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天下騷動百姓亂 改製陷入糊塗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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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些奉命討伐匈奴汗國的新王朝將領立國將軍孫建等,接到皇帝駐軍邊塞,暫不攻擊匈奴汗國的命令以後,欣喜若狂。
借著朝廷的恩寵旨意,駐邊將領們,紛紛放縱自己的士卒,凶暴擾民,犯法搶掠。
十二位討伐將軍中,隻有討穢(穢)將軍嚴尤、厭難將軍陳欽、誅貉將軍陽俊等士大夫出生的將軍,曉暢軍事,愛惜百姓,善於約束自己的隊伍。
各郡國地方官吏,也借征召丁壯之際,催繳捐稅,中飽私囊,手段苛刻慘急,百姓不堪痛苦。
為了自保圖存,逃避繁重的兵役賦稅,小民百姓,開始拋棄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園和土地,淪落成為流民、盜賊。
或者脫離新王朝的戶籍,投靠豪族大姓,成為豪族大姓的蔭護戶,依靠豪族大姓的庇護,苟且偷生。
2
誅貉將軍陽俊、討穢(穢)將軍嚴尤,終於率軍,順利到達漁陽郡駐防。
討伐匈奴汗國的軍事行動,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如同嚴尤的預料,新王朝討伐大軍將士,已經在邊塞郡縣,引起了一係列動蕩不安。
討穢(穢)將軍嚴尤,見軍紀不振,騷擾百姓不時出現,禁不住滿麵愁容,憂心忡忡地對自己的同僚誅貉將軍陽俊說道:
“誅貉將軍大人:
此次出軍,嚴某非常擔心,恐怕討伐匈奴汗國不成,還將在國內,釀成新的變亂啊!
陛下一向輕視,匈奴汗國的軍隊,自以為對付小小的蠻夷-匈奴汗國,是穩操勝券,不費吹灰之力。
在驕傲輕敵之下,陛下也就沒有了,未雨綢繆、深謀遠慮的萬全之策。
實際上,匈奴汗國,雖然遭受無數挫折,但依然是北方一個大國強國,雖然國勢不能夠與冒頓單於當年相提並論,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可輕視。
塞外蠻夷,屈服於匈奴汗國的壓力,不是沒有道理的,由此也證明了,匈奴汗國的超常實力。
可是,陛下卻根本就沒有預料到,討伐匈奴汗國的戰爭,並非一帆風順,也有失利的可能。
嚴某擔心的是,一旦戰事失利,必然會激化國內矛盾,引發一係列令人憂慮的連鎖反應。
這次戰事,不僅會導致,邊疆殘破,內地也會雞犬不寧,恐怕大亂,將會再次發生。
陛下一心一意所想的,就是如何在匈奴汗國身上,顯示新王朝的國威,轉移國內矛盾,穩定自己的皇位,找回中原皇帝的尊嚴。
殊不知,上兵伐謀,恩威並用,不戰而能屈人之兵,才是最高的謀略。”
“嚴大人言之極當!
陛下剛愎自用,聽不進臣子的諫言,我們能夠怎麽樣呢?唯有服從君令,聽天由命而已。
就連嚴大人,與陛下是多年好友,關係非同一般,也受到陛下排斥,不肯聽從大人諍言。我們這些領兵的大老粗,唯命是從,還能夠怎麽樣呢?”誅貉將軍陽俊,也感歎道。
兩人相對唏噓,感歎不已。
新王朝與匈奴汗國的大戰,還沒有開始爆發,最終失敗的命運,就已經被有識之士,預先料定了。
3
當初,對於新王朝君臣,決心打破漢王朝與匈奴汗國兄弟之邦、和睦相處的國策,向匈奴汗國用兵一事,時任大司馬的嚴尤等將領大臣都不支持。
不僅是曉暢軍事的嚴尤等武將們不支持,王莽的親密戰友大司空甄豐、國師劉欣等文臣,也竭力反對。
然而,王莽剛愎自用,拒不聽從,文武大臣的努力,都無濟於事,無力扭轉王莽討伐匈奴汗國的決策。
大司馬嚴尤,眼見數次勸說王莽無效,越發無可奈何,垂頭喪氣,隻得當著大司空甄豐,國師劉欣等戰友之麵,抱怨道:
“諸君:
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陛下把我放在大司馬的高位上,卻不讓我這個大司馬參與議政,主持統帥邊塞軍事。而是讓立國將軍孫建這個少壯派、馬屁精,擔任大將軍,統領全軍,令我擔任一方將領,作為討穢(穢)將軍,出軍邊塞,真是令人沮喪不已。
不能夠參與朝廷政事,統帥全軍,我嚴尤還可以忍了。
可是,向匈奴汗國用兵,陛下居然也不肯聽聽,我這個大司馬的意見和謀略。
我呆在大司馬這個高位,屍位素餐,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還有什麽意義呢?
