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回孟家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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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家中政務交托給山下政文,增田長盛後,孟昭德又派遣惠隱院,淺井輝政二人率天龍軍自美濃出陣岩村城,監視信濃國主本多忠勝(可算是回來了),真田昌幸,真田信繁父子率六字營出陣二股城,監視駿河國主鬆平忠吉(帶傷出戰後果不妙),自己則帶領全部北寧軍,攜子孟憲文,孟憲傑,孟憲平,家臣阿倍秀明,山下政虎,竹中重門,江之島友成,天草時秀去往京都。
到了京都後,孟昭德把軍隊駐紮在伏見城,自己和參議上杉景勝,大納言前田利長,權中納言毛利輝元代表五大老先行覲見大阪城少主和兩院,德川家康此時已經正式和孟昭德撕破了臉,他上書表示慶賀,隻字不提東西軍關原合戰之事,孟昭德聞訊後也不阻攔(此時大阪城已經無法通行了),就放使者進去,阿倍秀明向孟昭德提醒,此人雖帶信件上隻字不提,可要說的話一定都在人腦子裏,若放他們私下見麵,難保不出意外。孟昭德聽罷不以為然,若說阿倍秀明是個運籌帷幄比孟昭德還強十倍的軍事家,那下犯上,仆犯主的本事,阿倍秀明這個階級觀念極重的東流人就比孟昭德這個見慣了百姓造反,王朝更迭的唐人要差之千裏了,所以孟昭德放心的送使者覲見,且還故意撤走了衛士,容他們說話方便。
三日後,各地大名分批按照地域入大阪城覲見少主秀賴,這次孟昭德換了個手法,他非常細心的給每位大人都安排了護衛,保護他們的安全,這些人有的是孟昭德的追隨者,無所謂,說幾句就出來,有的人心向豐臣氏,可礙於武士在側,拖遝了半天也說不出話,最後隻好悻悻的退出。待他們覲見完畢後,都被孟昭德等在城下的兵馬護送到了伏見城,大津城,高槻城三城休息,大家都知道,東西軍大戰牽扯了天下所有大名,孟昭德留他們是要頒布處罰命令,所以大家都知趣的留下,沒人嚷嚷要走,畢竟這兩天要是表現的態度好點,說不定新任大大名裏就有咱一個呢!
1月22日,天下大名匯聚一堂,孟昭德在伏見城城下町別開生麵的召開了一次露天茶會,東流全境所有諸侯除了九州島津義弘,加藤清正,西國吉川廣正,關東德川家康,結成秀康,蒲生秀行,佐竹義宣外,全員到齊,孟昭德命阿倍秀明為司儀,主持會議進程,大會一經召開,第一項內容就是討論東西軍大戰的問題,阿倍秀明緩步走下高台,手中端著茶盅,一麵頻頻和諸位大名點頭招呼,一麵溫文儒雅的說道,“太閣殿下仙逝,方才兩年之久,五大老殫精竭慮苦心維持太平,偏有宵小之輩,打著各番旗號,出來謀奪私利,好在天可憐見,我主孟氏親自帶兵掃蕩東北,諸雄臣服,京都藤堂兵部忠心護主,擊潰東西叛軍,還保今日諸位大人還能齊聚一堂,沒有被戰禍所苦。”
說到這,阿倍秀明頓了頓,看著不遠處的細川忠興微微一笑道,“丹波守自京都西陲布下重兵,戰禍之時毫不動搖毫不畏懼,痛斥東軍使臣,驅逐西軍使者,始終履行著保護京都的任務,真大功臣也!另有其他諸位大人,都對吾主不離不棄,不被私欲所動,助吾主力挽狂瀾,一個月就解決了蔓延天下的戰火!真豪氣也!諸位,請以茶代酒,滿飲此杯!今日茶會第一項議題,請吾主左大臣孟昭德大人宣布對私鬥大名的處決令!”
