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回鏖戰飯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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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後攻防戰如火如荼,鬆平忠輝席卷十一城之際,德川秀忠的大軍也已經集結完畢,乘著加藤嘉明和前田利長所部還在觀望形勢,真田昌幸大軍在岐阜城未曾前進時,發動了對岩村城的第一次進攻,德川軍共兩萬一千人,除三千後軍留守飯田山大寨,剩下全數出動,小野忠明打頭,平岩親吉,分部光嘉,安藤直次,上條政繁各帶兩千人馬輔助,帶足攻城器械包圍岩村城。德川秀忠自提中軍,似乎是意識到了幼弟戰功赫赫可能會對自己造成威脅,出人意料的發揮出了無比勇氣,親自參與了攻城,身先士卒,頗有要第一個登城的架勢。

    鎮守岩村城的乃是真田氏譜代之後,名將矢澤賴綱之子矢澤賴康,是真田昌幸的從兄弟,正所謂打斷骨頭連著筋,之所以把他放在這個位置上,就是因為真田昌幸堅信,隻有此人在此,才能一步不退,緊守孟氏勢力占據的這一點點飯田山險要,矢澤賴康果然不負眾望,一直從10月15日開始,用一千五百人馬麵對德川秀忠的兩萬大軍,守了十日,尚未破城,而且險些殺掉了德川氏先鋒小野忠明。

    幾次戰鬥皆無結果的德川秀忠惱羞成怒,訓斥了眾將,升帳時還責罰了幾個部下,當眾抽打,小幡勘兵衛作為參軍,也有失職之罪,急的幾晚睡不著覺,他苦思良策,最後在會上對德川秀忠說道,“如今岩村城有岐阜城作為背靠,不是當初東軍在時的孤立無援,若要拿下,勢比登天還難,不如我們另辟蹊徑,主上給我們的任務是牽製真田昌幸,伺機拿下美濃,我們不如誘其出戰,假意南下偷襲名古屋城,真田昌幸牽製不住我軍,日後必遭責罰,他肯定會慌張,帶兵入飯田山追擊,我軍設伏,一定能大獲全勝!”

    德川秀忠用兵遠不如鬆平忠輝和結成秀康,聽完了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隻能謹慎的問道,“若是名古屋拿不下來怎麽辦?若是真田昌幸不追擊我們,反而去打南信濃怎麽辦?若是他穿越飯田山道,奪了甲府,斷了我後路怎麽辦?”小幡勘兵衛耐心的解釋道,“真田昌幸用兵最為仔細,從大局考慮,他若偷襲甲府,十分有八分不能成,還會落個全軍覆沒,拖累全局,他絕不會如此,至於南信濃,信濃多山道路難行,他出岩村城雖然要走南信濃山道,可絕不會遠離十裏之外,南信濃幾處要害無礙,而且隻要其出城,我們就可以進攻之,讓他分不出兵馬來,南信濃可保無憂!”德川秀忠思量半晌,反複揣測利弊,最後實在無法,隻能對小幡勘兵衛說道,“我雖不熟兵法,可也知道父親大人的名言,用計不可猶豫,出手便要做絕,既然有此一計,就請參軍用兵,不可瞻前顧後,需要全力為之!”

    小幡勘兵衛領命,轉而對眾將說道,“請諸位聽令,平岩親吉,分部光嘉兩位大人,帶兵五千,埋伏於岩村城城外山穀內,若見敵軍不得攻擊,隻待遠去後,火速攻打岩村城,務必拿下,拿不下軍法從事!安藤直次,上條政繁兩位大人,帶兵三千,自岩村城東麵十裏處列陣,待敵軍出現,接陣一刻便敗,將之引入茶臼山中,會合大軍反攻!小野忠明大人,帶兵五千,自茶臼山內埋伏,等候敵軍追至,立刻封鎖山口,不許一人逃離,在山內圍殲全軍!少主,屬下請令隨行保護少主,帶兵五千佯攻東海道,誘使真田氏大軍進入飯田山內,不知如此布置,少主以為可算妥當?”德川秀忠連忙答道,“好好好!就如此,父親大人說過,陣前之事,多和幾位大人請教,秀忠不懂兵法,全憑參軍調配!”眾將聞言,於是各自起身,領了軍令下去布置。

    第二日,德川秀忠和小幡勘兵衛五千人馬大張旗鼓,開離岩村城城下大寨,直奔南方而去,留守大軍亦撤去圍城,雖然還有平岩親吉,分部光嘉兩人各帶一千人馬攻城,可攻勢銳減,且人數一目了然,頗有人去營空的架勢,守城的矢澤賴康見狀,一麵派人稟報總大將真田昌幸,一麵暗自布置兵馬,打算乘機出城,奪回城下町,增補城內糧草,攻城戰進行到下午時分,平岩親吉,分部光嘉便率軍撤去,矢澤賴康初始還怕有詐,不急於出城,隻派小股兵馬試探,城下町一戰,斬將奪旗,德川軍潰敗不可止,矢澤賴康方才放心,帶全城兵馬,緊急出城搬運糧草。

