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人窮要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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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耕校長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辦公室包克仁主任和財務處謝處長,告訴了書記王書林。

    大家一碰頭,為防止節外生枝,此事還必須保密。最好由陽光學校自己不動聲色地調檔,拿到一手鐵證再議。

    王書林書記親自通過自己的關係,聯係上省國土資源局和省檔案館,安排法製副校長李陽開車陪同王耕校長,前去調閱與這塊土地轉讓的相關文件,包括以前最早的航拍圖。

    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找到了省檔案館保存的土地轉讓協議和四鄰邊界圖。最後,由省國土資源局出具文件證實,當年三千元所買的5000畝土地,可以認定為土地出讓金,一下讓工讀學校這塊土地的所有權問題得到了澄清。

    至於“十年動亂”時期造反派所做的無償劃撥,依據土地法和物權法,侵犯了所有權人的權益,應視為無效。

    當王耕校長拿著省檔案館調閱的原始檔案和省國土資源局出具的文件回來,立刻引發了山城市大院內外的震動。因為這5000畝土地後來又被當年的鄉政府賣給了十幾個相關單位。如果按現在的出讓地收益補償,也價值在七個億左右。這太誇張了,陽光學校一下子成為全市最富有的學校,這也是山城市大院內外都不願意看到的。

    吳長安書記聽到了這一喜訊,第一時間就來到了陽光學校。

    “還擔心沒有錢嗎?我來給司法局打個招呼,聘請全市最好的律師,為學校主張權利。即使沒有相關部門的支持,如果把這些權益索要回來,也不得了。我們爭取把陽光學校麵向全省招生,爭取在校生突破2000人。”

    市教育局杜局長得到了這一消息,卻憂心忡忡地給王耕校長打來電話“王校,這件事市裏和教育局都有些被動。分管市領導已經多次提醒我,手心手背都是肉,錢裝在左口袋和裝在右口袋有什麽區別?學校“十年動亂”期間被無償劃撥的就算了吧?至於後期那幾百畝地,你們想追回來也是很好的嘛!等你們拿到錢,教育局立刻啟動你們學校的新校址選定,並為你們蓋一座教學樓和學生宿舍樓。”

    到底該聽誰的?自己的人事組織關係都還在教育局,領導的意見和臉麵不能不顧及。可是回想自己上任的近半年來,所遇到的百般挫折與冷遇,王耕校長又實在不甘心。

    然而,事情並沒有到此結束,那個礦石采選中心當時從工讀學校手中買了180畝地,而且支付了幾十萬元,剩下的200多萬元至今下落不明。而承辦此事的山城市土地局至今沒有任何說法,已經支付的幾十萬元也在教育局的賬戶上。

    原來如此,王耕校長興衝衝地找到分管副局長孫識君。

    “找啥?這幾年的公用經費不是撥給你們了嗎。”

    原來好幾年,零打碎敲的撥給工讀學校的,是自己花自己的錢。敢情教育局就沒有給學校投入啊!行了,不指望已經過去的錢,但剩餘的錢能要回來吧?

    孫識君副局長的答複,如果能要回來你們就留下,因為這錢本身就是一筆糊塗賬,而且這個下馬的礦石采選中心的領導已經換了幾屆,找誰要去?

    為此,王耕校長和王書林書記一起到了市土地局,看在王書林還是市公安局政治處副主任的麵子上,市土地局劉局長很勉強地接見了兩位工讀學校的當家人。問起這筆糊塗賬,劉局長也是一問三不知,找了n多的借口推諉,就是沒有一個明確的答複。

    而且從此以後王耕校長無論怎麽約,再也見不到這位手握大權的劉局長。並且這位劉局長還打電話給教育局的杜局長,請不要讓工讀學校的王耕校長來煩我,太影響我的工作了。

    再去找這家礦石采選中心,幾經奔波,終於找到國資委的一位領導,這位國資委的領導姓龔,他很是同情工讀學校所遇到的困難,也理解的塊已經扯皮達十幾年的土地,可是無奈,人事更迭,產權變遷,現在雖然這家礦石采選中心掛在國資委的名下,但是卻沒有處分權,這塊地仍然由原礦石采選中心的大股東,一家上市的礦業公司持有。

    再找,繼續找!最後王書林以公安局綜治調研的名義,兩人才進入這家森嚴的礦業公司,費盡口舌終於見到一位姓方的副總。

    方副總人挺好,大胡子,快人快語,一身整潔的工裝。

    但是他卻表現得很為難。首先這家礦石采選中心已經下馬,作為不良資產的處置,必須由上市公司股東大會決定,並報董事會批準,這個手續沒有一年半載都走不完。

    另外,據他的回憶,這筆購地款已經在當時的土地交易所完成,大部分款項已經支付。至於土地轉讓協議沒有執行到底,還有部分尾款未支付,主要原因還是礦石采選中心的項目下馬,繼續履行已經沒有意義。如果現在厘清這裏麵的是是非非,光是原始檔案就夠查的,山城市土地局是肯定繞不開的。

    大胡子方總非常負責任,三天後,他打電話給王耕校長,說找到了當時收款收據。果然上麵載明,已經向工讀學校支付轉讓款超過二百萬元,可是這筆錢到底去了哪呢,卻無人知道!

