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雷與電 第四十七章 一爭之心
字數:19511 加入書籤
相羅文的死,是整件事的中心點。
一方淩元不會放過洪立秦之子洪舉英,另一方,作為單族附屬勢力的陽家堡,也會盡力保下此人。
但事發於湘潭城,乃星冥地境,出了命案,牽扯人數不少,身份也顯赫。
湘潭城城主江道南職責所在,帶著大隊人馬前往淩元養傷的廉光藥館,打算問問皇子殿下的意見。
洪家人現在急得焦頭爛額,同樣兩方麵。一方麵現成的,事發地的湘潭城隸屬星冥,此事想要私了的可能微乎其微,另一方,則是洪舉英開罪的是小姐極為看中的人物,要是小姐向著那乞丐,那家主陽威靖的決定,搞不好會被左右。
洪立秦沒法,隻能親自去一趟小姐的藥鋪,求她手下留情。
但一直恭敬守在藥館堂內的洪立秦,根本沒跟張莎說上一句話,隻因淩元的傷勢較重,小姐忙前忙後的,顧不上一直站在藥鋪裏的他。
隻有同為班主的老大胡崇憲出來,跟他講了幾句話,識趣的洪立秦沒敢以老奴身份以死相等,看了一眼老大胡崇憲,臉色憂鬱著離開了藥鋪。
藥鋪的一間小屋內。
“事情就是這樣,相爺臨死前吩咐同伴把我往你這兒帶。”
淩元胸口上纏著繃帶,是張莎親自調製的膏藥,胡崇憲替他包的紮。
腦海裏全是相爺臨死前對自己的好,淩元心口隱隱作痛,他年歲十八,也算小經風浪,在做到真實地描述事實經過的同時,他將自己的一些情感帶入其中,想讓張莎能夠明白自己的心境。
張莎坐在高櫈上,用腳來回碾著淩元傷勢需要的藥草,聽完淩元的敘述,她道“照你這麽說,是有人把你們的命,賣給了洪舉英。”
淩元瞧了一眼思前想後的張莎,來了脾氣“人口買賣也是犯罪,要是你想要偏袒他,我可就不在你這裏治病了,痛死我了也好!”
“你別動啊,上的藥還沒起效,你動的話,皮下傷口會裂開的。”
張莎拿不住淩元的脾性,她跳下高凳,急忙來到淩元身邊,仔細查看了胡叔叔給淩元包紮的傷口,倒沒覺得淩元有什麽錯,沒發現傷口裂開的張莎委屈道“我哪裏會偏袒誰,是錯就是錯,誰錯了都要付出代價。”
聽到張莎站在自己這邊,淩元好受了些,問道“相爺現在在哪裏?有被你們收走嗎?”
張莎回應道“被城主府的人給收去了,江道南城主是淩姐姐親自任命委派的城主大人,現在就在藥鋪門前守著,你要見一見嗎?。”
淩元卻反問道“你告訴江道南我是誰了?”
張莎性子柔弱,經不起淩元性情的大跌大起,很小心穩穩的憋住一口氣,她望著淩元的目光應道“我沒有。”
淩元擺擺手,道“越少人知道我在這裏越好,帝國現在大張旗鼓地擴僵領土,我在來的路上見到許多有勢的門庭被針對,到時候若是因我把你牽扯進去,反而會害了你。”
張莎心間暖暖,想起自己還煎熬著藥材,跟麵前的大男孩兒吩咐道“藥快好了,我去拿,你別動,更不許下床啊。”
專門等到了淩元的一聲肯定,張莎才放心離去。
洪立秦在藥館候了一個時辰,都沒有等到小姐的隻言片語,後續趕來的江道南領著府兵,想要恭迎皇子殿下大駕,沒得到同意,也不敢擅闖藥館,所以江道南就跟師爺花濟慈將仗勢擺足了,候在藥館門口等著被接見。
剛出藥鋪的洪立秦,跟守在門口的江道南撞個正著。
除開洪立秦的修為,以及在陽家堡的班頭身份,江道南打算在洪舉英生父這個身份上做些文章,當著來往人群,公布星冥帝國刑罰於洪舉英,並著洪立秦立即帶罪犯洪舉英歸案。
洪立秦不了解星冥刑罰,威嚴霸氣地與江大人剛了一波“人就在洪府裏,江大人想要人,洪某人隨時恭候。”
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證明湘潭城是星冥地盤,軟硬不吃的江道南抬手阻止了身後要上前緝拿洪立秦的府兵,當知報仇十年不晚,何況隻是口角之爭。
江道南沉住氣,嗬嗬道“犯事的是洪舉英,不是洪班主,我星冥向來是非分明,今晚本城主親自帶隊來拿人,到時候洪班主可別想著護犢子啊,不然把你一塊兒拿了。”
洪立秦臉色難看,甩袖而去。