    一個時辰左右,矢澤賴康將城下町糧庫搬空,又一把火燒掉了此地的糧棧,才打算回城,可轉念一想,德川氏大軍主寨在此,若是能一舉攻克,雖然不見得能殺多少人,卻足以摧毀其過半軍械,尤其是飯田山內氣候寒暑多變,晝夜溫差很大,若是能將隨軍帳篷和被褥付之一炬,德川氏大軍士氣必然低落,熬不住夜晚的寒冷,必退,自己就可一人獨享退德川秀忠之奇功,於是矢澤賴康點起五百人馬,隨行穿過城下町,直奔德川氏大寨而來。

    抵達德川氏大寨後,矢澤賴康親自發起衝鋒,守寨的將士猝不及防,被殺的四下逃竄,矢澤賴康率軍殺入營寨之內,四下劫掠,步卒用火箭怒射各處營盤,霎時間火光衝天,德川氏大營內果然囤積著如山高的被褥和棉衣,都被矢澤賴康焚毀,他用目估望,少說也夠一萬人每日一件,每人一席,兩日一更換的用度,這般數量,絕對是德川氏大半物資總和無疑,有此收獲,矢澤賴康堅信德川秀忠不是誘敵,果然離營了!

    大勝之後,他返回岩村城,又修書一封給岐阜城,並派下人連夜送去,信中寫明了自己如何收集糧草,如何焚毀德川氏大營,營中如何缺乏防備,屯滿物資,德川氏大軍果不在此,日前德川秀忠大張旗鼓的撤軍而去,絕非詐術!在岐阜城坐鎮,等候加藤嘉明和前田利長的真田昌幸接信後反複觀瞧,吃不準真假,又拿給真田信繁參詳,真田信繁看罷信件後,對父親說道,“父親大人,多年來我們一直和德川氏作戰,由其這位三公子,更是交手數次,孩兒深知此人無甚兵法,可意誌堅定,絕非一攻不克,便立時退去的性格,所以信中所此人帶兵十日不下岩村城,於是退兵而去,不可取信!至於城下沒有德川軍,孩兒推測隻有兩個可能,其一,德川秀忠接到德川家康命令,乘將軍殿下發兵駿河之際,偷襲名古屋,其二,德川秀忠故意舍棄大營和過半軍需,造成一種撤軍的假象,實際就在飯田山內埋伏,等候我大軍追擊,他可一殺敗我無數軍士性命,二取岩村城空城,不可不防!”

    真田昌幸點點頭道,“我兒所言甚是,那你以為是其一還是其二呢?”真田信繁皺皺眉頭,沉吟片刻後回道,“其一其二皆凶險異常,所以孩兒鬥膽,隻能從幾率分析,在我看來,此時用兵名古屋,乃是下下之策,名古屋城乃天下第一巨城,囊括舊日堅城三座,占地數十裏,一眼難望邊際,城內可屯兵十萬,更有糧草支應三年,且城外險要桶狹間內虎口關,乃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德川秀忠非名將,不應該貿然去打此處,他當知道自己沒這個本事!而且此時關東已經為三麵合圍之局,他就算僥幸拿下名古屋,進不可能入京都,退不可能入遠江,反而是把自己困死,此城雖為幕府之都,卻隻有政治地位,毫無戰略意義,德川秀忠為何要在此時去取此地呢,所以孩兒以為他是故作南下,實則誘我追擊!隻不過...”

    真田昌幸忙問道,“隻不過什麽?父子之間,有何不可言!”真田信繁歎口氣道,“若是其他城池,孩兒早能判斷,隻有這名古屋...哎,雖在兵法言講,此地絕不可能成為目標,但城內還有一眾武士之家眷,還有將軍殿下兩院妻房在,莫說城破,就是一絲驚擾,父親也承擔不起啊,若是...若是孩兒判斷錯了,德川秀忠真的是揮師南下,這將來名古屋被轟上一槍一炮,作為牽製秀忠所部的我軍,一定罪責難逃啊!”真田昌幸聽罷欣慰的點了點頭,讚許道,“好啊!我兒成熟了,總算知道從政治角度考慮問題了,不錯,打仗雖然考究的是兵法韜略,卻也難逃政治,你能往這個方麵向,為父百年之後,我真田氏也無憂矣!孩兒,為父要派你做一件事!”