    再到土地局相關部門查詢,這才知道土地交易所已經三年前機構整編被撤,完全實行市場化,已經脫鉤了。現在的土地交易所已經是民營企業,這筆爛賬根本不認。

    找人不見,找錢不知。

    好不容易翻出來的財富,一下子遇到了這麽多的關卡。

    劃撥出去的不能要,拖欠的沒處要,王耕校長與王書林書記一下子如墮冰窖。好幾周的心血幾乎白費,好幾代的希望幾天之內又成為泡影。

    好心的商書記跑來安慰王耕校長“俗話人窮誌短,馬瘦毛長,現在此事,已經在大院傳得沸沸揚揚,都在說我們人窮瞎折騰,我看算了,別自找這個氣來生!”

    扛得住艱難,才能配得上夢想。

    我們不是人窮瞎折騰,而是人窮靠折騰。也許這是陽光學校的一個轉折,一個機會,一次自我救贖呢!

    王耕校長給王書林書記打了一個電話“老王,有沒有空,我請你泡溫泉!”

    “在哪?”

    “在我們陽光學校所在的小青山。”王書林一聽,哈哈大笑,五七幹校早些年搬過來建這所工讀學校的時候,因為交通太閉塞,所以把這個叫做小青山的村,當成唯一的市場。買個菜、賒個油都從村裏走。

    小青山地下有溫泉,幾乎有條件的都在家裏打個井,抽上來留著洗澡用。所以找個老鄉去他家洗澡就叫泡溫泉。

    王書林書記知道泡溫泉是假,談事是真。“好好,我一會開車去,你等我。”

    到了學校,王耕校長真的拿著毛巾和香皂,帶著王書林去了村長家。

    因為王耕校長最近發現,村裏的治安不好,經常有人翻進學校的院子,與裏麵的幾個學生接頭。是村裏的人,還是外來的人,必須請村裏配合。但是如果學校出麵,效果不好,甭說村長,就是村民,學校說話都不好使。

    一聽說市公安局的領導來,轄區派出所的所長也趕過來了。四個人脫衣,就泡在村長家裏的一個小池子中,很快就把治安的事情搞定了。

    村長堅決要留二位工讀學校的領導和派出所所長吃個便飯,那就吃。吃完了,王書林指示轄區派出所,協調村裏盡快就陽光學校治安綜合聯防,簽署承包書,並納入該村的年終綜治考核。

    自從王耕校長上任,這種“拉大旗,扯虎皮”的事沒有少幹,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你是工讀學校呢,如果你是重點中小學,社會上求你,托人找你,門檻都給你擠破。

    回到校長辦公室,王書林書記感歎,“老王,真是難為你了,現在社會上辦事難,工讀學校辦事更難!隻要能出上力,為了這些孩子,我在所不辭。”

    王耕校長現在越來越感覺王書林書記與自己真是有緣,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兄弟一心,其利斷金啊。

    “王書記,關於上次我們從省裏查回來的資料,以及我們現在對學校土地的清理情況看,遇到的問題還是不少。目前我們唯一能抓住的利益,能盡快實現的利益,可能隻有那個礦石采選中心。”王耕校長話題一轉,又談到這塊土地上。

    “王校,這塊賣出去的地,當時有多大?”王書林書記問。

    “大約有180畝。”

    “轉讓協議應該支付多少?”

    “按當時的價格,應支付300餘萬,實際分兩批支付了200多萬。”王耕伸出兩根手指。

    “那就是說這個協議還沒有執行完畢哦?”

    “是的,但讓他們繼續執行協議,已經沒有可能了,這個中心已經下馬了,而且連人員已經全部分流。另外一個問題,當時通過土地交易所進行轉讓的,這個土地交易所也已經轉製,對這筆已經支付的款項是不承認的。”王耕說到這裏,有些無可奈何。

    “你想怎麽做?”

    “現在的問題焦點實際上有兩個,一是如何讓那家大股東繼續履行協議或者終止協議?二是如何讓土地局承擔起責任,查清這宗土地交易中的真相?”

    “好,有了方向就好辦。我們一起來想辦法。”王書林書記一拍桌子。

    終有一日隨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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