江道南別過頭道“那倆乞丐全招了,吩咐下去,一定要趕在洪家人之前,找到相羅文的家人跟黎生,若是讓他們接觸先登,可就打我星冥帝國的臉了。”
江道南撤掉了大部隊,理由是皇子殿下不見,可是江道南並未明確得到命令,就私自撤掉了大隊人馬,隻留兩人守在藥鋪門口,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他沒有瞧見小醫女走出來。
臨走前,後隊的師爺花濟慈走了上來,心事重重道“城主大人,得罪陽家堡的人老夫管不著,職責跟性情所在,理當如此,可剛收到消息,皇子殿下已下榻咱們湘潭城,這份禮數丟了,江大人可要好好掂量掂量啊。湘潭城是咱星冥唯一不在版圖懷抱的城鎮,雖說咱們是這兒的土皇帝,可要是得罪了皇子殿下,咱們的烏紗帽,還不是說撤就被撤的。”
江道南擺了擺手“有心情以要飯取樂的皇子殿下,還在乎這點禮數?這事兒就照實跟上頭回報,皇上得知殿下這般親民,想必會很開心。”
師爺花濟慈嚇得腿軟,臉色愁容得都快哭了“我的江大人啊,這哪裏是親民了,做乞丐誒,跪在地上要飯啊這是,丟皇室的臉呐,真要如實上報,皇上定治咱們一個褻瀆皇恩,藐視皇庭,況且有人把殿下打成重傷,皇上還不得要了咱倆的腦袋!”
江道南伸手拍了拍花濟慈肩頭,會心道“上報已是在做善補工作,皇子殿下出國遊玩,暗處沒點兒人跟著,你說皇上能放下心來?就算掉腦袋也是我掉,師爺你最多丟官回鄉養老嘛。”
瞧見花濟慈怕得厲害,江道南安慰道“要是這麽瞻前顧後,可就違背了當初公主殿下,告誡本官要勤政為民的初衷了。倘若咱們連湘潭城的完全支配權都拿不到手,難道要等著公主殿下來幫咱們拿?放心吧,我敢打響這第一仗,憑的就是小醫女,不僅可以醫治好皇子殿下的傷勢,還能讓洪立秦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一仗,師爺你大可放心。真要想給殿下請安,晚上咱們一道去一趟洪府,到時我拿人,你做禮,兩不誤嘛。”
老人花濟慈一激靈,喜出望外道“江大人是說,皇子殿下晚上會去洪府?”
“沒錯。”
之前洪立秦從藥鋪走出來,師爺花濟慈借故躲到了後邊兒去,現在要讓他出麵去洪府,這還不是要讓老人家老命了。
一瞧師爺猶豫臉色,江道南反問道“師爺要是怕了,兩樣都我做。”
花濟慈不放心,搖頭道“不行不行,當初跪公主殿下你都跪不好,這事兒得我來。”
眼瞧花濟慈這般在意,且不論他不是星冥人,卻這般為星冥著想,而花濟慈這師爺侵染官場多年,沒有上升空間,但也在其位,盡職盡責。
江道南微微一笑,當初公主殿下隻換掉了上一任城主,其餘人一個沒趕走,現在從人心上看來,是極為正確的。
張莎在藥館診完病人,就一直悉心照顧淩元,平日裏的藥館,可沒這麽讓她覺得開心。
平時的張莎在這個時候應該在整理藥材,然後拖著疲憊地身軀,準備回陽家堡休息。
也不知道陽家堡家主陽威靖從哪兒聞到的風聲,剛進門就瞧見快步小跑的侄女兒,端著藥碗往藥鋪裏側去了。
陽威靖抬起手來,想要招呼,卻又止住,得,聽下人說被照顧的小乞丐既是侄女兒舊識,更是一拳轟掉洪舉英左臂的凶手,好似湘潭城城主江道南也在找尋此人,陽威靖也想見識見識。
倒不是怕得罪星冥帝國,不過陽威靖還聽說小乞丐似乎與星冥朝廷扯上關聯,否則也就不會大張旗鼓代大理寺少卿席梅亭,對洪舉英宣判死刑。
此事若沒有侄女兒牽扯其中,還好處理,方才瞧見侄女兒焦急的步調,陽威靖知道自己有必要弄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虧得是胡叔叔手下留情,沒有補上第二拳,要不然缺一隻耳朵,少一條眉毛,可就糟了,來,張嘴……”
張莎逗孩子樣讓淩元張了嘴巴,將湯藥送進他嘴裏。
站在一旁的胡崇憲兩手搭在小腹上,像極了一位老管家,他解釋道“當時淩公子對小姐出言不遜,胡某實在聽不慣,所以出手較重,還望淩公子見諒。”
“小意思。”
對於胡大班主的話,淩元接得實在目無尊長,卻不在乎自己的傷勢,麵對邪惡淩元深惡痛絕,他直奔主題“張莎,你別蒙我,洪舉英那個王八蛋現在人在哪兒?”
