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斬你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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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事?”侯爺認真的看著蕭婉容問“一個奴才她如何就敢使人綁你?”
蕭婉容膽怯的偏頭去看大夫人,一副‘你別追究了,不敢說’的一樣子。
“說!”侯爺看得火氣,轉身回到椅子上坐了,別有深意的道“不是什麽事情都能縱容的,別怕,說!”
蕭婉容滿意的看著大夫人的臉色又白了兩分,而後才戰戰兢兢的道“劉媽媽一去女兒就說可父親今天不許女兒出門的事情,可劉媽媽說了,她是大夫人的奴才,大夫人交代的事情,她便是丟了性命都必須辦好。”
滿臉破損水泡的劉媽媽趕忙衝進來跪到侯爺麵前,一連磕頭道“老奴有罪,老奴以為五小姐是害怕事情敗露受罰不敢去,所以拿了侯爺當擋箭牌所以才……”
“才什麽?”侯爺抬腳踹在她的心窩,一雙眼睛都噴出來了火“你是大夫人的奴才,所以便連本候也敢不放在眼裏,本候今天倒要看看我能不能處置了你。”
話音剛落,又轉頭朝元寶吩咐“把這個目中無人的狗奴才拖下去打,狠狠的打,隻留下一口氣買給人伢子就行。”
侯府趕出去的奴才,哪個富貴人家又會再用?劉媽媽這樣的年紀,又毀了一張臉,若當真買給了人伢子,最後的去處隻怕是最低賤下等的窯子。
劉媽媽嚇得濕了褲子,顧不上胸口疼,連滾帶爬的去抱侯爺的小腿,哭道“侯爺饒命啊,老奴一生為侯府操勞,沒有功勞也……”
一身火氣的侯爺哪裏又心情聽她哭鬧,抬腿用力將她掀翻在地,黑著臉質問元寶“還不拉出去,本侯爺是連你也使喚不動了?”
等著看是不是還有轉機的元寶心尖一抖,再不敢拖延,趕忙命人上前去拉劉媽媽。
小廝湧進來,劉媽媽嚇得腿腳發軟,翻身從地上起來,朝著大夫人的方向一個連著一個的磕響頭“夫人救救老奴吧,老奴忠心耿耿不該得到這樣的下場啊。”
劉媽媽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更是從小就服侍著她的。她對她的忠心,不消人說大夫人也明白。
眼看著小廝已經架上了劉媽媽的手臂,大夫人心裏一疼,身後就將劉媽媽拉在了身後“她不過是按妾身的意思行事罷了,侯爺要罰就罰臣妾吧。”
大夫人在賭,賭侯爺不敢罰她。不為別的,隻為她是驃騎將軍的親妹子,是朝廷誥封的正一品夫人,被人責罰,她丟不起那個人,侯爺同樣也丟不起。
蕭婉容早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節,看得大夫人這樣,立馬一個響頭朝侯爺磕去,哀傷淒婉的哭道“父親息怒,劉媽媽是驃騎將軍府陪嫁給母親的嬤嬤,隻忠心於驃騎將軍府的人算不上什麽過錯。
母親查處魘勝之術的真凶更沒過錯,是女兒不好,女兒想著父親是將這事交給我來辦的,所以沒有配合。”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哽咽著抽了抽鼻子,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女兒知道錯了,往後劉媽媽再來找女兒問話,女兒便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一定配合。她是忠仆,母親是主母,女兒若要顏麵,自然隻能順從。
父親您別生氣了,女兒知道往後怎麽行事就行,今天的事情過段時間大家就都忘了。我等大家忘記我今天被劉媽媽綁的事情再跟著母親學管家就好了。”
大夫人憤恨的看著句句求情,實則字字拱火蕭婉容,氣得牙齒打顫,偏有發不得火,隻能哀求的看向侯爺道“婉容哪裏的話,妾身都已經是雲家的人了,區區一個奴才哪裏還敢去忠心雲家。
五小姐年紀小不懂中間的道理,侯爺卻千萬不能被誤導,傷了侯府和將軍府的和氣。劉媽媽做事魯莽不敬小姐,妾身這就罰她。”
說到這裏她趕忙朝守在門外縮頭縮腦的肖嬤嬤使眼色,吩咐道“還不快來將這目中無人的刁奴拖下去打,給我狠狠的打,打到五小姐肯饒恕她了為止。”
薑果然是老的辣,三言兩語間已經把侯爺要罰劉媽媽變成了蕭婉容饒不得劉媽媽。更給了侯爺台階下——
你瞧,為了讓你的寶貝女兒有臉麵,我連自己的陪嫁嬤嬤都打了,還打到你女兒喊停才能停。再有多大的氣,你也該消了吧。
蕭婉容卻明白,若是這板子真打到劉媽媽身上了,二十下之內她沒有喊停,那她暴虐、記仇又鐵石心腸的名聲,立馬就會像雪片一樣瞬間飛遍京城的所有角落。
這如意算盤打得……
蕭婉容趕忙改口,一臉悔悟的看向大夫人道“是女兒思慮不周說錯了話,女兒錯了,你別罰劉媽媽了,她年紀原本就大了,說是丫鬟嬤嬤,實際上一輩子也沒吃什麽苦身嬌肉貴的,要是打出來個好歹,女兒卻是擔當不起。”
什麽擔當不起?別說是個犯了錯的奴才,便是沒犯錯主子要了奴才的命難道還犯了王法?
大夫人氣得七竅生煙,臉色也冷了下來“五小姐真會心疼人,字字求情,卻句句將人往死路上推。我倒是要問問你,劉媽媽請你你為何不來?