    真田信繁忙跪倒在地,大聲答道,“父上差遣,孩兒無有不尊!”真田昌幸略一算計後,幽幽道,“此時加藤嘉明和前田利長二人未到,我一是要等候他們,二也是要防範他們,他們遲遲不到,若被德川家康策反,攻我背後,則我軍其勢更危,這便近江,越前,美濃三國之地一兵一卒都動不得,為父許你,隻要探明情況,兩人發兵相助將軍殿下,我便抽調兵馬助你,在這之前,我隻能讓你帶走城內你本部親兵,去接替岩村城城防,記住,一定要審時度勢,看清一切後方可行動,德川秀忠打的什麽鬼主意也好,岩村城不可丟!名古屋城不可受到襲擾!你明白了麽!”真田信繁聽罷忙磕頭領命。真田昌幸複又說道,“信之雖然死於秀忠之手,可你需要明白,武士戰死沙場乃是平常事,絕不可因此心存憤怒,打算找秀忠報仇,若被利用此點,何止仇不能得報,還要全軍覆沒的!”真田信繁留下了熱淚,想起力竭而死的兄長,其實心中真有借機報仇的想法,還是真田昌幸老謀深算,一早看出及時點破,真田信繁這才忍了下來,斷絕了這個念頭,口稱謹記。

    第二日,真田信繁便打點行囊,命部下五百親兵背插六文錢家徽,為首旗本騎馬揚起大棗,一麵棗紅色旌旗上書寫“幕府直派左兵庫大允真田氏家老幸村親衛”十八個大字,威風凜凜,鬥誌昂揚,出岐阜城,直奔岩村城而來。大軍行了一日一夜,便趕到岩村城西城官道上,守衛將士放開崗哨,讓真田信繁進城,從此時起,這位“真田天下第一兵”便正式改用真田幸村的簽名書寫往來公務,直至其死。

    入城之後,真田幸村派兵相請城將矢澤賴康探討軍務,哪知道對方回報,就在昨日,兩封信件發走的第二日,矢澤賴康已經帶兵出城,入飯田山追擊德川秀忠去了,真田幸村聽罷大驚失色,連連痛罵,對守城副將,矢澤賴康之族弟矢澤賴建說道,“你兄長雖然為正將,可當初父上派你同來,就是要你從旁輔佐,你明知此城隻有一千五百人馬,何以讓他帶兵出城,就算殺秀忠一個猝不及防,難道能吞下兩萬之數麽!你簡直失職!”矢澤賴建苦不堪言,委屈的解釋道,“兄長寫罷信件之後,猜不出主上要如何應對,怕貽誤戰機,當時就要出城,我便攔阻他了,說應該等候大軍支援方可行動,他卻說德川秀忠南下,保不齊是去打名古屋,若是名古屋有個好歹,本家就有覆滅之危險,所以他必須出戰,不可落人口實!”

    真田幸村怒斥道,“不追擊要落人口實,用這麽點人馬去追擊,豈不白白送死,岩村城此時已空,若被德川氏反攻拿下,美濃門戶頓開,岐阜城周邊乃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若是被此地拖累,京畿危矣,就不怕落人口實了麽!你個城將,父上派你來此,就是要你守城,你不好好守城,誰許你想什麽別的,簡直胡鬧!”矢澤賴建答道,“屬下也是這麽勸諫大哥的,說咱們領命守城,應該緊守本分才是,他辯不過我,就乘著夜晚我睡去了,私自帶著本部一千人追擊而去,早上屬下才知曉的,實在是...實在是防不勝防啊!”真田幸村越聽越氣,一腳踢翻了書案,手握刀柄吼道,“此番壞了大事了!你馬上將城內五百兵士和我本部五百人馬重新布防,若是德川秀忠乃用計伏我,今日之內他必來攻城,守不住城,你我一起死吧!”矢澤賴建忙答應著去了。

    果不其然,真田幸村送走賴建方一個時辰不到,哨探就入本丸匯報,城下町外發現德川氏兵馬,正向虎口集結,且人數不少,大約在五千上下,真田幸村聞訊忙出本丸,登上城頭,召集矢澤賴建前來,矢澤賴建此時也得到消息,滿麵愁容,真田幸村瞅了他一眼,對他吩咐道,“傳令城內所有弓弩手,埋伏在二之丸街道內,把正門和虎口全部打開,不設兵馬防備!”矢澤賴建大驚失色,忙勸道,“少主,不可自暴自棄啊,你我緊守一時,說不定主上會發援兵的!”

    真田幸村笑道,“若是有援軍,我來時就帶上了,不至於今日,我們便要用這一千人馬守城!”矢澤賴建追問道,“那少主為何放鬆防務,且大開城門?”真田幸村對他說道,“德川氏上下全都喜歡讀一本書,父上曾告訴過我,就是三國演義,三國演義中有一回目叫做空城退司馬,說的是大漢丞相諸葛亮擺下一座空城,曹魏司馬懿以為城內有埋伏,最後不戰而退,既然德川氏上下熟知此故,我便借來用用。”矢澤賴建駁道,“既然他們熟知此計,我們再設空城,豈不是必被識破?”真田幸村斥道,“你懂什麽!他日空城是為了嚇退敵軍,今日空城是為了誘敵深入,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你不要廢話,快快布置!”