我還是去請求至尊,把大司馬這個三公職位,歸還給王尋大人,繼續擔任太中大夫一職,參與議政,免得食君之祿,卻無所事事,對不起自己良心啊!”
大司空甄豐,也非常讚同大司馬嚴尤所言,心事重重地建議嚴尤說道:
“大司馬大人:
你還是盡量忍忍,不要怨天尤人吧!我們這些老家夥,早就已經討人嫌棄了。
至尊現在,一心寵愛哀章、王興、王盛、哀章、王尋、孫建這些新貴、馬屁精,對他們言聽計從,早已經忘記,我們這些功勳卓著的老部下了,早就忌憚,我們這些三公了。
不瞞大人,實際上,至尊早就不想讓閣下,擔任大司馬這個三公要職了。
至尊從大司馬的位置上發跡,最終龍飛九天,豈能夠也讓他人,東施效顰呢?
大司馬大人熟悉邊事,飽讀兵書,長於韜略,深有雅望,朝廷的賢良士大夫都是有目共睹,遭到陛下猜忌,也在情理之中。
至尊不願聽從大司馬大人的意見,而是聽從馬屁精的謀略,任命立國將軍孫建這個新貴,擔任大將軍,主持軍事,統領全軍,明明白白,是忌憚大司馬和諸位有才幹的大臣將領。
甄某私下裏十分擔心,非常憂慮陛下賢才不用,討伐匈奴汗國的行動,最終會功敗垂成,喪師誤國,危害社稷。”
國師公劉歆也讚同道:
“大司空大人言之有理。
至尊太過自負嚴厲,不肯接受諫言。至尊不僅摒棄大司馬大人,就連大司空王邑大人,也受到至尊摒棄,一心一意,聽從王尋那個乳臭未幹的馬屁精小子的主意。
大司空王邑大人,曉暢軍事,曾經參與平定東郡翟義、劉信的反叛,功勞顯赫,也不能夠參與軍事謀劃,我劉子俊與諸君這些老人,就更加不敢多言了。
雖然我受封國師,與陛下是姻親,卻不能夠向陛下提出諫言,即使提出了諫言,至尊也是置若罔聞,令人氣餒。
我這個堂堂正正的國師,還有什麽用呢?豈不是如大司馬大人所言,飽食俸祿,無所事事嗎?
請問大司馬大人,大人以為,至尊一意孤行,一心一意要對匈奴汗國用兵,到底有何深意呢?
對此問題,子俊愚昧,一直疑惑不解,不得要領。請大司馬大人多多指教。”
劉歆十分懇切地詢問大司馬嚴尤說道。
“國師大人,指教說不上!
我們是多年的親密戰友,親如兄弟,一向淡泊名利,不計較榮辱得失,對至尊進盡忠言,都是我們的本分,不過是為了帝國的興旺大業,以求青史留名而已。
我們與陛下,同在一個戰車裏,可謂唇齒相依,唇亡齒寒。如果帝國重蹈覆轍,一朝覆滅,恐怕我們這些老臣,也將覆巢無完卵,死無葬身之地,遺臭萬年,脫不了幹係。
據我的私下猜測,至尊之所以一意孤行,欲發動對匈奴汗國的戰事,是想通過向匈奴汗國等蠻族用兵這件事情,來激發百姓的忠君愛國熱情,提高至尊威望,轉移國內日益尖銳的社會矛盾。
諸君難道沒有發現,陛下常常憂心忡忡,寢食不寧,陷入了焦慮不安之中嗎?
既得利益階層的強大阻力,各級大臣官吏的貪婪顢頇,貪腐墮落,使至尊一力主張的的各項改製措施,禮製禮法製度、土地改革、禁止奴婢買賣、錢幣改革、賦稅改革、吏治改革、機構設置等,大多虎頭蛇尾,雷聲大,雨點小,一直進行得很不順利嗎?