張莎撒不來慌,麵對淩元炙熱的目光,她躲之不及,淩元一瞧此事絕不簡單,猛地站起身來,險些將張莎手中的藥碗弄撒,他再一次說道“這件事你要是偏向那洪舉英一絲一毫,我們之間的朋友就沒得做。”
張莎被問及內心深處,她脫口而出“我當然是站在你這邊!”
淩元認真地盯著張莎,直到張莎悄然低下眉頭,淩元才覺著張莎沒騙自己,拿過她手中的藥碗,也沒覺得燙,便給一口悶掉。
“莎兒啊,聽說你收養了病人在藥館,久不回堡裏來,叔叔有些擔心,就來看看。”
門外傳來陽威靖清淡嗓音,張莎舉目望去,發現陽叔叔站在門口,頓有羞澀的張莎舉止之間,霎時變得不顧前後,就連臉色也逐漸拘謹。
當真覺得自家閨女兒這下羞愧得蒙頭轉向,陽威靖站在門口,怪道“叔叔都站在這裏了,莎兒你就不請叔叔進來?”
“啊……”
張莎放下手中藥碗,連忙上去挽住陽威靖的手臂,忍住尷尬說道“陽叔叔你來了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好出來接你啊。”
陽威靖單指戳了戳張莎腦袋,溺愛道“剛在大門口,瞧見你跑上跑下的,忙得可是連我都瞧不見了,想要叫你,又怕打擾到你,所以才自個兒走進來嘍。”
胡崇憲站立一旁,弓腰迎主。
陽威靖瞧了一眼站在床榻旁的淩元,白天聽聞的乞丐模樣已換做樸素衣衫,除了一臉的正直跟稚嫩,也瞧不出什麽來,麵相看上去也沒什麽心眼兒,陽威靖點點頭,算作對淩元的第一印象,在他眼中得了個好彩頭。
陽叔叔的言下之意張莎懂,吐吐小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她解釋道“陽叔叔,淩元受了重傷,我擔心會好不了,所以打算讓他在藥館住下。”
完全可以讓淩元住回陽家堡,陽威靖倒不去猜想其中緣由,卻聽見淩元對自己問道“陽前輩是陽家堡家主,那洪舉英也算得上是你要保的人了?”
陽威靖目光第二次與淩元對接,瞧著這小夥子身上過了頭的正義凜然,他直言不諱道“當然。”
麵對這位當世高手,淩元毫不畏懼,他&nbp;昂首挺胸道“陽前輩可以說我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可認為我少不經事,但殺死洪舉英,是我此生的第一個決心,我就一定要讓他死。”
陽威靖能夠微笑麵對淩元的話,隻看與侄女兒的麵子,眼前這淩元在自己麵前放臭屁,陽威靖淡淡笑道“洪舉英父親是我陽家堡班主,他要我為他兒子主持公道,以你這般不經大腦的說辭,聽在我耳裏簡直就是個傻子,此事若不是牽連莎兒護著你,你以為你還有命活到現在?還能在這裏跟我叫板?”
除了大叔上一回因他擅作主張與蠻族餘孽開戰,將他罵的狗血淋頭,此次陽威靖的眼神,也讓淩元心神顫動。
到底是道力高深的道者,陽威靖不怒自威道“洪立秦與我說了,包括你小子在內的四名乞丐,洪舉英共花了一百兩紋銀,從老乞丐石奇手裏買走,所以要如何處理你們都隨他,倒是你這裏又會是怎樣的一番說辭,小子你說來聽聽。”
淩元鑽研能力很強,心思也逐漸縝密,他看過許多人以低姿態麵臨高位者,其中最讓他稱心的,還屬和尚神勉,寧肯讓帝官連扇自己十個巴掌,依舊不還手的氣概,當然不是神勉和尚示弱,而是心神較高位者更顯隨性的氣定。
要其他修道者麵對此時陽威靖氣勢上的壓迫,絕不會以神勉無畏造無敵的心態去麵對。
淩元沒刻意去學,撚住三分神意,走到大堂門前,轉過身來,以退為進道“這是我跟他之間的恩怨,唆使奴仆殺人就得償命,洪舉英走哪兒都逃不掉。”
張莎瞧淩元要走,踏出半步又有些著急,但並未阻攔,待淩元走後,她與陽威靖說道“陽叔叔,這件事我一時半兒說不清楚,但從他口中我知道,這件事的確是洪舉英錯了。”