    矢澤賴建無奈,隻能下城傳令,真田幸村在城頭又看了一會,便召集旗本護衛,親自加入戰局,埋伏在二之丸一處城後。德川氏平岩親吉,分部光嘉二將帶兵一路燒殺搶掠(洋軍的優良傳統),盡毀城下町後,抵達城外,兩人在馬上一看,隻見城門大開,城頭旗幟倒懸,沒有一兵一卒,頓時遲疑,分部光嘉對平岩親吉說道,“雖然軍師設計,騙走了城內守將,可不至於如此幹淨,多少應該留些兵馬,為何此地不見一兵一卒,而且城門大開,難道敵軍已經棄城逃跑了?”平岩親吉搖搖頭道,“不會,他們城將出城,是奔著打勝仗去的,又不是逃跑,城內不該放棄抵抗,我看這裏很有古怪,城門大開,城頭無一兵一卒,隻怕有詐!”

    分部光嘉言道,“那我們如何做,若是拿不下此城,要軍法從事的,可若有詐,入城豈不白白送死?”平岩親吉略一思索,突然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分部大人,這城將是個草包啊!”分部光嘉一愣,追問此話怎講,平岩親吉得意的說道,“我說為何這個光景看得如此熟悉,分部大人,你讀過三國演義吧,那部書裏有一位大人就是設下空城計,嚇退了來犯之敵,我明白了,一定是咱們方才攻克城下町的時候,城內有所察覺,可是城中無有多少兵馬,若是死守,必然不夠,隻能照貓畫虎,設下一個空城計,希望我們退去,誰知你我皆讀過三國演義,知曉此計,上不得當了!”分部光嘉這才恍然大悟,可轉念一想,又說道,“平岩大人,這小說之詞不可盡信,真有人會照書設計,把城門洞開,放我們進去麽,若是我們不上當,真的進城,豈不追悔莫及,誰人會有如此大的膽子玩這個計謀?”平岩親吉得意的笑道,“所以城將是個草包,照貓畫虎,殊不知此計的危險,好,既然他大開城門,我們自然要去,分部大人,你別忘了,我們拿不下此城,要軍法從事,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攻城,現在城門洞開,我們反而省事了!”

    分部光嘉聽罷還不放心,對平岩親吉說道,“可我還是怕有詐,平岩大人,不如我引一千人馬先行入城,若城內真無詭詐,你再行跟進如何?”平岩親吉聞言不快,他暗自思量,你我是平起平坐,同樣帶兵打仗,拿不下岩村城一起赴死,拿下岩村城一起領賞,之前赴死的時候不見你獨攬,現在取空城你倒想自得,還有這好事,你想都別想!於是平岩親吉回道,“不必如此,若是城內有詭詐,且說這區區小城,容不得三千兵馬,我大軍兩倍於他,何懼詭詐,現時城門洞開,就算有詐也是最好的攻城時機,分部大人不必多慮,你若懼戰不前,我自提兵去取!”

    分部光嘉本是好意,倒讓平岩親吉挖苦一番,很是不快,不再爭辯,沒好氣的說道,“看來大人是怕我爭功,好吧,請大人打頭陣,讓你先入城就是!”平岩親吉心想,你少來激我,以為這麽說我礙於麵子,就不會先入城了,沒門!於是他順水推舟,說了聲多謝,快馬加鞭,點起本部兩千五百人直奔城下而來。分部光嘉怕他有失,緊緊隨在其後,叮囑部下小心戒備。

    平岩親吉見分部光嘉跟得緊,生怕他在城門口加速進城,坑自己一下,手上暗暗使了力氣,馬鞭啪啪抽打,身後步卒緊趕慢趕,才算陣型不散,約莫一炷香時間,平岩親吉一手持刀一手握馬鞭,終於衝入城內,果然門內兩邊甬道,空無一人,平岩親吉見狀哈哈大笑道,“好啊!果然如我所料,空無一人,岩村城到手了!”話音剛落,一鹿角盔赤紅甲之大將從二之丸城牆上探出身子,嘿嘿冷笑道,“你想的倒好!可惜死期到了!”說罷一揮手,數百名弓弩手從他兩側顯出身形,各個搭弓拉箭,亂箭向垂於身下的三之丸甬道**去。

    岩村城城池狹小,甬道隻能容三人並排通過,一時間被頭頂弓弩壓製,擠入城內的一百多步兵各個慌了神,平岩親吉還騎在馬上,要退更不方便,而且目標明顯,一輪箭過後,他身邊已經倒下了十幾人,那鹿角盔赤紅甲大將正是真田幸村,一看一位騎馬武士,且不管姓甚名誰,是個統兵的總錯不了,於是他戰刀一揮,對著平岩親吉喊道,“左右給我射那騎馬大將,莫要讓他跑了!”平岩親吉聞言大驚,慌亂就要下馬,可真田六文錢勇士豈是能讓眼皮底下獵物逃走的,他們耳聽軍令,手上已經熟練的張弓瞄準,平岩親吉左腳尚未離鐙,嘭嘭嘭,已經被利箭迎麵射穿胸甲,打成了個刺蝟,氣絕身亡。

