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雷與電 第六十六章 原則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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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木匠吳樸虎是個心細的男青年,他在乎張莎的一顰一笑,她喜歡聽什麽話,她喜歡吃什麽食物,她又哪些小毛病,他都記得一清二楚,所以他看得出來張莎對他,其實是有那麽一點抗拒的。

    然並不能放鬆警惕,這是需要時間去慢慢消磨,他有這樣的兩點猜測,一個是覺得張莎經曆過情感,所以在她不自覺的時候,會有一些觸動般的抵抗,但這樣也沒關係,吳樸虎相信兩人相處後,會逐漸攻克這道關卡。二個,是不到十八的張莎不能正大光明地與他牽手,更不能在這個時候見雙方家中長輩。

    所以他願意等啊,就目前他與張莎的關係,便是讓他吳樸虎等一輩子都行。

    隻是突然有一天,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張莎見他的目光開始變得閃躲,這還得源於幾天前,他不知道的一件事。

    是尚不懂得什麽叫做責任的淩元小子,出現在了即將打烊的藥館門前。

    那時的天邊,太陽已落山背後,天空整個呈黑藍調,街道上也沒了行人。

    煎藥的徐姑娘已經離去,走前她點燃了藥館大門前的燈籠,隻留張莎一個人在藥館。

    張莎正將一排排藤條座椅有秩序地排列好,然後用掃帚掃除病人們排隊時扔下的瓜果皮,這件事在淩元的時候不會有,因為他會責怪病人亂扔東西沒教養,病人們被直言的淩元說得麵紅耳赤,當時的張莎也都聽得清清楚楚,就這麽突然的一下,張莎想起了淩元來,她的心猛地揪在一起,情緒以及呼吸都變得異常沉重,但還是忍著情緒上的異樣,將瓜果皮掃了出來。

    張莎將垃圾用鏟子收集,轉身的那一刻,正好瞧見了門口燈籠下的大男孩,看到他朝自己咧嘴笑得臉都要爛了的模樣,張莎隻覺得那一刻恍如隔世,縹緲了幾十上百年。

    淩元兩手環在胸前,往前一步走,再一步,整個人便踏進了藥館的院子內。

    張莎眼眶漸漸地裏轉滿了淚水,她通紅的眸子不想被人看不起,默默地背過了身去,獨自抽泣著。

    不知道自己哭了好久,張莎還不曾察覺有人站在了自己身旁,隨後聽到有人對她說“見到我就這麽激動啊?”

    這聲音在自己夢中不知出現過了多少次,淚眼婆娑的張莎慢慢地抬起頭來,隻瞧得霧裏朦朧的淩元笑臉嘻嘻的模樣,真的好讓她討厭。

    即便如此,但此時的一切,張莎也都忘卻了,情緒再也控製不住,哇的一聲抱住了淩元哭了起來。

    張莎哭得很大聲,眼淚鼻涕流在淩元的肩上。

    淩元止不住地笑話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哭的了?我走的時候,你可是鎮定得很啊,一點脾氣都沒有咧。”

    看得出張莎心頭有自己,淩元此刻隻覺得自己回來得太對了,他拍了拍張莎的後背,笑著說道“我走的這些日子好想你喲,最開始都不覺得,但回到星冥的時候,我就跟我娘親講,我好想好想帶你回去。”

    首開心扉的淩元並未得到張莎的回應,這讓淩元突然意識道“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了?”

    張莎默默在淩元懷中抽泣著,被他使勁兒掙開,她的目光被淩元看得心虛得緊,止不住地小聲道“你走後,有個人對我很好……”

    事情發展太快,張莎的話,使得淩元被氣得難以置信,瞧見腿軟的淩元一屁股坐到地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但他還是坐直了身子,揚起下巴對自己質問道“親過嘴了?”