如今,朝廷各基層的矛盾重重,經濟凋敝,流民四起,朝廷的日子,早就已經很不好過了。
至尊雖然高高在上,深藏深宮,但心裏也非常清楚這一點,渴望盡力改變。
所以,陛下這種種改製措施的不順,才迫使陛下,一意孤行,窮兵黷武地發動邊塞戰爭,借機收回大臣將領權力,解決流民等諸多問題,轉移國內矛盾,籠係天下人心。”
“大司馬大人果然高明,一語中的。”大司空甄豐,由衷地稱讚嚴尤的看法道。
“的確如此!
子俊也曾經多次拜讀過,大司馬大人的《三將》、《論匈奴策》等著作,深為歎服。
大司馬大人的才幹謀略,超過樂毅、白起,何止百倍。
可惜,至尊剛愎自用,一意孤行,不肯接受,大司馬大人高瞻遠矚的謀略。”國師劉歆十分遺憾地說道。
“嚴尤個人的榮辱得失,不值得一談。嚴尤一心考慮的,是為新王朝盡力,為陛下效忠。
至尊的心思,嚴某也深知。
當初,就是因為,涉及匈奴汗國等蠻族的戰事,至尊覺得,嚴某還有用得著之處,所以至尊才提拔嚴尤,位列三公,擔任大司馬這個重任。
就是至尊如今,要罷去臣的大司馬職位,嚴尤也是毫無怨言,樂於接受。
嚴尤最為憂心的,是至尊倉促草率的用兵舉措和改製措施,會禍害百姓,危害帝國根基,顛覆社稷。
大司空大人,國師大人,我們都是,至尊多年的親密戰友,與至尊一道,經過了風風雨雨,當與至尊同舟共濟,生死相依。
我們幾個老家夥,還是盡我們的努力,盡力去說服至尊,做陛下的諍臣、忠臣吧!
即使至尊最終不用我們,至少我們自己問心無愧,也會心安理得,心裏好受一些。
諸君以為如何呢?”大司馬嚴尤,建議甄豐、劉歆道。
“大司馬大人,真是帝國的忠臣!我等理應如此。”大司空甄豐、國師劉歆讚同,齊聲說道。
4
王路堂裏,王莽也是憂心忡忡焦慮萬分,對侍中王邑說道:
“朕滿腔熱情,憂國憂民,懷著宏偉的抱負,興利除弊,施行改製,進行錢幣、土地、解放奴婢的偉大革新,為什麽朕的舉措,卻得不到官吏百姓的理解和支持呢?”
王莽常常為此,而百思不得其解,苦惱萬分,對著侍中王邑抱怨說道:
“朕的新王朝,一心為民,一直都在花大力氣,革新漢王朝遺留的弊政。
如今為什麽,朕大力推行並發行的新錢幣,一直得不到百姓的信任,不能夠很好的流通使用呢?
為什麽朕的井田製方案,會召來嫉恨、仇視、抗拒呢?
為什麽朕的賦稅改革步履沉重,一直都沒有好的收效呢?朕決心懲罰匈奴汗國,維持邊塞安寧,為什麽臣民要指責朕窮兵黷武呢?”
大新王朝最高領袖王莽,一想起這些棘手的問題,心裏就十分不解,惱怒萬分,忍不住對王邑發泄。
侍中王邑,見王莽懊惱萬分,急忙安慰王莽道:
“陛下不要著急!凡是都要循序漸進,一步一步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口吃不成胖子。
陛下的一切改製措施,都是為了社稷的長遠利益著想,為了天下蒼生。
可是,為什麽陛下的一番好意,始終得不到大眾的理解呢?為什麽陛下的改製舉措,卻得不到大眾的擁護呢?
臣私下以為,首先是那些可惡的家夥,鼠目寸光,眼睛裏隻有眼前的利益,看不見長遠的利益!