    平岩親吉一死,城內德川軍更加手足無措,一個個爭相往外逃竄,岩村城正門高約三丈,寬不過兩臂,所謂魚貫而出,都是兩人一個並排,行軍出城,現在城內慌不擇路,三五人一起往外擠,後麵還有近百人推搡,霎時間就把城門堵住,步卒被擠在門上動彈不得,尾隨而來的分部光嘉還想揮師進城衝殺,可看著被堵死的大門,隻能望城興歎。二之丸俯瞰三之丸甬道,有兩人高的距離,上麵的人瞅著下麵的人推搡,手上可沒停,在真田幸村的指揮下,一輪又一輪的弓弩撲天蓋地,一批批德川軍倒下,最後城內基本不剩活人了,真田幸村便親自搭弓,射死了擠在門上的德川士卒,而後對城外分部光嘉部隊開始射擊。

    分部光嘉見狀,隻能暗罵一聲,帶兵悻悻退去,真田幸村初始還怕他不走,隻是詐敗,命左右嚴守二之丸,弓弩不可鬆弦,如此僵持了一刻鍾後,他方才相信分部光嘉是真退了,於是命部下入三之丸打掃,把一百具德川軍屍體和平岩親吉首級割下,記錄戰功,稟報岐阜城。

    用假空城計擊敗德川軍後,真田幸村不敢怠慢,加緊增修城防,補充軍械,並催促岐阜城,火速聯係加藤嘉明和前田利長二人,命他們早早進兵,而後岐阜城好支援岩村城,真田幸村判斷,不出三日,德川秀忠主力必定回返,出城追擊他們的矢澤賴康肯定已經戰死。

    果不出真田幸村所料,茫茫大山之中,區區一千人馬自保都困難,更何來追敵呢,矢澤賴康自帶兵出城後,在城東十裏處擊敗了安藤直次和上條政繁的部隊,後被誘入茶臼山,小野忠明親自率大軍包圍,一千人馬力戰而死,包括矢澤賴康在內,無一生還!大勝岩村城守軍後,小野忠明馬上上報德川秀忠,此時的德川秀忠正在長蓧城以北駐紮,聞訊後立刻拔營,自南往北返回,和小野忠明,安藤直次,上條政繁所部會合,開赴岩村城,路上遇到分部光嘉的部隊,一聽才知道,岐阜城換來一個大將守城,不知是何人,不過已經殺掉平岩親吉,攻城受挫。德川秀忠聽罷氣的火冒三丈,直斥分部光嘉無能之輩,若非軍師小幡勘兵衛求情,差點陣前斬將!

    岩村城易守難攻,現在又換來一個頗有才華的大將,小幡勘兵衛判斷,此人必是真田氏嫡係,有鑒於真田昌幸遲遲未見進兵,所以來者必是真田幸村,和真田家交手多年的德川秀忠也知道此人的厲害,於是聽從小幡勘兵衛的意見,暫時屯兵岩村城城東,封鎖飯田山道,而後命小野忠明帶五千人馬進攻禦嶽山和長蓧城,一旦拿下三河門戶,不愁岩村城兵馬不出,而且大後方有失,孟昭德必會回師救援,和他直接對抗於駿河國的主君德川家康正好乘機入侵遠江,此計若成,真不世之大功勞也!

    可惜天不遂人願,孟昭德主力離開名古屋城,自然就想到戰場瞬息萬變,自己的大後方必須留兵鎮守,而且沒有留在名古屋和虎口關,正是放在了長蓧城,和阿倍秀明商議後,孟昭德最終決定了人選,派遣名不見經傳的天野正定之子天野長興和本家茶藝和俳句師父天草時秀二人擔綱正副大將!要說這兩人,在品德上,天野長興是本家的孝子楷模,天野正定乃是資深老將,可一直得不到孟昭德重用,說來還是名將太多,掩蓋了他的光輝,看著父親鬱鬱不得誌,作為兒子的天野長興沒有抱怨,隻是在戰場上多殺敵人,和一般的武將不同,他一不一騎討,二不遠遠的坐鎮指揮,隻要有他出馬的機會,他一定是跑的比步兵還快,上去就和敵人廝殺,真刀真槍的一個個腦袋割下來。

    後來這件事傳到孟昭德耳朵裏,孟昭德還曾召見他叱責道,“你父親年過半百,隻得一子,還指望你養老送終,繼承香火,可你三十餘歲,一不娶妻,二不生子,每每上陣都是衝在最前麵殺敵,看似忠勇,可曾想過萬一有何不測,你父親靠誰照顧?”天野長興正色答道,“山下大人掌管本軍功勞簿,屬下和他早有約定,父親年事已高,衝鋒陷陣難比幾位少年英雄,所以我用我之軍功,兩個人頭抵我父親賬目上的一個,這才陣前殺敵,從不落後,我若成家,按照今日之戰法,早晚必死,豈不拖累妻小,我死後,父親年邁,如何照顧繈褓中幼子,豈不更添累贅,所以屬下不可娶妻,亦不可鬆懈殺敵,父親大人跟隨主君數十年,今日雖貴為家老,可為武士者還隻是一軍偏將(正,副,偏,參,牙),雖父親不如大師厲害,不如政虎大人驍勇,統一營為副總還可以,到今日算,還差四十一個人頭,父親大人的軍功便可再升一級,屆時不必主君叱責,屬下一定老老實實娶妻生子,奉養老父親!”