    張莎被說話直白的淩元氣得揚起小腳踢了他一下,但見淩元不開玩笑的目光,張莎索性也坐到地上,挺直了腰板兒,問心無愧道“沒有,隻牽過手,抱過。”

    淩元沒好氣道“那你哭的什麽使勁兒?我還以為你們連床都上了。”

    對於淩元的詆毀,張莎生不起一點火氣來,她隻是低下頭去,問道“那你回來找我做什麽?”

    張莎真的很吃淩元這股不知所謂,還義正言辭的語氣,那種隻是盯著淩元說話,即便他說的是錯的,張莎都認為是極對的。

    此時倆人都坐在地上,一不小心,張莎的小腿被淩元拿在手中輕輕揉捏,覺得裙布礙事,淩元撩過裙擺,直接用手觸摸她的小腿肌膚,說道“我剛不是說了,回到家,想你想得心慌,就立馬回來跟你啊,不過你趕緊把他甩了跟我啊,你跟別人在這麽拖下去,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麽。”

    張莎聽著這句話,心頭顫動不止,三觀極正的她,不能隨隨便便辜負吳樸虎對她的情感,所以張莎想要反駁,卻又不敢逆淩元的意,她隻是悶著說不出話來。

    誰知道淩元的兩隻手不老實,攔住她的腰身,將她抱起,坐到了自己的盤腿上,隨後更是大膽的用手穿過裙底,摸上她的山峰,抓捏著手掌中的柔軟,直接說道“你瞧我都摸到這兒了,是他你會讓?”

    淩元的大膽,張莎隻覺得全身過了一道雷電,讓她毫無防備,也無推脫之心,隻是小聲道“不會。”

    淩元嘿嘿一笑,變得更為大膽了,他另一隻手跟上,兩手狠狠一捏張莎的雙峰,在張莎痛叫的時候,將嘴猛烈地湊了上去,緊緊地吻住了那粉嫩的小嘴。

    等主動的淩元親熱完,他將張莎抱到藤椅上坐著後,卻發現張莎嚶嚶地哭了起來。

    淩元湊了上去,怪道“你怎麽又哭了?”

    張莎哭泣著,握緊拳頭來回錘著自己大腿,心頭不可觸碰的底線跟眼前的淩元,讓她做出抉擇真的好艱難,終於痛苦地問道“當初你為什麽要走,走了你為什麽現在才回來找我,你早一點回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啊……”

    知道張莎的難處,淩元認錯道“是我不好啊,回家之後,才發現越來越想你,所以才千裏迢迢地趕過來,我已經來得很快了。”

    張莎把這句話聽進了心裏去,止住了哭勢。

    淩元說道“你就直接挑明了跟他說啊,快刀斬亂麻,好讓他死了這條心。”

    張莎委屈,她狠不下來心做這個惡人,隻看著淩元,不知道如何與他說。

    淩元但凡有一點好的主意,就不會叫她這麽狠心,知道她可能會出現的錯誤,淩元說道“這種事不能拖,拖了他就很更難受,天天疑神疑鬼的,你知道我的性格,如果我能去說,我就直接去。可這個罪人得你來做,要是將來我倆因為此事,下地獄了去,這個罪就我一個人來抗,我知道最開始是我不對,所以為了跟你在一起,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不管下油鍋炸,還是下火海烤。”

    在淩元看來,他能說出這番話來,也是為了那個男孩子考慮,一個悶棍敲過去,讓他自己慢慢醒來是最好。

    可張莎同樣是為人考慮,她之前被淩元直白的性子重傷,當時的心境難受得就快要死掉,所以她打算讓吳樸虎自己明白。

    當真應證了女人在戀愛中都是盲目的,張莎並未告訴淩元,她自己究竟會怎麽做,但她第二天對吳樸虎的態度,就大有嫌隙。

    當吳樸虎第一次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時候,他一連三天的午時,都來找張莎吃完飯,倆人走在街上,張莎都不敢看他,更無主動與他說話。