其次,是朝廷的改製措施,還有值得商榷,改進的地方,不夠盡善盡美,甚至有的措施,似乎有些藥不對症。
實際上,革新本身就是一件開天辟地的創舉,沒有什麽革新,是十全十美,沒有紕漏的。”
侍中王邑趁機,勸說王莽道。
王莽沉吟半晌,終於回應道:
“侍中大人言之有理!朕常常這樣反問自己,反思施政的問題,發現的確還有不夠盡善盡美的地方。朕將努力改進,像當年周公一樣。”
5
王莽一心一意推行他的複古改製新政,令他的統治階層的核心成員,也發生了巨大的意見分歧。
在對外政策上,大司馬嚴尤、侍中王邑等武將的反對,表現最為激烈。
在國內政策上,以國師劉歆,大司空甄豐為首的文臣,反對最為明顯。
國師劉歆,是最了解王莽的,一直對王莽的親近和信任,感恩戴德,渴望報效。
劉歆也最清楚王莽的心思和處境,知道貨幣改革等改製措施中,出現的一些問題何弊病之所在。
於是,國師劉歆不斷地上書王莽,希望能夠糾正改製中出現的一係列失誤。
但劉歆的多次進諫,根本不起作用,劉歆更加絕望,開始灰心喪氣,甚至,有些怨恨和疏遠王莽了。
漸漸地,劉歆與大司空甄豐等,卻越走越近。
6
這不,國師府裏,大司空甄豐,又偷偷溜了進來,並且與國師公劉歆,談論得十分投機。
“國師公啊:
不知國師大人你,察覺到沒有,至尊陛下,已經越來越聽不進,我們這些老人的意見了。
陛下剛愎自用,崇拜古人古事,以聖賢典籍為指導,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改製中的過失,不懂得時異則事異的道理。
陛下既不願意放棄,不成熟的革新措施,又不斷地犯下新的錯誤,出爾反爾,朝令夕改,讓朝廷的信譽,越來越低。
每當我們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坦誠直率地指出朝廷的失誤,至尊總是臉色大變,總是借口,朝廷的製度還沒有建立,為自己的失誤,強詞奪理。
比如前不久,至尊曾經頒旨,反省錢幣改製中出現的問題說道:
‘朕也深知,錢幣革新中的弊病,知道百姓,以食為命,以錢為資財。
因此,八項政務中,以食為首。
如果貨幣都貴重,錢幣都是大麵額,那麽,作為小用途時,就不方便,不能應付小額的交易了;如果都輕賤,錢幣都是小麵額,則運輸和裝載,都十分麻煩費事了。
如果錢幣的輕重大小,各有等級,那麽使用貯存,才十分方便,百姓才歡迎,百姓也快樂。’
至尊也十分清楚,新錢幣的弊病所在,卻又為了皇帝尊嚴和麵子,不願意承認錯誤,立即去加以改正。
臣民們議論紛紛,都私下議論,說朝廷是借錢幣革新,去打擊大商大富,盤剝百姓。
如果朝廷,真是這樣做,則大事危也!
如果官吏百姓士大夫們,都私下這樣猜度,說朝廷具有如此的險惡用心,那麽,朝廷的信譽和承諾,必將墮入冰點,誰願意相信陛下,是一心為民的堯舜之君呢?
而最近,朝廷不斷犯下許多新的失誤,更是坐實了官吏百姓士大夫的私下猜測。
至尊見起初發行的新錢幣,流通不順,認為是種類太少,百姓缺少選擇的餘地,於是又另打主意。
不久,至尊又下旨,更鑄寶幣六種,分別是:金幣、銀幣、龜幣、貝幣、錢幣、布幣。
其中的錢幣,又分為了六種,金幣分為了一種,銀幣分為了二種,龜幣分為了四種,貝幣分為了五種,布幣分為了十種。
總計,貨幣共有五類、六種名稱,計二十八個等級。貨幣種類繁多,非常複雜難記,貨幣更加混亂。
就連朝廷上那些,專門負責鑄幣和管理錢幣的大臣官員們,也常常被名目繁多的錢幣名目種類,弄得頭昏腦脹,苦不堪言,心裏是一本糊塗賬。
錢幣、布幣,都用銅,來進行鑄造,其中混雜有鉛錫等其他金屬在內。
朝廷新發行的貨幣的種類,實在太多太多,而貨幣的輕重和大小,又都很不合適,不適於流通交易。
在下悲觀地認為,最終必然使百姓的正常經濟生活,陷於混亂困頓,恐怕商品買賣交易,將會完全陷入停頓。
在下發現,朝廷發行的新錢幣,如今幾乎完全喪失了,它的信譽和信用,失去了交換和交易的功能,已經沒有人,願意使用它,這不是危機是什麽呢?
人們十分渴望,重新恢複使用,漢朝廷的五銖錢。
如此下去,不是更加助長了人心思漢的情緒嗎?這是我最為擔心的啊!”
