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天，劉秀的二叔劉良，在無意之中，聽到了舂陵後家族諸叔伯兄弟，談論劉縯、劉仲、劉秀諸兄弟，收留義士，密謀興複漢室的傳言以後，非常震恐。

    劉良怒氣衝衝地回到家裏，坐在堂屋裏，叫來劉縯、劉舯、劉秀三兄弟，開始訓話。

    自從劉秀的父親劉欽，英年早逝以後，二叔劉良和三叔劉歙，就擔當起了撫育侄子劉縯兄弟成人的重任，與劉縯、劉舯、劉秀三兄弟，情同父子。

    聽說二叔劉良召見，劉舯、劉秀兩兄弟，急急忙忙回到家裏，拜見二叔。

    就連一向桀驁不馴、常不著家的大哥劉縯，也急慌慌地從外地趕回了舂陵，恭恭敬敬地回家，聆聽二叔劉良的教誨。

    2

    劉縯兄弟三人，剛踏進家門檻，就看見了堂屋裏怒氣衝衝的二叔，心知不妙。

    劉縯立即率領小弟們，恭恭敬敬地上前，準備向端坐在堂屋正中的二叔劉良，行禮問候。

    不想，二叔劉良擺擺手，製止了三兄弟的行禮。劉良劈頭劈臉地開始大罵起劉縯、劉舯，責備起劉秀來道：

    “伯升，仲兒，文叔啊，你們三兄弟，就不要行禮，不要折煞二叔了。

    你們三兄弟，真是糊塗透頂，自尋死路啊！

    你們幾兄弟，不想活了，難道也要拖累我們舂陵侯家族全家老小，跟著你們兄弟，一起死亡嗎？

    你們兄弟，也進過學堂，知書識禮，明辨是非。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們舂陵劉氏家族，如今所處的危險的境地嗎？

    你們幾兄弟，怎麽如此不聽話，竟然還是像從前那樣，我行我素，胡作非為，違法亂紀，惹是生非呢？

    如今，朝廷法紀嚴苛，忌諱頗多。稍不注意，我們前朝宗室，就會陷入羅網，家族屠滅。

    你們幾兄弟，難道整天，隻知道胡鬧生非，給家族惹禍，敗壞門風家風嗎？

    你們的娘親，性格柔弱仁慈，管不住你們兄弟。難道你們兄弟，就願意惹自己的娘親，擔心、傷心嗎？

    你們幾兄弟，不僅不理解家庭的苦楚，不知道經營家族的田地和家產，維持家業，反而要變賣自己的家產田地，去結交匪人，盜賊，江湖漢子，幹那些違法亂紀，反叛謀逆的壞事！

    你們幾兄弟，難道真的不知道，大新王朝，一直猜忌我們這些，前朝大漢宗室，一直在想方設法，尋找我們違法亂紀的紕漏和罪證，欲置我們，於死地嗎？

    你們兄弟，不肯循規蹈矩地夾著尾巴，過日子不說，反而要交結什麽英豪才俊，去窩藏逃犯與叛賊，做那些違法亂紀、為非作歹的叛逆滅族之事！

    你們幾兄弟，都該清楚地知道，我們劉氏家族，是被當今聖上，猜忌提防的人啊！

    即使循規蹈矩，遵紀守法，也害怕落下，違法亂紀，交接匪人盜賊的惡名。

    何況你們兄弟，毫不畏懼，居然敢明目張膽，毫不掩飾地窩藏盜賊匪徒呢？

    萬一官府，得知了你們私下裏所做的那些目無王法之事，知道你們所幹的那些違法亂紀、易招朝廷忌諱的惡事，借機小題大做，說你們兄弟，為非作歹，交接盜匪，陰謀反叛作亂。你們兄弟，可吃不了兜著走，怎麽辦呢？