    飯間的時候,張莎也是在吳樸虎與她說話才應付兩句,否則就自己悶頭吃飯。

    而她這樣變化真是太不對勁了,弄得什麽都搞不明白的吳樸虎腦袋都大了。

    情愛的盲目,能讓一個弱女子擁有扛起大山的力量,也會成為衝毀一切山體的泥石流,因為張莎主動的冷落,吳樸虎一連幾天都沒吃好睡好,曾經張莎都會主動來鋪子看他做玩偶,現在他不去找張莎,張莎定然是不會去他的鋪子的。

    吳樸虎的內心世界正在逐漸崩塌,而在完全崩塌之際,吳樸虎鼓起勇氣,想要找張莎問個明白。

    這天午時,吳樸虎來到藥館後,站在院子裏叫張莎出來一下,但看到的卻是張莎不聽他言,依舊在給病人診病。

    吳樸虎不甘心,覺得張莎看到自己來了,就應該聽他的話,可在堂內的張莎對他置若罔聞。

    吳樸虎氣不過,便主動走進堂內,來到了張莎的側位。

    吳樸虎的音色與平時低沉了許多,那是他近一天都未曾說話的緣故“莎莎,你為什麽不理我了?”

    張莎眼光上漂,並未抬起頭來,她有些心虛,對吳樸虎的目光躲閃不急,像是被抓到的偷油喝的老鼠,她鬆開正在把脈的病人,悶氣道“啊,我沒聽見。”

    吳樸虎感覺自己真的快要瘋了,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頓時感到腦袋天旋地轉,張莎的那個眼光讓他明白了一切,她那不中肯的回答,已經一點都不重要了。

    吳樸虎喪氣地都快要哭了“我們就這麽完了嗎?”

    張莎坐在凳子上,不知所措到了極點,吳樸虎的情緒讓她感受到了害怕,她怕鬧出大事來,而心頭盼著點吳樸虎能夠給她留點麵子的同時,她的內心也備受操守德行的煎熬,久久才憋出一句“沒有啊。”

    吳樸虎如負釋重,他隻有一個念頭,但凡還有一點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為求不打擾到張莎,吳樸虎沒在藥館待多久,便走了。

    張莎關了藥館獨自一個人回家的時候,在路上下定了決心想要跟淩元再續前緣,所以她仍打算冷淡地對待吳樸虎,不管吳樸虎做什麽,她都不喜歡了,也不愛笑了。

    時間一長,張莎慢慢地也變得無所謂,隨便吳樸虎怎麽折騰,她隻是勸說著吳樸虎要好好照顧自己。

    在這長達十幾天的時間裏,吳樸虎頭一次感覺到了什麽叫做力不從心,他終於打算放棄。

    那天還是像往常一樣帶著張莎去吃午飯,桌前的吳樸虎望著許久不曾正眼看過自己的姑娘,她那埋頭吃飯的樣子,始終讓他放不下。

    可已經不愛自己的姑娘留知何用啊,他努力地勸著自己放手放手要放手,內心如同浮沉的枯枝,已經見不到明日的陽光。

    吳樸虎臨走前隻說了一句“不忘初心的不是我。”

    張莎抬起頭來,望著吳樸虎離開的身影,眸子裏好神傷。

    …………

    小子淩元也算是個體貼的人了,他沒有出現在湘潭城裏,給張莎造就不好的影響,他很有耐心地蹲守在張莎每天回家的必經之路上,這是一條城鎮與陽家堡相連接的小道上,周圍雜草叢生,偶爾會有一顆小樹在邊上。

    張莎對吳樸虎的傷害是她很難接受的,但她還是做了,所以她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淩元身,並非對他有多苛刻的要求,她隻求淩元好好待她,別讓她再一次成為孤家寡人,這樣的希望她沒有跟淩元說,她怕淩元說她不信任他,她也就隻好這麽簡單而又傻乎乎地藉慰著。

