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劉秀在新野街邊，等了劉安很久，可是還是沒有看到劉安的蹤影。見很長時間，劉安都沒有回來，劉秀不禁有些擔心著急了。

    雖是背對太陽看書，但坐在陽光下太久，眼睛還是有些不適應。劉秀的眼睛，有些發花了，他急忙放下簡牘，抬起了身子，伸伸懶腰。

    轉過身子，劉秀大吃了一驚。

    不知何時，一位身材矮小，官爺模樣的漢子，帶著十數個差役，正圍在劉秀的身旁，虎視眈眈地盯著地上堆放的那堆糧食。

    2

    “大膽潑賊，你是何方山野小民，村野匹夫！怎麽竟然敢如此膽大妄為，不守法令，不懂規矩，將糧食隨意地堆放在大街之上，阻礙交通，影響市容市貌呢？”

    官爺模樣的漢子趙奇，用手指著街邊上堆放的幾袋雜糧，訓斥劉秀道。

    3

    “回大人的話，小民是舂陵劉秀！

    小民的奴仆劉安，趕著牛車，給主顧送糧食去了，所以有幾袋剩下的糧食無法堆放。

    無奈之下，小民隻好暫時將這些糧食，寄放街邊，等劉安回來裝載。”

    見是官府差役執勤巡視，劉秀說話十分客氣，畢恭畢敬地回答趙奇道。

    “你就是舂陵劉秀啊？

    你這個舂陵劉秀，本官對你的名字，也略有所聞。

    你不是曾經讀過太學嗎？怎麽如此不明時事，不懂事理，不守法規呢？

    你這個前朝餘孽，炎劉苗裔，黑五類分子！你不在你們舂陵老家好好地呆著，閉門思過，悔過自新，重新做人，為什麽居然敢膽大妄為，招搖撞騙，跑到我們新野的地盤上，撒野來了呢？”

    官爺模樣的瘦小漢子趙奇，無事找事，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挑釁的意味。

    4

    見新野官府執勤巡街，一些閑得無聊，不怕禍事，與縣衙小吏熟悉的新野市民，也圍了上來，瞧瞧熱鬧，看著官府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劉秀生平謹慎怕事，見周圍聚集的新野市民百姓，越來越多，不願意生事，生怕招來麻煩。

    劉秀隻好耐住性子，低聲下氣地回答趙奇的問題，說話更加小心客氣。

    “回大人的話，舂陵劉秀，一向是循規蹈矩，遵紀守法的良民百姓。

    小民雖不是新野本地人，但也並不是什麽為非作歹的盜賊、叛逆。

    在下到新野販賣糧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不過是謀取一點薄利，以此謀生而已。

    凡糶過我糧食的新野父老鄉親，他們都知道在下的為人和做買賣的信用。

    大人不信，在下可以請新野父老鄉親作證。”

    “趙大人：

    舂陵劉秀，一向講究誠信，做買賣童叟無欺，我們都是親眼目睹的。”

    新野百姓為劉秀作證道。

    5

    “大膽刁民！你竟敢抓屎糊臉，恬不知恥地自吹自擂，說自己是循規蹈矩、遵紀守法的良民！

    劉秀啊，你知道朝廷最新頒布的法度嗎？你知不知道，你犯下的罪行？

    你的罪責至少有三，你可知罪？

    本官爺一向秉公執法，不徇私情，現在給你一一道來，叫你心服口服，死得明白。

    糧食，是朝廷的根基，百姓的生命，也是重要的軍需物質。

    如今，正處非常法令頒布的非常歲月，你私自販賣朝廷急需的軍需物資糧食，此罪一也；

    劉秀你這個刁民，你可知罪？

    你隨意在街邊堆放糧食，有礙市容，影響市貌，阻礙交通，影響我新野街市的光輝形象，敗壞我新野市民的良好聲譽，此罪二也；

    你當麵頂撞大公無私、公正執法的朝廷官員，傷害朝廷的尊嚴，妨礙官府的正常公務，此罪三也！

    劉秀你這個刁民，這三項罪名，每一個都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何況是同時觸犯了三條法令呢？