諸位大名聽罷,趕緊齊齊舉杯,各自把茶盅裏的熱茶一飲而盡,茶盅裏的熱茶都是剛剛衝泡好的,乍一入口難以下咽,大多數人皆一口含住,又吐了回來,可懼怕孟昭德的名號,複又皺著眉頭,把茶咕咚咕咚硬是喝掉了,有幾個人隱瞞不喝,或者勉強喝一口,就把茶盅悄悄放下的,都被暗藏在周圍樹上或者草叢中的忍者記錄了名姓或者穿著樣貌,這看似簡單的一碗茶,卻不知把多少人帶入了鬼門關之中,而此計正是天草時秀所獻,號稱“左府命喝一碗熱茶都拒絕的人,左府還能命他做什麽呢”,吹毛求疵,苛刻之極,偏正是這個時候,孟昭德心裏清楚,最需要的就是這種心狠手辣的人才,於是默許,並關照阿倍秀明實施,天草時秀至此開始了其官場短暫的輝煌,當這個輝煌升華到最高點時,敲響了無數孟氏家臣的喪鍾。
喝罷茶後,孟昭德這才起身,他站在高台之上,手持一份長長的名單念道,“東西軍私自械鬥,罪大惡極,造成百姓死傷無數,財產損失巨費,大納言利家大人一年之辛勞付之一炬,故此,孟昭德身為左大臣,行使天下之權力,對戰犯做出以下裁決,西軍首犯石田三成,假傳密令挑起戰端,經查實,並無大阪城授意,實乃私欲所致,處極刑,斬首示眾!宇喜多秀家,不辨是非黑白,盲從石田三成,愧對五奉行一職,著令沒收封國,除去職務,下野為民!小西行長,以外樣大名,九州孤遠之身,千裏趕赴京都,助紂為虐,實在可惡,著沒收封國,罷黜為民!安國寺惠瓊,為毛利佛師,不思普渡眾生,勸解爭鬥,反而為了西軍戰事左右奔走,愧對僧眾之名,著除去佛家法號,自裁謝罪!吉川氏,吉川廣家慫恿毛利氏參與私鬥,自藏貳心,先入西軍,後入東軍,戰場倒戈,後又脫離毛利氏,引兵東進,屠戮兩位豐臣氏大名,罪大惡極,實在比石田三成可惡十倍,著除去封國,子嗣自裁謝罪,家眷發為奴役!毛利氏,雖為五大老之一,然實則愚昧,放縱分家作惡,管教不嚴,念及毛利秀元鎮守京都,協助藤堂兵部有功,從輕處罰,減封備後,安芸兩國,保留權中納言官位,閉門思過!”
其中揭穿吉川廣家造反,給了孟昭德處置毛利氏口實的功臣長宗我部盛親,本來就是孟昭德派去臥底的加藤嘉明未被提及,兩人心知肚明,暗自竊喜,九鬼嘉隆則被要求上繳封國收入一年,算作教子不嚴的處罰,也就了事,從此熊野水軍跟著孟家,再無二心。處置罷西軍之後,孟昭德深深吸了口氣,該要處置東軍了,他偷眼觀瞧台下諸位大名,全都盯著自己,他知道,這幫人是等著看自己如何處置嚴陣以待,並未入京的德川家康的,孟昭德於是定了定心神,大聲說道,“東軍首犯德川家康!德川家康身為托孤大臣,五大老之一,執掌內府多年,可惜不懂潔身自好,不懂為天下太平計,此番私鬥,起因就是他聯姻大名,勾結串聯,整備軍務,有謀反嫌疑!一年惡戰,皆起於此人,此十惡不赦之罪!今裁決如下,罷黜德川家康內大臣一職,減除全部封地,德川氏一族滿門抄斬,從惡首者本多氏,大久保氏隨斬為武士者,家眷發配為奴!來人,帶本多正信上來!”
話音落,一隊士兵簇擁著本多正信走到茶會現場,本多正信老遠就聽到了孟昭德處置他的方案,早備著要死呢,現在到了當場,他哈哈大笑道,“左府!你是個唐人,竟然敢管我東流之事!而且還有這麽多人在聽,真是荒謬至極啊!哈哈哈哈哈哈!本多正信今日一死,就是死給諸位大人看的,你們不敢反抗這個外人,卻把吾主這般忠心之人看做叛逆,你們早晚也是正信這個下場!”此話說得句句在理,一時間許多大名心中戚戚然,對德川家康產生了幾分同情,可孟昭德並不在乎,他似乎料到了本多正信會有這一手,得意的說道,“正信,你妖言惑眾,以為大家都同情麽?老夫是為天下還是為私欲,你早晚知曉,老夫今日叫你來,不是要殺你,是要放了你!”
說到這,孟昭德揮了揮手,士兵果然解開了本多正信的枷鎖,孟昭德這才接著說道,“老夫放你,不是假仁假義,是要讓天下人知道,如能避免戰爭,老夫願意作出一切妥協,除了把天下交到惡人手中!你回家吧,回去後和內府說,老夫許他時間,如果他能進京謝罪,老夫就準秀忠繼承德川氏家督,保留內大臣官位,關東隻需減封上野,下野,相模,武藏四國,上總,安房,下總糧產豐富,依山傍水,足夠德川氏榮華富貴一輩子了,但若負隅頑抗,老夫必親自提點大軍,兵臨關八州,屆時方才說的,滿門抄斬一定不赦!”本多正信聽罷呆呆愣住,按說自己的水平,在德川家乃是數一數二,若要放人,放大久保一家就夠了,既然兩家最後肯定要交戰,德川家康是一定不會來京都的,為何要把自己這個軍師放走呢,不借機除掉,到底孟昭德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本多正信腦子裏飛速旋轉,卻如何也想不通,最後隻能木訥的哦了一聲,也不知道是鞠躬還是身子哆嗦了一下,半晌後離開了茶會現場。這樣的舉止,立時把各位大名才建立的對德川家康的一絲好感徹底抹平,一個以德報怨的孟昭德形象更加光輝起來。
盯著本多正信遠去的孟昭德心中暗自奸笑,正信啊正信,我如何會不知道,你才是德川家的擎天之柱,不除掉你,我是沒有十分把握能戰勝師兄的,不過你放心,我讓你離開,不是我不想殺你,而是我已經備好了三把刀,時候到了,他們自然會替我殺你,本多正信,你是天下第一忠臣,輔佐家康四十餘年,是天下人心中為臣子的楷模,殺你這樣的人,要承擔很大的罵名,而這個罵名我是不會背的!