    倆人複合後很甜蜜,淩元每天都會給張莎驚喜,是他總在不同的地方出現。

    張莎每天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很盼著淩元出現,可淩元總是在張莎最想他的時候不出現,心頭正失望的時候,這個壞蛋就突然出現了,惹得張莎開心極了。

    張莎覺得淩元是真的愛自己,至少目前看著對自己很主動的淩元,張莎便沒有對未來的畏懼,所以她已經很開心了,想著過一段日子就帶淩元見家中長輩。

    自那晚突襲,成功將張莎俘獲,淩元的心境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過往還能做到對身旁女子不知不覺的淩元,已經開始變得會東張西望了,路過的女子他都會瞅上兩眼,隻不過想著還有張莎在等著自己,淩元便沒有再打望了。

    有兩次淩元在半道兒,將張莎帶進了自己在鳳都長居的客棧,起初張莎低著頭站在街對麵,看著進去又出來的淩元,她就緊張得不行,兩手放在腹部不停地著,然後淩元走到她麵前問道“我說你跑哪裏去了,原來是在這兒,幹嘛不跟我進去,這麽黑的天,你還怕有人認出來哦?”

    張莎搖了搖頭,最終被淩元拉著手,給帶進了客棧。

    隨後淩元就很興奮地跟張莎探討了生孩子的過程,第一回張莎怕痛,不管不顧的淩元索性躺下,叫張莎自己上去,再自己坐下來,張莎坐在床角一聲不吭,顯然覺得淩元說話太不負責。

    淩元便坐起身來,拉著張莎坐到自己胯上,見張莎十分委屈地看著自己,淩元哎喲一聲,笑著抱著胯上的張莎坐到了床邊,才將這個體位弄得穩當了些。

    鬼使神差的淩元再一次試著讓張莎自己坐下來,張莎也是很久才下定決心豁出去,她是第一次很別扭地在男人身上竄動,上一次是淩元找不準方位,此時卻成了她。

    淩元的手撫摸著張莎發冷卻在出汗的後背,讓他變得更加焚身,那緊致的肌膚一扭一動,在某一個突然撞擊的瞬間,終於成功的兩個人,長長地歇了一口氣。

    都很年輕的兩個人,沒有做接下來的事,淩元破了張莎的處子後,就躺在床上,一柱擎天的現象逐漸消退,趴在淩元身上的張莎幸福極了,倆人交融過的身軀隻蓋了一層細棉,還有力氣的她晃著手指在淩元麵前,笑著說道“你瞧這個。”

    張莎手指並無異物,淩元卻看到了曾經被他咬破的傷口,已經結巴,他將張莎的手握住,問道“你沒有被我感染屍毒嗎?”

    張莎抿嘴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毒發的時候,吃了我爹留下來的藥,之後就不疼了,我的皮膚也是第一次毒發時發開始變白的,後來我就自己燒製丹藥,一難受就吃一顆,也沒有像你那樣長牙齒想要吸人血,到現在已經半年沒吃過藥了。”

    血癮的危害被林爺爺告誡過,化境之前不能控製屍毒,便不能吸食血液,否者容易走火入魔,屍毒發作的話也必須得忍住,如天道者林爺爺說的這般權威的話,被一個小小郎中的丹藥,給抑製住了?

    淩元大呼神奇,卻被張莎問道“你毒發的時候很難受是嗎……”

    張莎有些責備自己為什麽不拿點過來“明天我去藥館拿一些來,等你發作的時候吃一顆,一會兒就沒事了。”

    淩元笑著摸摸張莎白皙的手臂,觸感絲滑,他道“我也不需要,基本上不去想著吸血就沒事,而且我能控製住自己的牙齒,跟林爺爺說的情況也不大一樣。”

    張莎笑著說沒事真好,然後起身披了一件薄衫。

    淩元瞧著她若隱若現的嬌小身軀,問她做什麽,張莎不敢直言,隻是轉過身來小聲說道“我想去茅廁。”

    看著好似這種事也要經過自己同意的模樣,淩元翻起身來,伸手拍了拍張莎的屁股,便讓她去了。

    張莎折返後,開始穿衣裳。

    淩元問道“你要回去?”