陽威靖來之前,洪立秦一個勁兒求他保住老洪家的血脈,了解洪立秦性子的陽威靖是想要護犢子,可看火急火燎的洪立秦說出有小姐為淩元撐腰,整個陽家堡的人都覺得天真無邪的小姐不會不明是非,所以陽威靖首先排除了洪立秦是懼怕莎莎的私心太重。
此時聽來莎莎的話,陽威靖連護犢子的心情都沒了,因為他最想護的就是張莎這丫頭,奈何洪家人是他的臂膀,也不願去管了。
城主府,相羅文的屍身就擺放在城主府的一間偏房裏,這間房常年不得陽光照射,隻有彌漫的光芒滲透進房間,房間裏有多個床位,是專做暗事之用。
房內有一獨鼎香爐,香爐裏三根香燭,青煙飄蕩後消散。
房間裏沒別的屍身,就相羅文一人安靜地躺在最角落的板床上,身上蓋有白布,已被在場的淩元退至胸膛。
望著平躺的相爺臉色蒼白,氣得淩元心潮澎湃,相爺的死必須讓洪舉英付出代價。
沒了四年前的李方季獨占鼇頭,陽家堡勢力已遍布整個湘潭城。
淩元倒沒考慮到這一點,隻想靠自己的實力為相羅文討回公道,他沒動用帝國勢力,街頭隨便問了別人附近的洪姓人家,找到的第三處,便找到洪立秦府邸。
僵屍體質在此時尤為重要,沒有催動靈力,淩元輕身越上兩人高的石牆。
時過傍晚,整個洪家都處焦灼不安中,洪老夫人年過八十,她就坐在正嚎啕著的洪舉英的房間裏,老夫人枯槁的兩手搭在一根褐色木杖上,臉色沉寂陰霾,身邊是站立的兒子洪立秦,正焦急得等待大夫給自己兒子上藥。
藥性過大,刺激著斷臂傷口處,持續的疼痛,折騰得洪舉英咬斷了兩根木棍。
老夫人沒有回頭觀望,她年紀雖老,可眼神卻明亮,身後的床榻上躺著苦痛的孫兒,這次是闖下了大禍。
老夫人問道“立秦,聽說打傷英兒的人,還是個十的孩子?”
洪立秦微微欠身,回應道“娘,這事兒就讓孩兒來處理吧,就算是個孩子,我也不會放過他,英兒的整條左臂被他毀掉,照陽家堡的規矩,這個仇無論如何也得報。”
“你還想糊弄我這個老婆子?”
老夫人猛地用木杖捶地三下,質問道“陽家堡的規矩合理,你這不是又要來陰的了!?”
洪立秦當頭被喝,楞立片刻,猶豫後無奈道“娘,這事兒孩兒說了,您就別管了!”
老夫人字字問在洪立秦心坎上“管家已經把那所謂的乞丐長老帶回府中,你還想瞞我?全都是你培養出來的眼線,沒有你的指示,乞丐長老有膽量把人賣給英兒?!”
“是!”
洪立秦向著母親大人重重跪下,他愧疚得淚流“石長老是得到了孩兒的允許,孩兒想要給英兒培養眼線打好基礎,要不是其中的一個乞丐被人毆打,沒有去神廟會,可能孩兒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逆子會用這樣的手段來害人!”
老夫人如遭雷擊,書香門第的她嫁入洪家,向來以相夫教子為己任,三個兒子之中,兩個經商,常年在外的,已各自安家,小兒子立秦從小習武,老夫人也從來支持,能夠得到陽家堡的賞識,兒子在城裏懲惡揚善也算體麵,可唯獨落下了孫兒輩洪舉英的禮義廉恥。
老夫人目空一切,仰天長歎道“如今一死一殘,這冤孽我洪家該如何還啊,你還想著替英兒報仇?別人沒將他當場打死,已是祖上積德了啊!”
氣急的老夫人一杖敲在洪立秦大腿上,用盡了她的全力。
洪立秦沒敢躲,母親大人的木杖重重敲下,也感覺不到疼痛,洪立秦也一度自責,破天荒地在兒子的房間裏流下了眼淚,他低著頭沉聲道“娘,你要保重身體!”
老夫人沒管兒子的關心,隻道“那幾人都是乞丐,能找到他們的家人在何處?”
手下的手下,洪立秦也都了如指掌,否則也不敢安心地將四人,交給願意繼承家業的兒子使用,洪立秦應道“能,死了的相羅文鳳都人士,家裏邊兒還有個瞎眼卻不認他的老父親,被打的小乞丐黎生,臨城人士,家裏有個瘸子姐姐,至於那兩個啞巴,已經入了城主府。”
老夫人重新將雙手搭在木杖上,坐定身子骨,氣息深沉道“將相羅文的老父親接到府中,奉為上賓,直至終老,不管他如何不認相羅文,他兒子不能親力親為的,咱老洪家接下了。那進了城主府的乞丐,等他們出來了,再做定奪,至於黎生的姐姐,可許了人家?”