大司空甄豐,憂心忡忡地對劉歆說道。
7
國師公劉歆心事重重地讚同道:
“司空大人的看法很有道理。
但如今,我也是無能為力,不敢說話,不敢向陛下指正啊!
就是因為,江湖上流傳的那幾句蠱惑人心的符命圖讖謠言,什麽‘劉秀發兵誅無道’之類的話語,陛下已經有些猜忌我了。當初,我也是避哀帝陛下之諱,才改為劉秀的。誰知道,會遭來禍事呢?
我怎麽還敢胡言亂語,向陛下進諫,遭到陛下忌諱呢?
陛下天性自以為是,喜歡猜忌別人,太相信皇帝的權威,不善於接受,大臣將領的意見和建議。
陛下也不肯放權放手,要大臣將領們分工負責,常常無論什麽事,都要事必躬親,自己親自去當家作主,把事情擺平。
但國家正處於轉折的非常時期,事務繁多,根本就不是陛下一個人的力量,就能夠解決,搞定一切的。
陛下既丟不下皇帝的麵子,又不肯舍棄,以王家為首的權貴們的利益,最終結果,恐怕陛下,隻有朝著一條無法回頭的死路,走了下去了。
這些情況,大司空大人,想必心裏也十分清楚。
大人肯定也十分清楚,至尊實際上,也逐漸了解到了百姓的哀愁和怨恨。
所以,前不久,至尊又重新下旨,隻保留和使用,值一錢的小錢和值五十的大錢,兩種貨幣並行;龜幣、貝幣、布幣等貨幣,則暫且全部停止使用。
然而,民間私自盜鑄錢幣的現象,依然無法完全禁止;貨幣變化,給百姓的困擾和掠奪,依然沒有絲毫改變。
至尊不肯認真反思,朝廷錢幣改製舉措的錯誤,而是依然想,強力推行他的新貨幣。
至尊便再次下令,加重私自盜鑄錢幣和抵製使用新錢幣的刑罰,希望能夠用法律和行政手段,解決本應由市場解決的流通信譽問題。
至尊嚴厲規定道:一家私自鑄錢,鄰居五家連坐;六家人口,全部沒收,將這些人送到官府充公,男作奴隸,女做婢女。
然而,法不治眾,嚴刑峻法,依然不能遏製盜鑄錢幣。在下以為,如果人們,都違反規定,就應該反省,法律本身的問題了。
至尊還規定,官吏和平民百姓外出旅行時,他們自己身上攜帶錢幣的多少,也都要在隨身攜帶的通行證的附注上,加以注明。
凡是不攜帶通行證以及附注的人,旅舍不允許他們住宿不說,關卡和渡口的官員人等,還要詳細地盤問留難他們。
至尊下旨,哪怕就是我們這些公卿大臣,都要攜帶這種證明,才能進入宮殿的大門。
至尊想要用這樣的辦法,來提高朝廷發行的新錢幣的身價,從而使它們得以順利流通。
然而,最終的結果,恐怕是適得其反。
下層的百姓們,雖然無知無識,見識鄙陋,但都不是傻瓜,一個個心明如鏡,精明得很。
哪怕是在皇家的強權威懾之下,下層的百姓們,也並不肯接受那些,不中用,沒有信用的新錢幣,這反而激發了下層百姓的抵觸抗拒情緒。
如今,全國百姓,是怨聲四起。包括朝廷的大臣官吏在內,大家也更加懷念,漢朝廷的五銖錢,留念它的方便和適用,不願意放棄使用、儲存它。
說實話,至尊完全就沒有一點必要,去舍棄前朝的五銖錢啊!
何必要為了一點虛榮的東西,為了眼前一點蠅頭小利,去盤剝百姓,而去遭受實實在在的百姓反叛的災禍呢?