    背對著淩元的張莎點了點頭,小姑娘的臉色在此刻沒有羞澀,她怕淩元不同意,所以像哄孩子一樣拍了拍淩元的臉,說道“對啊,不回去的話,我爹會擔心我的。”

    淩元沒有要強留張莎過夜的意願,隻是問道“你爹不是過世了嗎?怎麽,你認了那個陽家堡家主?你忘了我告訴過你的?”

    對於並不知內情的淩元,張莎一邊穿衣裳一邊解釋道“我爹跟陽伯伯倆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輪流照顧我的,他們二人一人帶我一年,陽家堡我住了快九年了,山裏的院子同樣住了快九年。在我守孝三年後,陽叔叔拿出來當年的契約,我也是告訴了你的啊,他們二人,在我心中都是我的爹,叫誰都一樣。”

    淩元不肯道“你啊,怎麽一點原則都沒有了?”

    張莎對淩元反感自己的話很畏懼,她穿好最後一件外衫,嘻嘻一笑道“我還沒認陽伯伯做我爹呢,在你麵前說是我爹,隻是想在你這兒探探口風,既然你不喜歡,我回去就跟陽伯伯說明白此事,你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淩元道“我也不為難你,同樣的一句話,你原封不動的告訴陽威靖,你隻跟他提‘男人之間的原則’之中的‘原則’二字,他便永遠不會再打這個主意了。”

    張莎對此深感疑惑,淩元反問一句“你不信?我不是說了,要真是個男人,他就不會這麽做了。”

    張莎身為女子,不明其中道理,隻是懵懵懂懂地哦了一聲。

    淩元甩了張莎一個白眼,躺下去說道“出去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明早我沒吃的,你給我送來。”

    明明客棧就有吃的啊,張莎知道,她更肯定淩元也知道,可誰叫是淩元對他下的死命令,她應了一聲好,還貼心道“那你喜歡吃什麽啊?”

    躺在床上的淩元蓋好被子,也不打算起身送送張莎,隨口說道“就麵條吧。”

    張莎看了一眼她心中特別死相的淩元,再一次應了一聲好,臨走前給淩元牽了牽被角,才肯放心走。

    翌日,張莎天沒亮就出了陽家堡,她專門在外頭買了一碗麵條給淩元端過去,等來到淩元住的房間,才發現他一宿都沒有反鎖房門,心中念叨真是個疏忽鬼,進門便看到依舊呼呼大睡的淩元擺著大字,張莎好氣又好笑地叫醒了他。

    醒來後的淩元抱怨張莎買的麵條都膩了,張莎覺著委屈,因為來不及再給他重新買一份,她哄著還未睡醒的淩元“你再睡一會兒吧,醒來就在客棧裏吃了,我還得去藥館,去晚了病人可等不及。”

    “行,那我晚些時候來找你。”

    淩元再一次悶頭大睡,出門前的張莎再一次注意到未上鎖的門,瞧著睡得死死淩元,張莎道“你記得起來把門鎖一下哦。”

    “嗯,我眯一會兒就起來吃飯。”

    這種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聽來就像是叫自己別多管事,張莎努努小嘴,轉過身卻依舊開心地離開了。

    晚上,鳳都。

    張莎忙碌了一天很累,再見淩元時,精神變得無比活潑,她被淩元帶到街上逛夜市。

    乖乖女張莎晚上從不出門,起初對夜市毫無觀念的她,也很好奇夜市是什麽樣的,直到淩元帶她來到這僅有的一條夜市街道,她才算是長了見識。

    鳳都的夜市要比白天的湘潭城還熱鬧許多,雖然隻有那麽一條街,但整整一條街上都是賣著好吃好玩兒的,逛夜市的人還很多。

    張莎很開心淩元能夠帶著她一起來,路過一個賣油紙傘的攤位,張莎買下了一隻紅色的紙傘,她主動打開要淩元拿著,淩元搞不明白,不拿,張莎便生悶氣了。

    淩元說道“大晚上沒下雨沒出太陽的,打什麽傘啊,你不怕長不高?”

