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老師住室中間有一個過道，過道通往後花園。花園中心有一眼磚砌古井，水質清冽，四季泉湧，可供全校師生享用。中午，新任校長楊秀玉帶著身孕提著小水桶，穿過過道走到後花園古井旁，提水，當水桶快出井口時，她突然腹部劇痛，哎呀一聲，蹲在地上......

    學校炊事員武大林擔桶快步走來，看到楊秀玉臀下流紅，大驚失色：“快來人呀，楊校長病了！”

    ‘老趙’聞聲跑來，彎下腰問：“孩子，你是要生了吧？”

    楊秀玉痛苦地點頭：“嗯。”

    ‘老趙’環顧四周，急忙把楊秀玉抱起，嘴裏安撫道：“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老趙”快步向楊秀玉臥室跑,路過艾靈門口大喊：“艾靈，秀玉快生了，快幫幫忙啊！”

    艾靈抱著陳得索在門口張望，冷漠、遲疑，而後抱著得索，急匆匆跟著‘老趙’……

    楊秀玉躺在床上，大汗淋漓，秀發淩亂。‘老趙’張皇失措......

    艾靈把得索塞進‘老趙’懷裏：“您出去，我來！”‘老趙’抱著陳得索轉身出去。

    艾靈趕忙脫楊秀玉的下衣。說時遲那時快，楊秀玉的下衣，剛退到胯下，胎兒和胎盤隨即掉進褲兜內。如何割斷臍帶？艾靈東找不著剪子，西找不著刀，急中生智，她用牙把臍帶咬斷。

    胎兒被艾靈托著，突然，哇的一聲，嬰兒發出第一聲啼哭。艾靈慢慢用被子包好，送到楊秀玉懷裏。

    艾靈平靜道：“是個男孩！”說罷，她轉身走出。

    楊秀玉目送艾靈，眼含淚水，聲音柔弱：“謝謝你，艾靈！”

    三天以後。楊秀玉因產前、產後經常恐懼、抑鬱，導致產後身體虛弱沒有奶水，孩子嗷嗷地待哺，楊秀玉著急，流淚；好心的‘老趙’隻得抱著孩子求艾靈喂養：“艾靈，秀玉沒有下奶，這是大事，求你喂養她的孩子。”

    艾靈麵無表情：“我兒也正吃奶，哪能管恁寬？這是謝先的報應！”

    ‘老趙’懇求道：“我知道：難為了你。國清為了保護我，替我背黑鍋，謝先主觀臆斷，使國清失去年輕的生命。我和謝先對不起你們。但是謝先，包括於偉中、宋名、單虎等共產黨員，都是懷著赤誠之心，對組織新政權高度負責。”

    艾靈怒喝：“他們對組織忠誠，難道陳國清不忠誠？”

    ‘老趙’懷裏的孩子被驚哭。

    ‘老趙’道出實情：“不管誰錯，孩子卻沒有錯。看我的麵子，請你救救孩子，這是俺的血脈呀！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艾靈驚愕：“這孩子怎麽與你有關係？”

    ‘老趙’往外看看，壓低聲音：“秀玉是我女兒，我抱的是我外孫呀！”

    艾靈驚呆，半天說不出話來……她緩過神，喃喃道：“這麽說：楊秀峰也是你兒子？”

    ‘老趙’點頭說：“是的。1949年‘4、21’對渝都中學大逮捕，我才知道他是我的兒子，殘酷的現實，我不能認他，隻是放了他和你，並暗示讓你們回家，但是，不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回來？你知道他現在哪裏嗎？”

    艾靈麵色羞澀說：“在渝都上學、教書時，他暗戀我，渝都中學解散後，於老師、國清被捕後，我們分到蜀都中學任教，楊秀峰公開追求我，我委婉拒絕了他。”艾靈回憶——

    晚上，蜀都中學燈光閃爍。楊秀峰約艾靈漫步在校園的林蔭道上。艾靈低著頭，心事重重，而楊秀峰卻興致勃勃，“原來在孔廟小學，你是艾校長的千金，俺不敢和你說話，現在，我們漂泊渝都，都大了，該成家了。”

    艾靈溫柔道：“你有意中人了？”

    楊秀峰靠近艾靈：“張豔老師卻鍾情於我，她父母在中原某大學附中，讓我和她一道回中原某大學附中教書。但，但是……”楊秀峰欲言又止。

    艾靈輕聲問：“你不願意嗎？”

    楊秀峰低聲道：“我覺得咱們兩個比較合適。”

    艾靈沉思片刻說：“我心中隻有陳國清！”

    楊秀峰平靜道：“國民黨窮途末路，濫殺無辜。陳國清在白公館牢中，生死難料。”

    艾靈癡情堅定道：“無論什麽結果，我都要等他！”

    艾靈回憶畫麵消失——

    ‘老趙’麵色凝重，愧疚道：“我救於偉中、陳國清他們出獄是為自己，而羅廣斌、於偉中為保護我，卻擔當大義，冒政治風險，特別是陳國清為了我，獻出了年輕的生命。想想，我罪惡深重，我該死。但是，秀玉現在沒有奶，秀峰又沒有蹤影，現在我有家不能回，有兒見不得，真不願孤獨離開人間。”老趙說罷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