片刻後,孟昭德的思緒轉回現實,他繼續說道,“福島正則,加藤清正,乃是豐臣氏嫡係大名,追隨義兄征戰多年,立功無數,可惜狼子野心,原來隻是偽裝,義兄病逝之後,他們先刺殺京都五奉行(石田三成),後謀劃勾結德川家康平分天下,甚至驅逐了岐阜城織田秀信公,岐阜城乃信長公故居,曆經三朝無人敢碰,他們竟然兵鋒所向,一舉摧毀了這座城池,其無法無天,簡直令人發指!著沒收福島正則封國,罷黜官職貶為百姓,下野思過,念其對豐臣氏過往功績,留他一條性命!加藤清正,同罪處罰(加藤清正死要等到九州征伐戰)!黑田長政,身為如水軍師後人,老夫親自送去遺書,這封信在如水軍師首肯下,老夫也親自閱讀過,於公,黑田長政以下犯上,協助作亂,於私,如水軍師命他謹守忠義,護衛太平盛世,他卻背道馳之,為子不孝!此人不能留在世上了,著沒收封國,斬首,其家眷看在如水軍師的份上,不做刁難,遷入京都居住!小早川秀秋,東軍罪魁禍首之一,戰時劣跡最多,破壞城池最為嚴重(軍功全變成罪證了),著沒收封國,看在其豐臣氏血脈份上,留一條命,剃度出家!池田輝政,和老夫比鄰而居,早早投靠德川家康,為非作歹,沒收封國,罷黜為民!淺野幸長,為子不孝,禁錮親父,把大好河山拱手讓給德川家康,為國不忠,私自進攻北陸前田氏,不忠不孝,著處斬,昭告天下(他爹軟禁後,聽說家康占了甲府,一口氣沒上來,氣死了)!”
如此處罰,大大名減封為小大名,小大名全部被吞並,隻不過在處理人命上,盡量把豐臣氏譜代的性命都留下了,照顧了那些並未犯錯,此時還擁兵一方的豐臣氏譜代大名的感情,也算微妙,席間諸雄聽罷,各自佩服,片刻後,齊齊拜倒,口稱謹遵左大臣之言行事。此時阿倍秀明乘熱打鐵,宣布對有功大名的賞賜,孟昭德剛把名單拿出來,準備繼續說,一直沉默不語的細川幽齋看了坐在自己對麵的細川忠興一眼,而後就又不動彈了,細川忠興卻馬上醒悟,趕緊開口道,“左府,屬下有一言要稟!”
孟昭德哦了一聲,不知他要說什麽,開口問道,“丹波守有何話要講?”細川忠興起身說道,“既然東西軍私自械鬥有罪,那麽有人乘亂帶兵入京,企圖謀害大阪城少主,該當何罪?”此話一出,滿座皆驚,孟昭德一愣之後,立刻反應過來,他自關原以來,就未放鬆過一絲一毫對時局的監視,哪一家大名做過些什麽,都被他記錄在冊,所謂的私自帶兵入京,他當然知道是誰,趕緊問道,“必是死罪,重者要株連全族!何人帶兵入京!”細川忠興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就是席間的前田利長和丹羽長重,他們自加賀南下,進攻近江,後被京都大軍阻止,又繞道西行,從琵琶湖西側入京,在丹波境內,被家父帶兵阻住,方才作罷,最近的時候,離大津城隻有兩三裏路,半日可抵京都!”
孟昭德聽罷故作惱怒,其實心知肚明此事,一拍台案大喝道,“還有這等事!前田利長,丹羽長重何在!”兩人方才聽細川忠興舉報,早嚇得魂飛魄散,此時孟昭德傳喚,兩人哪敢怠慢,一路小跑離席而來,到了曠地中央方才站住,前田利長還堅持的住,畢竟母親在孟昭德手裏,自己是一百個不會造反的,丹羽長重就麻煩了,他和孟昭德毫無瓜葛,生怕此人收拾自己,痛哭流涕,跪地磕頭不止,辯解道,“左府!左府!屬下冤枉啊!屬下和大納言大人是帶兵去丹波相助老幽齋大人的,我們聽說吉川家造反,進兵京都,怕老大人獨力難支,所以才好心相助,絕無貳心啊,請左府明察!不信...不信您問老大人啊!”