“還沒有,因為天生殘疾帶來的行動不便,所以好一點的人家都看不上。”
老夫人神情為之一轉,舒緩道“那老婆子就親自去為她尋一門好親事。”
“啊……”痛苦的洪舉英咬斷了第三根木棍,躺在床上疼得撕心裂肺。
老夫人惱道“你叫什麽?你奶奶我還不會蠢到把人嫁到咱們洪家來禍害她!”
老夫人沒去關心遭此大難的孫兒,甚至對受到了懲罰的孫兒感覺厭惡,她叫來了管家,當下吩咐下去,趕緊要將相羅文的父親接到府中來,再者安排人手將黎生帶回家安頓休養,順便帶上黎生所需的全部藥材,另附上湯藥費二十兩,這是黎生乞討好幾年都討不來的數目,足以慰藉他家裏的人心。
洪立秦則說道“娘,相羅文的老父親跟黎生,孩兒第一時間便派人將他們安置在了城裏,管家,你命人把老頭還有黎生給老太太接來。”
管家低頭應是,急忙忙地出了房門。
老夫人走到床邊,垂眼看著已而立之年的孫兒,正痛苦得齜牙咧嘴。
洪舉英自小頭腦就聰慧,對此老婆子在詩賦上,要比道德上予以得多得多,老夫人語重心長道“咱們洪家欠別人的,總歸要還,奶奶已經在盡全力了,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原諒,得不到也沒關係,咱洪家欠他相家一輩子也可以,你要牢記這份虧,得一輩子知道嗎?”
洪舉英臉色漲紅,目光剛烈,眼球絲絲血潤,麵對奶奶的警示之語連連點頭,這個時候下人送上第四根木棍,他沒有著急咬住,強忍著嘴唇的顫動,說道“奶奶放心,這份虧即便孫兒記不住,斷掉的手臂也會時常提醒孫兒,孫兒今日人生大起大落,落得如此下場罪有應得,還要勞駕奶奶為我還罪,舉英實在難受!”
最後一句撐不下去,洪舉英疼得麵無常情,口齒已不清晰。
“難受你就去死啊。”
門外突然有人發難,原是憋不住氣的淩元怒發衝冠,僵屍模樣的他一覽無餘地出現在眾人麵前,嚇得洪家女仆驚叫連連,打翻了少爺洪舉英的藥碗,藥水撒了一地。
淩元一腳踏進燭火通明的房間,氣勢強大,整座房屋內的陳設,隱隱中有被往外推的趨勢,手中執杖的老夫人站立不穩,兒子洪立秦護在她身前,催發道力將那股力頂了回去。
洪立秦為人老道,深諳世事,麵對突然殺到的淩元,他力喝道“小子,你敢送上門來!?你以為有小姐撐腰就肆意妄為,照我陽家堡的規矩,私闖本府,我有權利把你扣押!”
淩元眼光凝神,延伸到唇下的森白獠牙尤為陰氣,他張開嘴道“怎麽,你怕我會拿張莎來壓你?”
周身滿是邪氣的淩元嘴角掛笑,他道“我隻是來找洪舉英,拿回他欠相爺的東西,你們放心,拿到我就走。”
洪立秦一眼望穿淩元勢態,絲絲黑色氣焰,從淩元體內散發而出,洪立秦驚道“你入魔了?”
很享受現在的感覺,淩元思維還算清晰,一聽洪立秦說自己入魔,眼神閃爍的刹那,邪氣立馬消散虛無。
低頭一瞧周身,淩元這才發現自己恢複了常樣,原來真的沒有控製好心神,暗自慶幸的同時,淩元也不廢話,斂氣收勢,打算在洪立秦這位道者麵前破釜沉舟,拚個魚死網破也要取洪舉英項上人頭。
卻是突然被老夫人叫道“孩子,這件事等我們將相羅文的家人請來了,再來定我孫兒的罪,你看可行?”
淩元的目光鄭重投向臉上滿是滿皺紋的老夫人,她的兩邊嘴角下拉,應是掉光了牙齒,可是那眼神卻洞明。
老夫人語氣中肯道“相羅文還有一殘疾的老父親在家中,待我洪府的人將他接到府中來,談談他兒子賠償一事,到時候你要打要殺,咱們洪家也隨了你的星冥帝國的刑罰,畢竟英兒是在你星冥地境犯事,老婆子絕不偏袒,也不會向陽家堡求救,你看如何?”
心眼兒極少的淩元不明所以,隻是說道“撫恤死者家人應該有,你們有這良心是好,可跟我取洪舉英性命有何關聯?”
洪立秦臉色振奮,他娘的法子實在妙哉,麵對淩元的質問,洪立秦拋開一切法律人情,黑心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相羅文的性命被我洪家取走,自然要讓相羅文的父親來給個價碼,說到底你也不是相羅文的家人,就算要我兒洪舉英死,也得等相羅文的父親來處置,可怎麽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
小到極致卻很強大的逆流情緒,瞬間頂住了淩元將要一鼓作氣的殺機,在如同洪水凶猛般的氣勢上,被這小情緒給強行橫斷,性子中正的淩元楞立當場,心間頓生無力之感,眼前的洪舉英,居然不能殺了?