    你們幾兄弟，丟掉你們自己的小命不說，還會給我們整個舂陵侯家族親人，帶來滅族之災啊！

    你們幾兄弟，可曾想過，造反叛逆，反叛作亂，乃是十惡不赦，滅九族的惡事。

    你們幾兄弟，可曾想過，這樣胡作非為的嚴重後果沒有呢？

    就連你們的二叔二嬸，三叔三嬸，一直置身事外，潔身自好，恐怕最終，也擺脫不了幹係，勢必也會被，株連在叛逆案件之內，遭到滅族啊！

    文叔啊，你這孩子，一向保守謹慎，膽小怕事，十分聽話懂事，性格也很是溫順。

    怎麽到了今天，你竟然也會頭腦發熱，衝動行事，不顧造反叛逆的危險的後果，也會摻合進你大哥所做的事情，參與到這些反叛做惡的壞事裏麵去呢？

    你的大哥、二哥與劉嘉、劉賜諸兄弟，整天胡鬧，交接盜匪，觸怒官府，挑釁官吏，就已經給我們家族，添堵招禍了。

    你一向冷靜，處事清醒，特立獨行，怎麽對大哥的胡作非為，不加一點幹涉阻撓，反而要跟著你們的大哥、二哥等兄弟，一起去鬼混惹事，違法亂紀，胡作非為呢？

    你們兄弟，簡直是鬼迷心竅，不長腦子！你們也不想想，做這些惡事的最終後果是什麽！

    文叔啊，你這究竟，是為了什麽緣故，非要去跟著別人學壞，做哪些造反叛逆的惡事，給我們多災多難的家族，帶來滅頂之災呢？”

    二叔劉良轉身，慍怒地看著劉秀，質問劉縯、劉舯、劉秀幾兄弟道。

    3

    “二叔啊，你不要這麽著急、這麽生氣！我們幾兄弟，之所以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啊！

    二叔啊，請二叔你老，先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聽侄兒們，為你老解釋解釋吧！

    二叔啊，你飽經風雨，經驗老道，肯定比我們更清楚，如今的險惡現實。

    現在，莽賊篡權，盜賊頻出。如今的天下，早已經是狼煙四起，百姓民不聊生了啊！

    我們想當一介遵紀守法的良民，明哲保身，安安穩穩地活著，苟全性命於亂世，又怎麽可能呢？

    我劉文叔，一向文弱，循規蹈矩，安於現狀，欲做點小生意，維持一家家族老小的生存，如今也不可得。

    就是我這樣謹小慎微、膽小怕事、循規蹈矩的人，也屢次橫遭，官府欺壓，小吏的敲詐勒索，欲加之罪，身陷囹圄。

    從我們劉氏宗室現在的境遇來說，所處的形勢，更加危險，更加艱辛，不能不奮起抗爭。

    二叔啊，你不是已經看到，莽賊完全奪取了，我劉氏家族的爵位和封土，奪取了我劉氏家族，賴以活命的基業，那些田產，那些奴婢嗎？

    我們舂陵侯家族，數百口人，失去了爵位和封土，又遭受僭位者的重重打壓，淪為黑五類，社會地位低下，被汙蔑為前朝餘孽，亂臣賊子，將何以謀生呢？

    全國劉氏宗室的命運，也大體相似。我十萬宗室子弟，難道就，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任人宰割嗎？

    二叔啊，侄子們之所以冒險這樣做，也僅僅是未雨綢繆，苟且偷生的自保之策啊！

    我們結交英雄豪傑，修築營壘，訓練團勇，也僅僅是采取的抱團取暖、結營自保的自衛措施而已。

    侄子們隻是希望，當天下大亂之時，我們能夠，自保自存，保全我們的家產和家族啊！哪裏是想造反叛逆，與朝廷官府作對呢？

    二叔，你說是嗎？”

    劉秀帶著溫和順從的語氣，十分耐心，不急不躁地給二叔劉良，細細解釋道。

    4

    “是啊！二叔。文叔三弟，說得很有道理，侄兒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文叔三弟，是在太學裏讀過很多書，高中過甲科的人，可以說，算得上是博古通今，知書識禮，明辨是非。

