軍分兵抵達,驅散了四人部隊,石田三成這才暫時轉危為安(島津氏全軍一千五百人,分兵來救,估計就幾百人,還能連勝四家大名,足見這四人除了運糧確實幹不了別的)。
到了下午三時,關原之戰進入了尾聲,西軍此時全數敗陣,毛利氏集團被吉川軍驅逐,連帶安國寺惠瓊,長宗我部盛親等隊撤離戰場,東軍已經悉數占領所有要害地段,並合圍了石田三成本部和島津義弘軍,一直沒撈著便宜的織田有樂齋此時頗為英勇,帶本部人馬直奔石田方向而來,兩軍接近之後,織田有樂齋打馬巡視敵軍,突然看到了蒲生鄉舍,忙呼叫道,“鄉舍大人,事已至此,何不降我?”原來自知撈不到一城一國的織田有樂齋是跑來勸降石田三成左膀右臂之一的蒲生鄉舍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且不說其占便宜不分場合的樣子讓人厭惡,就是他本人的名聲和修養,也足以讓天下名士望而卻步了,蒲生鄉舍見他勸降,也不說話,跨馬提刀就衝了上來,事實證明,但凡怕死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織田有樂齋見蒲生鄉舍提刀奔自己過來,也不管他是要帶著兵刃投降,還是要殺自己,就招呼部下上,已經殺了一天,此時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的蒲生鄉舍被一眾兵士拉倒座馬,栽倒在地,亂刀砍死,割去了頭顱,至此,石田三成軍統帥全部歸西,軍大潰。
石田三成軍戰敗後,島津軍就成了唯一被攻擊的目標,陣中薩摩勇士皆知道,此番必死,可他們還是看了看六十多歲的老當主(此時還沒退),他們還有一件事要做,就是保護當主殺出重圍,於是戰爭史上頗為感人的一幕發生了,一千薩摩兵組成人牆,用血肉之軀頂開了衝上來的東軍,把中間讓出一條道路來,四五十名武士架著島津義弘從這條道路上殺將出去,待他們跑到關原外一裏地一個叫做烏頭阪的地方時,薩摩軍已經全數戰死,隻剩下八十多人圍著老主。
自軍被突破的鬆平忠吉惱羞成怒,不顧一切向前方追去,在烏頭阪附近終於追上島津軍,三百騎兵投入戰鬥,島津氏悍將阿多盛淳和義弘之侄島津豐久各帶十人分別迎上去,阻止他們追擊老主,鬆平忠吉盛怒之下,下馬和島津豐久廝殺,已經力竭的島津豐久被鬆平忠吉殺死,身中九刀,體無完膚,這之後,鬆平忠吉又去挑戰阿多盛淳,結果此人在懷中暗藏利刃,故意用身子去撞鬆平忠吉,讓鬆平忠吉一刀砍中脖子,在刀尚未拔出之際,阿多盛淳把利刃取出,刺入了鬆平忠吉胸膛,站立身亡,可鬆平忠吉也重傷流血不止,德川軍這才停止追擊,島津義弘和數十護衛逃回了大阪城,一路坐船返回了九州薩摩。到這時,關原合戰結束,東軍大獲全勝,五萬餘將士振臂高呼,本多正信則累的癱倒在地,如釋重負般酣睡起來,可惜他不知道,這一睡卻睡出個噩夢來,關原之外,一雙眼睛從未離開過,緊緊的盯在這裏,關原合戰結束的消息傳入他耳朵時,一場更大的勝利果實爭奪戰開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