“我家孩子對不起相羅文,洪家也隻能讓相羅文的父親晚年能夠好好享受,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今日老婆子在你麵前做了一回壞人,實在有違我洪家處世初衷,可老婆子不是大聖人,與你做了對家,自然要全力保住舉英,若是可以,小朋友你就放個行吧。”
沉寂的街道,有陰風刮走角落的落葉碎屑,月牙兒被烏雲遮掩半會兒,又悄然露出。
淩元一個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長,此時疲憊無暇顧及溫飽,當初大叔與他說的道理,在此時也無可奈何。
信誓旦旦要為相爺報仇雪恨,卻被洪家老夫人的一句話完全澆息,淩元正遭遇著人生中的第一個跌落,有關於意氣上的被迫泄洪。
淩元的心境已落得此地了,使得他心境受損。
曆經人生起落,道者想要在道力上有所成就,心境的淬煉,尤為重要。
譚軒是被公推這一代道上而立之年,最早修成奉觀境的人物,為他在單族這唯一外姓族人長足了臉麵。
兩年前終是遭遇人生的逆境,這位天子驕子被星冥淩澈破了情殤金身,因得師傅之手,保住了修為,此時正逐漸學會如何去愛。
而年輕一代的榜眼跟探花中,探花林墨隻身踏入在眾生眼中不可能有結果的畸形關係中,下定決心想要破釜沉舟一次,可悲的是前有狼,後有同門青使莊啟聖的警告,林墨的金身被碎的體無完膚。
唯一尚且緊追狀元郎的阮青海,心境一直大好,甚至更有心得,那被林墨都肯定下來的學識天賦,並非他阮青海臉皮厚,而是真有才學。
至於被三人甩得不見人影的淩元,他倒不會去追尋道力的崇高,因為眼前事,才是最重要的。
可恨自己不是相家人,連報仇的資格都沒有,細想而來的淩元心頭悶悶,並非他不能報仇,隻是這件事被分了內外,最開始得由相爺的老父親來決斷洪舉英生死,而被判罰了的洪舉英,萬沒有再跟自己廢話的理由,這內外的矛盾將淩元心智蒙蔽,此時大為沮喪。
洪府大門外,江道南帶領四隊列的府兵,將洪府大門堵得水泄不通,每人高舉火把,將這本不熱鬧的街道照得敞亮。
江道南高騎大馬,一身銀甲武裝,與府兵別無二致,隻是腰懸公主淩澈親賜寶劍金玉,氣勢自然勢不可擋,有不交出洪舉英就火拚的決心。
洪府裏走出一人來,是洪府管家,在給江道南等人開門的洪府下人看來,老爺派管家來跟你對接公務,已是給足了麵子。
老管家笑著說道“江大人,我家老爺讓我帶話,不可能讓星冥帝國來替他管教我家少爺,今日之事老爺會處理妥當,星冥若要洪家給個交代,恐怕要讓你等到明兒一早了。”
嫉惡如仇的江道南懶得廢話,力喝道“來啊,將此人拿下!”
果真大戰在即,毫無預兆的江道南爆喝響徹街道百米,想必洪府裏的主事人也都有耳覺&nbp;。
大門口的管家不會坐以待斃,洪家家仆後退的同時,已經做好準備攔截的勢頭。
可府兵就連兵器都未曾用上,三招兩式就把家仆打倒在地,拿住洪府管家也在一招之間。
霎時間,多人在地痛苦翻滾,洪家大門口哀嚎連連。
江道南連劍帶鞘一齊高舉,指著洪家大門說道“眾人聽令!洪家目無法紀,視我星冥法綱如無物,今夜本官按律,緝拿指使殺死相羅文的真凶洪舉英,阻擋者一律按同謀定罪!全隊人馬,進府拿人!”
“是!”
四隊列府兵近百名,人人手持畫卷,一齊躍進洪家大門,四處分流,隻為緝拿洪舉英。
夜深冷街上江道南的爆喝,以及大隊人馬的動靜聲極大,附近百姓聽得清晰,但隻能事不關己,各自睡覺,安撫著家人繼續睡下。
陽家堡五大班頭手下多有三十,少的也有十多人手,但這些擁有道力的扈從,並不屬於己身,皆在陽家堡家駐養。
此時星冥帝國府兵魚貫而入洪家大門,無疑是狼入羊群,婢女家仆被驚嚇得蹲守角落。
越到房屋深處,四周越是安靜,後進洪家大門的江道南已帶頭搜索,他手中拽著一名弓著腰的家仆後頸,迫使他找到洪舉英的房間後,才將他鬆開。
江道南語氣低沉“就是這裏?”