而朝廷所發行的新錢幣,一方麵幣製混亂,容易私鑄,而又有大有小的緣故,不易識別。
另一方麵,加之兩種錢同時發行,普通百姓,根本就難以分辨它們幣值的大小。
加之朝廷的貨幣,又在不斷地變化,百姓對新貨幣難以適應,更是毫無信心,一點也不願意使用它、貯存它。
就是包括我們這些王公大臣在內,大家交易,都私下用漢朝廷的五銖錢;在市場上購買糧食等商品,也用五銖錢,進行交易。
隻是把至尊一個人,蒙在鼓裏。
人們還議論紛紛,並眾口一詞地謠傳說,朝廷發行的大錢,很快就會被朝廷廢除,不再使用了。
人們謠傳的結果,使人更加不肯攜帶新朝廷的大錢,也沒有人願意接受新朝廷的大錢,大家更不肯儲存朝廷的大錢,自然而然,朝廷的大錢,就更加失去了信譽。
錢幣改革的不順利,使至尊深感煩惱,焦慮不安。我們的勸說,至尊卻不肯聽從,令人越發喪氣。
至尊一向自信自負,隻相信他自己和他的新貴馬屁精,他不會接受我們的建議的。
實際上,至尊十分英明,隻要至尊肯去,認真思索和尋找,就一定清楚其中的弊病的。
我私下以為,朝廷錢幣改革失敗的根本原因,就在於朝廷的改革,違背了市場買賣交易的規律和原則,是掠奪百姓財富的觀念,在其中作祟。
可是,至尊卻固執地認為,這是人們思念漢朝廷,對朝廷的錢幣改革,具有不滿抵觸的情緒造成的。至尊這樣做,這不是藥不對症,是什麽呢?
自然而然,至尊想到的辦法,就是千方百計地運用官府的力量,去強迫人們屈服,要百姓,去接受朝廷的新錢幣。
我曾經建議至尊,不要這樣強力推行,但至尊的疑心更重。
至尊甚至認為,我是在收買人心,野心勃勃。
我無法辯駁,隻好保持沉默。誰叫我劉子俊,祖祖輩輩都姓劉呢?也難怪至尊,會疑心我,同情前朝宗室。
我不是自吹,我多麽有遠見,而是認為,至尊這樣做,必然會喪失天下人心。
至尊沒有理會我的提醒,他再下詔書,用強力手段,去強力壓製百姓,威逼大家,接受朝廷的發行的貨幣,聲稱道:
‘凡是挾帶前朝的五銖錢,造謠說,大錢要廢除的人,比照‘誹謗井田製’的罪狀,放逐到四方邊遠蠻荒地區去!’
然而,朝廷的新法實施以後,並沒有取得成效,反倒是觸犯法律法規的人,再次加倍。
連同那些被指控買賣田宅、買賣奴婢、盜鑄錢幣的人,從封國國君、朝廷大臣官員到普通平民,犯法入獄的人,不計其數,人滿為患
朝廷一廂情願頒布的這些政策,法令,使得農民失去田地、商人失去市場,全國經濟陷入崩潰。
貧民百姓家裏,既沒有糧食維持日常生活,手中又沒有金錢交易,去購買生活必需品。
他們最終,隻有放棄自己的家園,土地,流離失所,沒有任何的依靠。
小農,小商人,一家老小,無法生活,甚至在街市和道路上,彷徨哭泣,呼天喚地。
想起這些,怎麽不讓人憂心如焚,心驚膽戰呢?
朝廷不切實際的土地改革與貨幣改革,每進行一次,百姓就破產一次,或者陷入重重的法網之中。
百姓怨憤不滿,有的淪為盜賊土匪,有的放棄自己的家園土地,淪為流民,或者依附貴族豪強大姓,成為蔭護戶。
朝廷的正常賦稅,也隨之急劇減少。為了維持朝廷的開支,隻好加重,對普通納稅百姓的剝削,終於成為了惡性循環之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覆巢之下無完卵!我輩高高在上的大臣將領,難道能夠逃脫,天帝神靈的懲罰嗎?”
國師劉歆,滿腔熱血,憂心忡忡地講了許多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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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空甄豐,故作輕鬆地安慰國師劉歆說道:
“國師飽讀詩書,深謀遠慮,果然看得很遠很遠!
在下也十分讚同,國師的分析。我看這樣吧,我倆抽空進宮,與陛下好好談談。
但願陛下,看在我們君臣多年的老交情上,能夠接受我們的意見建議,對國事有所裨益。
哈!哈!哈!我們就像下層百姓們所說的,我們與陛下,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呢!”
國師公劉歆同意道:
“大人說得極是!我們盡快進宮去吧!
無論陛下,是否接受我們的意見,哪怕因為圖讖改名的事情,陛下一直在猜忌我,我們都應該盡到,我們的忠心和責任,這才不枉為一個忠良之臣。”
劉歆麵露憂鬱,憂心忡忡地對大司空甄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