丹羽長重還以為細川幽齋父子不和,是兒子告狀老子袒護,殊不知這位老大人,早有算計,能糊得過兩個娃娃,卻無論如何逃不過孟昭德的法眼,細川忠興有幾斤幾兩重,孟昭德太清楚了,敢開口狀告五大老之一,這絕對是細川幽齋的布局,孟昭德反正看著北陸百萬石早膩歪了,正好順水推舟,故作公正的說道,“好吧!既然天下大名都在此,自然要依法依理辦事,請細川老大人出來說清楚吧。”
細川幽齋坐著品茶,悠然自得,他早準備好了,於是一幕雙簧上演,孟昭德生怕二人沒有排練熟悉,還不時的推波助瀾,老謀深算的細川幽齋坐在席間,慢條斯理的說道,“當時老朽坐鎮丹波,聽聞東北方有兵馬入境,因為犬子在左府麾下效力,值防京都,老朽自然要幫他分擔一二,所以帶兵去阻住了那自東北往南方來的部隊,一見麵才認出,是大納言大人和丹羽大人,兩人有萬餘兵馬,初始老朽怕是乘火打劫之輩,細問之後,原來兩位大人得知吉川氏造反,所以來丹波相助我拱衛京都,老朽告訴他們,說京都有藤堂兵部和犬子的人馬,另外左府親率大軍已經往伏見城進發,不會有大變,外樣大名應該謹守本土,不要亂上添亂,兩位大人便退去了,並無兵戈相見,請左府裁斷。”
孟昭德嗯了一聲,其實已經聽出話裏的陷阱,他故而試探問道,“大納言,老大人說你二人是主動要求帶兵增加丹波防務,防備吉川氏大軍,是麽?”前田利長忙也跪倒,磕頭後回答道,“正是如此,我與丹羽大人自金澤城圍剿東軍叛賊後,一路南下,路上得到消息,說吉川氏造反,生怕京都西側有失,這才帶兵急來相救。”
這主動出兵的口實算是做下了,孟昭德於是笑看細川幽齋,細川幽齋假作不知,使了個暗號給細川忠興,細川忠興心領神會,忙大聲嗬斥道,“屬下有一事不明!請左府恩準,我問兩位大人!”孟昭德一指前田利長和丹羽長重,對細川忠興說道,“你問,天下大名皆在此,一定要把此事搞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細川忠興於是對前田利長說道,“兩位大人,你們在關原合戰十二日後,尚且還是敵對雙方,是麽?”前田利長回道,“正是,不過天下大勢全歸左府所有,若妄動兵禍就是逆天而行,所以丹羽大人識時務,投降了本軍,並和本軍一道,圍剿了東軍進犯部隊,就算無功,也可功過相抵!”細川忠興冷笑道,“那就奇怪了,我請問,關原合戰十六日後,東軍入京部隊即告覆滅,而同時你竟然就說通丹羽長重投誠,伏擊了東軍北上部隊,若非是當世名將眼光卓絕,隻能是你消息太過靈通,難道西軍中有人和你主動通氣麽?另外我再問你,第一,東軍入京實在是要篡權,你承不承認!第二,東軍若未覆滅,丹羽長重也不會歸順你,你承不承認!”