家仆口中哆嗦,斷續回應道“就……就是這裏。”
目光從家仆身上轉移至麵前的房門,江道南左手握劍,右手掌一把劈在門縫中,卻被一股大力反其道襲來,震動了江道南整條臂膀的經脈。
吃了個小虧,江道南忽聽門內裏傳來洪立秦的聲音“江大人好大的陣仗,居然闖我洪家府邸。”
江道南氣勢下壓,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回應道“洪立秦,本官早已與你說明,若有阻攔者,一道緝拿,你可還記得?”
“洪某人記得。”
屋裏的洪立秦話鋒突轉,他道“你江道南二十年前由秀才變悍匪,四年前又由悍匪入了星冥,這一輩子吃得虧,連我這陽家下人都欽佩,可你我遠無舊仇,近無新怨,若真要拿人,夾在陽家堡跟星冥之間的關係已蕩然無存。但洪某人還是那句話,拿人憑本事,洪某人練了四十年的道力,不怕輸給你這半路出家的秀才!”
屋內的老夫人心有顧慮,屋外什麽場景不知道,但她怕洪家的百年基業毀於一旦“立秦,咱們有話好好說,撐到人來了就好。”
洪立秦心中有火,他惱道“娘,這都什麽時候了,等人來了,星冥帝國也不會理會,他們不比剛才的小子好糊弄!”
江道南道“屋裏邊兒還有人?洪立秦,本官奉勸你最好開門出來,若是拳罡劍氣什麽的,傷及了無辜,你可莫要怪本官。”
門在下一刻開了,洪立秦站在門前,盯著江道南說道“禍不及家人,你我比試一場,判生死。”
這一仗自然不是隻為自家洪舉英而打,也是為了爭奪湘潭城的絕對支配權,江道南跟洪立秦倆人心知肚明。
既然洪立秦已不顧生死,江道南風輕雲淡地回了句“這是自然。”
在江道南與洪立秦一同走向十丈外的院子時,江道南猜測老夫人先才說的等人來是誰,這件事就算陽威靖出馬,要保全洪舉英,他江道南也能在理字上站定腳步,所以不可能是陽威靖來自掃臉麵。
江道南肯信花濟慈的侄兒梁喜新再次失手,定是洪家人先他一步找到了相羅文的父親。
遲則生變,得盡快解決掉洪立秦,他江道南大陣仗掃蕩洪府,也不能完全排除陽威靖不會出現。
江道南掌心抵在劍柄端,三尺青鋒在被淩澈贈與時,被告知此劍名金玉,是淩澈出國之時,已隨身三年的防身之物,與蟒鞭一般,出劍次數寥寥無幾。
洪立秦使大刀,在江道南眼中,此時兩手緊握刀柄的洪立秦,不過是一名尋常武夫,不論以劍道來看這柄大刀,還是以人目光之長遠來看,洪立秦都要輸他江道南一個境界。
但江道南仍是喝道“眾人聽令,若是本府倒下,爾等拚死也要將洪舉英緝拿歸案!”
洪立秦心中大罵江道南不是個東西。
老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蹣跚走出房間,望見院內杵立的兩人,又緩慢地回身望了一眼床上的孫兒,男人們的事,作為母親不願多過問,可此時已箭在弦上,真要論個生死,何如讓她跟洪家列祖交代?