    孟昭德聽罷嘖嘖稱奇,對此子立刻另眼看待,不但賞賜其黃金千兩,府邸一處,更把事跡頌揚天下,讓人皆知,本家有一個舍生忘死,為父攢勳的好兒子,待天野長興年滿四十之後(1603年),軍功攢夠,孟昭德於是將天野正定拔為第三軍副將,執掌本家火炮和步兵,還將天野長興拔為後備軍第一軍大將,並告之“你的軍功我都還你,你父為副,你翻一倍,自然為正”,隨後天野長興帶後備第一軍開拔,鎮守長蓧城,不過所謂後備者,戰力參差,乃是各城城防軍組成,閑時為農,戰時為軍,和各大名麾下體製一般無二,若非關東遍地開花,處處都要用兵,孟昭德本來不擬讓這支人馬出戰,可事非所願,最後也隻能配備如此。

    小野忠明自打探清楚此城情況後,便放聲大笑,怪孟昭德識人無方,這天野長興他是知道的,畢竟孝名傳天下,可孝子不一定會打仗,尤其是聽說,此人上陣隻是因為其父不得誌,所以要為父親爭取功勞而已,本性並不好戰,閑來無事最喜歡的就是和僧眾談禪,或者和天草時秀下棋對俳句,整個一個書生腐儒,讓這樣的人帶兵,長蓧城在小野忠明眼中,就和豆腐渣一樣,想取就取。

    有了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小野忠明便放心紮營,就在長蓧山內,也不管兩邊地勢多麽險要,是否有伏兵,大喇喇的看著長蓧城大門安營紮寨,雖然部下苦勸,可他就是不聽,頗有不把兩個文人放在眼裏的感覺。後來禁不住部下苦勸,他隻好撒出一千人馬左右巡山,一日一夜後,巡山部隊返回,長蓧城方圓五裏之內不見其他軍寨,山中也沒有任何伏兵,似乎天野長興所轄的三千五百人馬(孟家一個後備軍的編製)全在城內,一步都不敢出。這一點更加證實了小野忠明的判斷,他哈哈大笑,徹底看不起天野長興了,於是把部下兵馬分成五支,五千人輪流攻城,就是硬拆也要把城池拆穿,然後殺掉守城的兩個大將,至於他自己,則是日日飲酒不輟,頗為寫意。

    又一日清晨,輪值的一千人馬正要整備攻城,突然報稱長蓧城城門大開,城內有兵馬出擊,小野忠明對左右譏笑道,“腐儒小子還敢來戰百勝之將,好,我親自會他!”於是披掛上馬,提刀出營,身後五千人,兩千留守三千出戰,對麵領軍大將乃是城副天草時秀,此人是一點武將之才都沒有,和小野忠明互相通報姓名後,立時開戰,小野忠明身經百戰,殺人從不含糊,率軍正麵壓上,天草時秀軍一觸即潰,丟下三十餘具屍體,倉惶逃竄,小野忠明本擬追入城中,可身後步卒沒帶攻城器械,若是自城門而入,少不得被以多擊少,他自然不犯這個錯誤,追到城下便收兵回營,對左右下令道,長蓧城守軍不堪一擊,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全軍攻城!

    回營之後,小野忠明又喝的酩酊大醉,還做著美夢,幻想明日如何拿下長蓧山,如何陳兵虎口關,威懾名古屋城,孟昭德怎麽驚慌,被主君反攻追擊,平定天下後,自己就可以從一個副將晉升城主,說不定還能當個國主呢!可惜這一切都是幻想了,因為小野忠明作為身經百戰,和無數敵將交手過的老資格卻忽略了幾個問題,其一,天野正定是跟隨孟昭德最早的武士之一,孟昭德用人從來隻取俊才,他跟隨孟昭德多年不出頭,絕不是自己本事不行,而是比不過惠隱院,山下政虎,田中旭一,阿部定秀,島勝猛等人,這些人哪個不是天下第一流的名將,天野正定在他們的陰影下都能混到偏將,試問小野忠明若是來了,能混到什麽職位?其二,天野長興作為天野正定的兒子,就算再怎麽喜歡吟詩作對也好,他畢竟還是當了武士,孟昭德的眼光,一個不適合當武士的人,他能讓他上陣麽,所以天野長興雖然性格迥異,但是才能一定遺傳了其父親!其三,也是最主要的一點,對於天野長興孝義的故事,小野忠明耳熟能詳,可他怎麽就沒有意識到,這麽多年來,天野長興這種以命搏命的打法,為什麽他沒有死呢?再軟弱也好,再喜歡風花月雨也好,天野長興的正將功勳可是他一刀刀殺出來的,而且從二十歲殺到四十歲,他可並未陣亡,小野忠明就沒有想一想,如果他不是彪悍異常,這種打法怎麽可能不死!