侯爺讓你別出門是禁了你的足了?你心裏有父親怎麽就沒有我這個母親,我請你過來問事,你非但不來還激得劉媽媽要綁人!劉媽媽是什麽性子,平白就能綁了你了?”
蕭婉容連連搖頭,不能承受委屈般的淚水連連“女兒當真是冤枉啊母親,若是女兒不敬母親,光憑著那幾個粗壯婆子哪裏就能奈何得了女兒?您難道忘了嗎,傾櫻閣共有三十八名武功高強的護院。
當時劉媽媽綁人,護院也是衝進來了的。女兒若不是顧忌著母親的顏麵,若不是心中敬重母親,如何就跟著劉媽媽來了?”
說著話,蕭婉容壓抑著的哽咽已經變成了不可抑製的抽泣,她抬起滿是淚水的臉,傷心得直皺眉“據說大姐姐審問清漪閣丫鬟的時候,是劉媽媽在一旁幫襯著的。大概她聽到丫鬟們的說辭,絕得我在劫難逃故而不用給女兒留顏麵了吧。
別說是劉媽媽,就是母親您聽了丫鬟們的說辭不也是認定了那魘勝之術就是女兒所為嗎?
您寬大仁慈,隻讓我落發出家。這些個奴才卻覺得我罪大惡極,怎麽踩怎麽踏都理所應當。”
“你……”大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侯爺聽著卻突然就拍了巴掌。
“還不拖下去,是等著老爺我自己動手?”侯爺憤怒的看向元寶,等元寶要朝劉媽媽動手,大夫人卻有往前麵相護。
蕭婉容冷笑著往邊上跪了跪,侯爺卻立馬就怒發衝冠起來“誰要攔著便給我拖出去一起打。”
他定定的看著大夫人的眼睛,壓低了聲音陰沉的道“有些事情沒有說破卻並不是本侯爺不知情,你要再護著這刁奴便自己收拾了行禮回娘家去。
驃騎將軍府門第高,我忠義侯府如今是高攀不起。老夫也要不起心腸歹毒,算計得兒女都要和我離心的夫人。”
這是要休妻!!
大夫人站立不穩,一連退了三步,天塌地陷一般的看著侯爺,不敢置信的喊了一聲“侯爺……”便哽咽得再說不出來半句話。
侯爺卻沒理她,隻冷眼看著元寶將鬼哭狼嚎的劉媽媽拖了出去,而後才看著大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冷聲吩咐道“隻留一口氣,找最下賤的人伢子。”
眼淚從大夫人精致的眼眶中流了下來,直打在蕭敬芝為她精心挑選的煙柳色銀錯金雙鳳織錦短襖上,淚水暈開,生動了她的狼狽和屈辱。
蕭婉容第一次看見大夫人落淚,第一次看見她傷心得無處可逃。那種感覺很爽,很爽。
就像一個笑著欺負了你千百遍的人突然在你麵前摔了個狗啃泥,你看見她痛一分,你心裏的痛才能減輕一分。
侯爺厭惡的看了她一眼,頗為絕情的道“你若還想當這個侯府的主母,從明兒個起便給我放開胸懷公正一些,好好準備敬嫻的嫁妝,好生教婉容管家。若是覺得我委屈苛待了你,你隨時可以回娘家。”
才站穩腳步的大夫人身子一踉蹌,蕭婉容起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才沒讓大夫人跌倒。
“扶她做什麽?她自己做的事情她自己心裏沒譜?桂姨娘……”想起原本風情萬種,一顰一笑都是風景的桂姨娘,侯爺的嗓子都有些啞。
可他到底是控製住了自己,沒有說更多更傷人的話,隻一摔袖,轉身就走。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看著蕭婉容道“還留在這裏做什麽?走,老夫還有事情要吩咐你做。出了這個門,我到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給你半點臉色看。”
看見扶了自己一把的是蕭婉容,大夫人惡心得就像生吃了一千隻蒼蠅。她人生中最狼狽最難堪的時刻竟然讓這個賤人親眼看著,恥辱,天大的恥辱。
隻有用人的鮮血才能洗刷這種恥辱,用血,人血,蕭婉容和清姨娘的血!
她一把將蕭婉容的手甩開,而後一臉青紫的屈膝恭送侯爺“妾身知錯了,往後定深居簡出,一心撲在家事身上。無論是府上的小姐、公子還是姨娘、仆從,妾身定好生照顧,不讓人挑出來錯處。”
蕭婉容被她甩了個踉蹌,卻渾不在意。
她草草朝大夫人行了一禮,而後追隨著侯爺的步伐而去。
劉媽媽身子當真不行,蕭婉容跟著侯爺還沒走到書房,便有小廝過來回稟“劉媽媽身子不經事,才打了二十板子就隻剩一口氣了。
元寶才吩咐人去找人伢子,大夫人就出來了,她看了劉媽媽一眼,然後搶過小廝手中的板子,一板子打在劉媽媽的頭上……”
小廝小心的看著侯爺的麵色,低著頭再不敢說後麵的話。
侯爺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後一身惆悵的抬頭看天,看著看著淚水就流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緣未到傷心處。侯爺傷心流淚,是在傷心一條人命的平白葬送,還是在傷心,曾經鮮亮溫雅的發妻變得如此心狠手辣,冷血無情?
蕭婉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打擾侯爺,於是朝小廝揮了揮手,讓他先行退下。而後自己如雕塑般陪著侯爺站著,望著。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般,覺得侯爺可憐,真真正正的可憐。
良久後,侯爺借著彈灰的動作,偷偷用袖子擦幹了淚,而後認真又執著的看著蕭婉容的眼睛,鄭重的問“如果我要你從大夫人手中搶權,你敢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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