    好個惡賊，販賣糧食，為盜賊叛匪助力，以販賣糧食為由，刺探各地軍情，竟然還不知罪，還想為自己狡辯！”

    官爺模樣的漢子趙奇，趾高氣揚，傲慢無禮地訓斥劉秀道。

    6

    聽見趙奇的訓斥，劉秀自知有些理虧，急忙忍氣吞聲地向趙奇道歉道：

    “官爺教訓的是！小民我向官爺賠禮道歉，立即將糧食搬走，將街道清理幹淨就是！

    請官爺原諒，小民下次不敢了。”

    “劉秀刁民，光是向大人賠禮道歉，就夠了嗎？

    大膽賊子，你不知道你犯下的是三大重罪嗎？你怎麽還不向趙大人下跪，請求仁慈的趙大人的饒恕嗎？”

    衙役們也跟著吆喝起哄道。

    7

    劉秀無奈，隻得跪到趙奇的腳跟前，請求趙奇饒恕道：

    “請趙大人法外開恩，原諒小民的無知。

    小民不是盜賊、奸細。販賣一點糧食，也隻是為了家族老小的生計。請趙大人放小民一馬。”

    “劉秀啊，你這個大長漢子，跪下來，總沒有本官爺高了吧！

    告訴你這個小賊，本官爺平生，最討厭三種人。恨不得朝廷，將他們這些家夥，誅殺殆盡。

    第一種，就是你們這些自命清高，附庸風雅的士人，就像你劉秀這樣的什麽狗屁太學生。

    你們這些士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讀了幾本狗屁不通，蠱惑人心的書籍，卻要自命不凡，聲稱以天下興亡為己任，處處與眾不同，蔑視官府，怠慢朝廷官吏；

    第二種，就是你們這般自高自大，忘乎所以，死不改悔的前朝餘孽，黑五類分子。

    你們的官爵、封土，已經被聖朝剝奪，早已經窮愁潦倒，困頓不堪。

    不想你們這些前朝餘孽，亂臣賊子，卻依然要擺起你們以前那種王侯貴族的臭架子，目中無人，自欺欺人，魚肉百姓，荼毒生靈；

    第三種，就是你們這種唯利是圖，欺行霸市，無奸不商的奸商痞子。

    你們這些家夥的眼裏，隻有錢、利兩字，錙銖必較，專門欺負童叟和婦女。

    算你這個家夥倒黴，惡有惡報！你今天，終於落到了本官爺的手裏。

    本官爺今天執法，一定秉公處理，不徇私情。

    劉秀啊，你今天所犯的罪過很大，你說說，應該怎麽辦呢？”趙奇數落訓斥劉秀道。

    “任憑官爺處罰！”劉秀答道。

    劉秀心想不過是罰幾枚銅錢吧！舍財免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心裏也沒有怎麽在意。

    “好！看你態度誠懇，又是太學生出生，身在外鄉。本官爺就法外施恩，對你寬待處理！”

    趙奇不緊不慢地對劉秀說道。

    “劉秀，你還不趕緊跪下，感謝我們趙大人的宏達恩典嗎？”

    衙役們也跟著狗仗人勢、耀武揚威地吆喝劉秀道。

    8

    剛剛才站起來的劉秀，眼見身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得向趙奇拱了拱手，跪下一條腿，對趙奇說道：

    “多謝趙大人的恩典！”

    “且慢！本官還沒有說，對你這個家夥，如何處罰呢？你感謝本官作甚？”

    趙奇假意阻止，戲弄劉秀道。

    “請問大人，你打算如何處罰小民呢？”劉秀覺得有些屈辱，惴惴不安地問道。

    “本官爺已經當著眾衙役，新野鄉裏鄉親的麵，對你許諾開恩了。

    念你是外鄉人，又是初犯，本官就法外施恩，不打算怎麽嚴厲處罰你了，免得別人，非議我們，欺負外鄉人。

    劉秀啊，你就把街邊這幾袋沒有人要的雜糧留下，權當做你的罰款吧！

    劉秀啊，本官這次，念你初犯，就對你寬大處理。你現在可以走了！

    兄弟們，找一部車輛，把這幾袋爛糧食，運回縣衙，本官好向縣太爺交差。”