    文叔三弟這麽一個，溫順柔弱，循規蹈矩，遵紀守法的士大夫，也欲參加義舉，推翻僭賊統治，可見僭賊的所作所為，已經天怒人怨、惡貫滿盈，不能不反了。

    蠅營狗苟，苟且偷生，隻求自己活命，不顧天下蒼生，這是任何一個英雄豪傑，有著滿腔熱血的士大夫，都難以做到的。

    二叔，你說對嗎？

    二叔啊，我劉伯升，雖然隻念了幾天太學，但也一直相信，文叔三弟剛才所講的那一些話，是很有道理的。

    我們不交接英雄豪傑，集結仁人義士，築壘自保，保全家族老小的生命，又怎麽能行呢？

    所謂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按照新王朝現在的發展趨勢，那個高高在上的僭妄之賊，一直對我們大漢宗室，恨之入骨。

    那個篡賊，時刻擔心，我們劉氏複辟，反攻倒算，豈能夠容忍我們大漢宗室子弟，好好地活下去，甚至威脅到他王家篡奪的大漢皇位呢？”

    劉縯接過劉秀的話頭，跟在劉秀的後麵，慷慨激昂地給劉秀幫腔道。

    聽了劉縯、劉秀兄弟倆分辨的話語，二叔劉良，沉默了下來，語氣已經沒有當初，那麽激憤了。

    劉良看著劉縯等兄弟三人，默默地沉思了一會，然後做出決斷，大聲說道：

    “罷！罷！罷！你們諸兄弟所言，也不是胡攪蠻纏，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伯升，仲兒，文叔啊，你們兄弟三人，所談論的那些問題，生死攸關，關係我們家族興衰的命運，是朝廷大忌。

    二叔和我們家族的叔伯們，多年以來，也一直憂心忡忡，其實也一直在認真考慮，你們說到的那些緊迫問題，在秘密謀求，自保圖存的對策啊！

    但以暴易暴，肆意妄為，以致荼毒生靈，傷害天下大眾，二叔一直都不十分讚同。

    但既然如今，朝廷刻薄寡恩，官府也腐朽混沌，打壓大漢宗室，徹底不恤蒼生，隻知道盤剝百姓，已經不能夠保護，我們這些黎民百姓了，我們就隻有，振作起來，自己保護自己了。

    否則的話，正如你們兄弟所言，我們最終，也是死路一條，家族覆滅啊！

    唉，是苟且偷生，忍辱負重，成為冤死之鬼，還是殺身成仁，建功立業，複興漢室，都隻有任由天命了。

    二叔也不管你們諸兄弟了，就讓你們諸兄弟，自己好好去闖蕩、折騰吧！

    二叔如今的年紀，已經大了，早就沒有年青人的銳氣和英雄氣概，遭受不起大的風浪折騰了。

    何況如今，你們兄弟三人的翅膀，也長硬了，二叔也奈何你們兄弟不得了呢！

    二叔要警醒你們的是，所謂成則為王，敗則為寇！

    你們諸兄弟所做的那些事情，會被朝廷和官府，說成是反叛暴亂，事關重大，是朝廷官府，最為忌諱的事情，你們不可不加倍小心，慎之又慎啊！

    這些事情，就全部由你們諸兄弟，自己去估量估量著，謹慎辦理去吧！

    二叔隻希望你們兄弟，能夠好自為之。

    二叔已經有言在先，已經警醒過你們，最後的結果，無論是好是壞，是悲是喜，是死是活，也全部都是由你們兄弟，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別人。

    即使你們諸兄弟，最終被當做叛逆被朝廷滅族，梟首示眾，你們兄弟，也不要埋怨二叔，沒有提前提醒你們！”

    二叔劉良，默默地思索了劉縯、劉秀兄弟三人的話語良久，終於無可奈何地撇下這些警告的話語，氣狠狠地掉頭而去了。

    屋裏，隻留下劉縯等兄弟三人，在那裏靜靜地思索著二叔的警示之語，悄悄地嘀咕，商議著今後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