    悶氣歸悶氣,可張莎很歡喜淩元對她的態度,她笑容滿滿的跟淩元在這熱鬧的大街上解釋道“我是再給你做預習功課嘛,將來下雨了,或者出太陽了,你就得在人多的時候給我撐傘,多表現表現,不然的話被人看到你對我不好,我怕你被罵啊。”

    淩元吃著手中剛買的一串葡萄,給張莎喂了一顆,問道“甜嗎?”

    張莎的眸子如笑彎了的月牙兒“真甜。”

    “對你好不?”

    張莎美美道“好啊。”

    “需要別人來說不?”

    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張莎如醍醐灌頂,恍然一下笑道“不需要誒。”

    倆個人的觀念不一樣,但都是對的,張莎沒要著淩元認同自己,隻覺得這樣就很好。

    等回到家的時候,張莎瞧見了正在大堂裏用晚膳的陽伯伯。

    陽威靖一瞧女兒回來了,一改白天的沉寂古板臉色,笑著連忙招手道“莎兒來,正巧你回來了,快來陪爹爹坐坐,咱父女倆說說話。”

    單族族長單施林,陽家堡陽威靖、蒼靈門門主林羨,此三人的妻子早已謝世,晚一輩的就如單京韞,左欣藍這樣已經在情之一事上失敗的人,尚有發展餘地,而他們三人作為前輩,已完全將愛灌輸到了下一輩當中,具是終身不娶以明誌的癡情種。

    靈龍一族算個意外,其族長靈緒烈花了十年時間,滿道靈尋找可以起死回生的丹藥,但靈緒烈終究還是在單允自刎之際救活了妻子,而他這十年間也是不曾染指其他女性,拋開擅取他人之物的行徑不可取外,作為單璠外公的靈緒烈,也算是個情種。

    因為涉及到入祖籍的緣故,所以陽威靖給張莎改姓的念頭,就一直沒有斷過。

    張莎對此也體會得到陽伯伯的心情,在淩元沒有提及此事前,張莎其實對改姓一事,沒有讚成,也沒反對。

    她在除開看病方麵會對病人很主動,但這件事上,她還是被動地想著陽叔叔什麽時候要她改,那她便改了。可陽威靖也知道張廉光人走了,他不可能過快地將張莎的姓給改掉,以免引起女兒不適,甚至怕女兒厭惡他,所以才一拖再拖至今日。

    總歸是很迫切地讓女兒知道自己的內心感受,陽威靖總是在張莎麵前自稱爹爹,最開始弄得張莎都不敢叫他陽伯伯了,但見女兒沒有排斥,陽威靖膽子也就更大了些。

    張莎陪坐在到陽威靖身旁,仆人給張莎麵前放置了幹淨的碗筷,她用筷子給爹爹夾了一塊肉,然後自己跟撚菜吃著。

    陽威靖咀嚼食物的時候會稍稍揚起下巴,是在體驗美味,他注意到女兒吃相有些大口,猜測道“是不是淩元那小子回來了?”

    張莎一個窒息,不敢隱瞞,回應道“啊……是……”

    陽威靖歎了一口氣,道“莎兒你可真像你娘,當年爹爹回去找你娘的時候,你娘吃飯就這麽樣,什麽事都埋在心裏頭,一個人硬撐著。”

    張莎麵漏眯笑,卻又聽道“可你娘還是走了。”

    張莎母親怎麽死的,養父張廉光沒說,親爹陽威靖更不敢說,懂得男女情愛並為此付出重大代價的陽威靖,不敢保證女兒能否嫁給淩元,但他卻可以保證若是淩元負了莎兒的話,絕不會讓淩元好過。

    但因為張莎地緣故,陽威靖始終沒找淩元的麻煩。

    張莎說道“我娘是怎麽走的啊?”