前田利長一愣,心裏思想片刻,而後吞吞吐吐的說道,“承...承認,東軍十惡不赦,本軍恨之如血海深仇,他們就是要入京篡權,至於...至於丹羽大人自東軍入京部隊覆滅後,就死心塌地的跟隨左府旗幟,四處剿平匪患,這件事可有出入,因為這投誠之事他是在入京部隊出事前就和我接洽的。”細川忠興追問道,“是他主動問的你麽,我聽說當時金澤城被圍的鐵桶一般,即將告破,他在此時撤去了圍城部隊,是不是!他主動找你要求投誠,以一個勝利者的身份向一個戰敗者祈求和平,對不對!”前田利長此時腦子早亂了,記得什麽就說甚麽道,“好像...好像是...對,是這樣,他主動撤了圍,然後問我...問我要是投降左府,能得到什麽賞賜,對對對,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和他說,我說你是半道投降,無功無勳,如果要保住基業,必須建立功業,所以我們才合兵一處,攻打的東軍北上部隊。”
細川忠興終於抓住一個邏輯上的漏洞了,和先前孟昭德幫他坐實的那一個陷阱相加,立刻把丹羽長重趕入了一個再也說不清的漩渦裏,他立刻添磚加瓦,給兩人再補了一腳,終於踹入了萬丈深淵!“左府!請您明察,丹羽長重實則戰場投機卑鄙之人,且居心叵測,其一,他身為東軍份子,於攻城之時暗做媾和,且以勝利之身度疲憊之師,此必京中眼線說與他東軍必亡之故,他方才臨時轉變陣營,敢在京都遍布眼線,狂悖無禮,已經可誅!其二,他自投降之日始,便不顧大局,妄動刀兵,席卷三國十餘城,隻為自己私欲,討什麽左府的封賞,貪婪之極,妄為武士之列!其三,他引領大納言自加賀南下,取近江威懾京都,被兵部人馬逼退後,又轉西進丹波,名為助陣,實為乘亂入京,火中取栗,若說依據,請左府問他,這吉川氏造反,自西向東來,和加賀遠隔萬水千山,他何來消息!他從何知道吉川氏造反,若非京都遍布眼線,那他必是吉川氏內應,若他不是吉川氏內應,他便是要入京篡權,偶遇家父阻擋,口不擇言僥幸命中而已!”
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把個丹羽長重說成了好像耳目遍天下,能夠隨時知曉天下大勢的奸人一樣,丹羽長重被說得臉青一陣白一陣,快要昏死過去,可惜政治麵前沒有心慈手軟,孟昭德知道他已經垮了,更要給他最後重重一擊,他喝問丹羽長重道,“你說!你號稱得到消息,吉川氏造反,主動去丹波幫助幽齋大人拱衛京都,這消息是從何而來,你為何比老夫知道的還要早!加賀進京最少需要半月,你竟然在吉川氏起兵當日就知道他造反了,你是否和他早有勾結!”雷霆震怒,丹羽長重終於熬不住了,他說了將自己送上刑場的關鍵一句話,“這是細川幽齋老大人告訴我們的,其實吉川氏造反之事,我們並不知曉!”
絕對的栽贓陷害!孟昭德誘使他二人承認了是主動帶兵去丹波駐防,本來各地大名聽罷還覺得沒什麽,可現在兩人當堂改口,號稱是細川幽齋教他們說的,頓時兩人的形象便從忠君愛國之士,轉為了無賴胡攪之徒,細川幽齋更是把演技發揮到了極限,突然大聲嚎哭,拖著老邁的身軀,跪倒對孟昭德控訴,明明兩人剛才承認是主動要幫他拱衛京都,怎麽現在變成是他教的了,當眾都敢栽贓自己,背著自己的話還不定能搞出什麽陰謀來,請孟昭德決斷,為自己做主。各地大名也不是傻子,把前後的對話全聽得清清楚楚,所有人也都憤怒起來,起身大喊,要求嚴懲兩個滿口謊話的宵小之輩,看到這個架勢,前田利長已經萬念俱灰,閉上眼睛不再爭辯,而丹羽長重則直接昏厥了過去,孟昭德見狀,一麵安撫諸位大名,一麵義正言辭的說道,“對二人做出如下處罰,丹羽長重為罪魁禍首,沒收全部封地,貶黜為民,前田利長剝奪大納言官爵,剝奪加賀國,越大明封地,念其是被宵小之輩利用,其心尚純,許其返回能登閉門思過,不追加其他處罰。細川幽齋大人古稀之年,尚能忠勇無雙,以一國之兵抵擋兩支叛軍,難能可貴,當以嘉獎,著接替已逝齋村政廣為但馬國國主,另賞賜細川忠興丹後若狹國。”至此細川氏坐擁西麵三國,列立孟氏天下之新興大大名之一。
處置完這個突發事件後,孟昭德繼而打開名單宣布封賞,其中第一功臣上杉景勝封為越後,越中,北信濃(此地在德川家康手中)國主,重歸春日山城,覲封大納言,列立孟氏天下之新興大大名之一,第二功臣藤堂高虎為大和國,河內國,紀伊國國主,覲封右近衛大將,列立孟氏天下之新興大大名之一,第三功臣阿倍秀明封為肥前,築前,築後國主,覲封左近衛大將,列立孟氏天下之新興大大名之一,因為身兼本家軍師一職,由安東隆盛和田中續繼代替前往鎮守,真田昌幸封為越前國,北近江國主,覲封中務卿,列立孟氏天下之新興大大名之一,和細川氏一道,五族並稱孟家五雄譜代大名。
另外直江兼續封為陸前國國主,小野寺義道封為鶴崗城城主,增石三萬五千,秋田實季取回橫手城,南部信直和津輕為信封為陸奧守和蝦夷征撫使,各賜黃金五萬兩,加藤嘉明為出雲國國主,長宗我部盛親為備後國國主,鍋島直茂為肥後國國主(大部分在加藤清正手中,鍋島直茂乃名將之一,這也算是孟昭德的消耗加藤清正之計),立花宗茂為土佐國和淡路國國主。其餘還有各地城主,不參與東軍西軍之征,並暗中和孟昭德互通有無的人皆有封賞,至此孟昭德掌握天下權柄,直屬藩國已經高達四十個,占據天下三分之二,人口十分之七,兵馬錢糧源源不斷,淩駕於主家豐臣氏之上!