    好在小野忠明馬上就見識到了,當夜,長蓧城主帥天野長興親自提刀跨馬,帶一千精兵出城,偷襲德川軍大營,自大營五十步外,步兵便開始放箭,一輪箭過後,天野長興一馬當先,挑開了寨門,身後步卒如潮水般湧入,見人就殺,他們的主帥則在入營之後立刻下馬,手中戰刀上下翻飛,霎時間鮮血就噴滿了渾身上下,書生又如何?喜歡俳句又如何?喜歡烹茶讀書又如何?一樣可以彪悍異常!一樣可以殺人不眨眼!醉醺醺的小野忠明得到奏報,忙出營指揮作戰,他立時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隻見一個武士,手中揮刀砍翻自己的手下,對著背後大喊一聲“割了頭”,就接著再殺下一個,他身後跟著五個人,這五人手持牛皮盾牌,背上背著大筐子,隻要前麵的武士殺掉一個人,他們就下手割頭,然後扔到背後筐子裏,動作之嫻熟,似乎千錘百煉過一樣,小野忠明這才回憶起來,孟昭德建軍之後,功勳製度是和本家一樣的,最基本的一級提升,從步卒升到什長是最容易的,隻需要五個人頭,而從偏將升到副將,和從副將升到正將,屬於上三位,難如登天,除了主家直接提拔,如果是靠軍功來攢的話,需要人頭七百個!

    身經百戰的小野忠明怕了,他被眼前的這個武士嚇得徹底懵住了,被身邊的旗本護衛晃悠好幾下後,他才回過味來,剛要布置反擊,用人數優勢來殺敗天野長興的時候,他和天野長興四目相對了一下,眼光一交而過,小野忠明深深的意識到一點,他麵前的這個主帥是個怪人,是個讓人慎到骨子裏的怪人,因為他看小野忠明的眼神絕不是一個正常人,不是兩軍主帥的交流,不是運籌帷幄的算計,而是赤裸裸的渴望,那種眼光一掃小野忠明,就好像是在說,這是個大將,大將都是很值錢的,這個人的人頭一個能頂平常人一百個,發財了!

    這就是天野長興的眼神,許是這麽多年苦苦積攢,在戰場上一個又一個人頭小心打算,落下的毛病吧,天野長興看到小野忠明這個被人簇擁著的,身穿亮麗鎧甲的大將後,興奮起來了,就好像守財奴突然在路邊發現五百萬一樣,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然後很簡單,天野長興抄著刀子就衝小野忠明飛奔過來,一絲猶豫都沒有,就好像看到樹上結了個大果子的農夫,手裏興衝衝的拿著鐮刀就過來的感覺一樣!小野忠明胸腹裏一陣陣的惡心,和這樣的人廝殺,不是腦子有問題麽!他一把推開身邊的旗本,讓他們迎了上去,自己做出了一個非常明智的決定,掉頭就跑!翻身上馬,一路從大營的後門就奔走出去。

    這一幕被無數德川軍看在眼裏,尤其是那些在後營剛剛整隊,出來要殺敵的軍士,正所謂上行下效,主將都跑了,還拚命給誰看啊,於是這些整備完畢的軍士隨著小野忠明也紛紛逃離了大營,把前軍一千二百人給拋棄了!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天野長興發揮他勤儉持家,艱苦樸素的精神,一個又一個人頭,一個都不浪費,能砍多少砍多少,而他身後的那一千精兵,所謂精兵,其實就一點不同,那就是和城裏的兩千五百人比較,他們雖然也是民兵,扛鋤頭的時候比打仗多,但他們都或多或少的殺過人,見過血!從未殺過人的人和殺過人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境界,這些人目睹他們主帥的彪悍,於是也不用客氣了,都自顧自的賺取功勳來,尤其是孟家在軍功升級製度效仿德川氏的同時,獎勵製度效仿了大明,就是說,你攢夠五個人頭,可以升一級,但是你不想當兵,隻想種地,除非服兵役,不然不願意住在軍隊裏,孟家也有辦法兌現你的軍功,就是一個人頭五貫錢,五個起換!這樣結局就一目了然了,德川軍大營被焚毀,軍械糧草都被掠入長蓧城內,前軍共一千兩百人,來不及逃跑,全數被殲滅,另有中軍大帳護衛旗本武士十四人陣亡,天野長興滿載而歸!

    至於小野忠明那邊,他一路帶著敗兵直接跑回了岩村城城外本軍大營,向德川秀忠匯報了自己的失職,德川秀忠感覺受到了侮辱,心想自己兩萬大軍麵對兩個小城,不但寸功未立,反而還損兵折將,這如何和父親交代,悲憤異常的他決定親自帶兵攻打長蓧城,要找回顏麵,小幡勘兵衛見狀苦勸道,“大將,本家十萬大軍四麵出擊,各城已經空虛,若是放棄岩村城改而攻打長蓧城,飯田山如何拱衛,甲斐國和南信濃城軍相見不過三千人,若無大將的兩萬人支援,十日便會全部陷落,且就算去打長蓧城,長蓧城攻克後還有虎口關,虎口關內還有名古屋城三個分城在,屆時陷入苦戰,孟昭德隻需一支兵馬截住虎口關大道,我便全軍覆沒,豈不更對不起主上,請大將三思!”