可也就隻有等了,等兒子立秦能夠將這位城主府斬於刀下。
院內,讓江道南眼前一亮的是,洪立秦竟然換做單手持刀,與他正麵相對。
這般輕挑之意讓江道南噗嗤一鼻,在防止洪立秦扮豬吃虎的前提下,江道南拔劍出鞘,率先踏步朝歌,氣勢剛中內斂,直指洪立秦咽喉處。
大砍刀量重,洪立秦並不以力拿,這在開勢就不會停下來的刀法,已被洪立秦練至極致,提刀豎擋,兩把兵器的撞擊,使得刀麵鏗鏘震耳。
洪立秦緊握刀把,單手順勢下滑前送,刀鋒竟輕而易舉地割向江道南脖頸。
江道南稍驚,這洪立秦刀法奇特,刀鋒不是常人眼中的提揮斬三式,而是將刀鋒送到麵門,這看似輕而易,實則需要十數年的硬功底。
下一刻,江道南印證了自己的想法,這洪立秦並不以自己為主,而是時刻圍繞手中大砍刀為圓心與他廝殺,控刀的同時又送刀,很考究持刀者的技擊之道,要兩方兼顧的同時,還得看他江道南如何出招,實在是難得的刀法。
的確是個很艱難的活計,洪立秦的送刀在以大砍刀為圓心的同時,竟然使得刀身跟著江道南走,超乎想象的貼身戰,江道南一時間護住周身卻難以出招,此時身上雖未受傷,但盔甲已有數道劃痕。
還真是自己疏忽大意,眼前緊貼著朝自己三路齊攻的洪立秦刀法綿柔,像天公布施的雨水,沒遺留下任何一個角落。
江道南雖能跟上洪立秦的步伐,但他實則堅持不了多久。
有想過硬抗,可下一瞬的大砍刀,又會巧妙地襲向沿路的下個目標,見招拆招的思維讓江道南想好了後手防禦,可終究被洪立秦圍起的牢籠困住。
江道南心下承認了自己的技道比不上洪立秦。
也是,洪家在湘潭城有百年基業,家傳刀法能夠這般滴水不漏,不算稀奇。
正如洪立秦所言,擁有四十年修習道力跟技道的他,天賦不比他江道南差。
江道南這半路出家的窮酸書生,家族上三代都是務農,也就差了許多的天時,但能夠與譚軒這樣的而立道者有過深交,江道南在道力上,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
果不然,擁有地守境實力的江道南,將洪立秦震退三丈之外,手中寶刀也出現裂紋。
在場的明眼人都能瞧出,洪立秦根本敵不過江道南的氣勢,接下來的江道南將會直搗黃龍,破了洪立秦的家傳刀法,不時再取了洪立秦的項上人頭。
八歲修武的洪立秦,一身橫練四十多年的硬功夫,如今五十的他,好不容易破除了修道之人的第一道天哲,成為了近甲境,但似乎仍是不夠看。
此時隻為了保住兒子洪舉英,但在麵對天賦卓絕、實打實的地守境高手江道南,四十多年的硬功,猶如滄海一粟被破去,就連那使了大半輩子的大砍刀,也被江道南一劍削毀。
“住手!”
就在江道南將劍尖抵在洪立秦喉頭之時,老夫人拄著拐杖走到院落邊緣,焦急道“別打了,江城主想拿誰就拿吧,隻要別傷了我兒性命。”
當江道南命人著擔架,將洪舉英從房間抬出來時,洪家家仆剛好帶著相羅文的老父親來到洪家,兩撥人撞個正著。
處人群後端被人攙扶著送行的老夫人走上前來,她見到同樣被家仆扶著才能行走的老頭,問道“請問老人家,是姓相嗎?”
老人衣著簡陋,此時的天氣尚且有些涼意,但身上隻有薄薄的單件兒,從進來洪家燙金匾額高懸的大門,老頭的目光就一直在四處張望,但他卻是個瞎子啊。
眼前有人詢問自己,老頭顫顫巍巍的語氣卻問道“我那兒子呢,聽他們說,我兒子死了?”
沒有人應答,顫動的語氣讓老頭一瞬間泄了氣,他哭了出來,眼淚跟鼻涕一道流出,他還在四處張望,幹癟的脖頸上,皺老皮膚一覽無餘,老頭仰頭高聲道“羅文孩兒,你在哪兒呐?爹來了!”
依舊無誰回應,常年沒大聲說過一句話的老人,盡力嘶喊過後,聲音便萎靡著,情緒在此時崩潰掉,老頭哭泣“兒啊!爹來了,你別怕啊!”
情緒波動太大,導致老人家雙腳全然無力,隻能靠身邊的兩位洪家家仆挺身攙扶。
兒子再不敬老,老頭再不願多見相羅文,可父子就是父子,賭氣並非過重的罪孽,僅僅隻是兩父子的互不待見,這在相羅文去世後的世界裏,瞎眼的老父親感覺自個兒什麽都沒有了。
他不要身邊人的攙扶,盡力掙脫掉後,雙腳跪在地上,竭盡全力嘶喊著“羅文啊,你爹來啦,你在哪兒啊?出來吧,咱父子倆別鬧啦,你出來跟我一起回家吧……”
老夫人心頭苦得說不出話,不敢說什麽‘以後洪家就是你家……’這樣令人作嘔的話來,反正都是死罪,死哪兒不如死自己家裏,老夫人有過這樣的自我安慰後,指著一旁被府兵擔架抬著的孫兒說道“老人家,相羅文就是被我孫兒洪舉英殺死的,他就在那兒。”
老夫人將手中的實心拐杖,遞到了老人麵前。
老頭站的力氣都沒了,見不到自己的兒子,如何還有別的心思去管他人?
江道南拿住老夫人遞在相羅文父親麵前的拐杖,將之輕輕推了回去,最終江道南將受害人跟凶手一起帶走。
遠處黑暗中,淩元自始至終都將江道南與洪立秦的對抗看在眼中。
他眼光閃閃發亮,腦海裏有了些新想法。
十八歲的淩元厚著臉皮回來,便有了巨大收獲,以前他是知道拳頭就是道理,但現在他更知道了拳頭可以打破道理,故而在不為自己認同的品德上,有了一爭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