茶會進行到此,已經把氣氛炒到了最頂峰,所有人都開懷暢飲,好似杯中是酒不是茶一樣,他們縱情笑罵,歌頌孟昭德的仁厚和治國之才,恥笑德川家康和東西軍各大名的不識時務,許多人都慶幸自己跟對了主子,除了孟昭德和五大名之外,大家飲茶似乎都飲醉了,卻並未發現,孟昭德等五人(五家之一的真田昌幸在遠江未到)一口茶也沒吃,麵帶微笑,實則心中有事,看似在孟昭德手中攥緊的天下太平,其實隻是短暫的假象,在兩年後處置德川家康之前,孟昭德已經把目光放到了大阪城上,這個可憐的秀賴小娃娃,即將先德川家康一步走到他生命的盡頭。
2月21日,島津義弘將家督位置讓與三子島津忠恒(家久)下野,孟昭德借口島津義弘未得朝廷敕令,私自變更家務,沒收了島津氏日向國和豐後國,隻保留大隅國和薩摩國兩國,島津義弘並未抵抗,原來此兩國本是豐臣氏直屬,因為朝鮮作戰島津氏建立功勳無數,所以豐臣秀吉把鞭長莫及的這兩國交給島津氏暫代,孟昭德收回這兩國,名義上是打擊西軍餘孽島津義弘,實際是削弱了豐臣氏直屬的土地,島津義弘六十五歲,活了一輩子什麽都見過了,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上書承認錯誤,用兩國本不屬於他的土地,換得了薩摩國五年的和平,直到五年後的那場九州大戰為止。
3月14日,孟昭德派遣藤堂高虎為使者,考核四國島政務和百姓疾苦,藤堂高虎帶兵五千隨行,控製住了淡路海口,和立花宗茂一道檢舉了四國諸大名和城主的不法行為,比如與德川家康互通有無,在島內擅自聯姻,甚至擴建商港的行為也被說成是私自築城,意圖造反,孟昭德聞訊勃然大怒(裝的),下令製裁,蜂須賀家覆滅,家督下野,生駒清正被迫自裁,四國歸於一統,孟昭德任命尼子長忠為讚岐國,伊予國國代,引兵鎮守。
本來處置這樣的豐臣氏譜代大名,應該得到大阪城的批準,可此時的大阪城在孟昭德的控製下,隻有親孟昭德的大名才能覲見,比如加藤清正這個厭惡孟昭德且忠於豐臣氏的大名,雖然豐臣秀賴提及兩次,但都被孟昭德借口他病重,或者道遠,所以不予接見,大阪城內說得上話的隻有大野治長和片桐且元兩人,初始二人都痛恨孟昭德,可孟昭德許以大野治長重金,且道破其中玄機,惹我我就宰了你,不惹我,你還是天下之主的佐政,你還是受到敬仰,最主要的,榮華富貴不會短缺,大野治長於是不再抗辯。片桐且元雖然有心對戰孟昭德,奈何被人監視,自己連和譜代大名見麵都困難,所以也隻能暫時隱忍,等候機會。於是孟昭德對豐臣秀賴連哄帶嚇,豐臣秀賴把每條條陳都按照孟昭德的意思批了,這便天下人或者寒心,或者暗自投奔大阪城,打算抵抗孟昭德。
其中一位青年武士被沒收了九州居城,憤而連夜坐船出海,抵達大阪城,投入了片桐且元門下,此人一個義憤填膺的舉動,竟然影響了幕府三百年的一條政策,進而造就了許多傑出的人才,是他所想不到的。此人叫做毛利勝永,他乃毛利勝信之子,其父自豐臣秀吉還叫做木下藤吉郎的時候,就是他手下的一名步卒(卒非武士),後豐臣秀吉幾次改名,隨之地位也越來越高,毛利勝信也從步卒轉為十長,百長,左夫,馬頭,最終開衙建府,一邊當了武士一邊做了城主,等豐臣秀吉覲封太閣之後,他就從城主做到了十四萬石豐前國主,其子毛利勝永深受秀吉喜愛,被豐臣秀吉賞賜了納羽一萬石,這支毛利氏對豐臣秀吉感恩戴德,可謂第一忠心旗本,豐臣秀吉死後,毛利勝信主張秀賴立刻繼承征夷大將軍,還政大阪城,被前田利家以滋事反叛,妖言惑眾之罪除名,剝奪了領土和官職,其子毛利勝永的一萬石因為是秀吉冊封,得以保存。