    德川秀忠深知自己不善用兵,最忌諱的就是幾個弟弟沒完沒了的拿這件事攻擊自己,好在德川家康堅持,自己才擔當一任主帥,又幾次出兵,都被真田氏所阻,曆年來損兵折將無數,好不氣悶,現在兩萬大軍在手,連一個小小岩村城一個小小長蓧城都拿不下,何來尊嚴可談,德川秀忠隻能心頭火壓了再壓,對小幡勘兵衛說道,“軍師,你若不要我攻打長蓧城可以,那咱們一定要拿下岩村城,不然將來皆逃不掉剖腹之罪!秀忠不善用兵,還要軍師調遣,請你快出奇計,助我進攻美濃國!”小幡勘兵衛思想片刻後道,“為今之計隻有一法,屬下日觀岩村城地貌,此地之所以為美濃第一險關,皆因城下狹窄,不利於布陣,所以再多人馬也好,都占不到優勢,若要拿下此城,必須截斷其背後通道,讓其和岐阜城失去聯係,好似東軍出山之時一樣,因為岩村城歸順孟昭德,岐阜城歸順織田秀信,兩不通氣,才能一戰而克!”

    德川秀忠聽罷起身,興奮的喊道,“既然如此,為何不早早行動!”小幡勘兵衛搖頭道,“可惜此地乃是飯田山收山攏口之地,兩邊山形險要實在整個山脈之最,若是要截斷岩村城和岐阜城的聯係,必須翻山繞過堅城,從背後進攻,這翻山之責,誰願意負擔?須知此地懸崖峭壁甚多,如果不慎踩空,摔下去必死無疑!”德川秀忠一聽,又蔫吧了,哼哼的坐回座位上去,心知手下眾將,沒有人會願意做這種事情,犧牲自己去成全別人的軍功,哪知道自己剛坐下,分部光嘉和小野忠明就一起起身,兩人對著德川秀忠行禮後,齊聲道,“屬下願往!”

    德川秀忠聞言轉哀為喜,抬頭笑道,“兩位大人有此雄心?”小野忠明看了分部光嘉一眼,對著德川秀忠大聲說道,“屬下不敵長蓧城,損兵折將,本來陣前當斬,可大將寬宏,留屬下一條性命,屬下當以死相報!”分部光嘉接著說道,“屬下也是此意!當日乃是軍師求情,屬下才待罪苟活,既然今日有差遣的地方,屬下本就是死人,去也無妨!”德川秀忠聽罷連拍大腿,叫了三個好,對兩人說道,“既然如此,少不得將功補過,日後另行封賞,你二人各帶五百兵勇,悄悄翻山,務必封鎖岩村城西麵官道,我隻待城西烽煙一起,親自帶兵攻城,克複岩村城後,你二人是本軍首功!”兩人於是謝恩離去。

    當夜,乘著月色朦朧,分部光嘉和小野忠明征集當地向導,帶兵一千出發,大軍直入群山,此地果然如小幡勘兵衛所說,地勢險要,懸崖峭壁甚多,當地向導是被逼著,才勉強帶路,走了兩個多時辰,才翻過一小半距離,到了天光蒙蒙亮的時候,一千人馬已經有幾十人失足,摔下山澗粉身碎骨!

    到了第二日正午,大軍終於出離山嵐,還有一裏不到就是平川大道,已經能看到城下町了,小野忠明和分部光嘉深深鬆了口氣,總算活下來了!他們二人傳達軍令,所有士兵不許發出響聲,盡量匍匐前進,不可被城內士兵知曉,這樣又過了三刻鍾,大軍全部進入平地,立時間喊殺聲四起,小野忠明和分部光嘉率隊直奔城西而來。

    岩村城自古以來都是劃歸美濃國所有,目的就是防止飯田山內有流寇竄出,所以一座城池立於此地,好似看山閘口一般,城東工事林立,易守難攻,城西背靠岐阜城,一馬平川,且城牆地勢矮小,從未有過增補城防的打算,這樣被敵軍天降,突然從背後攻城,就是真田幸村也吃了一驚,趕緊上城,帶弓弩手布陣抵禦。麵對著近在咫尺的真田幸村守軍,小野忠明發動了進攻,五百人馬不用器械就徒手攀爬,後麵分部光嘉一邊用強弓掩護,一邊點燃城下町茅屋,燃起烽煙。城東德川軍大營一夜未眠,終於盼來烽煙燃起,德川秀忠大喜過望,連呼蒼天有眼,率軍出營攻城,本來岩村城內隻有一千人馬,現在腹背受敵,形勢岌岌可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