    陽威靖冷哼一聲,這像是嘲笑的體態,在女兒麵前顯得失態,他深深地埋下頭去,吸了一口氣,隨後又仰起頭來,像是在禱告一般“是被我活活給氣死的。”

    張莎顧不得自己娘親了,她放下筷子,拍拍爹爹的後背,安撫道“陽伯伯,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你可不要一個人把罪給都攬了。”

    自己一個一個腳印,才讓整個家族攀附上了單族這個高枝,在整個道靈界也找不出另一家,而在當時,他陽威靖一身道力突破地守境,更是在單族那些陰陽怪氣人的麵前,給義父長足了底氣,隻可惜讓他活生生地錯過了自己的妻子。

    陽威靖揚起的頭慢慢地埋了下去,他搖了搖頭,說道“當年爹爹跟別人決一死戰,隻因此人武藝高強,道力深厚,便將你大肚子的娘親送給了張廉光照顧,隻求他在我死後好好照顧你娘,那會兒你娘死活不肯,但爹爹依舊強行將她帶到了張廉光的麵前。可萬沒想到,爹爹最後活了下來,但等爹爹回來的時候,你娘已在山裏的草屋裏斷了氣,那會兒你還沒有出生,是他張廉光……”

    張莎驚呆了,自己還未出生娘就死了,那她不就是……

    陽威靖泄氣般說道“是張廉光用刀破開了了你娘親的肚子,把你抱出來的。”

    張莎被嚇得呆住,但陽伯伯的話鬥轉“所以同為男子,爹爹不知道當初淩元為何會離開你,但爹爹都知道莎兒你心裏的人是淩元,而不是那個吳樸虎,爹爹心裏好苦,不知道為什麽此事會輪回到莎兒你身上,可要是莎兒你第一次遇見的,是那個為人正直的吳樸虎該多好啊,說不定他們吳家的八抬大轎,已經大搖大擺地進咱們陽家堡了。”

    不清楚何為陽伯伯的情緒會這般軟弱,張莎的情緒也被帶動,她細想了如果自己真的第一次遇見的不是淩元,而是吳樸虎的話,或許就真如陽伯伯講的那般了。

    今晚的陽威靖喝酒很少,可他自醉了,在張莎看來,陽伯伯的情緒失控,是由他氣死母親帶來的,但被陽伯伯問及姓氏一事時,張莎給予了明確的反問“這件事莎兒在淩元麵前提及過,他說姓氏用作張姓才是有原則的人,還叫莎兒把‘男人之間的原則問題’裏的‘原則’二字,轉告給陽伯伯,陽伯伯便不會再要莎兒改了。”

    初聞此話,陽威靖倒還不覺得什麽,細想一番後他恨得牙癢癢,一拳錘得整個桌子的菜都晃動三番,清脆刺耳的抨擊聲嚇得張莎揪緊了臉色,隻聽道陽伯伯惱道“這小子膽兒夠大的啊,不僅拐走了我的女兒,讓你聽命於他,居然還用男人之間的事來壓老子……”

    拐跑在張莎此時聽來很具戲劇性,她低下頭去,沒敢搭腔,但卻很不明白僅僅因‘原則’二字,就能壓倒化境的陽伯伯,她問道“淩元他知道陽伯伯的事嗎?”

    陽威靖緩和了自身情緒,解釋道“淩元這小子鬼頭鬼腦,知道莎兒你是由死老鬼帶大,名字也是他取的,所以斷定爹爹如論無何也不能欺負一個死了的人,真是可惡至極!”

    本是非常嚴肅的話題,但一想到是淩元出的鬼主意,張莎這妮子啊,就經不住地笑了一下,但一下之後她趕忙止住,怕褻瀆了張爹爹的在天之靈。

    。