前田利家死後,孟昭德執政,對於心懷不滿的大名采取暫時安撫,寬鬆政策,毛利勝永也從一萬石納羽升遷到豐前小倉城九萬石,可此人對孟昭德並不領情,東西軍之亂時候,幫助加藤清正自北往南征討,小西行長居城被打得差點陷落,所以孟昭德對此人有了印象,東西軍叛亂平定後,第一批被處置的外地城主就有他一個,成了浪人的毛利勝永發誓要報仇,突破重重阻礙,來到大阪城,歸順了片桐且元。
孟昭德有一次和阿倍秀明覲見豐臣秀賴,聊了一個下午,說了很多嚇唬人的話,讓豐臣秀賴簽署了處置西國幾個城主的命令後,離開大阪城,兩人步行離開二之丸的時候,孟昭德不由自主的說了一句,“天下堅城果然非同凡響,若要取此地,不填平內壕外河,非十萬人不能下!”阿倍秀明聽罷接道,“不需如此,隻一機警之人,領過千兵士,三五七月進貢時候,一旦入城就能成事。”
兩人正如此說,突然一個聲音插話道,“可惜城中也有機警之士!”兩人齊齊看去,隻見一二十出頭的武士,目似朗星,劍眉倒豎,一撇唇上須,兩隻招風耳,手足皆巨,身穿漆黑鑲紅紋板甲,腰間掛著兩把太刀,健步如飛,正在巡視城防,口中所言頗有豪氣。孟昭德暗自稱奇,阿倍秀明卻笑道,“小子狂妄,不知避諱,豈可聽官家堂上之言!”那人冷笑一聲,答道,“大人無禮,豈可在主上之城內妄議關防,不知上下有別麽!”一時說的阿倍秀明沒有防備,和孟昭德對視一眼,不再理睬那武士,步行出城。
回到伏見城後,孟昭德派人打聽,才知道此人是毛利勝永,自幼孔武有力,弓馬嫻熟,兵法韜略都是上乘,豐臣秀吉自扶持部下為秀賴效力後,曾親自選取十餘名少年武士入京,由自己顧問教導學識,其中一人就是毛利勝永,還有一人是真田信繁,真田信繁的謀略甚至還在其父之上,有目共睹乃是名將,孟昭德去信詢問,真田信繁回道,此人才學勝自己十倍,孟昭德雖然引為謙虛之言,不敢盡信,可也對此人又多了三分上心,孰不知真田信繁真的沒有誇大其詞,毛利勝永年方廿三,按照年齡排比,可以說是孟昭德去世前,戰國時期誕生的最後一位頂級名將(後文提到的鬆平忠輝有帥才雛形,缺乏經驗和曆練,尚非頂級水平,雖然十三歲更年輕些,但不在評比之列)。
後來有一日,孟昭德思想此事,正巧上杉景勝和阿倍秀明都在伏見城,孟昭德於是和二人商議,雖然天下十分之八大定,自己能用之將卻也因為血戰或者年歲,逝去十有五六,今日孟昭德在,天下無事,明日孟昭德好似豐臣秀吉一般去世,誰來扶保孟氏江山,這便需要培養年輕武士,輔佐日後的孟家之主,上杉景勝為傳統武士,提議按照豐臣秀吉那樣,選拔嫡係親信的後人,親自培養,可阿倍秀明反對道,“論忠義,近者不過信長公和太閣,太閣照樣為了秀賴少主收回了信長公的大將軍之位,論血緣,近者不過太閣和福島正則,福島正則照樣可以為了封國投靠德川家康,所以無謂講求這些,隻有一事利益最為關鍵,主上若要屬下忠心不二輔佐後世之君,隻可從貧苦人中拔卓俊才,許以榮華富貴,其優勢有二,第一自下立上,感恩戴德,第二無甚根基,隻有仰仗主君方能不倒,主君掌下屬之生死命運,則下屬久而不得叛也!”