    趙奇耀武揚威地吩咐手下的衙役們道。

    9

    “咦！趙大人不是說，對劉秀寬大處理嗎？何況，即使在街邊臨時堆放一下糧食，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錯，並沒有什麽觸犯朝廷法令的地方。

    即使你說別人違法，罰幾文錢，也就夠了。為什麽要沒收別人的糧食呢？

    大人這樣的舉動，這不是跟盜賊，亂民一樣，在光天化日之下，強行搶劫嗎？”

    看熱鬧的新野百姓李釗，為劉秀鳴不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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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劉秀也站了起來，攔住了搬運糧食的衙役，向趙奇求情道：

    “且慢，各位大人！

    趙大人，你的處罰也太重了吧！

    即使小民隨意堆放糧食不對，但也不至於有大人所說的三件罪，那樣嚴重。

    大人也不至於，全部沒收我的糧食啊！”

    “大膽刁民！你覺得你犯下的三宗罪還輕嗎？本官沒收你的一點爛糧食，從輕處罰你，沒有把你關進牢獄，已經是法外施恩，仁至義盡了！

    你怎麽還敢心懷不滿，說三道四呢？”趙奇聲色俱厲地訓斥劉秀道。

    “趙大人，你就原諒小民一次吧！

    小民剛來新野做生意不久，還不適應貴地的治理，你就法外施恩，從輕處罰吧！”

    劉秀拉住趙奇的衣袖，求情道。

    “你這個前朝餘孽，亂臣賊子。你拉住本官的衣袖幹什麽呢？弄壞了本官的官服，你賠得起嗎？

    有一個地痞流氓，為你說一句話，你就來了勁嗎？

    本官不是跟你說過，已經對你法外施恩了嗎？你怎麽還敢不知悔改，胡攪蠻纏呢？”

    趙奇用力掙脫劉秀的拉扯，率領肩扛糧袋的眾衙役，就想大搖大擺地離去。

    11

    “大人，你不能夠走！你不能夠這樣欺負外鄉人！”新野百姓李釗，仗義執言，再次站出來，為劉秀說話道。

    “李釗，你不要多管閑事！

    你從前犯下的案子，縣太爺還沒有過問呢？你不要惹火燒身！否則，有你這個惡賊的好果子吃！”

    趙奇轉身，聲色俱厲地威脅警告李釗道。

    李釗受到趙奇的威脅，頓時畏縮，住口不言了。

    12

    劉秀兩步跨上前去，追上了跟在衙役身後的趙奇，再次拉住了他的衣袖道：

    “趙大人，你不能走！我要到縣宰那裏，去告你們肆意殘害百姓！”

    “劉秀小賊子，你真是太天真了！虧你還曾經是什麽狗屁太學生，居然不識時務，連世情都不清楚。

    跟你明明白白講吧，我們這些下人衙役，沒有縣太爺的指令，敢違法亂紀，胡作非為嗎？

    你不要仗恃自己人高馬大，就做出一副威風八麵的樣子，擾亂公務。

    你要記住，這是在新野縣城，不是在你們舂陵侯家族的白水小村。

    弄壞了本官爺的官服，弄傷了本官爺，你這個蠻子餘孽，可擔當不起！本官爺要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本官爺再次好心好意地提醒你。

    妨礙公務，阻礙官府執法，這可是違反了聖上剛剛下達的懲治盜賊叛逆的權宜之法啊，那可是要殺頭坐牢，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劉秀小賊子，你小子真的有膽量，就跟我們去縣衙，會會我們的縣太爺。

    我看啊，你這個小賊子，定會吃不了兜著走的，不死也會脫張皮的！”

    趙奇聲色俱厲地警告劉秀說道。

    13

    正在劉秀與趙奇糾纏之時，隻聽衙役章燦，提醒趙奇說道：

    “趙大人啊，你就不要與劉秀這個小白臉，胡攪蠻纏，空費嘴舌了！我們還有縣太爺交予的公事，沒有半完呢！

    趙大人啊，前麵有輛牛車來了！我們趕快把糧食，搬上牛車，讓那個鄉親，幫我們運回縣衙吧！

    我們還要到別處，執法去呢？”

    衙役章燦，催促趙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