孟昭德聽罷深以為然,可自恃文字造詣不高,不通上流日語文章,濫用大明科舉製度來創建東流科舉,實有不妥,於是和上杉景勝,阿倍秀明,藤堂高虎,細川忠興,真田氏信繁等五雄商議,拿出了一個方案,開創內門三科,遍取天下苦寒之士,上門為文,以俳句格式議論古人之言,內分五題,施政,治民,修身,賦稅,佛法,中門為武,以行文論兵法布陣一題,論武勇修為一題,論築城布防一題,另有馬術和弓術,劍術的實戰考試,下門為藝,論茶道,畫藝,和歌任選其一,取士多寡並無定論。
另外為了資助各地貧寒人投效孟家,孟昭德先行在五雄大名境內開設行驛,但凡有人應試,由五大名派遣專人負責伺候上京,第一批應試才子,孟昭德為取宣傳效果,特意宣布,不管中榜與否,參加者一人賞賜黃金十兩,其餘還有很多措施,看似準備大撒金錢。可惜東流並非大明,從無農夫之子讀書習文的,雖然中門取武者,已經降低要求,隻要行文通暢,能說明白意思就行,卻還是無幾人可以達成,所以1601年(慶長六年)7月20日,孟昭德主持的內門舉士第一科開考,包括五大名在內,孟昭德麾下所有四十五國隻有三十三人應試,五大名聞訊,還連呼難得難得,其中九人是各地商鋪負責伺候茶具的,來考下門藝,十二人山匪出身,來考中門武,十二人是各地行腳者,平日就好個風雅吟唱,來考上門文,作罷試卷之後,不是苦澀難懂,就是毫無新意,假大空,看得主考官阿倍秀明,副主考增田長盛哭笑不得。
於是乎阿倍秀明大筆一揮,不取此次科舉所有考生,並把結果上報孟昭德,此時的孟昭德在伏見城正召見各地國主,聽取匯報有關德川家康的動向,正好輪到山下政文,他和孟昭德聽罷阿倍秀明的解釋後,孟昭德才要同意,山下政文就製止道,“大人,若是真的開科第一次,便全軍覆沒,隻怕人家都以為考試難如登天,許多人想要搏一搏的也不讀書了,而且本家初掌天下權柄,根基並不沉穩,如今妄自同意貧民舉士,已經得罪無數權貴,若一人不取,隻怕被那些人笑話,更要攻擊大人您了,所以政文以為,一個也好,兩個也罷,必須要取幾人才行。”
阿倍秀明聞言笑道,“取士容易,但如何安置,讓他們真的入伏見城內廷學深造,又有幾人能夠成才,他們既然應考,就已經弄得沸沸揚揚,自然有人認識他們的才學如何,今日取了這個,明日來個比他強的,我們若是不取,豈不是得罪了各地權貴之後,又寒了這些人的心,我看應該投資辦學,多教百姓中自願者讀書識字,三年之內,總有一批可成。”孟昭德聽罷甚是猶豫,山下政文隻能再勸,希望孟昭德明白,這是政治遊戲,並非純粹的取士,最後孟昭德折中道,“既然如此,就取上中下三門各一名,以後定個規矩,開科必取士,每門中若無兩人以上達標,就把第一名取了,這樣不怕無才之人胡攪蠻纏,也能讓那些冷眼旁觀者落空,看不成咱們的笑話,至於辦學,請先生寫信給五大名,讓他們先期籌備,給老夫擬個條陳看看。”兩人這才覺得照顧周到,於是阿倍秀明奉命在上中下三門各取了一人。
哪知道就是這個舉動,配合孟昭德感慨毛利勝永年輕有為而產生的培養人才的念頭,兩件事合一,整個影響了孟氏幕府三百年的走向,在孟氏幕府實驗舉士的第一科考試內,阿倍秀明取的文門第一名,是個美濃人士,雖然襲了土岐氏的姓氏,卻沒吃過一天官糧,騎過一天戰馬,是個純粹的住在草棚裏的假貴族,叫做土岐俊豐,他成為了伏見城內廷學的第一名學生,並在二十年後,幫助孟憲文建立了幕府軍事機密要務參讚府機關,簡稱軍機參讚,同時就任幕府第一任軍機,四十年後,土岐俊豐的幼子土岐義信上京考試,化名三人分別奪得三門魁首,幫助孟昭德之孫孟慧宣開創了中興之治,乃孟氏幕府曆史上全能人才排名第二(第一阿倍秀明),一百年後,土岐氏又一後人喚作土岐賴稔憑借父祖萌殷,襲領京都檢事,任職十餘年政績斐然,被拔入軍機府兩年,創造了孟氏幕府上的一家三任軍機的奇跡。
另外因為舉辦科試,孟昭德選拔了許多樸實勤勞,身強體壯的農夫入職守衛和仆役,後來親征九州之時,又把因戰亂暫時廢止科試所以失業的這些人拉上戰場,其中一人嚐到了樂趣(就有這種人天生愛打仗),報名加入了軍旅,從一個步卒坐起,自孟慧宣時代天草時貞起義時,已經是九州一城城下兵部,九州席卷,十失七八,隻有他三次帶兵擊敗來犯叛軍,後配合遠征正帥徹底鏟除了天草時貞勢力,平定了島原之亂,挽救了孟慧宣時代初期風雨飄搖的國勢,最後名列孟氏幕府曆史十大名帥之一,此人名叫山岡岩八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